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枪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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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枪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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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并不是一直都沉默的,我们也会有爆发的时候。当那悠长的叹息从枪口中发出时,便是狙击手的沉默爆发的时刻。而那爆发带来的,必将是一个生命的消亡。


三天后,我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收割生命的感觉。瞄准镜的十字线早已牢牢地压在了目标的脑门上,可无却迟迟不能扣动扳机。我在害怕,一旦我扣下扳机,我就将与我的过去彻底的告别了,我将就此成为一名真正的杀手。


队长一直在耳机里催促我开枪,我感到我的脑门在往外渗着汗水,浸湿了头顶的丛林软帽。我的心里一直在激烈地交战着,翻腾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千奇百怪,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短短的三秒钟里,我的脑子里会闪过那么多的念头。


终于,我还是扣动了扳机,还是选择了走向我的宿命——杀人。


枪响,声音悠长而沉闷,将那5。8mm的钢芯弹头狠狠地推向了400米处的目标。随着观察手命中的报告,我看了那飞溅出的白色与红色,在狙击镜里盛开成一朵硕大的血花。


我,终于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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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随着那一声枪响,我内心深处的某种禁锢似乎被打破了。先前那些莫名的紧张与恐惧,竟然随着那凄厉的爆裂的血花,一起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嗜血的兴奋。


我终于相信了高连当初对我说的话,我是天生的狙击手,而这茂密的丛林,就是我最好的舞台。


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十四名武装毒贩被全歼。从俘虏的口中,我们得知,一个月后,将有一次相当大规模的毒品交易在对面那个国家进行,而参加这次交易的人,几乎囊括了亚洲三分之一的毒枭。


中队将这个消息迅速上报了指挥部,认证这消息的可靠程度,自然有情报机关负责,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最简单与最直接的暴力与暴力的对抗。


不久之后,那个大型毒品交易的消息得到了证实,我们的任务也随之到来,那就是破坏这次交易,并抓捕那些在我国横行多时的毒枭们。


这次行动,算得上是近几年来中国武装缉毒规模最大的一次,不仅我们中队全员上阵,军区还从山地步兵抽调了一个精锐营来配合我们。同时参加到这次行动里来的,还有整个西南边境的所有情治机关以及公安与边防部队。


当然,为了确保作战行动的高度保密性,参加此次行动的所有人员都经过了安全部门的严格筛选。听杨中队说,这次的行动,将直接导致一大批地方与部队的官员被逮捕,因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毒贩们有着金钱、利益上的勾当。不过,为了迷惑毒贩,不致打草惊蛇,这些人现在只是被安全机关严密地监控着,等我们的打击行动结束后,便是这群危害国家与人民的蛀虫们受到法律制裁的审判日。


不得不承认,中国的境外行动特工们效率是相当高的。我们现在反复训练的这片建筑,就是工程部队根据特工们传来的有关毒品交易地点的情报,专门为我们搭建起来的模拟训练场。


为了确保行动的效果,在等待行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整个中队的人马,就在这方圆近十里的模拟村庄内来回折腾,将每一栋房屋,每一条小路、甚至是每一个窗户的朝向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扮演毒贩的自然是山地步兵的兄弟们,他们的确不愧是中国最精锐的山地步兵。在丛林战与游击战方面的能力,比起我们来,着实差不了多少。我们比他们占优势的,除了装备更精良外,便只有个人的综合素质与经验了。


在最初的几次对抗中,昴足了劲儿的步兵兄弟们着实让我们吃足了苦头,全队上下几乎是个个挂彩,被判阵亡的竟然有足足两个小队。而且,还有两个被他们给俘虏了。这对一向眼高于顶的特种兵们来说,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失败并不可怕,这是秦大队常跟我们讲的话,但如果失败了却不从中接受教训,那就是该杀。通过反复的研究、图上作业与兵棋推演,我们终于拿出了一个可行的进攻方案。


第二天的对抗里,我们终于打了一个胜仗,但却是惨胜。于是,方案又一次更改。这种无休止的更改方案与模拟对抗,一直持续到了正式行动的前三天。


短暂的休整后,精气神均处于最佳状态的我们朝边境线出发了。我们整个中队,十三个小队按着各自的行进路线,渗透到了临过的土地上。并在规定时间内,全员全装达到了预定的潜伏地狱。


我们小队的潜伏区在毒贩们进行交易的村庄内。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行动展开后,为其他小队的兄弟特工可靠的战场信息支持,以及清除对方隐藏的火力手。


我藏身的地方是一间房屋的阁楼。这里的视野良好,而且隐蔽系数较高。我的观察手藏在我右前方三百米处的一个骡马棚里。昨天晚上,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在牲口进食的木槽下掘出了一个供自己藏身的隐蔽体。如果不是预先知道他的位置,现在我根本就看不见他。


我们必须在各自的位置藏上一整天,因为那些毒贩们要等今天晚上才会来到这里进行交易。万幸,这里没有那些可恶的蚊蝇和爬虫,虽然闷热了些,但比起那没日没夜在丛林里的潜伏来说,这个小小的阁楼简直就是天堂。更何况,阁楼下的房间里,还放着轻柔舒缓的英文歌曲,偶尔还会有一个清丽的声音会跟着音乐歌唱。那如同百灵般的异国少女的声音,让躲在阁楼上的我竟不由自主地勾勒起她的样子来。


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吧,说不定还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呢。我胡思乱想着,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入夜后的村庄突然喧闹起来,“突突突”由远及近的汽车声吵得原本宁静的村庄一阵鸡鸣狗吠。


透过狙击镜,我打量着村庄里的动静。有不少房屋的门打开了,然后,一些拎着武器的人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有几间屋顶上隐约有人影晃动,那应该是各个势力所派出的狙击手,与我站在对立阵线上的同行。


队员们把各自观察到的情况报给了林默,再由林默这通讯官综合他背着的战场战术雷达侦测的信息,传给指挥所。


毒贩们扛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在那片空地上为了取得更多的利益而不停争吵着。与影视里那些偷偷摸摸的做贼一般的毒品交易完全不同,仿佛这里进行的,不是一宗数额巨大的毒品交易,而是菜市场的小贩们,在为了一毛、两毛钱而争得面红耳赤。


粗略的数了一下他们手中的武器种类,从俄制的AK系列到美制M系列,什么样的都有。有一个块头挺大的汉子肩上抗着的居然还是国产的40火箭筒。


我们在耳机里交流各自的心得,纷纷感叹中国的官倒们厉害,连还没有大批列装部队的92式手枪都能被毒贩像玩具一样拿在手里抛来抛去。


杨中队说,这是这个国家的特殊情况所决定的。在这里,种植罂粟与贩卖毒品就像是中国的农民种粮、卖粮一样,因为这里的土地长不出多少粮食,但偏偏那罂粟却能有个好收成。而且,因为这个国家的贫穷,连军队都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卖起了毒品。


我们沉默,贫穷恐怕并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应该是人性里的贪婪,就像我们的国家和军队里那些腐败者一样,因为自己的贪婪,他们靠着手中的权力大肆吞侵着国家的财产,直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也许,村庄里的居民们都于这类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也或许是迫于那些势力庞大的毒枭们的威胁,对于村子里这如同赶集一样的热闹场面,村民们连个打开窗户看热闹的都没有。


下面的集会似乎已经到了最高潮的阶段,我们的行动也开始了。


我开始收割同类的生命,那呼啸而出的弹头不再沉默,将人类的肢体连同灵魂一起击碎。


毒贩们开始慌乱的还击,几发流弹险些击中正转移阵地的我。不断有人发出受伤或临死的惨叫,再混上密集纷飞的呼啸金属与手雷爆炸的强烈震荡,将这异国小村的夜晚,彻底推向了死亡交响曲的最高潮。


屋顶上的狙击手在第一时间就被清除了,观察手不断地通过耳机向我报告敌人火力点的方位、坐标、风向、风速等射击诸元。我再将能清除的清除掉,无法清除的转给其他战友处理。


那个晚上,我一共开了三十七枪,也就是说,有三十七个人的灵魂被我不再沉默的枪刺送入了永恒的地狱。在毒枭们的增援赶到之前,我们已押运着猎物撤退了。而那些数量惊人的毒品,也在熊熊的烈火中化成了翻滚的烟尘。


在将毒枭与受伤的战友送进米17巨大的肚子里后,我们开始按计划撤离。在走出老远之后,才听见警车呼啸着赶往激战后的村庄。


“看来,全世界的警察都有趋吉避凶的通病啊!”


嘲笑着警察们的胆小与无能,我们借着夜幕的掩护快速向国境线遁去。


邻国的夜色与对面的祖国同样安静,我们如同一群幽灵,无声地行进在这异国的山野间。每走一步,都将我也刚才的战场带得更远,可我知道,不管我走到哪里,我已经洗不去手上浸染的鲜血了。尽管我告诉自己,我所进行的战斗是正义的,是为了不让毒品危害更多的同胞。可是,杀人毕竟是杀人,那些死在我枪下的毒贩也一样有着爱他的人与他爱的人。我不得不承认,当我透过那相交的十字线看世界时,我是个冷血的郐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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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们在那片边境的丛林里整整呆了一年,以至于我们当中很多服役期满的战友都在回营之后换上了高一级的军衔。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和林默,现在,我俩已经是一级士官了。


我们回到大队的营房时,已经是第二年的年底了。接连不断的武装打击任务,让我们整个中队的兄弟都变得麻木与疲惫不堪。


林默跟我说,他终于明白战争对于人的摧残有多大了,我们就是典型的例子。尤其是我,除了战斗时还能露出点激情来,平时简直就是一块生冷的冰块,让人不敢接近。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山坡上,一边享受那丛林里奢望不及的温暖阳光,一边惬意地喷吐着烟圈。在那一年的丛林生活里,我和林默都染上严重的烟瘾,烟草这东西,的确是让一个人打发无聊的最趁手的消耗品。


那天下午,我们聊了许多,我们俩已经很久没这样在一起聊天了。林默说他想回家一趟,很久没有跟她联系了,如今一闲下来,就想的特别厉害。


我也想回家看看,已经有三年没回家了,我想念生我养我的那座大山,想念我那已日渐年迈的父母,想念那大山里熟悉的山与水。


中队长同意了我们的休假,让我们回家与家人一起过个春节,还开玩笑说,让我们顺便把找对象的问题给解决了,他可不想看到队里的兄弟们都变成和他一样的困难户。


三年了,第一次走出与世隔绝的山林,我对外面愈发繁华的世界感到更加的陌生。与林默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眸子里的无奈。


“墨尘,你说,我们变了,还是这世界变了?”


在候车厅等车的时候,置身于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人群中,林默这样问我。


“都在变吧!”


我沉吟着说道。我才刚刚20岁,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已变得苍老无比。也许林默说的没错,战争对于一个人的摧残,特别是心灵的摧残,是无可比拟的巨大。或许,这是每一个从战场回来的军人,都无法避免的战争创伤。


我和林默在车站分了手,登上了驶向各自家乡的列车。在那飞驰的列车上,我的心里不断翻滚着的,全是故乡那熟悉的山、熟悉的人,那是我第一次暂时忘记了枪声与硝烟,第一次感到自己还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地存在着。


列车抵达那座我籍贯所在的城市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拎着迷彩包,我在热闹依旧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挪动着步子。


在这个充满了各类现代文明气息的城市森林里,我有种迷路的感觉。迷路?我苦笑。这对于一个特种侦察兵来说,是个多么讽刺的词呵。


不知不觉,我竟然走到了我曾经生活了三年的那所学校。六年前,我第一次走出大山来到这里,三年之后,我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教学楼内灯火通明,那是辛勤的学子们在上晚自习。曾经,我也像他们一样坐在那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在自己寂寞封闭的心灵深处,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色彩丰富的童话。可三年过去了,我的世界已不再有梦想和色彩,有的只是单调的黑白与狙击镜中的世界。


呆呆地立在学校的门口,我竟然丧失了一个猎手应有的警觉,而陷入了那些陈腐的记忆里。直到学校的两个保安怀着戒备的目光过来询问,我才猛然间惊醒。


我以前在这上学,我对那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保安说。休假了,正好过来看看。


两个保安这才露出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可目光依然躲避着不敢与我直视。我知道他们怕我,尽管他们看起来都比我高大魁梧,可从那生与死的战场回来的我,一个专门收割人生命的杀手,我的身上透露着的,是一股让常人窒息的冰冷气息。


这个,解放军同志,你可以白天再来吗?你看,天都这么晚了,我们也不好让你进去的。你是从这毕业的,知道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的吧。其中一个保安很客气地跟我说着,希望我能尽快离开,不要让他们难做。


我笑了笑说,我没打算进去,只是想站在这儿看看。


两个保安打着哈哈,说住要是因为天晚了,不然一定让我进学校里转转。还递了支烟给我点上。


这是家乡的烟,但我却是第一次抽。想想天色实在不早了,我向保安打听了就近的招待所,道了声谢谢,便准备离开。


正当我转身欲走时,一个熟悉的影子突然从校门里走了出来。看到那个影子,我一下子想到了那双眼睛,那双温柔的,年轻漂亮的眼睛。


“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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