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风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小城风云- 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么,巴克斯特夫人将要讲述关于她丈夫的趣事了。或许她能告诉大家他的色狼行径。” 
  他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自言自语道:“好啦,你指望在报纸的社会新闻栏目里看到什么呀?”他无法相信自己竟感到了一丝妒忌,“作为一个重要人物的妻子,她当然要在官方场合露面。”他又想起他俩在街头说话时她看他的那种眼光。“对了。重要人物和政治家的妻子总是面带笑容站在丈夫一边,即使这个男人是一个通奸者、一个懦夫、一个十足的腐化分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他不再想这个,转而思量刚才发生的一幕。显然,克利夫·巴克斯特觉得向基思·兰德里说明自己为什么不来是很重要的。他很在乎兰德里对他的看法。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过去学校里的这个恶霸无比色厉内荏,因此他一方面趾高气扬,一方面又要虐待和轻视周围的人。 
  还有巴克斯特的那些手下人,如申利警官。他们对这档子事略知一二,想看看他们的老板打算如何去处理。基思料想,如果这些人还没烂到骨子里,他们暗中一定痛恨他们的上司,但他们也惧怕他,只能服从他的命令,除非哪一天有一个职位更高、比他更坏的人来对付他。尽管下属对坏长官的忠诚是有条件的,但也不能指望他们叛变或开小差。人们在官位和权力面前变得十分愚蠢和胆怯,尤其是军人、警察以及政府中的雇员,他在华盛顿工作时几乎也是如此。 
  基思看见了前面他家门廊里的灯光,转弯开进了黑糊糊的私家车道。好了,他想,今晚打了一个平局。但在将来某个时候,两人中有一个将会赢得一分。对基思来说,比赛已经到了先得分为胜的决胜阶段。 

  
  
第十四章



  尽管发生了学校操场上的那件事,随后的几天仍平静地过去了。没有警车开过,电话也不在半夜响铃。巴克斯特没有打电话来重约日子以便最后一决雌雄;一切都很平静。这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让人紧张不安,但基思并不紧张。 
  一天早晨七点钟,基思信步穿过公路,来到詹金斯家,见一家人正在吃早饭;他知道这正是他们家吃早饭的时间,餐桌边坐着马丁和苏·詹金斯,这对夫妇三十七八岁光景;还有十几岁的儿子和女儿,小马丁和桑德拉,他俩都在读中学。 
  苏邀请基思一起吃早饭,他说喝杯咖啡就行了。他们聊起了天气,现在天气当然是凉爽的;谈到秋收即将来临,不知是否会下雨;后来又扯到《农民历书》预测今冬严寒,苏认为这历书尽哄人,可马丁却深信不疑。 
  两个孩子上学前要收拾一下,说了声“请原谅”就离开了。 
  基思对詹金斯夫妇说:“我知道你们也有活儿要干,所以我不会久坐。” 
  “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吗?”马丁问道。 
  “哦,我只想告诉你们几天前晚上汽车鸣喇叭的事。” 
  “听到过。也看到了。” 
  “我跟斯潘塞城的警察发生了一点小纠葛,他们在进行报复。” 
  马丁点点头。 
  苏说:“这儿没有他们的公务,那晚我打了电话给他们,但值班警官说不知道这件事。我又打电话给县治安官唐·芬尼,他说他去查一下,可没有回电,于是我再次打了电话,他说警察局没人知道这件事。” 
  马丁补充道:“我们原打算打电话给你,问问你是否知道,但我估计你不知道。” 
  “噢,我说过,他们为一点事动了肝火。” 
  詹金斯夫妇没有问是什么事,他们也永远不会问。但苏又说:“唐是克利夫·巴克斯特的什么亲戚,依我看,他们是一丘之貉。” 
  基思说:“我会设法防止这种事再发生。” 
  “不是你的过错。”苏说,“那些人无法无天。公民们该采取些行动。” 
  “也许吧。嗨,玉米长得不错。” 
  “确实不错,”马丁表示同意,“整个州他妈的都好,看来又要过剩了。能卖两美元一蒲式耳就算运气了。” 
  基思想,一句话,这就是农业存在的问题。供应总是超过需求,价格下跌。他小的时候,美国人口约百分之十是农民。现在只有约百分之二,农民变成了稀有物种,但产量却在不断上升。这简直是个奇迹。然而,如果你有四百英亩土地,像詹金斯家和大多数家庭农场那样,那么你的经营开支便超出了你的销售收入。丰收年份农产品价格低,你收支平衡;欠收年份价格上涨,但产量下降,你还是收支平衡,不盈不亏。这是一种必须精打细算的营生。基思说:“有时候我倒想尝试一下务农。” 
  苏笑笑,没什么可说的了。 
  基思问:“你们想出售或出租你们的马匹吗?” 
  马丁回答说:“从来没想过。你需要一匹马吗?” 
  “我想骑骑马。消磨时间。” 
  “天哪,你还是不要拥有一匹为好。它们比干草打包机还麻烦,你想骑时就来牵一匹去。孩子们只在周末和假日骑马。” 
  “谢谢,可我要付你钱。” 
  “天哪,不要,它们需要运动。这对它们有好处。骑过后只要给它他们饮水,擦洗一下就行了,也许还要喂点料。那匹阉割过灰色公马脾气温和,可那匹小母马才厉害呢。”他大声笑了。“我们家情况也一样。” 
  苏说:“如果再看到你盯着那个邮差女郎看,我就让你和那匹公马一样。” 
  听到这话,基思站了起来:“谢谢你们的咖啡,我现在牵一匹马可以吗?” 
  “去牵吧。那匹公马名叫威利,母马叫希利。希利和威利,孩子们给起的名。” 
  基思走到谷仓前,找到了马厩门。那两匹马站在隔栏里吃饲料。他打开两间隔栏,马走了出来,基思拍了一下两匹马的胁腹,它们奔到外面的小牧场上。 
  他跟出来,观察了一会儿。阉公马有点懒洋洋,而小母马却精神抖擞。 
  他在饲料间里找到一副笼头,走近母马,给它套上,并将它系在篱笆柱子上,然后去取了一副毡和马鞍,他给它上了鞍,牵着它走出大门,然后上了马,踏上回家的路。他骑马穿过公路,走向一片树林,这片树林沿着一条小溪延伸,把他家农场和西面一家农场隔开。 
  他进入树林,骑着马下到几乎干涸的小溪中去。他穿过溪床,沿小溪向南往下游方向前进,去里夫斯池塘。 
  除了流水声和几只飞鸟的鸣叫外,四周静悄悄的,环境真不错。他的父亲从不养马,大多数农民都不养,因为这东西费钱,又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如今农民用于娱乐的额外花费都用在摩托雪橇和摩托车上了,这些东西很吵闹,跑得太怏,不宜于思考问题,观赏风景。基思喜欢胯下骑着动物的那种感觉,喜欢它身体的温暖和活生生的运动,以及它偶尔喷的鼻息和嘶呜。这比汽车的废气要好闻得多。 
  以前他和安妮时而也借马骑到僻静处去,在那里做爱。他们逗笑说,他们没做爱的唯一地方是马背上。基思不知道这到底是否可能。 
  他信马由缰,马似乎也乐意用优雅的步态沿着小溪行进。 
  他意识到,只要巴克斯特在此,他在这里度过余生的任何想法都行不通。他让巴克斯特下饵引诱他,然后他自己上钩。这真是下策。 
  他对自己的目的进行了思考。目的不在于同克利夫·巴克斯特进行较量,而在于同巴克斯特太太进行交谈。如果没有其他事,他想与她再谈一次话,谈一两个小时,解决他俩之间留下的所有问题,过去在他俩的通信中没能做到这一点。基思觉得,在他弄清楚他们怎样和为何分手之前,他无法继续生活下去。 
  议程的下一项,当然是商量一下他们俩是否想破镜重圆。他认为她想,他认为自己也想。 
  克利夫·巴克斯特显然是个障碍。如果基思只是绕开他而不与他正面冲突,这也许对所有当事人都会好些。这是他在向年轻的情报人员布置一项去危险环境中执行的任务时常会给予的忠告。 
  溪流变宽,树木渐疏,几分钟后基思到了大池塘,没有人游泳或钓鱼,看起来无人光顾。他过去在夏天经常与小伙伴们一起到这里来放玩具船,钓鱼和游泳。到冬天,人们会在岸边点起篝火,然后滑冰或在冰上捉鱼。 
  他勒马往左,沿泥泞的岸边行进。 
  他想,如果这真是在外国执行一项使命,带着从敌人手中夺来的战利品逃走倒是比较容易的,可是这与带着一本密码簿或一个叛逃者逃离某个国家不完全一样。是的,这个问题还有另一个方面。 
  安妮。这不是一次谍报行动,而是旧式的偷婆娘,与从前部落与氏族通行的做法没有多大差别,但在当今社会,你先得肯定这娘儿们愿意跟你走才行。 
  他想,他和安妮无论分离与否,在有生之年都不能让巴克斯特在后面跟踪。 
  另一个选择当然是打点行装,上自己的车,开得越远越好。然而,他老是想着安妮含泪站在人行道上的情景,以及多年来的所有那些信件,还有他心里仍有的痛苦,“不能走,也不能留……”他甚至不能宣布休战,因为巴克斯特会把此看做软弱的表示,得寸进尺。 
  基思绕过湖的末端,沿对面的湖滨返回。 
  他想,也许可以劝说克利夫·巴克斯特,他们三人该坐下来,喝杯啤酒,以文明的方式把问题谈清楚,“这才是问题的答案。对。”没有难堪的场面,没有流血,没有救援或劫持,“巴克斯特先生,你的妻子与我相爱,而且一贯如此。她并不喜欢你,那么,做一个好人,祝福我们吧。离婚文件通过邮局寄给你。谢谢你,克利夫。握一下手好吗?” 
  克利夫·巴克斯特当然会去取枪。但如果克利夫·巴克斯特具有能言善辩的能力,如果他事实上是个有教养的聪明人,他会回答说:“兰德里先生,你自以为爱我的妻子,但更可能的是你被一个许久以前的记忆迷住了,它现在已不复存在。此外,你自奉命退役以来有点烦闷,所以要追求冒险。再加上我们的童年有些矛盾,你不喜欢我,引诱我的爱妻是你对我报复的一种方式,这不健康,兰德里先生,对安妮也不公平。她现在正经历难受的时光,因为空巢综合症——我工作太忙,还因为她意识到人到中年了。我和安妮对我们自己的生活感到心满意足。我们期待着我早日退休,可以安度晚年,白头偕老。是吗,安妮?” 
  基思一点儿也不喜欢巴克斯特的这段话,因为他说的不无道理。 
  实际上,不会有这样的会谈。基思·兰德里、克利夫·巴克斯特和安妮·普伦蒂斯·巴克斯特三人在这件事上只会跌跌撞撞,摸索向前,走大多数人走的途径,一路上造成最大的损害和伤害。当一切了结时,那将是悔恨和深深的创伤,而决不是“此后一生幸福”。 
  想到此,基思进入树林,又看到了小溪。他取道回农场,下决心打起行装,像二十五年前一样再次离家,但这一去他归来的期望就更小了。 

  
  
第十五章



  日落后不久,基思坐在餐桌旁,意欲起草给安妮的最后一封信件,但又觉得难以下笔,临走前该不该约她再见最后一面?是该简明扼要地告诉她一下,毋多解释,还是该向她倾诉内心深处的一切?不,那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不作絮絮叨叨的告别,不见最后一面。要高尚些,坚强些,勇敢些,简洁些。 
  他写道:“亲爱的安妮:我们无法使昔日重来,回不了我们过去的斯潘塞城或博灵格林了。我们经历了、创造了各自不同的生活。正如我曾在信中所说,我只是路过这里,在此无意做任何损害你的行为,多加保重井务请谅解。爱你,基思。” 
  好啦,就这样吧,他将信装入信封,写上地址由她的姐姐转交。 
  他站起来,环视一下厨房,他已收拾了一些行李,但他的心并不在收拾行李上。 
  他知道应该离开后再寄信,也知道他该立即动身,以免节外生枝,影响他的决定。他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有可能与巴克斯特发生冲突,还有可能再见到安妮。 
  他陷入了沉思:你在一个不由你自己选择的时刻来到人世间;而后你逗留一段时间,同样也身不由己;最后,你离开,但你有的唯一选择是早些离开,一刻也不迟于上天赐给你的时间。然而,在你到达与离开之间,你有一些真正的选择,这些选择以四种形式来临——好的与坏的,艰难的与容易的。好的选择往往是艰难的选择。 
  “选择。收拾行李还是吃晚饭?”他选择了吃晚饭,于是打开了冰箱。“该吃些什么呢?”没有多少选择余地,“喝哪一种啤酒呢,‘科尔’还是‘百威’?”他选择了一罐“百威”。 
  电话铃响了,他决定不接,但它响个不停,于是他改变了主意,拿起听筒。“我是兰德里。” 
  “喂,兰德里,我是波特家。你能听出是哪一个吗?” 
  基思笑道:“盖尔。” 
  “不,是杰弗里,我的声音不像女人。” 
  “什么事?” 
  “提醒你别忘了今晚到圣詹姆斯教堂去参加集会。晚上八点整。” 
  “去不成了,伙计。” 
  “你肯定能去。” 
  “去是能去,可我不想去。” 
  “你肯定想去。” 
  “不,我不想去。” 
  “你要让革命没有你就开始吗?” 
  “那样很好。把会议材料寄给我。我马上要吃晚饭了。” 
  “别打岔,基思。我有五十个电话要打。” 
  “瞧,杰弗里,我……我决定……” 
  “别挂……”他用手捂住话筒,但基思能听到发闷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杰弗里又在话筒里说:“盖尔说,如果你来,她将为你做任何事。不管怎么说,你欠她一份大麻烟的情。” 
  “这……哦,好吧……” 
  “很好。你想说几句话吧?” 
  “是的。再见。” 
  “到会上说。你想谈谈离开二十年后对今天的斯潘城的印象吗?谈谈你对未来的希望?” 
  “也许下次再说。回头见。”他挂上电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