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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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传奇-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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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天一黑,田之水就往屋外走去。

他刚拉开门,舒要根就在他的后面冷着声,阴阴地说:“这几天,天天天一黑就去见腊美,你们两个好快活啊。”

田之水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他一直都为这事而提心吊胆,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舒要根迟早是会知道的。虽然,腊美现在还并不是舒要根真正意义上的婆娘,但人人都已经把他们两个当成了夫妻。田之水为自己的行为懊悔过,毕竟,舒要根说了,他们是睡在一个床上的弟兄,却做出这种对不起弟兄的事来,传出去,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此刻,听到舒要根的声音,他拉开门的手就停住了,说:“要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要根说:“你们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田之水说:“我们的事?我们的什么事?”

舒要根咬牙切齿道:“你们的好事!”

田之水回过身,看到舒要根的眼里喷着怒火,便坐到了他的对面,和缓了语气,说:“要根,我想,我们是该到了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舒要根打断了他的话,说:“谈?怎么个谈法啊,让我把婆娘让给你?”

田之水恳切地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腊美是个好妹崽,可是,你能忍心眼睁睁地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舒要根辩解道:“你不要讲得那么难听,那是火坑吗?我们这里自古都是这样的,只有把处女献给‘玛神’,我们才能享受到风调雨顺的好年成,如果违背了‘玛神’的旨意,将会天降灾难,人畜死伤。寨老就是‘玛神’在人世间的化身……”

田之水一听这话就烦:“要根,你那是毫无根据的臆想,骗人的鬼话!”

舒要根突然咆哮起来:“田之水,你、你诬蔑寨老,亵渎‘玛神’,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到时候莫连累腊美也和你一起受罪!”

田之水坚定地说:“为了不让腊美受到你们的羞辱和折磨,我个人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无关紧要。如果腊美遇到什么惩罚,就惩罚我田之水吧。”

舒要根冷笑道:“你是一个男人,男人根本就没有资格代替女人受到‘玛神’的惩罚。”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田之水不再理他,跨出房门,一头扎进夜幕中,往山寨外面走去。

走了约为两袋烟的工夫,田之水就着淡淡的月晖,看到了,远处那一座没人看守的碾房。碾房静静地卧在溪边,像有满腹的心事,在回忆着自己曾经拥有的辉煌。田之水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在想着刚才舒要根的话。也许,自己真的错了?他很清楚,这里的古老的风俗,真真切切的是一个落后而非常野蛮的风俗。而自己只是这个山寨的过客,他匆匆而来,也即将会匆匆而去。这个不失纯朴也不失宁静的山寨,真的会因为自己的闯入而沸腾、而动荡吗?和整个山寨里的人比起来,他显得多么的渺小,也是多么的卑微。舒要根的话,在他的耳边轰然作响,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乱响。他知道,舒要根绝对不是恐吓他的。在人们的眼里,腊美是他田之水从舒要根的手里抢来的,看起来,他得罪的只是舒要根一个人。其实,他得罪的,是整个灵鸦寨,是笼罩在灵鸦寨所有人头上的那一个看不见摸不着而又时时刻刻主宰着他们的那个“玛神”!一个人对抗一个人并不可怕,就是对抗很多很多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人,毕竟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也有理智的人。可是,他田之水现在对抗的,却是神啊!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碾房里走了出来。那个娇柔的人影,显然也看到了田之水,就向他挥了挥手。田之水立即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朝腊美走去。

腊美迎了上来,一下子就扑进了田之水的怀抱,说道:“你这个时候才来,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啊,这么大的一个大男人,老是要让人为你担惊受怕。”

田之水的心里一热,拍了拍腊美的背,说:“没事的,我这个山外人,走山路不习惯,走得慢。”

腊美说:“你逗我哩,我看到你根本就没有走,站着像一个根桩子。告诉我,你想甚么了?”

田之水不想告诉她,就说:“走吧,到里面去。”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进碾房里。

碾房又高又大,往上面看去,梁柱仿佛是要戳破了屋顶的瓦片子,往高远的天空而去。屋中央的舂碾已有好多年不曾滚动过了,垂头丧气地,一如睡着了的老牛,静静地躺在那儿。月光从破破烂烂的板壁洞眼里斜斜地射进来,扬扬洒洒地泼在两个被爱火焚烧着的年轻人的身上。

腊美依偎在田之水的怀里,问他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看到你呆子一样地站着,是不是心烦,不想见我了?”

田之水连连摇头,轻轻地敲了一下腊美的脑袋,说:“你看你这小脑袋瓜里,尽装些没有影子的事儿。”

腊美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佯嗔道:“本来就是嘛,人家恨不得早点天黑,好看到你,我等你好久了,你却……”

这话语让田之水心安了许多,他紧紧地抱着腊美,因为温度的传递,两个人的身体慢慢发生变化,田之水把腊美放在地上,一朵洁白的花儿顿时绽放开来。

这一次的田之水没有第一次的慌乱和窘迫了,他得把腊美身上的“羊”都往草原上赶,让它们慢悠悠地吃草,吃得饱饱的,再打几个欢儿。

月儿悄悄躲进了云层,碾房里,依旧静静的,溪水潺潺的声音,好象在天边回响。

这时,碾房的门被人“砰”地一脚踢开了,紧接着,整个碾房,就被几十束火把给照得明晃晃的一片……



坪坝的四周,点起了大堆的篝火,篝火在夏天的夜晚,燃烧得很欢畅。噼啪作响的篝火,把几百双眼睛,照耀得充满了野兽一样的血红。整个坪坝上,全部是清一色的男人,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腊美。而且,还是一个一丝不挂,玉体横陈的像花骨朵一样又鲜又嫩的妹崽。

寨老头上包着厚厚的灰色的头帕,身穿蓝布对襟衣,脸上铁青,眼里喷火,威严地坐在吊脚楼上二层的檐廊里。身后,是一溜儿的六条汉子。只是,不离左右的舒要根,并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他看了看被双双绑缚着的腊美和田之水,问道:“准备好了吗?”

一条汉子躬身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寨老低沉地说:“开始。”

于是,那个汉子把手里的一面小傩旗挥了一下,几个男人就把腊美拖到了坪坝的中间。那里,放着一张三尺来高的青冈打成的案板,沉重,结实,像铁打的一样。

腊美嘶哑地叫骂着,挣扎着。然而,在几个大汉的手里,她就像一只被猫逮住的小老鼠一样,所有的挣扎和怒骂,不但没任何的作用,反而更加激起了汉子们的邪恶的兴趣,对她施加的蛮力,也就更多更大。

汉子们像岩鹰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到了案板上,仰躺着,几条棕绳在汉子们的手里,像蛇一样地绕了几圈,腊美的双手和双脚就被捆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田之水对着楼上声嘶力竭地喊:“寨老,寨老,你们不能这样,这是灭绝人性啊……”

寨老像一个聋子一样,没有听他的,也没有看他,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样。

这时,寨老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坪坝上,就静了下来,只有篝火把空气烧灼得吱呀乱叫的呻吟的声音。

寨老的手里,捧着一本发黄的本子,那本子的封皮还被桐油浸染过,不怕潮气的腐蚀,也不怕蚊虫的啃咬。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查,神犯腊美,目无‘玛神’,私通,致,血不纯,人不净,天无色,神震怒。寨规第一百二十三款规定,‘女亵神,众奸之’。因此,请至尊至善的‘玛神’允许灵鸦寨的男人们,行使这条神圣的寨规吧。”

坪坝上的男人们噢吼地发出了欢呼声。

田之水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会这么惩罚腊美。他开始想到的是,根据一些古老的族规,腊美要么被乱石砸死,要么被沉入潭底活活淹死。如果是那样,他田之水愿意和她一块赴死。

他吼叫起来:“寨老,你们不能这样做啊,我求求你了,放过腊美吧,只要放过她,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案板上的腊美早就在被推上案板死死地捆绑时,昏迷过去了,这时,她悠悠地醒转过来,听到田之水的这句话,心里,就涌上了一丝清亮亮的甜味儿,像细嫩的快要打穗的谷子叶上那种甜香。

她侧过头,说道:“水哥,你不要求他们了,跟他们讲话,就像跟野兽讲话一样……你能替我想,能替我去死,我很高兴,不枉了,我跟你好一场……”

这时,人群里跳出来一个年轻的汉子,对寨主高声叫道:“寨老,家有家法,寨有寨规,不要听他们噜嗦了,让我们立即替‘玛神’执行神圣的寨规吧。”

田之水看过去,那是邓金名的弟弟邓银名。邓银名的脸上,早已经被欲火烧得几乎变了形。

寨老对身边手执傩旗的汉子点了一下头。那汉子手中的傩旗就高高地举了起来,往下狠狠地一挥。

人们在那面傩旗收起的一刹那,就围着腊美跳跃着跑了起来,一边不停地绕着圈子,一边疯狂地高声尖叫道:“噢吼、噢吼……”

上百的人在叫着,跳着,从叫着、跳着的人群里,不时有人走出了那个圈子,离腊美更近地站成了一圈,小圈子由二十几个汉子围成,除了邓银名外,还有邓金名、陈胡子、朱家两兄弟,他们将代替‘玛神’对腊美行使神圣的惩罚。

腊美洁白得像一个雪雕人,虽然,她的手脚被棕绳绑缚着,但她的轻弹即破般的妖娆的身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更加令人感到神智迷乱。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在乎,她的眼里布满了惊恐和怨恨。

邓银名早按捺不住,第一个站出来,说:“我先来!”

陈胡子打断他:“慢点,你才十九岁,没得资格。”

寨规上写着,行使惩罚权利的男人,应该是二十岁以上的男人。

邓银名牛一样的眼睛瞪着陈胡子,不耐烦地说:“你乱讲,我虚岁有二十了,要不是我家穷讨不倒婆娘,崽都可以放牛了。”

怕再有人出来干扰,邓银名把自己的衣服往两边一扯,就脱了甩到一边,一下子扑到腊美冰清玉洁的身子上。紧接着,人们的叫声更加狂野起来。

田之水“扑嗵”一下,跪到了地上,对腊美嘶叫道:“腊美,是我害了你啊……”

腊美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被男人们的“噢吼”声彻底地淹没了。

         四

田之水记的日记,到此打止。吴侗不甘心,认为田之水不可能仅仅只是记到这里就不记了,他往后面翻了一页,果然还有,但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一共不到两行字:“我不知道腊美到底是死,还是活。如果她死了,那么,可以说,真正地把腊美致于死地的,是我……”

吴侗合上日记,就快要天亮了。原来,田之水在二十年前,还有这么一段凄美的故事。一个城里的教书先生,头脑发了热,要去收集什么山歌,遇到了一代绝色歌女,上演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爱情悲剧。而那悲剧,竟然延续了二十年,都还有停止!从这本日记里,找不到任何关于鞋垫的线索。也就是说,他也没有办法找得到那张鞋垫,明天启程回家,只有和爹爹另想他法了。

闭上眼,休息一下。等他醒来,太阳升起老高,到中午了。

他下楼去结账,看到汪竹青坐在木椅上,在等他。见他下楼来,她便站了起来,对他说:“你们赶……赶路的人,果然是黑白不分,晨昏颠倒的。”

吴侗睡眼惺忪地笑了一下,说:“昨天一夜没有合眼。”

汪竹青说:“一定是看了一夜的日记吧。”

吴侗说:“就是啊,你怎么晓得?”

汪竹清说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如果是我,我也一定是这样的。”

吴侗说:“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汪竹青关切地问:“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吴侗摇了摇头,说:“什么都没有。”

汪竹青担忧道:“这,那可怎么办啊?”

吴侗说:“也许有,只是,我看不出。也许我爹爹和灵鸦寨的老辈子们才能够看得出,毕竟,日记里记的都是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现在的,一个字都没有。”

汪竹青惊道:“二十年前的故事?我猜猜,一定是一个感天动地、缠绵悱恻的爱情绝唱,对不对?我要田老师跟我讲这个故事,他一直不肯讲。”

吴侗结了账,和汪竹青一起走出了客栈。

烘江的街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吴侗没有心思逛街,他的心里,一直还在牵挂着姚七姐。走到腰子冲,沿冲往河边去,就是烘江最大的码头,江西码头了。

汪竹青见他要想回家,就对他说:“你也难得来一次烘江的,再忙,也要逛逛街吧?这样吧,我陪你尝尝烘江的小吃,怎么样?”

吴侗对她说:“烘江我来过的啊,我这里有朋友哩。虽然还从没好好地逛过烘江的街道,其实啊,不就是人多一点,挤一点。”

汪竹青奇道:“既然有朋友,连面都不见一下就回去了,可见,你这个人一点都没有朋友之情。”

吴侗说道:“那也不是的,我那朋友,都是道上的朋友,有事才找的。我现在想退出这个行业,就没有必要去打扰人家了。”

汪竹青问:“做得好好的,怎么不想做了?”

吴侗说:“一句话讲不清楚。哦,到码头了,你回去吧,谢谢你送。”

江西码头果然很大,如果真要好好地数一下阶梯,那青条石砌成的阶梯不下五六十级。各式客船沿码头一字儿排开,随着上下船的人的脚步,船身微微地摇晃着。船的边沿,有一些客人们随手丢弃的稻草|奇…_…书^_^网|,还有上游漂流下来的水草,一漾一漾地,像是在挑逗着对它们来说显得很是那庞大的船底儿。船老板照例叼着一支烟杆,蹲在船尾,悠闲地瞧着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们上上下下。客人有挑柴火来卖的,也有背米来卖的,还有手挽竹篮的小妹崽,以及穿得很是体面的绅士模样的商人,他们头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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