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相思赋(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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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相思赋(派派)-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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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中之人必定是年轻女子无疑,我惊讶那纱裙的美丽,不觉盯住多看了几眼,忽然只听轿中之人轻吟了一声,轿旁跟随的侍女忙道:“公主!”
  萧绩冷冷回头顾盼了一眼,说道:“早就说过不用你跟来!”
  那女子声音极为娇媚宛转,在轿中应道:“月鸾只是犯了心口疼的旧疾,没有大碍,是我的错,又让王爷担忧了。”
  萧绩似乎想发作,却隐忍不发,继续策马向前疾驰。
  我见他们去远,从小巷中走出来,心中暗暗疑惑。
  那晚竹林中追捕我的四名黑衣人曾经对答,提及四皇子萧绩有一名侍妾“月鸾公主”,应该就是此女无疑,但是,她既然是“公主”,应该和安吉公主一样拥有高贵地位才对,怎会沦为皇子萧绩的侍妾呢?
  看来这萧氏皇族之内的关系果然错综复杂无比,萧统不肯让我进入皇宫,或许正因此故。
  将近日落之时,我辨认着皇宫的方向,走到一带朱红色的高墙之外,大约还有数十丈远,早有一队皇宫侍卫大声喝道:“皇城禁地,平民不得擅闯!”
  我急忙闪身退后,心中默念符咒,启动隐身之术,隐身术是所有狐族法术中最难修习的一种,较之隔空取物、设置幻象等等更难十倍,我对自己的法术并没有太多信心。
  我将符咒念过数遍后再尝试着靠近宫墙,那些侍卫竟然没有吆喝驱逐我,我心中大喜,料想法术成功,恰好此时一辆承载宫中御膳坊日常备用之物的大马车经过,我攀援上车驾,马车一路飞驰进入皇宫,沿着平坦笔直的宫中道路行驶。
  我举目四顾,见皇宫中气象繁华,处处亭台楼阁千重,锦堂画栋、彩阁雕檐,果然与民间大相径庭。
  途经一座大园子,内有人工造就的各种美景,假山、小桥、流水、秋千架,无一不是精致异常,还间植着牡丹、芍药、凤尾草、龙爪花等等奇花异草,茂密的绿柳、君子竹、紫松迎风摇曳,水阁凉亭不计其数,仿佛蓬莱仙境一般,似乎正是御花园。
  梁国的皇宫原来就是齐帝萧宝卷的宫院,阿紫曾经化身为萧宝卷的潘贵妃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我想起那美丽的御花园中曾经有过她袅娜娉婷的身影,心中不由暗自激动,跳下车辕向花园内走去。
  花园中小径弯弯曲曲,我沿着白玉雕栏行走,一边赏玩园中风景,一边寻找前往东宫的路径,我欲弯腰轻嗅一株木兰的香气时,几名宫中侍女手托金盘迎面走来,似乎正在议论什么。
  她们身着绛红色绫罗宫裙,水袖飘逸修长,发髻上插着一模一样的精致三股凤头金钗。虽然她们看不见我,我唯恐阻挡她们的去路,轻巧越过栏杆,落在花圃内一株芍药花旁。
  却听见其中一名侍女叹息道:“皇后娘娘前日又犯症候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惟有冰镇的莲子汤还喝得下几口去,眼见一天比一天消瘦。太医诊视了又说无妨,这每天的膳食,实在让人为难!”
  另一名年幼侍女同样哀叹道:“最近气候不好,我们董淑仪娘娘也病了……各宫娘娘们凤体都违和呢,听说东宫太子妃娘娘也病着。”
  那先前说话的侍女道:“东宫娘娘的症候哪里是病?分明是喜,只是时候还不久,娘娘不肯让太多人知道呢。”
  一名年长些的侍女忙阻止她们道:“东宫之事,不要四处传说!”
  那年幼侍女忙道:“姐姐放心,我们再不敢说了。”
  我听见这一句,顿时怔了一怔。
  “东宫娘娘”,所指正是太子妃蔡元姬,萧统曾对我说过他们结发十几年元姬并无所出,皇帝才会替他另娶沈忆霜为妾,却不料沈忆霜连续小产,不得已出宫回乡养病。
  我隐隐觉得这些事情必定有所关联,如果蔡元姬与沈忆霜如果能够和睦相处,一定不会将沈忆霜送出皇宫外,沈忆霜才出宫不久,元姬竟突然有了身孕,萧统从杭州返回东宫听见这样的好消息,心中想必万分喜悦。
  我只要一想到他和元姬的恩爱情形,心头还是忍不住难受,手微微一动,不觉将一大朵红色芍药花折了下来。
  那侍女眼尖,大为惊奇,叫道:“咦,姐姐们快看,这朵芍药花儿突然自己折断了呢!”
  那年长侍女道:“想是风吹折的,不须如此大惊小怪!晚膳时辰将至,你们淑仪娘娘还等着用燕窝汤,快走吧!”
  她们并不追究,在前方岔道处各自分头而去,我料想那年长侍女必定是东宫之人,遂悄悄跟随在她身后,心中暗想:无论稍候在东宫内会看到他们如何亲密,我都不能激动,一定要相信萧郎待我之真心诚意。
  夕阳西下,一座恢弘大气的宫殿伫立在皇宫东侧,地面、宫墙所用砖瓦都极其精致,殿门处上书“东宫”二字。
  微风乍起,鼻端仿佛又传来隐隐的郁金花香气息,东宫是萧郎的家,是他生长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我觉得无比亲切。
  那年长侍女进殿门时,守门的小内侍机灵,忙跑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金盘,说道:“凝翠姐姐辛苦了!”
  凝翠轻声问:“殿下回宫了么?”
  小内侍摇头道:“还没有,想必今晚又是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了。”
  凝翠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到了三更时分,记得送些点心去御书房,回来向娘娘禀报一声,以免娘娘惦记。”
  我随她进入东宫,立刻看见正殿外廊檐下站立着一位美人。
  她身着绛紫色薄锦缎所制宫裙,头戴一枝九凤珠钗,凤口衔着数颗圆润珍珠,明眸如水、黛眉如画,高鼻小嘴,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她身上透出一种皇妃的高贵端庄气息,还隐约有着飘逸出尘的风韵。
  我并不惊讶蔡元姬的美貌,却惊讶她的气质居然与萧统如此相似,简直就是同一种类型的人,或者可以如此解释,他们九岁开始就相伴在一起,天长日久,身上自然会有对方的影子存在。
  沈忆霜黯然离开东宫,并非毫无缘故,十几年结发之情与数面之缘的短暂心动相较,萧统的心未必就会偏向新欢,更何况元姬此时有了他的孩子。
  我开始有了一点点的担忧和惶恐。
  凝翠走到元姬身前,躬身行礼道:“奴婢亲自去御膳坊制了些甜汤来,都是娘娘素日最喜欢的,娘娘可要尝一尝?”
  元姬的一双明眸遥望天际晚霞,并不回头,说道:“怎么又取甜汤来?不怕她们疑惑么?”
  凝翠低声道:“娘娘请放心,奴婢取了不少酸梅,御膳坊只当是娘娘要用,并无疑心。娘娘本是讨厌那些酸涩之物,何苦去吃它……”
  元姬秀眉微挑,无奈叹息道:“既然装,自然要装得象些才是。”
  凝翠四顾无人,附耳悄悄道:“娘娘的计策果然不错,咱们越是故意遮遮掩掩,装作不小心留下些蛛丝马迹,皇后那边就越发以为是真的……”
  元姬似乎无限感伤,凝眸说道:“凝翠,这些手段,还都是沈妃教会我的。”
  凝翠低声啐道:“太子殿下何等精明,只是不肯说破罢了!沈妃自进东宫之日起,奴婢就知道她的心思,无非仗着殿下新宠,觑着娘娘对她宽宏大量、事事忍让着她,几次三番兴风作浪,如今被殿下逐出宫外,只是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
  元姬并未应答她的话,却露出一丝微笑道:“凝翠,还记得我们刚进东宫的那一天么?那天的晚霞和现在一样美,红得象火焰,你还说,那晚霞的颜色,就和我身上的衣服一样。”
  凝翠垂首道:“奴婢当然记得……那一年,奴婢十岁,娘娘才九岁,太子殿下也才九岁……”
  羽帐郁金床
  元姬缓缓道:“我们在这东宫里,住了整整十六年了,实在是太寂寞了些!”
  凝翠道:“如今娘娘既然愿意,何不借此机会……”
  元姬摇了摇头道:“此事容我再想想,我实在不忍心……”
  她们二人略带惆怅欲言又止,似在商议一件绝密之事,一起在廊下立了片刻,转回殿内。
  我听见她们主仆二人的对答,顿时明白原来元姬并没有真的怀孕,只是故布疑阵,让皇后及宫中诸妃以为她怀有太子的骨肉,却不知她为何要这么做,元姬与沈忆霜似乎各自都怀有无限委屈,这宫闱之事实在难以分清孰是孰非。
  我想见萧统之心越发急切,走出东宫大门,准备前往御书房寻找他。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一轮明月挂于天际,皇宫内各处宫院都点燃起了红色的灯笼。
  我偷听了几名小内侍谈话,隐约打听到御书房在皇宫西侧,从来路经过御花园,向西边而行。
  不料走了没多久,迎面就遇见了一个人,正是午时在城门处所见的四皇子萧绩,他更换了一套白底暗紫花纹的薄绸衫,带着一名小内侍向我走来,我料想他看不见我,微微侧身攀援着荷花池的栏杆,等候他过去。
  萧绩似乎确实没有看见我,从我身旁悠然经过。
  突然之间,我发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捉住,耳畔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竟然躲藏在皇宫禁苑之中,难怪本王寻遍天下都寻不到你!”
  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法力有限,这隐身术使用起来极耗真气,竟在不知不觉间将真身显现出来,而且恰好被萧绩发现捉到,急忙尽力挣脱他钳制我的手,故意大声叫道:“救命啦!”
  我希望附近有人闻声前来一探究竟,只要萧绩稍稍放松我一点点,我就立刻可以逃逸出皇宫。
  萧绩轻哼一声,一手紧扣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我抱起,对那小内侍道:“告诉母妃,我明日再来看她。”
  我见他想挟持我,继续不停大喊大叫。
  果然有几名巡夜的小内侍手持火把惶惶赶来,大声道:“是谁在池边?是哪个宫的?”
  他们看清了萧绩的脸,见他剑眉含怒,急忙伏地叩首道:“奴才叩见四王爷!不知四王爷在此,惊扰了王爷尊驾,请王爷恕罪!”
  萧绩肆无忌惮将我扣住,冷冷对他们道:“还不快走?难道想去本王府中住几日么?”
  这轻轻的一句话,竟让那些内侍一个个吓白了脸,急忙告罪不迭散去,仿佛对他无比畏惧。
  萧绩带着我出了皇宫,一路见到我们的侍卫、宫人无一人敢多言,他将我带上一驾马车,对车夫道:“加速回王府!”
  我跌倒在他怀中,苦苦思索脱身之计。
  他却从马车内迅速取出一副镣铐,各自锁住我和他的一只手,眼角微勾,挑眉对我道:“这玄铁镣铐与六妹的玄铁锁链质地相同,就算你身赋异禀也别想打开它。本王今日既然遇到了你,你就休想再逃脱了!”
  我恨恨瞪眼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却无计可施。
  他俊逸的脸庞露出一抹笑意,托起我的脸问:“想要我放开你么?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就放了你。”
  我知道自己解不开玄铁镣铐,除非能够哄骗他放了我,于是点点头。
  萧绩的手指划过我的脸,说道:“我们一件一件说,先告诉我,在兰陵的时候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对他的回答与对萧纲的解释一样。
  他点头道:“好,本王向来最厌恶失信之人,既然你有苦衷,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第二件,你究竟是何来历?离开兰陵后,你藏身在何处?”
  我惊诧于萧绩的警觉,他是第一个怀疑我真实身份的人,萧统、萧纲从来都没有觉得我与人间少女有任何差别,但是他却似乎感觉到了我身上的一些诡异气息。
  我道:“我是兰陵人,家祖陶公讳潜,只有一个姐姐,与她一起刺绣……”
  他逼视着我道:“书香世家的刺绣女子,怎会有那般好身手?你逃跑的速度胜似我精心培养训练的高手,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一名普通女子么?你的武功从何而来?”
  我见他不肯相信,故意说道:“那你就当我是妖精好了!”
  萧绩淡淡一笑,嘴角露出不屑之意道:“你是人是妖都没有关系,本王有的是镇你之法。你若肯乖乖顺从我,我一定会宠你疼你,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故作不解,没有理睬他。
  马车到了一座王府门前,我们的左右手联结在一起,他将我抱下马车,走入王府大门,一边对前来迎接的内侍道:“传张天师来!”
  我一听“天师”,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萧绩十有八九将我当成了妖族鬼族之类,但是我们狐族与普通妖族并不一样,而且阿紫给我服用的“瑶果”是西王母的圣果,天师作法并不能让我显露狐狸形状。
  张天师应命而来,仔细观察了我半晌,对萧绩道:“王爷,此女身上虽无妖气,却非常人,小道有数道符咒,只须将其张贴于房间之外,她纵有法术也无法施展,王爷可要试一试么?”
  萧绩看我一眼,说道:“如何?你敢让本王贴么?”
  我见那天师根本看不出我的来历,料想他只是江湖骗子,既不介意他们贴画那些符咒,也并不畏惧他们,心中却暗自焦急思念萧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
  然而,我却低估了那些符咒的破坏力量,他们贴下符咒后,我的脑子开始晕晕沉沉。
  萧绩将我关了整整二十天。
  我所住的宽敞房间内设有锦榻、绣屏、洁净的妆台、精致的桌案和盛放的鲜花,一切应用之物俱全。他解开了我手腕上的镣铐,但是我只要一接近门窗附近三步之内的范围,就有一种剧痛击中我,让我不得不退缩回来,迈不出房间的大门。
  第二十一天的夜晚,我趴在妆台上,注视着十指。
  长长的指甲上熏染的粉红色渐渐褪去,我却舍不得染上新的颜色,即使是看到淡淡的痕迹,都会让我想起与萧统在别苑中甜蜜相依的幸福时刻,与他相约一月之期将至,我若不能如期返回西湖别苑,不知他要如何担心着急。
  一盏琉璃灯火轻轻搁置在我的手侧。
  我没有抬头,照例说道:“我不要吃东西,不要喝水,你们都拿走吧!”却听见一个男子声音道:“是本王来看你了。”
  我听见萧绩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叫道:“卑鄙的坏蛋!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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