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江山爱美人- 第5部分

“兰子？”　



兰芯动了动，犹豫地道：“盛公子，你先到屋里擦干身子吧。我、我要到山上去。”　



盛平睁大了眼，“到山上？这么大的雨？你上山干什么？”　



“竹笙今早就上山采药去了，未带任何防雨的东西，他这一上山最少也要三天才能回来，我怕这雨要是不停，那竹笙在山上该怎么办哪？”兰子满脸的担忧之情，殷切地眺望雾气笼罩的山野，喃喃道：“我还是要上去看看才行……盛公子你先回屋子吧！”　



她一个女孩子家，不是真的想冒雨上山吧？这种天气鬼才知道山中会冒出什么来，让她去太危险了！盛平劝道：“兰子你别去了，竹笙他经常上山采药不是吗？遇到大雨时他会有办法躲避的，你别担心了。”　



“可是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雨啊，我还是不放心。”兰芯歉然地看了他一眼，“盛公子，抱歉，我无法不担心竹笙。”　



盛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总是拒绝自己的一片心意，却对竹笙……盛平咬咬牙，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雨衣，望着朦胧的山峦问道：“你知道竹笙在哪个方向采药吗？我去送，你回家去等吧。”　



“盛公子，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姑娘家冒险上山呢？没事的，我会找到他的！”盛平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听他说好像是到东边一带翻过岭脊，然后有一座独峰，在那里的一个深山谷中……”　



“那我走了，你回去照顾伯母。”　



“盛公子等等！”　



“还有什么事？”盛平回过头，又是一笑。天知道他心里恨得牙痒痒的，竟然让他这一国之君在风雨中为你送雨衣，竹笙回头有你好瞧的！　



一把伞递到他手上，兰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盛公子，对不起……这把伞你撑去……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盛平接过雨伞，笑道：“我们会平安回来的，你都淋湿了，快回去！”　



兰芯站在山脚目送他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山路尽头，这才回了屋子。心中颇为感动，她无法回应盛公子的心意，明知她喜欢竹笙，他依然对自己百般疼爱，甚至还帮她上山送雨衣给竹笙……如果不是早认识了竹笙，她想她会选择盛平的。　



沿着蜿蜒的山径，盛平一刻不停地往上走，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岭脊。幸好他这做皇帝的平时有锻炼身体，不然爬这么高的山路早就累挂了！看了看大雨冲刷下的地面，根本就看不出路的痕迹了，那把伞不知什么时候被树枝勾破了几个洞洞，难怪他觉得有打伞和没打伞是一样的！反正他浑身也淋湿透了，拿着这把破伞更碍事，扔了也罢！回首看看远处的山下，大雨中一片朦胧，灰茫茫的看不出屋舍了。撩了撩粘到脸上的湿发，再看看衫摆和靴上的泥浆盛平再次咬牙，死竹笙，这笔帐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算清楚！　



在心里骂过该死的竹笙不下十八遍后，盛平满腹的怒气稍微有些减弱，这才一手拎着雨衣，一手提着湿沉的下摆继续往眼前的独峰走去。　



而所谓的独峰，方圆至少有几百里，高百来丈左右，而且还是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的那种……盛平翻了下白眼，几乎腿软，坏心眼的不想送了。但一想到兰子美人儿的信任眼神，唉！竹笙，算你走运，要不是为了兰子，谁理你啊！再一次咒骂竹笙死小子十八遍，盛平打起精神朝着目标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天暗没暗下来，这灰暗的天空在雨中好像就没变过颜色，盛平只知道自己已身处独峰中，而且肚子也已饿得咕咕叫了！唉谁能想像，他一个皇帝会这么好兴致一个人来“游山玩水”？谁能相信，他一个皇帝还有挨饿的时候？这一切，都是竹笙惹出来的　



“竹笙，你这王八蛋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盛平气得张口大骂，早不管自己的皇帝形象了，反正这山上也不会有别人了，形象做给鬼看啊？不过，一个饿着肚子的人能够喊出这种震得满天雨点抖三抖的声音来，也是世上一大奇迹吧？　



话说回来，这样的声音，除了死人听不到之外，独峰上的所有生物想必都已听到了。但是，被骂之人竹笙，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该不会真的死翘了吧？　



“竹笙，竹笙……竹笙你这混帐东西！没死就回个话啊！竹笙……”盛平边喊边找，找遍了所有他认为可以躲雨的山洞和树洞后，仍然不见一个鬼影！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不是雨雾灰蒙，而是天黑了。　



“竹笙！竹笙……”盛平的声音逐渐哑了，也渐渐弱了。没错他已经喊了近半个时辰，除了肚子饿得没力之外，这不断加强的劲风吹得他湿透的身体直发冷发抖……完了完了，在这人烟罕至的山上，又是狂风大雨的，可能还会有野兽出没……这可怎么办呀？他可不想为了竹笙那个臭小子而死在这里！　



盛平越想越是后悔，他没事干嘛给他送雨衣啊？反正那小子也不是头一次上山采药了，这么点雨肯定淋不死他的！唉！他这做皇帝的是不是吃饱了太闲，没事干跑到这狗不拉屎的山上来自找罪受……　



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在黑暗的山林中乱转，高一脚低一脚的也不知道自己踩在什么地方，心中是越想越害怕，千万别出现什么野兽啊！就算要出现也是出现吃饱的野兽，他的肉可一点都不好吃……眼前最重要的是找个可以躲雨的山洞，可是在这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中，让他上哪去找山洞？心急之下一脚踩空，整个人栽往地上，幸好是一个水坑而已，但他怎么觉得水中有什么东西在钻动？不会是蛇吧？！盛平吓得一骨碌站起，左脚却一阵钻心似的疼，害他又跌坐回水坑里，也让他看清面前有一对绿莹莹的可怕大眼！好像还有两颗长长的獠牙？　



妈呀！不是吧？是他眼花？一定是眼花！看着越来越近的绿眼和獠牙，盛平忍不住放声大叫　



“竹笙救命啊”　



然后便觉得有一团黑黑的庞然大物砸向自己，再然后他就昏死过去了……　



竹笙本是在断崖上的山洞里休息，听到这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后，反射性地跳了起来，他没听错吧？好像是盛平在叫自己？但是他似乎视自己为仇人吧？再说了，他一个皇帝这么晚了怎么可能到山上来，他到山上来又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正在想着他的事所以才产生的幻听？　



明知不可能，他还是不放心地出了山洞，来到断崖下寻找，还真让他给找到了被一头野猪砸昏的盛平！至于这头野猪，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好好的怎么……该不会是被他的魔音吓死后才砸到他吧？　



竹笙实在很想笑，但是一摸到盛平浑身发烫的体温后就笑不出来了，推开压在盛平身上的野猪尸体，赶紧背了他爬上断崖上的山洞。将他放在火堆旁，赶紧从药篓里找出几株药草放进嘴里嚼烂后渡到他口中，再相同的法子喂下几口水，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他满身的泥水，真是狼狈不堪哪！紧闭的眼皮掩去了他漆黑锐利的眼睛，也让他第一次将盛平的容貌端详仔细，少了盛气凌人的气焰后，其实他看来还是很温和的嘛！然后脱下他的湿衣撑在树枝上用火烤了半干，一双眼睛也不忘在昏如死猪的盛平身上大吃豆腐，如此已过去半个时辰，还不见盛平醒来。竹笙想了想，又下了断崖……　



盛平在昏迷中觉得身边一阵温暖，还有一阵阵的烤肉香味钻进鼻中，嗯……好像是猪膀……就在自己嘴边？迷茫中胡乱伸手捉住沾在嘴上的东西，舔了舔，“嗯，好香的猪膀啊……”张口就狠狠咬下去！　



“啊！！！”　



一声惨叫震得山石滚落几块，山洞也嗡嗡作响，盛平也清醒过来睁开眼搞什么，猪不是杀好了，怎么还有杀猪的叫声？　



“你是狗啊！竟然乱咬人！”竹笙脸色铁青地瞪着他。　



盛平也看清眼前是何人，听了他的话后立刻站起身，狠狠瞪着他，“好你个竹笙，竟然敢骂我是狗？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灭你九族！”　



“你难道还不是狗？看把我的手臂咬成什么样了！”竹笙把右臂上一排血淋淋的指印送到他面前，皱着眉道：“你竟然还说好香……真不知道陛下原来嗜吃人肉啊？”　



“你的手臂看来……也没几两肉嘛！还不够我塞牙缝”盛平恨得又是张口，往他的右臂再咬去！还好竹笙躲得快没让他咬到，盛平磨着牙道：“等寡人回宫后你就等着上法场吧！”　



“原来陛下都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哪？那还真是闻所未闻！”竹笙瞅着他，目光中笑容中充满邪意。　



“救命恩人？”盛平虽觉得他的目光实在怪异，但是说他是救命恩人？他死都不会承认的！“你这死竹笙！要不是为了给你送雨衣，我会冒雨跑到这鬼地方来吗我？我不来又怎会遇到危险？就算你救了我又怎么样？这一切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想叫我感谢你？别说门，窗都没有！”换而言之他就是斩定竹笙了！不过，他的目光到底怎么回事？他身上开花了吗？盛平低头一瞧，登时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全身裸露？！　



难怪竹笙的目光这么色……咦，也不对，他是男人，竹笙也是男的，男人会对男人露出色色的目光吗？　



见他目露疑惑，竹笙惊了一下回过神，捋过树枝上的衣物兜头朝他扔去，“快穿上，当心又要着凉了。”　



原来他是为了给自己送雨衣才来的，还真看不出他会这么情愿，而且还找到这里来，对他这个从小就在呵护中长大的皇帝来说，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吧？瞄向盛平，只见他已穿妥衣服，早就坐到火堆旁吃起烤猪肉了。看来他是饿坏了，否则依他的性格非先跟他斗几回嘴，然后奉送他几个白眼，接着……不用他想像，盛平已经在做了　



盛平咬着猪膀用力地咀嚼，眼光恶狠狠地瞪着竹笙，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发出声音：“我咬死你我咬死你我咬……”　



看他吃得也差不多该饱了，竹笙这才开口：“你说给我送雨衣，那么雨衣在哪？”　



啊？雨衣没有了吗？非常时期讲不了什么风度，盛平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油腻，回忆了一下，只记得自己在生气地骂竹笙时，手里同时还泄愤地甩了什么东西出去，不会就是那件雨衣吧？咳咳，此事可不能让竹笙知道，否则非被他笑话不可！支吾了几声才说：“大概在我昏过去时弄丢了吧……”　



“有可能。”竹笙也不去揭穿他的谎话，问道：“你怎么会想到给我送雨衣？”除非盛平的脑子出现异常。　



“这个……”总不能说是故意不让兰子来找他，不让他有机会和兰子独处吧？　



“我知道了……”竹笙恍然大悟，“肯定是半个月不见了，你想我了吧？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那么想念我。”说着走到他背后，张开双臂抱住他。　



盛平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用肘子击他，但却被他紧紧锢住不能移动。不由发火道：“竹笙！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再不放开我的话你就死定了！”　



竹笙不但不放开他，还轻佻地舔了下他的耳垂，嘻嘻笑道：“你在害羞？哈哈，真可爱，比兰子可爱多了！我看我还是娶你算了！”　



“竹笙！你、你……你……”盛平气得快要头顶冒烟，死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竟然敢这样开他的玩笑，到底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我非杀了你不可！”　



“杀就杀吧，反正也没人会为我伤心流泪。”竹笙的变脸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前一刻还嘻皮笑脸的，一下子就正经到气氛凝重，顺势将自己的身子挂在盛平身上，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间，闷闷道：“反正我是一个没父母疼的人，死就死了吧！我娘从小就讨厌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会骂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为此伤心。在十岁那年，我无意中听到爹和娘的对话，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原来我不管怎么做，不管怎么孝顺他们，他们还是把我当成外人来看。没有人将我看在眼里，更没有人将我放在心上……他们都说兰子喜欢我，可是兰子对着我时总是低着头不敢看我。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凝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用心去了解对方在想什么，而不是移开目光不敢相视……你理解这种不被人重视的感受吗？哈，我真傻，竟问你这么蠢的问题，你是天子，有谁敢不重视你？”　



…………　



良久，盛平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跳跃的火苗发呆。就在竹笙以为他睡着了时，却听他长吐一口气，幽幽道：“我怎会不理解呢？我从小就被告知母亲已死，父皇只顾着国家大事，把我丢给奶娘和师傅后就不再过问我的事。在宫中没有同龄人陪我玩，我就去找公主姐姐和妹妹，可她们谁都不理我，骂我是野……说我不是父皇的儿子，宫中的其他人对我却是心存敬畏陪着小心。我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还不如你，有爹娘在身边管，还有青梅竹马的兰子姑娘陪着你。我呢，我有什么？皇位吗？那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盛氏一直是一脉单传，我不想做皇帝却不得不做……我、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还有，我跟你没那么熟吧？少离我那么近！”盛平忽然清醒过来似的，伸手去推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头。　



望着闹别扭的人，竹笙想笑却又强忍着，捉住他的手认真道：“撇开兰子的事不谈，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其实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的。”　



“你……还真是大胆！”盛平嘴上强硬又凶巴巴的，手却忘了挣开，心上不自觉地承认了他这个朋友。人说不打不相识，他们何尝不是呢？他从小便是注定要当皇帝的，没有人敢随便接近他，更没人敢这么直接地对他说他们可以成为朋友，所以他一直很孤独。当竹笙说出这句话时，他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就凭这一点，他已经认定竹笙是自己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