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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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法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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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语。 

  一瞬间,他们俩之间的就像夜空一样合黑不见底,然后之前从这屋子里散发出的金色光线在克撒身上闪烁,渐渐移向老鼠,他被那光所包围,却毫不退缩。 

  〃你想见我,哥哥,〃他继续用伊芬语说着。〃经历了这么长、这么艰辛的旅程,我还是回来了。〃 

  克撤学语言快得就像犁过的田吸收春雨一样。通常地甚至不会意识到不同语言的切换,但之前珊迦以为克撒会特别注意米斯拉的所用的语言,尤其是当有人要冒充米斯拉时,面对面的第一刻是多么重要又容易被听出破绽。她甚至准备如果克撒不动手的话,她会先亲手杀了老鼠。克撒的双眼仍然未停止发光,而她曾看过这对宝石让那些比这个伊芬宾卡来的自大奴隶还要强壮的生物化为灰烬。 

  〃跟我说话,克撒。这么久了。我们还没结束我们上次的对话呢,事实上还未真正开始。〃 

  〃在哪里?〃克撒问,就像一阵寒风中的低语。至少他用的是伊芬语。 

  〃在库格王血红的帐篷前面。我们就像现在站得一样远。你说我们应该要记得我们是兄弟。〃 

  〃那帐篷不是红色的,而我也没有说过那些话。〃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吗?哥哥?我或许记得的比较少,哥哥,但我记得很清楚。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如果你的记忆力好一点的话事情会变得容易些。〃 

  克撒的双眼中闪现着令人刺痛的光芒。珊迦以为老鼠将会像滴进火堆中的雨点一般,嘶地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那光芒却没有伤到他,令人摒息的几秒钟过去之后,她开始发现老鼠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聪明。真正的米斯拉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而且绝不会——即使是最太平无事之时也一样——绝不会向他的哥哥示弱。在克撒和米斯拉之间,态度比语言还重要,而老鼠表现出了正确的态度。 

  〃有可能吧,〃克撒承认,他的目光渐淡,回复正常。〃我每次都得更新我的自动化系统,我发现我会遗忘。而记错和遗忘两者间只有一步之遥。〃 

  克撒举起手来,犹豫地大步走向老鼠——走向米斯拉。然后停下来碰触着这个尚未验明正身的弟弟。 

  〃长久以来,我一直梦到这一幕,我梦到我想办法跟你说到话,提醒你当我们还活着时来不及看见的危机。我从来不敢想你竟然会找到我,真的是你吧,米斯拉?〃 

  此时没有人看得见克撤移动,但他却动了,他张开手放在老鼠的脸颊上。即使珊迦知道克撒变身的速度快过举手投足,她也吓到了。 

  至于老鼠自己——老鼠之前还不相信珊达警告他克撒似神不似人——他在克撒修长优雅却简直没有生命的手指下变得脸色死白,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失去力气:他差一点就要昏过去,而克撒的好奇心让他还直直站着。 

  〃他们取下了你的皮,米斯拉,将它包在那些可惜的怪物身上。 

  你记得吗?你记得他们来捉你吗?你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老鼠无力的手脚开始颤抖。珊迦连气都不敢喘。她一直不相信克撒是残忍的、粗鲁的。他在疯狂孤独的状况下活了这么久,已经忘记平凡的血肉之躯有多么脆弱,尤其他是个比非瑞克西亚的纽特还要平凡的人类。她确定一旦克撒知道他在做什么时,他会二话不说地立刻治好被他弄伤的身躯。 

  但是克撤并没有发觉他正在对这个册边从伊芬宾卡带回来的年轻人所做的有什么不对。老鼠像一只受困的蛇般扭动着。血从他的鼻子流出来。珊迦冲进了那金色的光芒之中。 

  〃住手!〃珊迪拉住克撒向前伸出的手臂。她这么做的后果可能会让她变成一只山顶上的苍蝇。〃你会要他的命。〃 

  突然间克撒的手又垂下了。珊迦踉跄地退回,看着老鼠瘫了下来,她几乎站不稳脚步。 

  〃他的脑中什么也没有。我找寻我所要的答案:非瑞克西亚人何时去找他的?他有反抗吗?他是自愿投降的吗?他有呼唤我吗?他没有答案,珊迦。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弟弟的脑子竟然和你的一样空。我不懂。我找到你那时已经太晚了,所以伤害已经造成。但是如果米斯拉已经不是米斯拉,如果他的脑中已经没有原来该有的记忆,他为什么又是如何回来找我的呢?〃 

  珊迦知道自己的脑袋是空的。她是非瑞克西亚人,是一个在黏糊糊的大槽里被造出来的纽特。她缺乏想象力、伟大的想法或野心,甚至羞辱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论那羞辱是来自克撒或基克斯。 

  而老鼠不一样。他的四肢不自然地弯曲着,脸朝下倒在地上。 

  〃他是一个人类,〃珊迦陷入了一片混乱。她努力使自己平衡,又要保持距离。再靠近一步她就会成为一个必须仰望克撒双眼的孩子。她十分愤怒。〃他的脑子是属于他自己的。那不是一本你看过即丢的书。〃 

  克撒用脚将老鼠翻了个身,粉达不知道老鼠是否还活着。 

  〃这只是第一个。之后还会有其他的。有一就有二;一定还会有更好的。如果我没学到别的,至少我学到了这一点。我一直找错方向了,以为我必须到过往的时光中才能找得到米斯拉和真相。因为我没有在找米斯拉,所以他也找不到我,即使他很想找到我。一旦我厘清楚了,就会发现属于他的真相渐渐出现了。我看得见他们,粉达:一排的米斯拉,每一个身上都分别负载着一点真相。他们会一个接~个出现,直到有那么一个带着全部的真相一起出现。〃克撒往开着的门走去。〃没有时间了。〃他停下来并大笑。〃时间,珊迦……想想看!我终于发现打败时间的方法了。我要从头来过,别打扰我。〃 

  他疯了,珊迦这么提醒她自己,她以为自己可以斗得过他也真是太傻了。不像老鼠,克撒从不改变心意。他将每件事都用自己的主观去分析。因此克撒是不可能为做出来的事负什么责任的。 

  这个重担就落在她身上了。 

  珊迦没有真正算过到底她杀遇或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的人有多少。如果她把那些非瑞克西亚人也算过去的话,一定有上百……上千个,但她从来没有像刚刚背叛了瑞特比——米帝亚之子,那样地背叛过任何人。她跪在他身边,将他的尸身抚平,从他的腿开始。瑞特比还没有开始僵硬,他的皮肤余温犹存。 

  〃不会再有了啦!〃克撒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是一个人类,克撒,他是一个人,被生下来、活着直到刚刚你把他杀了为止。他不是你桌上的一件神器,玩完了就一把扫到地上。你没有把他……〃她迟疑着。她觉得很罪恶,看来她必须招认她要老鼠扮成米斯拉这个自以为聪明的计划了。〃这个牺牲品并非来自过去。是我去寻找像你弟弟的人,我找到了他,并把他带了回来。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所以不会再有……〃 

  〃你?珊迦,别胡说了。这是我弟弟——我弟弟的第一个影子。 

  没有我你怎么可能找的到他。〃 

  〃我不是胡说的!你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克撒。这是我的主意,我的馊主意。他的名字从来不叫米斯拉。他的名字是瑞特比,米帝亚的儿子。我是在伊芬宾卡的奴隶市场发现他的。〃 

  克撒显然十分惊愕。珊迦俯身向前去将瑞特比的另一只腿放直。伊芬人会将死者葬在向阳的的草地之下。她也曾帮忙掘过几个墓。在她的窗前不远处就有一个合适的地点适合作为墓地,好让她每次看见就再痛悔一次自己犯下的愚行。 

  除非她离开……远走至伊芬宾卡以瑞特比之名和非瑞克西亚人大战一场。如果那胞囊仍然愿意听她的话,如果克撒没有杀了她。 

  她去拉瑞特比弯曲的手。 

  〃奴隶市场?你在奴隶市场找到我弟弟的化身?〃 

  化身——以肉身形式出现的灵魂。珊达知道这个字,但从来不曾真正思考过它真正的意义;就是这个字,这就是她当初希望瑞将比扮演的。〃没错。〃她扶正了瑞特比的手肘。〃米斯拉是一个法拉吉的奴隶。〃 

  〃米斯拉是放长的左右手。〃 

  〃米斯拉是一个奴隶。在你到达信天之前,法拉吉人捉走了他;他们一直不曾释放他——不算有。在古文明之战时他告诉凯拉,她就把他所说的写了下来。〃 

  珊迦从来没告诉过克撒她已将他妻子纪录的史诗熟记在心。他也没有问过,他从不主动在家中提起他的过去,除了和他案头那些神器有关的事以外。克撒似乎不太高兴从珊边的口中听见凯拉的名字。珊迦意识到她的处境危险,非常地危险。 

  她握起瑞特比的手。他的手是硬的,已经开始僵硬了,她轻轻地试着把他的手指极开。 

  他的手不但无法扳开,反而越来越紧,夹住了她的手。 

  珊加下意识地赶快把手抽走——她试着。瑞特比仍紧抓着她的手,于是她停住不动,继续跪在他的身旁,震惊得无法屏息。她向下看。他向她眨眼,然后又把双眼闭上。 

  〃白费力气、这可不是我要的。〃她低声说道,一边瞄向克撒,但他已经不知去向。 

  〃我没有叫你读那个故事。〃他的声音自冷冷的远方传到她心中。 

  〃凯拉。宾。库格不知道事实,写的也不是事实。她选择活在一团迷雾中,没有任何光或影来引导她。你不能相信《古文明之战》中写的事,珊迦,尤其是关于米斯拉的部分。我老婆看事情的角度总是被个人情绪所左右,她总是对人却不对事,她看我弟弟是……〃他的思绪到这儿突然中断,然后又重新开始:〃她并不是故意要背叛我的。我知道她是想要作我俩之间的桥梁;但是太迟了。我很高兴有了哈宾,但之后我和她之间就充满了谎言。我无法信任她。你也不应该相信。〃 

  珊迦还来不及反驳说凯拉的版本可信度比较高,瑞特比就坐了起来。 

  〃我曾听说,男人永远无法确定他太太生的小孩真的是他的,而要确定那孩子不是他的却也只有一种方式。凯拉。宾。库格是个有勉力的女人,克撒,而且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她的确试着要当一座桥梁,但绝不是用她的身体。她曾经被诱惑。我确定她被诱惑了,但她没有屈从,因此,我亲爱的哥哥,容我大胆地请问一个问题:你如何又为何这么肯定哈宾不是你的儿子?〃 

  克撒散放的金光黯淡下去,他们全陷入一片黑暗中。 

  〃你做到了,〃珊迦带着一丝崇拜轻声说道。她从来没办法让克撒这样,〃他走了。〃 

  然而克撤并没有走开,当光芒又折返之时,珊迦见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克撒:年轻,一身尘土——穿着沾着灰尘的工作服,微笑着要去牵瑞特比的手。 

  〃我好想你啊,弟弟。我找不到人可以说话。站起来,站起来! 

  跟我来!来看看你不在的时候我学了些什么。那是阿土诺,你知道——〃 

  瑞特比表现得既倔强又鲁莽。他把手放在胸前,一动也不动。 

  〃你必须让珊迦一起来。他不应该被忽视。〃 

  〃珊迦!〃 

  克撒大笑,珊迦站了起来。 

  〃珊迦!我在一千年前——不,更久,三千多年前吧,我救了珊迦。别被外表骗了,像我以前一样。她是个非瑞克西亚人——在他们的大桶中被做出来。是一个错误。是注定失败的。是一个奴才。 

  当我到那儿时,他们正准备要把她理了;她一开始是阿基夫人。她对我……很忠心。她背叛非瑞克西亚人有她的理由。但她的心智有限,你可以跟她说话,但是只有傻瓜才会听她的。〃 

  珊迦不敢看瑞特比的眼睛。当只有克撒和她的时候克撒轻视她,她知道那是因为他的狂妄。现在他们三个一起在站在屋外。克撒并没有在对她说话,他只是谈到她,她找不到借口了。他们在一起那么多个世纪,同甘共苦没有别人能够分享,而他还是一直没变,一样不信任她,一样瞧不起她。 

  〃我认为——〃瑞特比又开始说,珊迦努力要引起他的注意。 

  她用嘴型吐出一个字,不要。克撒怎么看她不重要,只要他不再以玩弄那些他的那些案头实验品为乐。珊迦又以嘴型念出另一个字,非瑞克西亚人,并挥了一拳好让瑞特比可以看到。他希望让他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重要的不是她。 

  瑞特比清了清喉咙。他说,〃我认为现在不该争论这些,克撒,〃 

  他把这些话说得一副很诚恳的样子。〃我们总是争论得太多。我得承认我一直很爱争辩,但这世界并没有结束,还没有;因此别让它再发生了。你认为我们在寇河平原上犯下致命的大错。我认为我们只是做得太早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错了就是错了。我们不和对方讲话,只知互相较劲。最后你赢了。我看见你左眼的弱能石了。你听过它对你唱歌吗,克撒?〃 

  唱歌? 

  读过《古文明之战》的人都知道,克撒的眼睛装的是属于他的强能石和属于他弟弟的弱能石。达略上后来把那碎片带回去给凯拉。 

  瑞特此曾说凯拉的史诗他读了好几遍,关于那两副石头和两双眼睛,他可能刚好猎对了。弱能石的确成了克撒的左眼。但是唱歌又是怎么一回事?克撒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珊迦猜不到是什么激发了瑞特比超乎常人的想象力,但从克撒蹩眉凝视着星空的表情看来,很可能已经在他心里引发强烈的回响了。 

  然后克撒说话了。〃我刚刚听见了,若隐若现地,没有一字一句,然而是首悲伤的歌。你的曲子吗?〃 

  珊迦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克撒继续说:〃我们找到的那颗单颗的石头,是一件武器,你知道:索蓝那一场最后的保卫战、也是他们最后的牺牲。他们之前把通往非瑞克西亚的出入口堵起来了,而我们分开了那颗石头,等于也就打开了入口。我们让他们又再回到多明纳里亚。我从来没问过你那天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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