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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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光-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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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被挖掘出来的土壤弄得脏兮兮,他跪得直挺挺。

廖建贤今天是作为老邻居来帮忙处理这场葬礼的,林觉主动找上廖建贤请他帮忙主持,无论是因为廖建贤作为父亲的旧友,还是因为廖建贤作为长辈,对风俗习惯知晓清楚。

一点点提示着旁人下放棺木,落地之后,廖建贤拍拍林觉的肩膀,“林觉,送送你爸爸。”林觉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铁锹,铲起土壤洒在棺木上。廖建贤大喊一声,其他纷纷把土洒在棺木上,渐渐盖住冷清的黑色棺木,渐渐隆起成锥子型。

其他亲属三三两两离开,林觉依旧跪在那里,廖建贤劝说林觉站起来,林觉一言不发依旧跪着。廖建贤摸下眼睛内的泪水,用力握握林觉的肩膀,就走了。

坟墓前,剩下跪着的林觉,站在几步远的廖莫莫和姚应森,及站得更远的程美琪。姚应森牵着廖莫莫的手向前走几步,站在林觉旁边,姚应森用力把林觉扯起来,“你希望你爸爸看到你这孬样?林觉,你爸不想看到你跪着,他希望你站着。”

林觉挣着姚应森的手,腿弯着要继续跪着,双眼无神望着父亲墓碑上的照片,嘴巴念念叨叨,“是我错了,是我害死我爸的,除了跪我还能做什么。”

“谁都不想这样的,林觉,你别这样。”姚应森要再次把林觉扯起来,林觉这次却有准备,他弯着身子,头抵着父亲坟墓前的土地,身体折叠着。

廖莫莫蹲下来,摸着林觉用力抓着土壤的手,“林觉你别这样,你还要照顾孙姨,你这样她会担心的。”提起母亲,林觉终于有点反应,他用力磕着脑袋,“我该死,我该死。”

姚应森推开廖莫莫,把林觉扯起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这一拳是替你爸爸打的,气你不争气,没错,你爸爸就是你害死的,你既然知道就该让他死也瞑目。”抡起拳头又是一记,“这下是替你妈妈打的,你不是个好儿子,逝者安息你这样放弃自己,让活着的人怎么承受。”

廖莫莫拉住姚应森要落下的第三拳,她有些生气姚应森的莽撞,这时候的林觉难受死了,他还这么火上浇油的,姚应森收住要落在林觉脸颊上的第三拳,“林觉,你不是男人,只会在错过之后遗憾。”说完拉着廖莫莫就走,廖莫莫向后坠着身子不肯跟姚应森走。

姚应森见她这么不配合,有些生气,“你是他什么人?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他有女朋友,还需要你的安慰。”话说完,明显感觉阻力变小,廖莫莫化被动为主动,跟着姚应森离开,她回头看着跪在林承运坟墓前的林觉,程美琪慢慢走近,蹲在廖莫莫刚才站着的位置。

廖莫莫想,姚应森说的对,她以什么身份留下来,林觉的伤心应该由程美琪这个正牌女友照顾。

姚应森把廖莫莫牵上车却不急着发动车子,廖莫莫看着四周,这里她很多年没有来过,记忆中的小麦地已经变为果园。廖莫莫小时候会跟着廖建贤来这里祭拜亲人,后来莫采青不肯让她来。

“我打他你心疼了?”姚应森看廖莫莫左顾右看就是不看他,他气极反笑,掰着廖莫莫的脸和他正视。

廖莫莫拍着姚应森的手,“和你生气,我早晚会气死。”又对姚应森说,“我家的祖坟是在那个方向,不对,是那里。”廖莫莫努力回忆却记忆模糊,记不得到底是那里。

姚应森没来过这里,在他记忆中,墓园就该是一座座冰冷的石碑和一张张黑白照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埋到土地内的葬礼。不由得觉得好奇,“这样不会影响土壤?多占用土地。”

廖莫莫白他一眼,“落叶归根懂不懂,中国人讲究的就是团圆,生生死死一家人。”又补充道,“再说也不会影响土壤呀,就是占用土地罢了,城郊村庄多的是土地。”

“如果家族大些,这片果园就成问题。”姚应森砸咂舌,不能怪他这么不懂,他只是觉得好奇,这样既不经济又不实惠。

廖莫莫拍着姚应森头,“乱说什么,死者为大。”又为姚应森解释,“所以现在才有平坟墓的说法,以前的坟头还要多一些。”顿了顿之后廖莫莫说,“夫妻是同穴的,落叶归根,生同床死同穴。”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虽霸道却幸福地甜蜜。

“改天去看块地。”姚应森突然说,一脸严肃。

廖莫莫不解地问,“买地做什么?”

“土地有限,先买块地等我们百年之后好同穴,你要是活着一定要让臭小子多跪我会。”姚应森似乎已经开始想想,在他的葬礼上,儿孙满堂哀嚎一片,儿孙跪在他墓前的景象,竟然觉得自豪喜感。

廖莫莫用力在他头上拍一巴掌,恼怒地说,“乱说什么。”又要补一巴掌被姚应森握住手,廖莫莫说,“我才不要和你同穴,活着被你烦死,省得死还要被你纠缠。”

“你说的不算,我要把这条写在遗嘱内。”姚应森越说越来劲,更觉得这条势在必行,以前想着他还年轻,买墓地不吉利,现在看来,活着不仅要买活着时候住着的房子,连死后的也要提在方案内。

廖莫莫听着姚应森一脸认真地策划,甚至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环境,廖莫莫不由得想,“如果我先去世呢?”

“那我就好好活着。”姚应森回答。

廖莫莫狠狠掐他,“就知道你没良心。”姚应森被她掐的哇哇叫,“力气小点,我好好活着才能对别人说你年轻时候有暴力倾向。”

“哼。”廖莫莫懒得理他,她和姚应森能不能走到那一步呢,在两个人一脸皱纹的时候,一起数着过剩下的日子。

姚应森看廖莫莫一脸沉思,以为她不喜欢刚才的回答,又甜言蜜语地补一句,“这个我能活多久,看你要求,你要是要求我下去陪你,我一定陪你一起走。”

这是姚应森说过最大的甜言蜜语,如果你需要我,无论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不管姚应森之前多么让廖莫莫失望和伤心,这刻她是感动的,有个人曾经这样对她真诚,让她这么近地接触到幸福。

“现在说的轻巧,到时候你指不定怎么躲我远远的。”廖莫莫突然想起医院那对平凡夫妻,如果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是她,姚应森一定会嫌弃她人老珠黄躲得远远的。哼,嘴巴甜的臭男人。

“廖莫莫,我不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又有些无奈地说,“你这脾气,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你。”被廖莫莫抓几把,姚应森捂住脸瞪眼,“真下手,还说不让我跟着,你要是死我前头,我一定跟着你,没有我罩着你,有你罪受。”

廖莫莫推推姚应森,“林觉走了,他自己开车,他怎么能开车呢?”

姚应森拉住作势要下车的廖莫莫,不悦道,“我在后面跟着就是,你还怕他自杀不成。”

廖莫莫这才明白姚应森为什么只是把她带上车却没有像其他亲属一样离开,因为他一样不放心林觉,才在这里等着。这个自大的男人也有心细的时候,廖莫莫不由得多看姚应森几眼,觉得今天的姚应森特别顺眼。

“我不是为了他,就是受不了你那悲戚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我的心。”姚应森紧紧跟在林觉的车子后面,虽然他是真的担心林觉,但是就是不想让这俩人称心,当他不存在一样,搂得那么紧,哼。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廖莫莫发现新大陆一样地问姚应森,“车子上为什么只有林觉,程美琪呢?”

“你到底是担心林觉,还是程美琪?”姚应森无可奈何地问她。

对呀,廖莫莫关心的对象只有林觉就足够,她为什么还要担心程美琪,找不到原因就信口胡诌,“她不是你妹妹吗?”看到程美琪和林觉站在一起,廖莫莫没有丝毫难过,只是有些遗憾,如果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该多好。

姚应森哼一声,“你还真是博爱。”廖莫莫不知道程美琪对她做过什么,如果她知道,她还能这么平常心地关心一个路人甲吗。姚应森当然不会主动告诉廖莫莫,说有人在背后给你下套。廖莫莫本就忌惮他家里面,如果如实相告廖莫莫估计早就跳开。

跟了林觉一路,车子没有飞出高架桥,没有发生车祸,平平安安到达小区内。姚应森停下车子对着廖莫莫哼一声,“他还真是死心不改。”

廖莫莫知道他什么意思,故意道,“他乐意。”这个小区内,又不是只有廖莫莫和林觉两个住户。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点回光返照滴赶脚捏~~噗噗





46章


林觉开车回家洗澡换衣服,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让大脑休息片刻,这段时间他过得太过劳累。休息约莫半个小时,林觉抬起手腕看时间该去医院了,省得母亲怀疑。在路上为母亲买了她最爱的皮蛋瘦肉粥,林觉有些畏惧医院,母亲住院,父亲去世,白色的太过冷清。还未靠近病房就听到病房内传来的笑声,林觉提着饭菜站在病房外,他不是专业演员,做不到上刻悲伤下一秒突展笑颜。

推开病房门,病房内陪着孙玉仙聊天的竟然是莫采青,莫采青看到林觉十分亲昵地招呼,似乎已经忘记以前发生在两家之间的不快,似乎忘记今天是林承运下葬之日。林觉有一阵的恍惚,不仅孙玉仙不喜欢廖莫莫,莫采青更是讨厌林觉,像此刻这样亲切还是第一次。

“孙姐你是越来越福气,林觉越来越帅气,难怪我家那个傻丫头惦记那么多年。”莫采青看着林觉打趣道,存在两家多年的尴尬就这样被以轻松语气带出来。

孙玉仙看着儿子,声音里是盛不住的自豪,“林觉像他爸爸,就是人大心也大,还是莫莫留在你身边踏实,小的时候不觉得,孩子长大才觉得儿子不如女儿。”

见提到林承运,莫采青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看看林觉给你买的什么,刚还说饿了。”

孙玉仙这段时间一直卧床,来探视的亲属毕竟只是片刻,不能随意活动,接触的人鲜少,导致孙玉仙看到莫采青竟然觉得倍感亲切,话题不断改变,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林觉坐在旁边听着两位长辈唠嗑,不多时疲惫袭来,靠着椅子熟睡过去。

林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八点,莫采青已经离开,孙玉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模样是睡着。林觉去洗手间洗把脸,疲惫被凉水驱走,没有那么难受。林觉坐在马桶上把口袋内的香烟拿出来,一根一根的点燃。

洗手间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嗫嚅的催促声,林觉才察觉到他已经在这里占用许久。门外站着的是另外一张病床上的病号,林觉对她淡淡地打着招呼,女孩厌恶地用手为扇,“你到底吸了多少根?太没公德心。”说着抬手在林觉头上拍一巴掌。

林觉被女孩突然的动作吓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讪讪地回到母亲病床旁。孙玉仙已经醒来,双手叠加放在小腹上,听到椅子拉开的声音,幽幽地对儿子说,“阿觉,我梦到你爸爸了,他说要去很远的地方,说完就走了。”

林觉揉着眉头,耐着性子安慰母亲,“我爸上午给我打过电话,说要出趟远途,这几天不回来,还说让你安心手术。”

“你爸打过电话?”孙玉仙手遮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老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里七上八下的。阿觉,你是不是觉得作为父母我们不称职?”

“您别乱想,我已经和医生商量好,下周二做手术。”

孙玉仙耐住心里想问的话,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面对这段时间疲惫的儿子她问不出口,“是爸妈对不起你,如果我们家底厚些就不会让他们家这么践踏你。”

林觉任由母亲念念叨叨,林觉和程美琪的婚事被提上日程,程美琪是程家的独生女,程先生不愿意女儿嫁走之后家里面连承接香火的人都没有,遂向林觉提出要求:要娶程美琪可以,林觉必须做上门女婿,孩子必须姓程。

这句话对林家来说简直是噩耗,程美琪是独生女,林觉何尝不是独生子,是林家唯一的男孙,林承运为此唉声叹气几次,孙玉仙整日以泪洗面,一面责怪程家就是看他们家贫穷才打她儿子的主意,一面又埋怨林承运没有经商头脑,苦了林觉,又有些恼怒林觉找人不看清楚,程美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林觉在程父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就直言拒绝,他知道上门女婿意味着什么,从此他成为一个附属品归于程家,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程父极其耐心劝说等他百年之后程家的家大业大都是林觉的,程美琪最初对父亲的提议没有异议,在她看来,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她爱林觉想要嫁给他,在哪里安家又有什么区别,他们婚后可以把林父母接来一起住。只是她没想到林觉及林家父母的反应会那么大,耐不住父母在耳边吹风,程美琪更觉得父亲所说有理。为什么只能男方娶妻家丁兴旺,女方却不能招婿。

林觉父母爱面子一辈子,老了老了儿子却被要求做上门女婿,孙玉仙哭着说,“阿觉,你一定不能软骨头,否则以后我和你爸死了,怎么去面对林家的祖辈。”林承运咬牙心一横把家里面的积蓄拿出来背着妻子和儿子买了辆大卡车,学起熟人一样跑运输,他打听好,市内短途一天少说有五百,路程稍微长点能一两千,一个月下来能有两万多的收入。

林觉不知道父亲做的这些打算,他和程美琪的关系陷入前所未有的低估,程美琪觉得林觉不够爱她才会在意门第,林觉解释过仍旧无效,最后只好随她去。以为这段关系冷着冷着就会恢复,或者冷着冷着就断了,直到父亲出车祸那天,林觉才知道父亲为他所做的事情,是他不明确的态度害死了父亲。

“不是你们的错,错在我,都是我的错。”林觉低着头对着母亲哽咽着说,是他的错,一切错都在他。

孙玉仙拉着林觉的手,担忧地问,“美琪是什么个意思,她听她爸的话?”

“我们说明白了。”在父亲的坟墓前,林觉和程美琪把什么都说开了,一段感情中掺杂了名利地位财富还有亲人的生命,当爱情变得沉重,是两个瘦弱的肩膀还怎么扛不起来。

那天程美琪听完林觉的话之后痴痴地笑着,“你果然不爱我,如果是廖莫莫,你还会怎么做?”

“如果是廖莫莫,她不会让我陷入这样的境况。”如果是廖莫莫她会极力在父母之间周旋,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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