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相思赋(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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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相思赋(派派)-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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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清晨,我用小金勺给相思树浇水,暗施法术让它尽快茁出新芽,然后让他来看新生的繁盛枝叶。
  他微微惊讶,说道:“我以前竟然不知道相思树适宜在六月种植。”
  我摇一摇手中的册子:“我有一本种好它的秘籍啊!”
  他接过卷册认真翻阅了一遍,说道:“那就好好学习它,明年此时,一定可以开花结果。”
  自从那一次他提醒我“不可逾越规矩”后,我小心翼翼约束着自己的行为,但令人意外的是,就在三天后,萧统却主动当着别苑中诸多宫人的面,拥吻了我。
  那时我刚刚赤足跳进荷花池捉金鲤鱼,他注目看了我很久很久,却并没有阻止我。
  我捉到了好大好大的一条,冲着他喊:“萧郎,我抓到金鲤鱼了!”
  他身形闪动,将我从荷花池中捞起,轻抚我湿淋淋的衣袖,问道:“为什么来捉它们?”
  我看看手中的鱼,垂头说道:“我听说她们说你喜欢喝鲤鱼汤,我想给你做一碗汤……”,我唯恐他不相信我会做汤,又急忙补充道:“我会向御厨用心学习的!”
  他紧紧揽住了我,说道:“金鲤以后会化身为龙,它们是有灵性的圣物,不能用来煮汤羹的。”
  我将手中金鲤放归池中,双手合十,念叨着说:“对不起,以后我再不抓你们了,对不起!”
  我站起身的时候,他不顾旁人侧目,将唇印缓缓落在我的唇上,我惊讶不已,却没有反抗。
  一阵甜蜜的晕眩感觉过去后,我听见他柔缓的声音道:“除了紫萱,我不会再遇见第二个给鱼儿道歉的女孩了……是我不该约束你,从此以后,在这别苑中,你尽可随心所欲。为了你,我愿意……”
  我好奇追问他:“萧郎,你愿意做什么?”
  他不动神色,面容依旧温和,应答道:“不做什么。记住我的话,你可以在别苑中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情,不用再顾及任何人了。”
  有了他这一句承诺,我不再隐藏自己的本性,沉醉于在他对我的纵容和宠爱之中。
  他从来不过问我穿不穿鞋子、梳不梳头发,也不要求我的行为举止像那些温柔典雅的侍女一样。
  他对我说,宫中的女子,没有一个似紫萱。
  午时天气炎热,耳畔传来蝉鸣之声。
  我身着薄透的碧绿纱衣,右肘支托着腮帮,斜趴在水阁内清凉的竹案上,用一根细长的竹签逗弄着窗外廊檐下悬挂的两只金丝雀,它们被我惊扰,不停上蹿下跳,一阵啾啾乱叫。
  萧统本来端坐案前提笔作画,见此情景,立刻放下画笔,走到我身边柔声问:“是不是觉得闷?暑天太热了,暂时不能出去玩,等天气凉爽一些,我再带你在杭州府内四处走走看看。”
  我依然保持着趴伏的姿势,说道:“有萧郎陪着我,怎么会觉得闷?”
  他拈起水晶盘内的一颗碧绿葡萄细心剥去外皮,送至我唇边,说道:“尝尝杭州府贡来的新葡萄。”
  我一看到绿葡萄舌尖就开始泛酸,急忙摇头叫道:“我不要吃葡萄!很酸很酸的!”
  他见我形容慵懒,且不肯吃他手中的葡萄,俊挺的双眉立刻挂上了几分忧色,将我轻轻拥入怀中,说道:“紫萱,你不开心了么?我本不该在杭州逗留如此之久,亦不该将你困在此处,这别苑中耳目众多,远远不及你在家乡兰陵自由,可是,我割舍不下……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做到。”
  我拉着他的衣袖站起,解释道:“萧郎,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害怕葡萄酸……”
  他低头亲吻我,一种淡淡的清甜味弥漫在我们的唇舌之间,那种感觉象蜜汁,却不似蜜汁那么黏稠,较之灵溪的圣泉水却更加甘甜,我知道那一定是葡萄汁,奇怪的是,我居然丝毫不觉得酸涩。
  他放开我问:“好吃么?”
  我顽皮地伸伸小舌头,对他扮一个小鬼脸,说:“甜的。”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说道:“世间事物本是因人而异,不同的时候便会有不同的心境,你若是害怕它的酸涩,就永远品尝不到它的甘甜了。”
  萧统的话,恰好说中了我此时的心事。
  我们彼此依恋不舍,如同新婚燕尔的人间夫妻一般心心相系、如胶似漆,在别苑中度过了半个月的美好时光。随着时间推移,我察觉到了自己对他逐渐加深的依赖感,只要一刻没有看见他,我就会在别苑中四处寻找他的踪迹,如果没有他在身边,我几乎无法安睡,只有躺在他熟悉的怀抱中,呼吸着熟悉的郁金香气,我才能沉入梦乡。
  我开始害怕离别,开始惶恐阿紫所说的“永生之痛”, 我的萧郎惟有这一个,与他的情缘,只有这一世。我开始担心如果有一天萧统先我而逝、神形俱销,我该如何自处。
  可是,如果因为这害怕、惶恐、担心而放弃和他的感情,我一定会更加后悔。阿紫和青蒿品尝到的葡萄只有酸涩的味道,为何我会感觉到甘甜?她们的话,并不一定就是真理。
  我用他的画笔画小鸟儿,他站立一旁静静观看。
  突然,一名小内侍匆匆忙忙奔跑进水阁,向他叩首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身边的陈公公来别苑了,来传皇上口谕,请殿下接旨。”
  他整肃了神色,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沉静说道:“让他在前厅稍候片刻。”
  我觉得好奇,问道:“皇上口谕?”
  他握了握我的手,说道:“父皇有时候没有拟诏,就是几句叮嘱而已,我去去就回。”
  萧统走下水阁,我飞快跃下,悄悄跟随他们,躲藏在前厅外的一株大叶芭蕉树中,偷窥厅中情形。
  一名身着浅黄袍、四十开外的白面无须男子,声音尖锐,正伏地叩首道:“奴才陈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萧统坐在厅中,语气温和道:“气候炎热,陈公公一路辛苦,父皇有何旨意?”
  那内侍陈安随即站起,宣口谕道:“朕因精神不济,早将国中诸事尽付与太子。政事不可荒废,太子此次离京日久,朕心甚忧。着三日内速返建康。”他宣毕皇帝口谕,跪地低声道:“丁贵嫔娘娘尚有一言,命奴才告知殿下。”
  他轻摇折扇,问道:“母妃是为我担忧么?”
  陈安靠近一步,密告道:“娘娘说,有人密报皇上,殿下在西湖别苑内羁留数日,既非访友、亦非养病。皇上查问别苑中消息却一无所获,甚觉诧异,龙颜大大不悦。娘娘吩咐奴才,请殿下务必暂时割舍心中之事,速回东宫。”
  他黑眸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眼角余光看向轩窗外的水阁,又飞快撤回了目光,镇定答道:“吩咐下去,我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宫。”
  行止风云起
  我躲藏在芭蕉叶的绿荫中,听见他们对话,原来皇帝萧衍见太子离京多时,命人前来催促他返回皇宫。
  萧统似乎下定决心离开,明日清晨就是我们分别之时。
  我心中一阵阵难过,没有再听下去,悄悄回到水阁上等待着他归来向我提及回宫之事。
  过了不久,水阁外响起了他的脚步声。
  我假装若无其事,拈起妆台上盛放凤仙花汁的小金盒,用细笔蘸起调匀的汁液,将甲片熏染出淡淡的粉红色泽,左手的指甲涂完后再换右手持笔,却不似刚才那般顺手,指尖一颤,一滴红色的花汁落在妆台上。
  一只手自身后伸来,轻轻接过我手中的绘笔,说道:“让我来。”
  我忍住黯然的情绪,乖乖将手指伸展开,看着他一笔又一笔替我精心描绘染色。
  他上好色后细心对照我十指甲片色泽,似乎很满意,抬头对我说道:“紫萱,看看我绘得如何?”
  我微笑道:“萧郎,你以后能够经常为我如此添妆么?”
  他明眸中带着无穷无尽的眷恋之意,看向我轻声道:“当然能。只是眼下我们不得不分开一些时候了。”
  萧统对我全无隐瞒,直言即将返回皇宫之事,这一切早在我意料之中。
  我静静听着他说话,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娇嗔着、纠缠着让他抱我。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必定他的理由,如果我这样做了,只会让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抉择。
  他拉着我的手移步窗下,远远眺望西湖,说道:“紫萱,我不能带你一起回皇宫去。皇宫并非自由之地,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逃离那里,我曾经想过迎娶你入东宫为妃,可你并不适合……倘若有一天我不是太子了,我一定带着你泛舟五湖四海,游遍天下美景。”
  我轻轻点了点头。
  他凝视我良久,说道:“父皇有诏命,我先回宫去。你喜欢西湖风景,不妨安心住在别苑中等候我回来。我早已安排好一切,不会有任何人约束监视你了。”
  我蓦然想起那日在荷花池畔,他对我说道:“为了你,我愿意……”时的奇异神色,据刚才陈安所言,皇帝似乎在别苑中安插了不少耳目,却探听不到半点消息。
  为什么呢?
  难道萧统为了保护我,曾经暗中对那些皇帝派遣在别苑中的耳目进行过某些警告或者要挟?
  我看着他,带着疑惑问:“萧郎,你对别苑中的宫人做过什么?”
  他略有犹豫,才缓缓道:“我给他们服食了一种对身体无害的药物,必须定时拿到解药才能免除痛苦,那解药都是寻常药材,极易配制,只要他们不将别苑中情形透露出去,不会有任何损伤。”
  我心中暗暗吃惊,我早已猜到他可能会使用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方法,否则那些忠诚于皇帝的人一定不会轻易听从他的命令。
  萧统本是一个光明磊落、宽宏善良的谦谦君子。
  数年来,他将万事隐忍于心,从不借助任何手段伤害任何人,顺从着皇帝的意旨做一个循规蹈矩、完美无缺的东宫太子,得到了举国上下的尊敬和信服。然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不但违背了他一贯的原则,而且开始对信任支持自己的父皇阳奉阴违。
  是怎样的决心才能令他作出如此大的转变和牺牲?
  是怎样的感情才能令他失去一贯的理智宽容之心?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眷恋,扑到他怀中。
  他拥着我,在我耳畔轻唤:“明日一别,只恐相思,更无终极。”
  我抬头迎向他清澈的眸光,问道:“你要回去多久呢?”
  他道:“至多一月,我将国中诸事提前处理好就来杭州看你。我只是担心你在这里孤独寂寞,你若想去别的地方走走,亦无不可,记得到时候返回别苑,以免我费尽心思四处寻找你的踪影。”
  他说至此处,微微停顿,用手托起我的脸道:“不许再偷偷溜走了。”
  我红着脸,支支吾吾说:“我才没有偷偷溜走,只是……只是……”
  他低头柔声道:“你没有‘偷偷’走,是我睡着了没发现你走,没有留住你。倘若不是那日在镇江与你和三弟重逢,我今生都会引以为憾。三弟至今都还在暗中寻访你的踪迹。”
  我第一次听他在我面前明明白白提及三皇子萧纲,语气中微带调侃,又想起他昔日暗讽“鱼戏莲叶间”之语,料想他早已猜到我和萧纲曾经行迹暧昧,只是从来不肯明言而已。临别之前他有意重提旧事,似乎是婉转提醒我,不要忘记如今与他的盟约,不能再心许他人。
  他见我微微怔住,随即拥紧我道:“紫萱,萧郎疼爱你之心,天地神明可共鉴。答应我,今生今世都不要背弃我,只相伴于我一人身边,好么?
  我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萧统带着数名随从离开杭州,返回建康皇宫。
  我独自在西湖别苑中住了三日。
  廊檐下的金丝雀、荷花池内的金鲤鱼们一见到我的身影就开始惊慌逃窜;我每天用法术“催化” 院内亭亭玉立的相思树,让它迅速枝繁叶茂,侍女们却不得不动用刀剪替它修整枝条;附近湖中的荷花、莲蓬也被我摘得只剩下零星的几朵。
  我依然百无聊赖。
  第四天夜晚,我独自抱着隐约留有郁金香气的竹枕,躺在水阁的竹榻上翻来覆去无法成眠的时候,突然萌生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萧统政务缠身,不能前来探望我,但是他并没有说过我不可以去看望他。他一直以为我是一名凡间柔弱少女,时刻担心着我的安危,却没有想到过我是一只会法术的小狐狸。建康距离杭州并不远,如果我悄悄混入皇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意外而且惊喜。
  虽然我的法术并不高明,还远远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但是,我只要动用一点隐身术,禁卫森严的皇宫对我而言就如同无人之境,我可以顺利进入东宫见到他。
  我想到这些,迷糊中仿佛又见到他嘴角绽放出一缕开心的笑容,暗自开心不已,想像着他的模样甜甜入梦。
  次日,我留下一封书信给别苑中照顾我的侍女,只告诉她们我前往附近州府一行,一个月之内就会返回,并未说明前往皇宫见萧统,以免她们担心或者横生枝节。
  我临走之时发觉水阁中有萧统替换的男装,好奇将那衣服裁剪了些许,试穿了一番,发觉还算合身,我梳理好头发,学着他的样子手执折扇,在镜前自照,还颇有几分少年公子风范,于是就穿着这一套男装前往京都建康。
  建康城高大巍峨、气势恢弘,我仰望了一下方位,皇宫似乎是在建康城南面,西门处悬挂着一口大钟,发出阵阵鸣响,帝王之气显露无遗。
  我进入西门不久,恰巧遇见一大队官差模样之人骑马经过,一边走一边大声吆喝:“四王爷返京,闲杂人等不得挡路,速速闪开!”
  我急忙低头闪避到一间茶楼旁边的僻静小巷内,向外面大道上看过去。
  一匹高高的褐色骏马上骑乘之人正是四皇子萧绩,他身着一袭淡紫色的丝衣,领口衣袖处都绣着云状花朵,剑眉紧簇、眼神幽邃,态度依然倨傲无比,旁若无人一般经过城门。
  他的马后跟随着一乘银缎小软轿,因天气炎热,竹制的轿帘遮掩得并不严实,缝隙中隐隐露出粉红色的一角纱裙,那粉红色的绢纱质地极好,如同云霞幻影般灿烂夺目,仔细看去,却又若有似无。
  轿中之人必定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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