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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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惊-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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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林丹雁和周亚菲沿着小溪朝上游走来,一路上,周亚菲不时蹦蹦跳跳地采着野花,突然,她想起来上游有潭清冽的湖水,马上又蹦跳回林丹雁身边,“丹雁姐,上面有个潭,可以游泳,咱们游泳去好吗?”
  “哎呀,你早不说,咱们都没带泳衣啊。”林丹雁很遗憾。
  “咳,现在时兴裸泳,咱们今天干脆也时尚一把,怎么样?”
  “裸泳?我可不习惯,万一来人怎么办?”
  “哎呀没事的。姐姐给我放哨,我给姐姐放哨,不就没事了?走吧走吧。”周亚菲撒着娇,对林丹雁生拉硬拽,林丹雁只好半推半就地跟她走。
  两人绕过一块巨石,正好绕到魏光亮的身后。战士们的全裸图顿时映人两人眼帘,周亚菲“啊”的一声,捂住双眼,林丹雁脸红耳赤,赶快把眼睛看向别处。
  七星谷的两个美女居然从天而降!战士们慌作一团,不要命地“扑通扑通”往水里跳。魏光亮听到动静,从书上抬起眼睛,看到林丹雁和周亚菲,吓了一跳,知道大事不好,忙跑过来鞠躬,“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啊?”
  周亚菲气愤地,“你们裸泳,为什么不放哨?”
  “对不起,是我在放哨,可我只顾看书了,没注意到你们过来,都怪我。大家是在治烂裆,哪有工夫裸泳,哎,对不起,请你们回避一下好不好?”
  周亚菲马上进入当医生的状态,“管用吗?”
  “比你们医生说的管用。”魏光亮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脸色。
  “营区里又不是没有女人,附近还住着老百姓,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讲究斯文呢?就是治病,至少也得派两个岗哨嘛。”周亚菲又找茬。
  “是,遵命。两位小姐,你们是不是来游泳啊?”
  “不用你管。”周亚菲眼波一横,樱唇一嘟。
  魏光亮心里怦然一动,突然不敢正眼看她,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一号洞库的主坑道六千八百米到七千米高度的被覆段,出现了裂缝和渗水,按照以往专家的堵漏方案,怎么堵漏都不行,石万山和洪东国心急如焚地赶往现场,石万山摸着墙体上的裂缝问张中原,“里面还有吗?什么时候发现的?”
  “还没有发现。那边供水管的接头有点漏水,开始大家都没在意,再说现在上下班都坐这种板车,一晃就过去了,所以到今天早上才发现。”
  “一共有多长?”洪东国问。
  “裂纹从六千七百八十一米开始出现,一直到七千零三十三米,都有。一共有两百五十二米出了问题。”
  “愚蠢自大,废物点心!”石万山咬牙切齿,一拳砸到墙体上。
  张中原惊惧地看着他,变了脸色。
  洪东国不满,“老石,你怎么骂起人来了?骂人能管用吗?”
  “我没骂别人,我在骂自己!每被覆一米就得花一万两千多块,两百五十二米,一下子就栽进去三百多万!可我们连什么时候出现了裂缝都不清楚,我这个团长总指挥长不是废物又是什么?”石万山痛心疾首。
  “好了,骂人骂己都无济于事,还是抓紧想办法解决问题吧。”洪东国说。
  石万山冷静下来,问张中原,“泥夹石段通过了?”
  “前天晚上已经打到了花岗岩层。”
  “从现在起,先停止被覆,恢复正常开掘,二营和三营的增援部队暂时归建。”石万山吩咐张中原。
  “是。”
  “老石,这是个不明原因的重大事故,咱们得立即上报,必须尽快查明原因。在上级调查小组到来之前,团里要成立事故调查小组,先进行自查。”洪东国说。
  “对!老洪你当团里的事故调查小组组长。咱们先查施工日志,看能不能查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在石万山和洪东国向师里报告之前,郑浩已经把情况向成南方汇报,请求师里尽快派工作组进驻七星谷,在工作组到达之前,希望师党委授予他查封大功团施工日志和来往账目的权力。有句话溜到了嘴边,但郑浩还是硬生生把它给吞咽了下去,那就是:我认为这是一起责任事故,背后很可能存在着严重的渎职和腐败问题。他对自己说——沉住气,谁能在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笑出来,谁就笑得最美。
  应郑浩的要求,李和平把由作训股保管的各种原始资料都搬了出来,来往账目,第二季度的施工日志原件,主坑道施工监控录像带,近几个月主坑道所用的钢筋水泥等人库清单原始件等等,由郑浩和林丹雁一起查阅。
  几天下来,各种资料都看了,事故原因依然不明了,林丹雁忍不住自言自语,“问题会出在哪里呢?”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人本身。”郑浩看着她,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林丹雁惊讶地,“你是说这不是一次技术事故,而应该属于责任事故?”
  “或许还是一起重大责任事故。”郑浩收起笑容,严肃认真地说。
  “重大责任事故?不经过调查,恐怕不好下这样的结论吧?”
  “当然需要调查。一切用事实说话。不过,两百多米被覆过的坑道出现严重质量问题,直接经济损失少说也有三百万,这已经是重大责任事故了吧?总该有人为它负责吧?首先我就该负责。”
  “可是,这次事故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现在还并没有查明嘛。”
  “我们没有查明,不等于上级调查小组来也会得出同样结论。库房里还能取到样品吧?”
  “应该没有问题。”林丹雁淡淡地回答。
  “丹雁,我们不查了,请你现在跟我一起去师前指办公室,把这些来往账目、施工日志、施工监控录像带、被覆用主材料进出库清单等,放到保险柜里封存起来。封条上写上我们两人的名字。”
  林丹雁的语气和表情都冷冷的,“郑副参谋长,对不起,恕我难以从命。我是技术总监,有责任尽快查清事故原因,所以我需要随时查看这些施工日志。”
  “丹雁,我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被覆用的水泥和钢材,从出厂到用在主坑道里,是经过了不少环节的,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可能导致今天的后果。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们还是先回避为好,于公于私都有益处。”郑浩温情脉脉看着她,温言软语。林丹雁震惊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除了让事实和调查结果说话,我没有别的意思。”郑浩的语气并不强硬,却让林丹雁突然打了个冷颤。
  晚饭后掌灯时分,林丹雁敲开石万山的门。石万山把身体堵到门口,“请问林工程师有何贵干?”
  “让我进去说话。”林丹雁用力推他。
  石万山纹丝不动,“对不起,不能让你进去。就算你现在不打算回避我,我也得回避你,请你给我留条活路吧。”
  “你什么意思?”林丹雁沉下脸。
  “你要真不明白我什么意思,那我就坦白相告。我现在分不清你是自己来的,还是代表别人来的,如果你是别人的代言人,那我祝贺你这个未来的将军夫人。”
  林丹雁恼羞成怒,“石万山,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说这么些酸溜溜的话,你就不嫌丢人吗?”
  “好好,我丢人,反正我现在丢人丢到家了,无所谓。你要没什么事,那我就请你回去,行吗?”
  林丹雁又气又恨,“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看在小青嫂子对我的恩德上,我真不想管你的闲事!外面说话不方便,你让我进去。”
  想到的确是隔墙有耳,石万山只好闪开身体。
  “我问你,听说你对洪政委说‘大功团以后就靠你了’,这是什么意思?”一进屋,林丹雁的目光就几乎逼到了石万山的脸上。
  一股热流涌上石万山心头,他松开紧绷的脸,语气软了下来,“丹雁,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真傻。”
  “干的永远斗不过看的,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智商低,请你解释清楚。”
  “干的人会出错,多干多错。丹雁,我的军旅生涯怕是要画上句号了,你好好干吧,干成个女将军,也算不枉我一片苦心。”
  “我暂时还没这个奢望。我问你,你是不是贪污受贿了?”
  “你抬举我了,我没那个能耐。”
  “那就是你毫无责任心,修出了豆腐渣工程?”
  “你夸奖我了,我命苦,活不出那种潇洒。”
  “那你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乌鸦嘴!”林丹雁瞪着他,眼里涌上泪水。
  “丹雁,看来你真的是傻。三百多万打了水漂,我这个团长还能当下去吗?再加上身边还有那么一个玩弄权术的高手,我这身军装还能穿几天?”
  泪水顺着林丹雁的脸颊慢慢流淌下来。
  “丹雁!”石万山颤抖着声音,突然捧起她的脸,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
  “万山哥!”林丹雁心底的呼唤冲口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火山熔岩般喷发的感情,把头扎进他宽阔坚硬的胸膛里。感受到石万山微微颤动的身体,幸福和颤栗,多年来的期盼和委屈,一齐涌上林丹雁心头。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20·


 
 柳建伟 杨海蒂 著


第十九章
  由顾长天率领的联合调查组,浩浩荡荡进驻七星谷。
  调查组成员组成复杂,有二炮各部门领导,有纪检方面干部,有师部高层干部,有工程技术人员,其中包括因再次化疗而身体极度衰弱的秦怀古,老人家是自己坚决要求前来的。
  还有一个人也是主动请缨的,他就是王远庆。
  自从两千万工程款由他大手笔提前半年划拨到大功团,背后七七八八的小话就时不时地传到他耳朵里。有说石万山靠吃吃喝喝拉拢工程部,大功团的被覆工程款来路不正;有说王远庆与石万山是喝过拜把酒的异姓兄弟,所以对大功团格外垂青。尤其当石万山不管三七二十一而大购空调时,不仅背后的嘀咕多了,甚至当面的质疑也有了,认为正是由于他大笔一挥挥得潇洒,才导致石万山如此慷国家之慨。这些,他王远庆都不以为意。他同情那些奉献太多获取极少的工程兵,觉得整个导弹部队就属他们最苦,打心底里赞成给战士们安装空调;何况,他欣赏石万山为兵请命敢为天下先的勇气。
  然而,两千万到手后,世纪龙龙头工程竟然被石万山修成了“豆腐渣工程”!这一来,黑黢黢的传闻更是满天飞,最难听的话都出笼了,说工程部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装聋卖傻,是因为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这些,他王远庆也不在乎:只要款项划拨程序无误,使用途径正确,我即便划出去两个亿,又怎么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王远庆坚信石万山绝对不会干出祸国殃民的丑恶事情,可他还是坐不住了。他必须去七星谷,只有亲耳亲眼闻听到真相,他才能完完全全地放心。
  走在去往一号洞库的路上,王远庆暗暗拉石万山一把,石万山会意,两人开始有意识地与人群拉开一段距离。
  “石大胆啊石大胆,这些年,钢筋混凝土做成的民用豆腐渣工程,已经搞得全国人民胆战心惊了。你的导弹阵地是不是想跟九江抗洪大堤媲美啊?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眼里布满血丝的石万山神情痛苦,“部长,这些天我每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远庆看看他,“我对你对大功团怎么样,你心里有数,你也给我掏个实话,是不是为了省出空调钱,你就偷偷降低了水泥标号,把粗钢筋换成了细钢筋?”
  石万山几乎跳起来,“这么做是要掉脑袋的!部长,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敢用这么个死法啊,就算我不怕身败名裂,我也不愿子子孙孙代遭人唾骂啊。”
  “那你说会不会有内鬼?”王远庆更坚定了对他的信心。
  石万山愁眉苦脸,“也不会。在潜意识里,我不仅仅是在修导弹阵地,还在打造咱们国防工程的艺术精品,所以关键环节都是我亲自把关。就算这七星谷里有鬼,它也作不了恶。”
  “行,我相信你!咱们加快点步子,跟上去。”王远庆拍拍他肩膀。
  “谢谢部长!爱莫大于信任,您对我的大恩我一直铭刻在心,只是我不但没给您争气,反而给您添够了麻烦,实在对不起。”
  “你不用操我的心,我没事。说句实话,到哪儿都是大码头没事,小码头遭淹。不管最终情况如何,你都站直喽别趴下,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
  “是!”石万山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向他行个军礼。
  浩浩荡荡的人马到达出事地点,一直黑着脸走在队伍最前头的顾长天,扭头问秦怀古,“秦院士,能修复吗?”
  被林丹雁搀扶着的秦怀古颤抖双手,一遍遍摸着墙壁上的水泥缝隙,轻轻摇头,声音虚弱而清晰,“不行,战略导弹最怕潮湿,这些地方都必须敲掉,需要重新被覆。”
  望着墙壁和拱顶上的巨大裂缝,盯着一滴滴从墙壁缝隙中沁出的水珠,顾长天突然暴怒,“奇耻大辱,真是工程兵师的奇耻大辱!我这个几十年的老工兵,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这样的豆腐渣工程,怎么向中央和军委交代?石万山,你把工程修成这个样子,怎么向十几亿人民交代?啊?你说!”
  石万山笔直地矗立,嘴唇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如同一座沉默的石山。
  见他不回答自己,顾长天更加恼怒,“你口口声声你做事有原则,什么上不愧党国,下不愧兵民,你自己说,你做到了吗?!”
  “我承担全部责任。哪怕被推上军事法庭,哪怕枪毙我,我也毫无怨言。”石万山沉痛地低下头。
  “什么叫枪毙你?你还很有情绪,是吧?枪毙你,能挽回我师里的损失吗?”顾长天火冒三丈地吼起来,“就是枪毙掉十个石万山,有用吗?”
  王远庆拽他一下,“老顾,你现在就是打死他也没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
  “是啊,顾师长,在查清事故原因之前,请你不要急于下结论。”秦怀古祥和地说。
  “对不起,”顾长天悻悻然,“我实在是生气,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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