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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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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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敦亮双手在胸前交叠,闭上眼睛,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
  其实,他早就在方德财他们所运的货品里面装了追踪器,随时跟踪他们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回头说。“忠哥也到九龙了。”
  静谧的杀机在厢型车里默默回荡,每个人都不敢发出不必要的声响,彷佛这股声音将刺激枕戈待旦的杀意而捺下板机,脱离束缚的子弹将四处飞驰,一颗颗钻进脆弱的肉身。
  忽地,手机的铃声在静谧的车厢里响起,像只铁锤猛击每个人的心头,所有人不由地一愣。曲敦亮满脸不悦地拿起手机接听,他的表情随着对方的话语变得诡谲与愤怒。
  “赶快通知,C计划!”曲敦亮的眼神已经炽盛燃烧了,咬牙切齿地说。
  埋伏在九龙的汽车立即飞快急驶。
  “阿Sir,我们要在这里行动吗?”靳泳涵好奇地问道。
  “如果到了海关再逮捕,那里人潮那么多,可能会引发料想不到的意外。”苏克辉的眉头紧拢在一起,抬起头来,视线扫过了四周。他对别在衣襟上面的麦克风说。“已经就定位了吗?”
  所有埋伏的人员一一报告。
  他,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在原地绕了一圈,视线掠过停在附近的工程车﹑轿车,站在路边看报纸与打电话的路人,背着背包悠悠逛街的行人,从两旁屋宇的窗户和屋顶上面微微露出来的望远镜与枪管。
  虽然这次行动在他的刑警生涯中并不特殊,更不算是大规模的逮捕,但是他从步出办公室开始就感到忐忑不安,认为自己疏忽了一项重大问题点。他渴望从心底把它掏出来,可是浮上脑海的却都是宛如污泥的杂乱思绪,搞得他越发焦躁惶惑。
  忠哥一抵达九龙,原本想直接前往旺角火车站,但他想起曲敦亮的话,因此故意转搭两趟公车,更在旺角火车站的前一站下了公车。他没有走上从旺角地铁站直通火车站的人行天桥,而是在街上徒步走向火车站。倘若一旦发生危险,可以钻进四周的巷子逃脱。如果在天桥上面,可就无路可逃。
  他的眼睛不时左右飘浮,只要见到貌似有印象的人立即提高警觉。虽然他已经运货相当多次,然则现今从身旁呼啸而过的引擎声与靠近的脚步声,再再都让他神情紧绷,惧怕任何一个贴近的人将危及脆弱的生命。
  他逞凶斗狠不知多少年了,挥刀砍人也不知多少次,如今才深深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以及可能随时被杀的恐惧感。他这才惊愕原来自己竟然也有如此懦弱的一面,更是惧怕死亡,一种不知所措﹑不知死神何时大驾光临﹑不知对象是谁的死亡。
  他把计算机背包斜背,一手紧紧黏贴。每踏出一步彷佛就将心弦拉开一寸。渐渐地,他的心弦已经满弓了,连带所有的神经都处于惊骇紧绷的状态。他想藉由用力呼吸来驱散恐惧,然而莫名的慌张却硬生生梗在喉咙,导致一口闷气凝在胸口,他的脸剎时涨红了,一手在喉咙若有似无的抓扯,好象这样就能掏出那口浊气。
  他停了下来,再次深呼吸,等到气息再次平稳之后,才继续前进。
  靳泳涵乔装为苏克辉所包养的二奶,彷佛就要独自回到内地似的一手搂住他的臂膀,露出眷恋又依依不舍的神态。为了办案,在监视的过程中她们经常扮演不同的角色,如今她挽着苏克辉,情不自禁感觉暖烘烘的,荡起一股真实的爱恋,眼神绽放出缱绻又怅惘的光芒。
  难道,他的身影早已悄悄烙在我的情海吗?他呢?对我是否也荡起那份不知如何以对的感情?她漾着迷惘的双眸瞅着苏克辉的侧脸,但是他冷峻严肃的表情浇熄了抖起的火苗。她略微摇晃着头,命令自己甩开这些无聊的念头。
  她深吸了口气,说出一道早就在心里徘徊的问题,冲散自己的注意力。“阿Sir,他们这次为什么要搭火车,而不是从落马洲闯关呢?”
  “呵呵。。。 。。。你要问曲敦亮呀!”苏克辉笑着扭了扭脖子,视线飘到靳泳涵搂住自己手臂的手,尤其不自觉地落在那两根没有指纹的义指。剎时,他愣住了!
  “怎么了?”还不习惯义指的靳泳涵用姆指揉搓着食指和中指。
  剎那间,苏克辉恍然大悟,立即拿起手机拨给总局,语气急促地说。“快通知所有口岸严加查缉,尤其是货车,曲敦亮可能同时会在不同地点走私!”
  他把手机放在腰际,神情既凝重又惶惑地眺望因光影的关系造成黑白相间的幢幢屋宇。
  “怎么了?”靳泳涵担忧地问道。
  “我们可能被耍了!他要我们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这里,然后从别的地方走私。”他气愤地说。
  “那。。。 。。。”她露出惊慌的表情。“行动要暂停吗?”
  “不!我们一样必须要逮捕,不能把人放过去。”他的思绪揪结成一团,万分无奈地说出来。
  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苏克辉都必须采取行动!曲敦亮早就算准这一点。
  唉,现在只能希望曲敦亮只是声东击西,而不是借刀杀人!我的每一步行动和心态都被他算中了,这场游戏的结果不管怎样,我都是输家!
  但是,到底是声东击西﹑还是借刀杀人呢?谁能告诉我?
  这将影响到即将到来的行动,还有线民的安危呀!
  苏克辉茫茫然眺望天际,在心里吶喊着。但是苍白的天空像是一页无字天书,不肯给他人命关天的答案。
  他深吸了几口气,对着麦克风说。“严加注意任何靠近目标的可疑人士,还有埋伏在四周的狙击手。”
  苏克辉只能下达这个仿真两可的命令,倘若曲敦亮只是声东击西的话,清楚的命令只会让线民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而丧命。
  所有埋伏的人员全都吓了一大跳,尤其那句狙击手!狐疑的目光在眼睛迅速蔓延开来,不由地四处张望,有些人甚至不小心曝露了身份。
  忠哥踽踽独行,他渴望放开已经到了临界点的心弦,但是弦必须有弓箭才愿意松手,而且这枝弓箭可能就是他的性命,他怎么可能放上去呢?
  忽地,心弦再也受不了满弓的痛苦,在无预警的情况下遽然绷断。他的胸口彷佛被铁锤猛然重击,双脚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注意,目标已经靠近了。”重案组人员的耳机响起这句话。
  因为苏克辉的话,所有人不得不分散注意力,紧盯着任何一个靠近目标的人。
  躲在楼宇里面的监视人员双手握住望远镜,来回监看位于对面街道房子里面的动静。
  忠哥看到耸立于新世纪广场上的大楼了,再过去就是火车站。
  干完这一票,就能移民加拿大了。加油!老婆呀,这次你总不会再抱怨我不关心儿子的教育,只顾着花天酒地,不在乎你的存在吧!
  为了你跟儿子,你知道我的牺牲有多大吗?我在燃烧自己的性命呀!
  唉,又是为了移民梦!我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呢?
  不管如何,双脚已经踏出去了,没有机会再缩回来。走吧,提起以前打打杀杀的勇气踏出脚步吧!
  忠哥紧握拳头,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打气。
  他,已经看到站在路边看佯装在报纸的苏克辉。
  两人交会的目光提振他的勇气,但也像一把利刃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像狂妄的火焰在眼前燃烧。
  位于洗衣街与弼街交叉口附近的一栋房子的楼顶有一面硕大的广告招牌。
  一个男人在顶楼端出加装灭音器的M40A1步枪,装上瞄准镜之后,把枪托贴在肩头,调整眼睛和目镜的距离,避免子弹击发的后座力使目镜撞向眼眶。他拿出一个雷射测距仪,量测目标即将中弹的地方,然后把距离乘以系数调整弹道修正钮。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枪口悄悄钻出了招牌,忠哥的身影在瞄准镜的目镜里逐渐清晰浮现。
  高倍望远镜里面的夺命十字线,随着忠哥的脚步而移动,就等他走到预定的地点。
  如果在这里行凶,杀手会躲在那里?苏克辉一直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依照原本的计划只是逮捕线民,只要演一出戏给曲敦亮看就行了,因此他并没有在四周的所有置高点安排干员。
  如今,靳泳涵的话让他明白这段时间所担忧的事究竟为何!曲敦亮为什么只安排一个人运货?为什么要在上面烙下指纹?为什么要忠哥从香港岛出发,而不是九龙?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他不得不为忠哥的安危担忧。
  藏在楼房的飞虎队的狙击手瞄准靠近忠哥的路人。
  忠哥并不晓得,此刻有四﹑五把枪的枪口正瞄准他周围的人们。
  当然,更包括他!
  他一味地往前走,离苏克辉的距离越近,他的呼吸就越急促,脚步也越沉重。他想拔腿逃离,但是肃杀的气氛逼使他只能往前迈进。
  我是线民呀,大家演演戏就行了,千万别胡乱开枪呀!
  他露出哀求的眼神,在心里拼命咕噜着。
  曲敦亮所搭的厢型车前往码头,打算搭乘水翼船前往澳门。
  从内地找来的杀手纷纷向火车站聚集,不时盯着手中的照片,确定待会追杀的目标。
  苏克辉不安地环顾四周,目光倏然黏在附近的广告招牌,瞥见一道彷佛是镜子反光闪烁的光芒,突然漾起惊慌的表情,急忙朝麦克风命令D组人员赶紧到发出闪光的楼顶。
  由飞虎队组成的D组急忙奔了过去。
  靳泳涵瞥见苏克辉的表情,揣想这个所谓的运货人极有可能就是线民,而曲敦亮打算在线民被逮捕之际杀人灭口,苏克辉才会如此紧张。
  她的左手伸进薄外套里面,紧紧握住枪把,拔离了腰际。
  “别乱开枪;苏克辉瞧见她随时都有可能拔枪的模样,赶紧叮咛着。
  她害怕泄漏了秘密,一手遮住麦克风,头转向苏克辉,眼睛仍然盯着忠哥说。“我是保护线民!”
  苏克辉惊愕地瞅着她。她怎么知道?这个问题随即在他的脑海移除,现今最重要的是忠哥的安全。
  今天的风宛如透明的果冻凝结在沉甸甸的空中。
  这是绝佳的杀人天气,
  不需要多加计算风力影响弹道的系数,只需校正地心引力所引发的弹道弧线,就能准确击中目标。
  枪手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将望远镜的十字冉冉挪向忠哥的心脏。
  就像枪靶的忠哥仍然以刚才的速度往前进。
  他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病变了,癌细胞更已经在身体急遽扩散。
  如果用同位素扫瞄的话,计算机屏幕里显示的是体内的放射性药剂散发出来的幅射讯号。这已经不是一个肉体,而是由一团团不同色彩所构成的人体,显示癌细胞与病毒早已布满了全身。
  苏克辉看到忠哥已经接近了,不由地深沉的呼吸,胸口如波涛般起伏。
  直觉性的确定,他再次环顾了四周一圈,突然看到顶楼刚才出现的亮晃晃反光底下可能是黝黑的枪管。
  他急遽转身,拉开嗓子朝忠哥嘶喊出来。“蹲。。。 。。。下。。。 。。。!行动!D组快到屋顶抓人呀!”
  就在旁边的靳泳涵心一惊,立即拔出手枪,往前奔过去。
  乔装为路人的刑警同时掏出枪械。
  忠哥听到苏克辉的叫喊,顿时愣了一下,然后才想到他所说的蹲下。
  孙以伦一身hip…hop的打扮,戴着耳机,双手缩进宽大的外套里面,穿著单排轮溜冰鞋滑出巷子。但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不是音乐,而是接听躲在附近的同伙诉说现场的一举一动。
  枪手扣下板机,子弹奔出枪管,跃出广告招牌,朝忠哥的心脏直奔而去。
  忠哥原本因为胆颤心惊而双手搂在胸前,再加上正要往下蹲,因此西装也随之往上方鼓了起来。
  正因为这个动作,旋转的子弹划破了宛如果冻的空气,烧穿他的外套,猛钻放在西装内里口袋的磁盘,杀掠摆放在衬衫口袋的香烟,刺破无抵抗能力的肌肤,炸破了肋骨,最后弹头宁贴着狂跳的心脏,但已经没有力量让心脏像水龙头喷洒出鲜血。
  枪手立即把步枪往下一挪,再射出第二枪,然后迅速拆卸这把狙击枪,放进一把吉他盒子。
  第二颗子弹原本应该要击中忠哥的头颅,但是他就在受伤又惊慌之际,身体往后倒了下去,小腿顺势往上挺立。这颗子弹就这样直直钻进小腿的胫骨,荡起骨头的碎裂声响,随即掩没于他的哀嚎声中。
  靳泳涵奔了过来,用身体盖住他陆续涌出鲜血的身体,然后一晃身,打算把他拖进旁边的店家里面躲藏。
  周遭是受到惊吓的路人,像无头苍蝇般四处狂奔,所有乔装的刑警也飞奔过来。
  这时,有一位路人扬起被刀子划伤的手,拼命嘶喊抢劫呀!同时,两个行人因为不小心碰撞的关系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一切,全都分布在忠哥的四周。
  焦躁万分的苏克辉急忙调派人力,把不多的干员再分出一部份前去追补抢匪和劝架。
  当靳泳涵的右手搂住忠哥,要滚向旁边时,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彷佛逃命似的跑了过来,就在剎那间掏出手枪朝忠哥开了两枪。当她听到枪声之际,根本来不及用自己的身体掩护忠哥,当下只好赶紧把他朝路边奋力踢去。
  其中一颗子弹仍然击中忠哥手臂的肱骨,他痛得侧身捂住喷出鲜血的伤口。毕竟他过了多年在刀口下舔血的日子,旋即忍着强烈的痛楚使劲滚动身体,企图避开可能接踵而至的子弹。
  而靳泳涵在踢开忠哥之际,同时举起了手枪,那个男人也正从她的身边跑过去,打算再朝忠哥开枪,靳泳涵的手越举越高。
  砰砰,连续两颗子弹从靳泳涵的枪管奔出,一颗钻进男人的大腿,一颗掠过男人的手臂。
  砰砰,接连两颗子弹从男人的手枪飞出,一颗击中离忠哥不到一公分的地面,另一颗射穿他的外套。
  砰,一颗子弹从躲在对面屋里的狙击手射出来,狠狠击碎男人的股骨。
  男人的大腿受了伤,猛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两位奔来的刑警奋力往前一跃,把他扑倒在地。一位用膝盖猛压他的伤口,趁他疼痛之际夺枪,另一位将他的手用力反转。男人忍不住疼痛哀号出来,手枪也被干员夺去。
  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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