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鸦之岛》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鸦之岛- 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莫罗的画是很有名的。在马拉美的法语译本里有莫奈的画作为插画,那一本是出版史上残存的最豪华的版本了。   
  “的确。很久以前,在一个阴郁的子夜,我独自沉思,慵懒疲竭,沉思许多古怪而离奇、早已被人遗忘的传闻。一只乌鸦从窗户飞了进来,和我一问一答……”   
  火村式的见解——乌鸦能说人话这在现实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没有必要非得说明白这是传闻。就算是讲求思维的合理性,那也该有个限度吧。那首诗据说是爱伦 
?坡在吸食鸦片以后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写出来的,也许这是真事吧。   
  “虽然有些地方的描写手法我不太喜欢,不过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十二月,寒风肃瑟的夜晚。失去了心爱的女子的男人在房间里半睡半醒地看着书,耿于沉思,思念着丽诺尔。这时响起敲门声,门外却空无一人,男人呼唤的丽诺尔的名字也没有回应。正要放弃的时候,声音又响了起来,男人以为是风声作怪,便打开铁窗,这时一只大乌鸦飞了进来,呼扇着翅膀落在门上的帕拉斯半身像上,在地上投下黑影。男人向乌鸦问话,乌鸦用人类的语言回答。 
  你叫什么?   
  永不复还。   
  我在天国能和丽诺尔再相会吗?   
  永不复还。   
  男人十分害怕,命令乌鸦离开,   
  可是乌鸦的回答依然是   
  永不复还。   
  乌鸦停在半身雕像上,一动不动。男人陷入绝望,他终于领悟到,自己已经永远不可能摆脱这只乌鸦的灵魂!   
  “你说不敢相信,是觉得沉浸在失去爱人的悲痛中的海老原瞬身边不可能会放着跟这首残酷的诗有关联的标本,是这样吧?”   
  正如他所说。   
  “爱伦坡发表《乌鸦》是在一八四五年。两年之后,跟自己相依为命十三年的妻子得肺结核去世了。那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弗吉尼亚。她比坡小十四岁,虽然不像海老原夫妇差那么多,可他们的年龄差距也不小。” 
  爱伦 坡在二十七岁结婚,那个时候弗吉尼亚——爱称西西——只有十三岁。坡对妻子的爱是柏拉图式的,体弱多病的妻子一直保持着处女之身。有人说是丈夫没有性能力,不过也有人支持爱伦坡,说那是他把弗吉尼亚当做妹妹一样呵护着。   
  “等一下。这么说的话,《乌鸦》这首诗不是在失去妻子的悲痛中写出来的了?”   
  “啊,不是的。妻子虽然尚在人间,可是体弱多病,又经常咳血。是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之中写出来的。而坡的担心很快就成为了事实。”   
  爱伦 坡在四十年的生涯里爱过很多女人。暂且不说他一直思慕着的母亲伊丽莎白,快十一岁那年,他要和罗埃丝特一起生活,在养父的干预下,关系破裂了。妻子弗吉尼亚死后不久,他自暴自弃一样跟很多女性发生关系,并沉溺在酒精里。这可能是爱伦坡软弱的一面,也许是想在不断地寻求新伴侣的过程中忘记亡妻之痛吧。他向诗人萨拉 ?海伦 ?怀特曼求过婚,也对有夫之妇安妮 里奇蒙动过情。《致海伦》、《致安妮》都是为她们写的诗。而最终接受他求婚的是罗埃丝特这个他一直憧憬的女人,这时她已经是个寡妇了。可是,幸福并没有眷顾这对可怜人。就在结婚的前一天,爱伦坡在巴尔的摩的酒馆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昏倒在马路上。接着,持续昏迷四天后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现在的海老原瞬应该恨不得把自己的不幸全归结于爱伦坡的《乌鸦》上才对,乌鸦的标本就是不祥的代表。要是我的话,连看都不想看。”   
  火村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这是因为主观意识不同,他认为对于妻子已故这个事实,海老原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放在里面。非但如此,他还暗示海老原有可能是把这个标本当成可以抚平悲伤的道具来欣赏。今天的副教授比我更富有想象力。 
  在失去深爱的妻子的悲伤里破碎的心。如果在无法摆脱这个伤痛时,用绝望的诗来装饰侵袭自己的悲剧,就可以把刺痛缓和的话,那人类的心可真是难以琢磨了。   
  “也可以说是复仇的一种体现吧。”火村说。   
  为什么用复仇这个词呢?   
  “如果说海老原瞬真的想克隆自己妻子的话,那么他手上就握住了和妻子再会的希望。所以,就算跟书房里那只乌鸦面对面,也可以坦然处之了吧。不仅如此,他还可以享受打破自古以来诗里咏颂的宿命这种特权式的快感,也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可以说乌鸦的标本就是向命运复仇的象征吗?” 
  我被他反问了。本来,答案应该仅存于海老原瞬心里。不过,也许现在的海老原也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思吧。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了乌鸦的叫声,好像在对什么发出抗议一样。   
  前面是一小段开凿出来的山路。两旁黑松的树枝在风的吹拂中歌唱。我们两人相对无言地走了一会儿。火村打破了沉默。   
  “海老原夫人是死于恶性淋巴肿。说是在东帝大学附属医院住院以后,还被日本数一数二的放射治疗名医诊治过。也就是说,在进入治疗之前,很有可能已经把卵子取出来进行保存了。照X光的话,对卵子的损伤是不可避免的。虽然跟精子不一样,卵子的冷冻保持很难,不过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先进,应该没问题。” 
  “什么呀。你的脑袋里也离不开她要被克隆这件事啊。别打探别人的私事,是你说的吧?”   
  他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又没什么别的事好想,就随便说说嘛。——正在琢磨怎么才能从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得到细胞呢,就想到这个事了。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而且把这个细胞从医院里拿出来也没有什么阻碍,有藤井继介的帮忙事情就简单多了。” 
  虽然无法判断是不是很简单,不过肯定是天时地利人和具备的状况。因为当时医院里就有克隆界的权威人物。也许正因为如此,海老原才想到克隆妻子这个办法。   
  “夫人是在六哪匕去世的。用了六年的时间酝酿,海老原先生和藤井先生的计划也该成熟了。”   
  “应该是还在酝酿呢。就我所知道的来说,现在克隆人的技术还不成熟。虽然现在大家都在预测很快就会有人成功。”   
  “就算今天明天不行,人类最初的克隆人出现也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海老原先生就得跟时间斗争了,漫长的等待对他来说有点困难。虽然不比阿初,但他心里也应该很焦急。不过……” 
  很努力地想跟他有同感,可就是想不出妥当的计划。在我含糊其辞的时候,火村接着说:   
  “制造一个拥有跟自己已故妻子一样DNA的婴儿,他就能心满意足了吗?在抱起呱呱落地的妻子的分身的那一刻,希望他不会被后悔与空虚的海啸侵袭。”                  
  初生的婴儿和妻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海老原想要做的,也许会是无视八千代的人格而导致推测落空的愚蠢行为。   
  走到岛的最南端,接着向西前进。因为春霞的掩盖,连陆地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路不仅损害严重,还激烈地起伏着,这还真是不错的运动呢。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乌鸦的身影,我们被岛的支配者严密地监视着。 
  很快,路就钻入了森林深处,要跟海暂时告别了。树枝上到处都落有乌鸦。他们紧紧收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翅膀,一声不响地站着。一只啼叫的乌鸦都没有,森林被静寂包围着。这也让人感觉到一丝不安。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祸事的发生。 
  如果在这儿对他们询问些什么的话,应该会一起嘎嘎地回答吧。   
  NeverMore、NeverMore、NeverMore   
  ——永不复还、永不复还、永不复还!   
  穿过森林,我们又向着岛的北面转过去。从出发后算,走了一小时的路程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被废弃的村落的尽头,初芝真露的安身之处——初芝度假村出现在眼前。 
  “我们过去看看吧?很想去了解一下他接下来的计划。”   
  “哦,这主意不错。正好有栖川推理小说的全球推广计划还没商量好呢。”   
  “闭嘴!”   
  我竟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直以来,谁都没有依赖过,我都是靠着自己仅有的微弱力量走过来的。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给我。可是,仅仅听初芝说了几句甜言蜜语,被他轻轻碰了碰肩膀,我就开始沾沾自喜了。 
  “就当这事没发生吧。直到哪天阿初为了正式签约来找我,我是不会再主动提这事了。你也决不能再提了。”   
  “知道啦。我再也不提了。就让我们一起为了光明的未来脚踏实地地付出努力吧。”   
  我为能找回自己而兴奋。   
  越过损坏的栅栏,轻轻地拉开了门厅的门,刚要冲着里面喊一声时,陋室中传出了很不友善的声音,让我们顿时哑口无言。   
  “不是说了不让你们打电话过来的吗?你是不是耍我?就知道待在那儿发愣,是坚本派来的内奸吧。啊?真是会找时候。说是休假,我也没闲着!正为二十年以后的事做打算呢。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靠不住,我才不得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你敢再为点无聊的事打电话试试?我就在连《机器猫》、《七龙珠》都收不到的国家的深山里设一个事务所,让你上那儿当终身所长去。行了,听明白了吧,快点回答我!啊?什么?我绝不会再打开电源了,就这么扔在包里算了。这样对你我都好。哭什么,你这个笨蛋。赶紧麻利地处理一下,下周一就得给我出一份报告书!……真是的。” 
  刮了一场时速五十公里的飓风。被骂的应该是密德斯 ?日本的社员,真是灭顶之灾啊。因为被藤井拒绝了,初芝好像变得极端苛刻。看样子他应该是没什么秘密武器了。   
  “那应该是他的本性吧。真有威慑力啊。都可以被选拔当搜查一科的取证官了。恐怖的疯狂刑警。”   
  “也能胜任黑社会老大吧。”   
  我们放轻脚步声,悄悄地离开了阿初的住处。   
  好像是有件事没弄明白……可是这件事是什么来着,受到初芝的怒骂声影响,突然想不起来了。           4   
    好,渐渐变得健康了。在来这里之前,因为极度的疲劳,他的状态
    非常糟糕。虽然来到黑根岛是一个失误造成的,可是大婶说的休假的目的确实达到了。我也好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在治荚说“明天船可能来不了。因为是周日,大家都不想出海”的时候,我们虽然表面上表现得很困惑,可是内心却觉得,如果这里的人不觉得麻烦的话,在这儿待着也不错呢。
    听完她的汇报,主人很爽快地说:“那样的话,就请他们多留一日吧。”又对我们说:“周一肯定会找船来。”这与其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如说是留我们在此能讨得孩子们的欢心。
    考虑到这样的确是住的太久了,治美又帮我们打电话询问有可能余来的船只。我们可以多付租金的。”火村说。不知道他能承受多步。
    关于船,我们只有等待好消息了。这件事暂时被我们搁置了。
    还阻为孩子会很想让我们照顾,结果人家要么两个人跑出去玩,要么就各自读带来的书,要么打电玩,根本没有照顾的必要。
    说起来,他们今年春天应该要上五年级了呢,这个年纪也不怎么需要过多的照顾了。即便如此,我们却被当做宝贝一样看待,本想是因为大人们之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可是—一
    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要开始什么重要会议的兆头。在餐厅,本来海老原和藤井在那儿玩国际象棋,可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香椎季实子跟美奈、妥惠的聊天场所。一会儿匡明过来了,有人离开了,又会有别人再参与进来,就这样,这里就像是艺人们等待出场的后台。有人懒散地出去散步,也有人睡午党——我也小睡了一会儿——每个人过的都很悠闲。
    在楼顶屋里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了。乌鸦们还在空中嘈杂着。
    峙  因为口渴,就下搂去餐厅。香椎夫妇的房间里传出了香鱼和拓海的笑声。有电子的声音,估计是在打电玩吧。
    我的心里叉产生了新的疑问。按初芝其露的说法,这里应该是要开一个围绕克隆人的秘密会议,可是现在一点几苗头都没有。如果不是初芝的推测出了偏差,难道是他们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在竭尽全力地掩饰着?也许他们是刻意装出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呢。也就是说,在这副假象背后的确有秘密存在。
    餐厅里只有财津一个人正在冲咖啡。他有些咖啡因中毒了。
    “有栖川先生,您受累了呢。不过,托您的福,拓海玩的很开心呢。难不成,您是0型血?
    我肯定了他的猜测,他报信服。是觉得O型血人有旺盛的奉献精神吗。
    “我自己倒觉得很多地方我都缺乏奉献精神呢。那么财津先生是什么型的呢?。
    “是神秘的AB型哟。很深邃的。”
    什么地方神秘深邃了?关于血型的话题,说来说去都是老一套的东西。我连包括火村在内的身边的人的血型都不知道。如果这样说的话,他肯定会大吃一惊吧。
    我喝了一口从冰箱黑拿出来的矿泉水,坐在了财津前面。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而且对方也是比较好说话的人,我就叉想起克隆这个话题了。
    “藤井先生来这儿跟克隆的研究没有关系吗?”
    财津正在向咖啡里倒牛奶的手突然停住了。然后,仍然低着头,回答说:“没有啊。连一根试管都没有的岛上,您说能做什么研究呢。还是我说过的那样,是到从学生时期开始就关系密切的海、老原先生府上放松一下。”
    我不毙说你是在撒谎。
    “这样啊。不过,这个岛现在可不得了呢。既有海老原先生,又有藤井先生过来——”
    “有孩子们的偶像作家有栖川有栖先生的光临,还有蠹脸阿初过来烦人,这可是全明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