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凭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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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凭女贵-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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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陈不染眨眨她的大眼睛。

  顾盼辉想哭,「这是灰蓝组合!」声音很是凄惨,家门不幸啊!虽然知道女儿有点色盲,但没料到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公平之处吗?

  这个沉重的打击让陈不染垮下了小脸,对着自己的画作长吁短叹。

  「没关系啦。」妈妈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一俊遮百丑,你自己节哀顺变吧!」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陈不染绝不是个悲观的人,把自己的大作拋进垃圾桶,从此断了女承母业的念头。

  「少来了!你最近活得够滋润的了!」顾盼辉又重新拿起了画笔。

  「是不错!」陈不染倒是老实承认了,坐在一边,吃起了糖,「那两个爷爷奶奶还说十月一日要带我出去玩,我去还是不去啊?」

  顾盼辉也从女儿手里扒了几粒糖纳入口中,边咀嚼边思考着,「这件事到底何时才能收场,又要如何收场呢?」她皱了皱眉。

  「就是!我都心虚了!」难得陈不染良心发现,「虽然他们又有钱又笨,可他们真的很善良,对我很好嗳!真怕哪一天他们发现了真相哭哭啼啼的。」

  「应该和陈峻极那家伙好好地合计合计,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正想着是否该打电话给陈峻极,电话铃却适时响了起来。

  「顾盼辉!你赶快和陈不染到你家楼下,我的车马上就到了!」陈峻极没头没脑地吩咐着,让顾盼辉有些找不着风。

  「请问是让我们去哪里赶场子?」这是顾盼辉的理解,估计是去救火。

  「医院!」陈峻极挂了电话。

  雪球真的越滚越大了。

  ※※※

  汽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灯照在母女俩身上,陈峻极摇下车窗,探出头,「上车吧!」

  「你总该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我们为什么要跟你去医院?我们没有义务随传随到。站在楼下已经够给你面子了!」顾盼辉没有听话地配合他的号令。

  「拜托!上车再说好吗?很急!」陈峻极很焦躁,无心和她争论。

  「多急?」顾盼辉问。

  「我爷爷病危!」

  「啊?你爷爷病危?」顾盼辉这下很配合地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转瞬又恢复冷漠,「这关我什么事?」

  「他想看看陈不染!你明白了吧?」一个有可能不久于人世的老人忽然想开了,要在弥留之际看一眼自己的曾孙女,做孙子的怎么能告诉他那是个冒牌货,所以剧情还得继续。

  「我明白了。」顾盼辉真的明白了,「这应该是他最后一眼了,是吧?之后这场闹剧就结束了!我们大家都解……」在陈峻极的怒视下,顾盼辉把「放」字咽了下去,「我、我不是,不是咒你爷爷,我只是,我、我上车!」

  顾盼辉牵着女儿灰溜溜地爬上了陈峻极的后座。这就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在心里嘀咕。

  「我想以陈不染的聪明,是能够应付得来的。虽然我爷爷未必想见你,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自己打好腹稿。」陈峻极一边开车一边嘱咐着,生怕这个没头没脑的女人惹出什么乱子。

  「我还不稀罕见他呢!」顾盼辉冷哼了一声,独断专行又一脑子门第偏见的老家伙。

  「可我希望你能够让他以为你是稀罕见他的!」无力和她打嘴仗,陈峻极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安与忧虑。

  顾盼辉想了一下,半晌,「会没事的。」也是少有的体贴。

  「希望如此吧!」

  ※※※

  夜晚的医院少了白日的喧嚣,日光灯投射在墙壁上更加雪白,空荡荡的走廊内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陈不染虽然极不爱医院的氛围,但老妈似乎不但是厌恶甚至有些恐惧。自己的小手被妈妈的手握得很紧,紧到近乎疼痛,而且又冷又湿。抬头看见妈妈的脸也是惨白的颜色。

  「妈妈!你没事吧?」她忍不住开口问着。

  「没事!」顾盼辉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以为时间已经抚平了一切,但又是这间医院,又是这个走廊,四年前的情景似乎在重演,无边的恐惧和撕心的痛再度袭来。为什么是这家医院?曾经在两年多的时间里,顾盼辉不敢再涉足任何的医院,即使到后来不再惧怕、克服了医院恐惧症,可这家医院依然列为她的禁区。

  陈峻极也回头,望见了花容失色的女人,「你不舒服吗?」

  「还好!」顾盼辉挤出了一丝笑容,急救室就在跟前。她已经挨在椅子上坐下了,「我想你可以带陈不染进去了!」她转头向女儿,「别说露馅了!」

  「我不会的啦!」陈不染自认是天字第一号小骗子。

  陈峻极又深深地看了顾盼辉惨淡的脸色一眼,「那我带陈不染进去了。如果需要我再叫你。你真的没事吗?」

  她点点头,「我在这里打好腹稿!演练好表情,你知道我并不擅长。」

  陈不染随陈峻极走进了急救室。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很老很老的爷爷,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十分急促,房间里除了机器声就是他的呼吸声了。病床的周围是陈家爷爷和奶奶,还有穿著白大褂的医生。

  「不染!你终于到了!你妈妈呢?」爷爷拉过她的小手,「她还在生你爸爸的气,所以不肯来是吗?」

  「不是的!妈妈在外面,她不大舒服。而且她想老爷爷也未必想见她。」陈不染不用陈峻极浪费口水了。

  「不染,快过来让太爷爷看看你!」陈奶奶把陈不染带到了病床边,一边又在陈老太爷的耳边轻唤,「爸!不染来了,来看太爷爷!」

  「是啊!爷爷!我把陈不染带来了!」陈峻极俯在床边握着老人干枯的手,「你醒醒!」

  床上的病人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无力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陈不染身上,「你……」声音很低而且嘶哑。

  陈奶奶马上把陈不染往前推了推,「她就是您的曾孙女,不染,快叫太爷爷!」

  「太爷爷!我是陈不染。是、是、是您的曾孙女!」陈不染还是觉得怪怪的。陈老太爷的表情似乎是开心的,总之不是生气或者是愤怒。他的手在抖着,向陈不染张开。以陈不染的聪明自然明白他想干什么,踌躇了一下,她才伸出手,握住了那树皮一样的手,「太爷爷!」

  陈老太爷满意地咧了咧嘴,眼中似乎还有泪。而陈奶奶和陈爷爷已经在一旁陪着落泪了,陈峻极也觉着鼻子发酸,在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这个女孩子就是他的女儿。惟一没有什么感觉的是少根筋的陈不染。但她总归要说点什么。

  「太爷爷!你会好起来的是吧?大风大浪你都扛过去了,不会在这小河沟里翻船的!」这是今天在电视里学的一句很江湖的话,用在这里不知道恰不恰当。

  这是一个才六七岁的小丫头说的话吗?陈老太爷真的很想笑,无奈却没有力气牵动脸部的肌肉。张了张嘴,吐出些含糊不清的句子,「好、好……地照顾……她。」却是对着孙子。

  「我知道!」陈峻极含泪应着。

  「我、只、怕……是不行了!」

  「不会的!做完手术你就会好的!」

  「你怎么可以想自己不行了呢?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别人就更没办法帮你了。」陈不染在一旁很不理解。

  多么浅显又深刻的道理!而自己活了近七十五岁竟没有看透,却要由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来点醒。活得还真是失败!

  「我、我会活下去,你会、会帮我、是吗?」陈老太爷看着床边的小人儿。

  「我没办法帮你。我又不是医生伯伯。可是我和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和……爸爸都会在一旁给你加油的。」就好象学校开运动会同学们为班上的运动员鼓劲一样。

  陈老太爷终于能够扯动一下嘴角,「谢谢……你。但我现在……需要……医生的帮忙了。」他向医生点点头,「我们……都尽力,好吗?」

  众人鱼贯地退出来,等侯在外面的顾盼辉站了起来。见没一个人的表情如丧考批,悬悬的心放了下来。有礼地向陈爸陈妈点点头,牵过女儿的手,「你爷爷没事了?」她问陈峻极。

  「他马上要进行手术。」陈峻极踌躇了一下,又望望陈不染,「我希望你们可以留下来。在生死悬于一线间时,人的意志是非常重要的。或许陈不染是爷爷渡过这次难关的动力!」

  「顾小姐。」陈爷爷也上前,「我们都知道你还恨峻极,也一定在心里认定他爷爷是你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但毕竟他是不染的曾爷爷,所以希望你能够不计前嫌才好。而且这也是个契机不是吗?」

  顾盼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幸好她及时地记起了自己的角色,所以马上以陈峻极情妇的身份来理解这番话,懂了!但却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呵呵地傻笑。

  陈氏夫妇把她的傻笑当成了默许,「我们就知道顾小姐是通情达理的人,否则也不会教出不染这么乖巧伶俐的女娃。」

  我是天生的!陈不染在心里嘟嚷着。当然了,她没有扼杀我的聪明才智就是了。

  「我、我……」顾盼辉瞥了一眼一旁的她的「情夫」,为何他还不来救场,至少也提一下词儿啊!「那个……我……当然了,如果留下来能够有助于陈老太爷的救治,就算是陌生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更何况陈不染也叫你们爷爷奶奶的。」

  协议达成。但在此时此刻,陈家的二老也无心和顾盼辉来个相见欢。所以四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只能无言地望着手术中的灯各揣心思。手术已经进行了近两个小时,陈不染的眼皮逐渐打架,最后完全合上了,倒在了妈妈的怀中。

  陈峻极站起出去了一会儿,又返回来,「手术还要进行几个小时,你们都在病房睡一会儿。如果需要,我会去叫你们的。」

  「我和你爸还挺得住,不染妈妈你带不染去睡吧!」陈奶奶建议着,虽然他们已经有些不支了。

  「我很能熬夜的,还是伯父伯母带着陈不染去睡吧!我想陈爷爷手术结束还需要你们的照料,所以你们该养足精神才是。」

  顾盼辉善解人意地为他们考虑,可惜却遭到了曲解。

  「当然!顾小姐说得对。那我们就带不染去睡了!」陈奶奶用胳膊肘碰了碰陈爷爷,显然认为顾盼辉是想要与陈峻极独处。她还是无法把顾盼辉与随便的女人划上等号,但很显然二人还是处于冷战当中,谁也不搭理谁。这或许真的是个契机呢!

  顾盼辉自然明白了那话和表情所包含的意思,不知该不该辩解。扭头望向陈峻极,但他眼中只有无可奈何的苦笑。

  「陈不染就麻烦你们了。」她把已经去和周公抢食的陈不染交到了陈爷爷的手上。

  ※※※

  凄清的走廊上只剩下了二人。

  陈峻极依然无语,只是望着手术中的灯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顾盼辉去买了两杯热饮,递给他一杯,「寒气挺重的。」

  陈峻极摇摇头,「我不想喝,你自便吧。」

  顾盼辉坐下来,「你爷爷只是做手术,我不认为你连这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一个跨国公司的总经理的心理素质竟会这么差吗?

  「他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了!下不了手术台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陈峻极的担心焦虑溢于言表。父母不在,他终于可以不再掩饰自己的恐惧了。

  「那又如何?难道你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可以让成功的几率上升到百分之百吗?」顾盼辉不以为然地喝着热可可奶。

  「你不是当事人,里面躺的不是你的亲人。高调谁都会唱!」陈峻极没料到她如此的冷血。

  「是吗?」顾盼辉淡然地凝视着红灯,「我是经验之谈。四年前,就在这个医院,这个手术室。不染的爸爸进去了,没有再出来。我几乎要疯掉了也于事无补,还要家人照顾我。真的很麻烦。你是你们家的支柱,你没有权利六神无主。」

  「你!」陈峻极震惊地望着这个平静的女人,忽然明白了她踏进走廊时的脸色突变。原来他做了一件十分残忍的事,他揭开了一个还未愈合的伤口,「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该面对的终将面对。的确,我一踏进这个医院时,就几乎想逃走。但我还是坐在了这里。又把所有的镜头回放了一遍,终于麻木了,心不再痛了。以毒攻毒,我痊愈了。」顾盼辉喝光了热饮,有丝恶狠狠的味道。

  又展露出一个笑容,「你应该比我坚强是吧?那你就喝了它!」她递过饮料。

  陈峻极接过来,轻轻喝了一口,「我并不比你坚强。」他含含糊糊地说着。

  「我想也是。」顾盼辉倒也不客气地收下了他的示弱,「其实女人比男人更有韧性。作为过来人,我不会给你什么希望。我只告诉你,没什么大不了的,太阳依然会升起,其他人的脚步依旧匆匆,不会因你的悲伤而放慢。这就是生活!」很哥们儿地拍拍他的肩头。

  「你的慰问词是不是说得太早了。」陈峻极闷闷地说。

  「未雨绸缪吧!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你似乎太紧张了。何况我每每想到的事情多半是不能实现的。比如当年我在这里就盼望着不染的爸爸能够平安无事;我还盼望着我买的彩票能够中奖,结果连末等奖也没有中过。后来,我就学会了先把最坏的结果想一遍。这样的话,即使是出现了,也不会措手不及。」顾盼辉露齿一笑,有点自嘲,「一个悲观主义者的生活方式,免费传授给你了!」

  陈峻极先是笑了一下,又觉得辛酸。不知道一个女人要经历过多少最坏的结果后才能够总结出这样无奈的经验。

  「你故意装傻充愣是吗?」想起那次关于她丈夫的对话。她是有意在以那种方式在逃避伤痛。

  「自娱自乐吧。不然还能怎样!」顾盼辉耸耸肩,「我的女儿太聪明也太敏感,怎么能把我的悲哀传染给她。这也是不公平的,死者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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