《西班牙披肩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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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披肩之谜-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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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莱别扭地盯着她,忙里偷闲扫了埃勒里一眼,咬着嘴唇开始踱起方步来。
  「好吧,」最后他粗着嗓子开口,「我不打算和戈弗雷一家过不去,我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但这并非承诺,听清楚没有?我会找地方检察官谈谈,看看能不能说上点话什么的。」
  「如果,」埃勒里柔声补充道,「像他们警察常说的,你能充分配合的话。」
  「好的,」她轻声说,瘦削的脸上一片阴霾,「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知道,但没错,我是先由马可安排到康斯特布尔太太身边,然后是慕恩太太,最后则是戈弗雷太太。在亚特兰大当天晚上拍那胖女人照片的是我,靠着耳朵听眼睛看,我每回都能弄到所有内情。这回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太太一到西班牙角就立刻认出我来了,因此他们也就完全清楚戈弗雷太太是在什么一种处境之中了。但我猜,马可要她们绝不可透露有关我的事情,我想她们依然怕他怕得要命,什么屁也不敢放。好啦,我把事情都讲了,看在老天爷分上,可以让我找鲁修斯·宾菲尔德了吧。」
  探长目光闪动,但他只尖酸地说:「只是扮演如此角色,嗯?吃里扒外,星期天大清早经自己老板房里弄来这些证物,然后再用这个倒打一耙来赚一票,是不是这样?」
  女人黝黑的脸上一下子表情汹涌。「为什么不可以?」她叫起来,「当然我这么做还算客气!她们是马可的猎物,也是我的。是,我是负责扮演他的配角没错,但我仍有我举足轻重的地位,这该死的马可也心知肚明!」她一口气说到此,停下来喘息一下,马上又带着胜利意味的尖声说下去,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工具,嗯?去他妈的,我当然是工具没错,我是他老婆!」
  所有人全傻眼了,马可的老婆!马可此人的恶行顿时完全展露在三人面前。他们才刚经历了罗莎·戈弗雷顺利挣出魔掌的作呕之感,他们才刚刚可以舒舒服服地想,这恶棍已经死了,所有的危机已告一段落了。
  「他老婆,嗯?」在墨莱好不容易恢复了讲话能力之后,他哑着嗓子说。
  「是,他老婆,」她阴森森地说,「当然,现在可能没什么看头了,但我曾经也有青春迷人的少女时期,我们四年前在迈阿密结婚,当时他去那边勾搭一个百万富翁的寡妇,我则是那儿混大的,我们两人一拍即合,他喜欢我当时的样子,正因为他实在太喜欢当时我那情调了,我就要他干脆结婚可尽情享受,我猜,我是他这辈子所遇过的惟一摆平他的女人……从那之后,我们就开始玩各种游戏,女佣这点子是他想出来的,还是最近这段期间才开始运用,我从头到尾不喜欢这样,但这也的确替我们弄到不少钱……」他们让她讲下去,此时,她双手抓着椅把,眼睛看着虚空的某一点,「每完成一次,我们就找个地方度假享受一番,钱用光了之后再找下一个猎物,一直都是这样子,因此马可一死,我当场就陷入窘境,手上一个子儿没有,又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我总得想法子活下去是不是?我想,他要不是贪婪到这种地步,可能到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宰他那人实在做了件替天行道的善事,老天爷知道,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天使人物,但他实在是有史以来最烂最烂的人渣一个,我愈来愈痛恨他,我也痛恨自己所处的卑下位置,天下没哪个女人乐意看到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上床,他总说这是生意,但这生意他可是有吃有拿,开心得很,去他妈的该死东西!」
  墨莱走向她,站在她跟前,她停了下来,仰头看他,有点惊愕。
  「因此你就把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他严酷地说,「把他给了结,好一个人独吃!」
  她嚯地站起身,悲鸣起来:「我没有!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这正是我最怕的,我根本不敢寄望你们这些笨警察能听懂我的话。」她伸手向埃勒里,抓着他的衣袖,「听着,你好像比较有脑筋,跟他讲他想错了!也许我是想——想把马可给宰了没错,但我没杀,我发誓我没杀!只是我不能留在这儿等人家发现我,如果我不需要钱的话我还可能真会杀他,哦,我不知道我自己讲哪里去了……」
  她整个人差不多崩溃了,埃勒里温柔地拉着她,让她坐回椅子。她缩在椅子一角,吸泣起来。
  「我想,」埃勒里以抚慰的腔调说,「我们能向你保证,至少会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证明你没杀人——如果你真没杀人的话,马可太太……」
  「哦,我……」
  「这不急于现在就证明。我问你,星期六晚上你为什么去他卧房?」
  她哑着嗓子,声音就跟他们在电话中听到的一样:「我瞧见戈弗雷太太进去,也许我是有点吃醋吧,其实那一阵子,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和马可私下谈谈,这情形好多天了,我想知道他打算怎么料理这三个女人,我一直认为他这回是想大捞一票。」
  她停下来,抽着气。法官低声对埃勒里说:「很显然,她还不知道马可准备拿了钱之后带罗莎走人,他是真的不惜犯重婚罪吗?这可恶的坏蛋!」
  「我不认为,」埃勒里轻柔地回答,「他不会冒险的,他脑子想的绝不是结婚这两字……请说下去,马可太太!」
  「总而言之,我看到戈弗雷太太快一点钟时离开他卧房,」她放下掩脸的双手,坐直起来,呆呆盯着埃勒里,「等他也出门之后,我立刻溜进他房里,我不敢把他挡下来,也不敢直接找他讲话,因为我怕有人会瞧见。他那样子看起来好像赶着去哪儿,穿得整整齐齐,我完全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我潜入他房里,打算等他回来,然后我便看到火炉里的碎纸片,我把纸片拣出来,跑到浴室里去,这样就算有人闯进来也不会发现我在。读了那张字条之后,我想我是气疯了,我一点也不知道罗莎这女孩的事,也从未想过马可会和她有什么牵扯,但看了字条之后,我想他这回是打算寓欢乐于生意之中……」她绞着双手。
  「是吗?」墨莱探长忽然话声也柔和起来,「我们能了解你当时的感受,你打算当场逮住他背叛你,因此你下到露台那儿准备兴师问罪,是不是这样?」
  「是的,」她低声说,「戈弗雷太太让我走之后——我跟她讲我病了,我要亲眼看到事情真相,当时屋子很静——时间很晚了……」
  「几点了,当时?」
  「在我下到露台石阶那里时,大概是一点二十分左右,我——」她咽了口气,「他死了,我立刻看出来,他直挺挺坐在那里,背向着我,月光照在他的脖子上,我清楚看到他头发底下有一道血痕,」她哆嗦起来,「但可怕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他——他赤裸裸的,赤裸裸的!」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埃勒里这时急忙开口:「你能不能再说清楚点?你看见他的确切时间?快!快讲清楚!」
  但她像没听见催问似地接着说:「我下了露台石阶,我走近桌子,我想我脑子一片混乱,我隐约记得,他面前桌上好像放了张纸,握着笔的手垂着,但我太害怕了,实在没办法——没办法……忽然我听到有脚步声,从石子路那里传来,我马上醒觉出我的处境。已经来不及跑开了,因为无论如何都会被这个人看到,我得赶紧想法,月光下,我认为我似乎有点机会……我把手杖塞进他另一只手里,把帽子替他重新戴好,再给他披上披肩,系在脖子上,好挡住——挡住他脖子上的血痕,」她仿佛回到那晚月光底下一般惊魂未定,「这披肩事实上可以让人看不出他浑身赤裸,我确信如此,我一直等脚步声够近了,才开始讲话——想到什么讲什么——试图装出马可想勾搭我,但不怎么顺利一样,我知道那人还在偷听,于是我跑上石阶好像逃开马可一样……我看到偷听的人躲在石阶上段那一带,扫一眼就知道是谁,那是朱仑,我当然知道朱仑听到这些后不会再下露台去,但我得做最坏打算,于是我直奔屋里马可的房间,把所有的照片、信件什么的拿走——他把这些藏在衣柜子里——回到我自己房里,马上打好行李,然后下到车库,找到马可的车开了就走,我原来就有一把车钥匙,为什么我不该有,我是……我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谁说不是?」
  「如果你没杀人,」墨莱板着脸说,「你难道没想到,你这样子跑掉会让自己处境更危险,不是吗?」
  「我非走不可,」她绝望地说,「我很怕被揭露出来,我得立刻动身,因为万一朱仑发现他已经死了,惊动起来,那我就完全没机会离开了,尤其当时还有这些物证藏在马可房里。」
  墨莱抓抓耳朵,眉头紧皱着从女人的声音和所叙述的经过听来,这些话逻辑前后一致,应该是事实没错。当然,他握有绝佳的间接证据可对付她,速记员已一字不漏记下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了,但……他看向埃勒里,这瘦削的年轻小伙子却正好转过脸去,而且一脸惊讶之色。
  埃勒里一个转身,到了女人身旁,抓住她臂膀,女人尖叫出声,身子往后一缩。「你得再说清楚点!」他急切地说,「你说在你到达露台第一眼看见马可时,他是完全赤裸的?」
  「是啊。」她颤抖着。
  「帽子在哪里?」
  「什么,在桌子上啊,手杖也是。」
  「那披肩呢?」
  「披肩?」女人因惊愕睁大了双眼,「我没讲他披肩在桌上啊,我有吗?我全都乱成一——」
  埃勒里缓缓放开她的手臂,眼珠里闪着希望之光。
  「哦,不在桌上,」他以十分怪异的声音说,「那在哪儿——露台的石板地上
  此时,埃勒里放开双手,退了回去,深深吸一大口气。
  墨莱、法官和负责速记的警员全都带着畏惧之色,不解地看向他,埃勒里整个人像一下子灌足了气一般,膨胀起来。
  他直挺挺站着,眼睛从女人头顶上方死死看向墨莱办公室的白墙,良久,他的手指缓缓探入口袋中,拿出烟来。
  「披肩,」他说着,说得太慢了,反而让在场所有人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没错,这个披肩……失落的环节,」他一把揉碎手上的烟,往旁一抛,眼神亮得疯狂,「老天垂怜,各位,我知道了。」
  ☆ 挑战读者
  「攀登真理之山,」尼采如是说,「你绝不会空手而归。」
  的确,没有人能置身于这个美好的说法之外,妄想只伫留于山脚之下摸摸弄弄就能不费力地越过这个巨峰。世事艰难,要怎么收获先怎么种植,我个人始终坚信,想从推理小说中得到乐趣,从某种程度而言,读者必须循着书中侦探足迹亦步亦趋,流汗辛苦愈多,收获欢呼愈大,读者愈接近终极真相一步,其乐趣也愈接近极至。
  几年来,我一直向我的读者下战书,希望他们对我所描述的罪案,以全面的观察所得为材料,借着逻辑的推演,试着筛出隐藏的真相,提出个人的破案结论来。这个做法,因为不断接到读者来函的不吝褒奖而愈发坚定。因此,我得跟某些未曾接下这战书的读者再说一次,如果您未曾在阅读同时扮演破案侦探,我恳切地请您试试看,您可能会在推演过程中触礁于某处,也可能在您绞尽脑汁后仍找不出答案,然而,不管成败与否,这样的过程必然是美好的经验,所有的艰辛顿挫都会得到高度快乐的回报。
  理论上来说,当你读到这里,已到破案无碍的阶段了,有关约翰·马可谋杀案的所有必要事实已完全铺在您面前了,你能把它们准确拼合起来而推理出究竟谁是、或说谁惟一可能是这名聪明绝顶的凶手吗?
  第十五章 意外事故
  开向西班牙角途中,车内一片死寂。埃勒里·奎因屈着身埋在后座,紧抿着嘴唇,几英里路下来始终陷入沉思;麦克林法官没隔多会儿就转头看看他眉头紧皱的脸;坐前座的特勒也一样,总周期性地回头一探究竟。没有人讲话,惟一的声音是车外愈吹愈烈的海风呼啸之声。
  埃勒里对墨莱探长一堆狂风暴雨般的问题置若罔闻,留下可怜的探长一人伴着自己莫名其妙的激动心绪呆坐在办公室里。
  「还太早了点,」埃勒里说,「如果我给了你我对这整桩不寻常的难题有了完整答案的错误印象,那我诚心地道歉。有关匹兹所说的马可披肩一事……这为我指出路来,极其明确的路,现在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也知道凶手的杀人计划在哪里打了弯,这桩谋杀案对我而言已接近尾声,只是我尚未完全想清楚,探长,我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思考的时间。」
  就这样,墨莱便像个中风的暴怒老头般被扔在那儿,手上握着个心力交瘁且不知所措的犯人,马可太太,别名匹兹,被控以意图勒索的基本罪名,收押于郡拘留所中。其间还发生了一小段悲伤的插曲,两名年轻人,眼睛充满着泪水,来到郡太平间,正式领回他们母亲康斯特布尔太太的遗体。几名刑警和记者苦缠着埃勒里问东问西,然而,处于这一场旋涡之中,他保持着不言不笑的平和态度,且一逮到机会,便溜出普恩塞特。
  一直到警车在哈里·斯戴宾店前转离了主公路,拐进公园路直扑西班牙角时,这凝冻的死寂才被打破。
  「暴风雨要来了,」警车驾驶员不安地说着,「以前我也见过风这么刮,你们看看天空。」
  公园里的树暴烈地摇动着,在逐步增强的风中仿佛随时会连根拔起。此时他们己驶过公园正待穿越石壁夹成的地峡,眼前是黄昏的天空,天色是脏兮兮的铅灰,地平线那头则是漫天盖地的大片乌云席卷而来。穿梭于地峡之中,他们正好顶着风,驾驶员死命握住方向盘才能让车子安然行驶在道路之上。
  然而,还是没人搭话,不久,他们便平安无恙地到达西班牙角的崖壁下背风之处。
  埃勒里探身向前,拍了下驾驶员的肩膀:「麻烦停一下车,在你爬坡到戈弗雷家之前。」车子应声嘎地刹住。
  「怎么搞的——」法官一抬他的灰眉,不解地叫着。
  埃勒里开了车门,下到路旁,他的眉心仍紧紧收着,但眼中却亮着炽烈的神采:「我很快会自个儿上去。我得花点脑筋让所有事情正确归位,就现在情况而言……」他一耸肩,告别似地一笑,便循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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