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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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皮人-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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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着,特来街等你,看了你半天不敢认。”我把站在前面往这时瞧的老邱和燕生叫过来, 
给他们做了介绍。“走吧到我家去吧。”小贩热情地说,“我东西准备好了。” 

“价钱不变吧”?“不变不变,只要你要的多,我价钱不变。” 

我们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我向小贩:“刚才是你跟了我半天?”“没有呀。”小贩说, 
“我一看见你就中过来了。” 

我也觉得这个小贩子不象刚才跟我的那个人,那人要高一些。便对小贩说:“今天不能 
去你家了。” 

“为什么?我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刚才有人盯我,可能是警察。” 

“哇!”小贩吓坏了,“那不能去了,出了事可不得,不能去了不能去了。”“这样你 
看好不好,明天上午我们去你家,弄个车,如果你东西没问题,我们马上拉走,当场成 
交。” 

“可以,”小贩眼睛骨碌碌转几圈。“这样好,那我明天上午在家等你们。”我看老 
邱。老邱说:“就这样吧。” 

“哎,”燕生扯住转身要走的小贩,“你的电视是新的吗?旧的我们可不要。”“绝对 
是新的,日本太君亲手装的。”小贩拍着胸脯说,“都是人家刚带进来的。你们买我的绝对 
合算,握垛是从乡下直接搞过来的,中间不加价的。别人可不是这样,他们要翻一务再卖给 
你们。”小贩小声神秘地说,“他们是一伙伙的人,很多都是烂仔,凶得很。象我这样便宜 
地卖给你们,给他们知道要打我麻烦的。”“你是说他们控制整个黑市的价格?” 

“嗳——”小贩琢磨了会儿才听懂我的话,“控制,是的,他们不许我这样的人做电视 
机的生意,乡下的电视机要卖都要卖给他们,可他们给乡下人的钱很少。” 

听明白了吗?”我跟老邱说,“老林他们就是这路人,低买高卖,欺行霸市,小型的, 
‘欧佩克’。” 

我问小贩:“你说的那些乡下的电视是淦民走私进来的还是人家亲友带进来馈赠的?” 

“不分的。”小贩说,“两样不分的。他们统弘包下一。他们生意很大的,可我们小不 
点也要吃饭是不是?我不理他们那一套。”我们笑了,小贩也很神气地笑了:“好啦,说好 
明天上午我们见啦。”“一言为定。”我们和这个精干的小贩握手分别。 

小贩走后,我掏出烟叼一支,让老邱和燕生自己拿,一边又随意看了眼小贩匆匆而去的 
背影,愣住了——那条黑影又出现了,跟在小贩后面,燕生“喀嚓”的样打火机,我目一 
眩,眼前一片漆黑,待重新习惯黑暗后,小贩和那黑影都不见了。我撒腿向那个方向跑去, 
跑到一个街拐角,四周都是黑幢幢谈笑风后、南来北往的群。我又往前跑了几步,徒劳地在 
黑暗中茫然四顾。老邱和燕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什么话也没说,沉默 
地双手插进兜里往回走。这时,我在人流中看到一个人,他也慢腾腾地边吸烟边往回走,经 
过路边燃着烛光的小摊时脸半明半暗,他的步态是悠闲的,表情是得意的。老邱也看到了那 
个人,诧异地对我说:“那不是老林么。”我们往那个小贩家跑,边跑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辨 
认巷子里的门牌。这个城市的布局是毫无章法的,路标巷牌残缺不。我们找到应该是小贩家 
的那房屋门时,门是关着的,静悄悄的、黑漆漆,周围人家也都黑着灯。 

“你们俩别上去了。”我对燕生和老邱说。 

燕生接过我的皮包,对我说,“小心点,情况不妙你就喊,我们在那黑影里等你。”燕 
生和老邱走开后,我开始敲门,敲了半天没人答应。我手一推,门是虚掩的,开了,还是一 
点动静没有。有费力看清了门里东西,这不是间屋,是节又陡又窄的长楼梯。我踩着吱吱作 
响的木头楼梯爬上去,爬到顶看到一房屋紧闭的矮门。我敲这门,敲了半天,没人答应,这 
里房子寂静得不象人居住。我刚要离开,门哗啦开了,一道微弱的光线透出来,小贩面目狰 
狞地光着搓板似的上身站在铁栅栏后面望着我。认出我后,他神情凛然地说:“你走吧,我 
的东西已经没了。” 

我这才看出他之所以在灯光下显得狰狞是因为他被人捧得鼻青脸肿,血迹斑斑。“我本 
来是想来提醒你的。我发现他们跟上了你,我不知道他们在跟踪我……”“你不该透风给他 
们,你不该脚踩两只船。” 

“我没有,我只是想杀他们的价……你应该报告警察。” 

“这事不归警察管。他们是‘买’走的,懂吗?” 

小贩想关门,我忙用手抵住门:“你不能再搞一批吗?我给你加价百分之三十。”小贩 
冷冷看着我,“哐”地把门关上,差点掩了我的手,我在黑暗中站了会儿,摸索着下楼。 

“老邱跟我说了。”燕生对我说,“他不想再回那个野店住了。要到我那儿去住。” 
“你住哪儿?”“分区执行所,那儿安全些,要不你也住我那儿去。” 

“不啦,我不怕让那帮人做成肉羹,浇上虾油吃了。”我对老邱说:“电视的事真对不 
起你,你也别着急,我再想法帮你联系。”“不用了。”老邱淡漠地说,这事你就甭费心 
了,燕生已经答应帮我忙了。”“我保证明天再给我弄到一批电视,你等我一天。” 

“不用了!我马上就去燕生那儿交钱提货去,明天一早就用步车运走了。”“这么说, 
早已安排好了。”我看燕生。 

“你听我说……”“想起来了,李白玲早就在构头上做了你的工作。”我对老邱感叹。 
“这你乏着。”老邱说。 

“你听我说,”燕生说,“没你想的那么卑鄙。我们是把第一个机会让给你的,你办不 
成,我们才接手办,不信你问老邱,我们是不是这么说好的?做生意嘛,你办不成,就让别 
人办,总不能你办不成就不办了。” 

“我知道,你们一开始是没想吃老邱,光惦记着搓老蒋。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有老邱。 
直到老邱来了,老蒋又没了戏。你们才开始抓他,怪不得李白玲不愿意给我买飞机票,想拖 
几天,她也真行,索性生扑了,看来是急了,本来你没打算和我们一起来,后来你却来了, 
你来干吗?就是来毁我的。瞧瞧今天下午我说搞到一批便宜彩电你那副着急相。好啦,老林 
手下的烂仔给你助了威。你可以冠晚堂皇地抛开我了。还从小一块偷幼儿园的向日葵一块从 
楼上往过路的身上吐痰呢。”我说这番话时,燕生脸部表情渐渐凝固了。说完他也不再解 
释,只是说:“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 

“我也没说我对不起我了。做生意嘛,都这样,你不特别。” 

“我不会对不起朋友的。”燕生说,“我跟李白玲讲好了,这事办成后,从我们俩的钱 
中分给你一千。她特别跟我讲过,怕伤了你,怕你误会了她,她对你印象最好。” 

“你转告她我不会生她的气,回去我还得让她请客呢。” 

“那一定,她应该请请你。”燕生咧嘴笑,拍拍我的肩膀,“那我和老邱走了。”“走 
吧。”燕生又和我握握手,老邱却自顾自往前走,我也没理他,待他们消逝在黑夜中,转身 
往另一个文献走去。 

旅馆静的象座坟墓,各层的客人都睡了。我上楼上到我住的那层闻到一股浓浓的香烟 
味。我放轻脚步走上去。老林笑嘻嘻地众楼梯拐角的一张木沙发上站起来,柔声问:“才回 
来,上街逛去了?”我嗯了一声,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开门进去,老林象只猫似地无声无 
息地跟进来。 

“你有什么事?”“电视机的事,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谈?”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在墙上试了试自己受伤的手承受力,在窗 
前边活动筋骨边往下看老林没来八点整,我看到老林和两个烂仔从一第巷子里出来,横穿马 
路,老林进了旅馆大楼,两个烂仔在楼门口徘徊,一个烂仔仰脸往楼上看,我离开窗前。门 
上响起老林小心翼翼的敲声,我走运去把门打开,放老林进来后,把门关关紧。 

“准备好啦?我们走吗?”老林微笑地问。 

“走。”我垂着眼皮走近老林,突然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弯腰用膝盖猛撞他的脸,然后 
掀起他,挥拳打碎他的下额骨。在我殴打他的过程中,他始终一声不吭,象个沙袋。我松开 
揪着他头发的手,他仰面趄天向后摔倒,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我走过去用皮鞋后跟跺了一下 
他的脸,血从他塌下去的鼻腔中喷出,他仍旧一动不动,好象已经昏了过去。我退开几步, 
坐在沙发上喘气儿,接着站起来,提起皮包开了房门下了楼。守在楼门口两个烂仔看我一个 
人出来有点纳闷,其中一个家伙问我老林呢,我说他马上出来,大概上厕所去了。我穿马路 
走向斜对过儿的华侨旅行社,那儿门口有一些出租的三轮摩托卡。一个烂仔追上来,问我去 
哪儿,我告诉他我要租辆车运货,他没疑心,又回头向旅馆门口张望。我小声跟司机说,去 
民航售票处,司机发动画,我正要上车,老林满脸血污跌跌撞撞出现在旅馆门口台阶上,原 
来他是装昏,我一离开就跟着我下来了。我来不及多想,冲还没瓜过来的烂仔脖后枕骨一 
拳,打翻了他,跳上三轮摩托卡车司机开车。司机不知道后面出了什么事,只是从反光镜看 
到后面有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又叫又嚷地追车,犹犹豫豫地减了速。“快开!”我冲他喊。 
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司机一下把车开快了。摩托卡车一路疾驶到了民航售票处。我把几张 
钞票塞到司机手里,跳下车奔了进去。我到了售票窗口粗暴地挤开排队的人,问售票员今天 
的飞机票有没有,售票员说早没了,明后天的都没了。我狂怒地离开售票窗口,知道自己完 
了。售票处的公用电话前有一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我走过去一把夺过话筒,切断了他的通 
话。那男人刚要发火,一看我的表情连忙提起包飞快地躲开,我拨了匪警,告诉警察老林家 
的地址,说那儿有三百台走私的大屏幕彩电电视机。值班的警察很迟印,说他要记一下,让 
我重复一遍老林家的地址,我慢慢重复了一遍。他又开始盘问我的姓名地址。这时,售票处 
门口一阵骚动,几个长发花衫的家秋发现了我,直冲过一。我跑进售票柜台,里面的女职员 
们一片惊慌的叫嚷。我闯进售票处办公室,向个干部从各自办公桌后踣蹭地站起。我一步窜 
上窗台,破窗跳到外面。追我的人冲进办公室,打倒了力图阻拦他们的民航干部,也跳上窗 
台。我跑到街上,后面的人追到街上。我跑进一幢四层的单元居民楼,二楼一个老太太挽着 
菜篮正在开门,我把刀连人带篮撞进屋,后面追赶的人一只脚也迈进了门,我把铁门用力一 
关,只听惨叫一声,脚缩了回去。我把门锁死在,屋里吓得面无人色的妇女孩子的哭叫声中 
冲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这时门撞得轰轰响,似乎马上要连框一齐倒下。我跑上陧台,爬 
进毗邻的另一家阳台,挥舞着菜刀逼退屋里一个健壮的小伙子,开了门从另一条楼道跑下 
去。我刚出楼门,聚在楼前看热闹的妇女儿童哗地散开,我看到凄厉鸣叫的警车一辆接一辆 
在楼前停下。最先跳下车的一个年轻的警察可笑地用枪指住我,紧张地喊:“不许动!”我 
扔掉手里的菜刀和皮包,一本正经地举起双手。另一个警察走上来搜了我的身,拣起皮包和 
菜刀,让我把手放下。其他警察在群众的指点下四处追捕那些已作鸟兽散的烂仔。事情似乎 
结束了,我正准备老老实实跟警察上车,人群中突然冲出个青年,举着支短筒土制手枪朝我 
脸打来。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本能地抬起胳脯护住脸,“砰”的一声,烟雾弥漫,我和 
旁边的警察都被房屋面喷出的火和铁砂击中,唉哟一声蹲下。我用胳膊挡了一下,还好点, 
只是下巴火烧火燎,胳脯上的皮肉被打烂了。那个警察毫无防备,惨得多,满脸是血。开枪 
的烂仔没跑远,被别的警察抓住,毒打一顿,反铐上扔进警车。其他烂仔也被警察一一捕 
获,陆续押上车。 

警察把我和那个受伤的警察送到医院,在夫给我简单清理了创面,说我没事,交还给警 
察带走。在警车上,因为同事负伤而愤怒的警察开始打我。 

在区的公安分局拘留所,我被收去了包括腰带在内的所有物品,然后推入一间黑洞洞的 
大牢房,刚从亮处到黑处,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提着裤子站在原地。一个人用方言问我什 
么,我听不懂,他就骂我。我想找个地方坐下,一迈脚踩着了个人,那人狠狠踢了我下,我 
感觉到牢里人很多,但没想到会有那么多。我的眼睛习惯黑暗后,发现牢里挤坐着有近百 
人,所有人都用敌意的目光看着我。在他们面前,我有双重不利身份,既是新者又是外地 
人,更叫我不寒而栗的是,那几个追赶我的烂仔也蹲在人堆里,怪模怪样地狞笑着。我身后 
是结实的牢门,无处可逃。我蹲下来,麻木地低下头。我再次抬起头时,那几个家伙已经围 
坐在我身旁。阴险地、近在咫尺地凝视着我。有人开始不怀好意地轻轻抚摸我,我恐俱地跳 
起来,刚要喊看守,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被按倒在地,骑住,身体各个部位遭到连续不断 
的重击,打得我喘不过气来,一阵阵恶心,喊也喊不出来,我觉得要被他们打了,牢门窗开 
了,围着打我的人立刻散开分头坐发。一个看增露出增截脸往里看,看到我就吼叫起来,叫 
我坐起来。一个看增露出半截脸往里看,看到我就吼叫起来,叫我坐起来。我根本动不了, 
看守见吼不管用,哗啦把门打开,气势汹汹进来就是一脚,见我仍旧不动,就提着我的脖领 
把我拽起来。这时他发现我被人打了,脸上都是伤,就松开我,缓缓巡视牢里坐着的几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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