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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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头书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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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夹杂著连声暴喝。
  南阳羽士心中不觉一动,暗忖道:“这短短半晚,经历了别人半生的遭遇,自己也曾险险地,没丢人现眼……”
  但自听见金铁交鸣声后,老兴复发,那万千豪气,又如怒涛汹涌一般,身形晃动,何如离弦之弩,脱笼之兔,快捷无伦。
  他人在路中,一片沃野平原,除尚未收割的秋收,就是稀稀地几株不知名的古树,耸立在夜风中。
  整个宇宙,好似只存他一人恁般狂奔著。
  放眼望去,这沃野平原,何止数千里,但一无所见,心中不禁称奇,明明那金铁交鸣和暴喝之声,发自近处。
  再一静听,那还有金铁交鸣和暴喝之声,倏然心中一动:“我不若舍大路再沿山脚行走。”
  当下迈步旋身,竟向山脚扑奔而去,差不多狂奔约一盏热茶工夫之后,蓦闻幽幽地一声叹息。
  南阳羽士忙停步不动,心道:“荒山深夜,何来女人叹息之声,难道竟是那些山魅野鬼不成。”
  想到山魅野鬼,虽然他有石破天惊的武功,以及如虹豪气,也不禁有点气馁,但他从不相信鬼怪一类的事实,又不禁讶然失笑。
  当下掠地拔起,人竟如冲天一鹤般,疾射而出,脚未点地,又复挺腰再起,几个起落,就进入林间。
  恁地作怪,林间不特见不著人影,连那幽幽的叹息,也顿时寂然。
  南阳羽士从不信神信鬼,但立身在这旷野林间,尤其秋风飒飒,黄叶飘飘,秋虫放出悲鸣之声,更增肃杀之感。
  那些幢幢树影,在淡淡月光下,被晚风摇晃著,却真有如魅影一般,令人不觉毛骨悚然。
  南阳羽士一停之后,又振臂挺身而起,脚踏树梢头,如狡兔出笼一般。
  此时,南阳羽士也顿觉得宇宙穹苍,何其浩大,在这一望无际的天空,更加感到人的渺小。
  这时,他不禁想得很多,天池老人的出现,梦云师太骤然不见,那被救女郎翻脸寻仇……
  各种不同的思想,融系在脑际,有点头昏昏地。
  忽然,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跟著是几声桀桀地怪笑,虽然声音甚远,但尖锐得慑人心魄。
  南阳羽士心下大奇,此人好精湛内功,仅仅这么几声轻笑,却也恁般慑人,如真与他对面相向,倒还真不可忽视,怪不得这齐鲁之地,果真卧虎藏龙。
  他心中在想,脚下却未停止,虽然加强了戒心,但也欲再试他金箫奇异的招式,故将轻功施展至极限。
  那声音,还是恁般地遥远,又放肆狂奔,何止一盏热茶之久,看看山势将近,另一支山脉则向东南蜿蜒著,由大而小,渐渐地没入雾中。
  正北间也出现一片高山,好似东南蜿蜒伸转山峰,或另一支余脉,不过那山,特别挺秀,嶙峋怪石之间,树林茂密,自山腰而山顶,出现一片寺院,石墙石顶,构筑得宏伟雄状,可谓匠心独具。
  山南则是一片田畴,称得上是良田阡陌,百物繁呈。
  驻足而视,则彷佛一大片黑压压的房屋,且似有城墙,有高大建筑物。
  沿城流水潺潺,好大一片自然景象。
  原来这一夜之间,南阳羽士已奔走了三百余里,这里正是齐鲁的府治──济南,有名的水城。
  远望那座嶙峋怪石的高山,正是济南府附近有名的“千佛山”,流水之声,来自那“大明湖”里。
  这里,不仅风景如画,人物俊秀,大明湖更有“十里荷花水殿香”之名。春夏之间,游人如织,画舫中,更是笙歌不绝。
  不仅是骚人墨客,雅士公人,莫不以乘画舫,游大明湖,为生平乐事,更有才子佳人,相偕湖上,那可真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千佛山的奇观,较之大明湖,毫无逊色。
  南阳羽士默想半夜时间,竟奔出三百余里,倒使得这武林怪杰犹豫起来。
  他并非怀疑自己轻功精进,而是面对千佛山,似已隐藏无尽杀机。
  表面上,虽然还是恁般平静,但那些无形的,隐藏的,不为外人所看重的地方,都成为千佛山的特殊象徵。
  蓦地,一条白影,仅仅闪晃之间,就失去踪影。
  虽然此时天色正黑,但月光尚未完全隐去,尤其他那双目,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能视物如故。
  这白影,端地快捷,若非眼花,这人武功,定然高不可测。
  但南阳羽士,虽是古稀之年,那争强好胜脾气,依然未改,那里就恁地服人。
  心念一动,身形霍地飘起,一掠就是四五丈,竟问白影方向追去。
  南阳羽士轻功,在大江南北,尚足以傲视武林,尤其他那“八步赶蝉功”,不停步,不换气,连续而行,敢称武林独步,现在年纪虽老了,但武功也更为精绝,真所谓姜是老的辣。
  因为他发觉那白影有异,才施展出平生绝技来,但人家早已踪迹渺茫,他那里就死心去,迳奔千佛山脚。
  忽然,一声叹息,“天啊!何绝人至此,为人子者,不能手刃父仇,更眼睁睁地,母亲被困……”几致不能出声,竟悲愤而泣。
  南阳羽士心说:“原来这里又一个欲报父仇,急救母难的孝子,但不知有何难事,我老人家焉能袖手不管。”
  他这里正暗中盘算,又听那少年自言自语道:“师父啊!我来此已经三日,但仇人消息渺然,我母一个女流,万一被贼魔……”
  说至此,好似悲愤填膺,一声虎吼,右掌一翻,竟向那方高丈余,宽约七、八尺之巨石劈去。
  但闻得清脆一声,爆起数丈白花,登时碎石纷飞,迷人眼目。
  南阳羽士举目一望,见是二十岁不到的后生,看他瘦削削地,如风摆柳,那巧小身材,竟能发出恁般掌力,若非自己亲眼所见,这要他如何肯相信。
  更令南阳羽士惊奇的,这一方巨石,并未发生巨响,而竟碎石横飞,这娃儿不知使的那般武功。
  那少年劈出一掌后,似已吐出心中闷气。
  正欲回步旋身,不禁面泛桃花,两眼圆睁,右手蓄势,对准南阳羽士,一声轻喝道:“甚么人?敢来窥视小爷行动。”
  虽然他生气,但他那秀丽的面颊,更红得深透,有如初放的百合,就是闺中少女,也比不上那芙蓉如面,杨柳其身。
  那轻叱之声,却有如出谷新莺一般,真是那宜喜宜嗔。
  南阳羽士虽届古稀之年,也不禁心中一动,心说:“我那师侄铁头书生,人皆喻其子都再世,但比起这个娃儿来,却逊一筹。”
  不禁一声呵呵之声,道:“娃儿!你的功夫好俊,我老人家瞧著就乐了……”
  少年猛地一声叱喝,“住嘴!”显然他被南阳羽士狂傲之态所激怒,故不待说完,就叱声喝止。
  南阳羽士亦不以为忤,又是呵呵笑道:“娃儿!你听我老人家把话说完以后如何。说不定我与你的师父,还有点关系,那么你所谓父仇母难,我老人家焉能不管。”
  少年似被这番话打动,犹豫了老半天,银牙咬著下唇,看著南阳羽士出神。
  南阳羽士一接触他这一双秀目,但觉得如一池泓水,心说:“这个美少年,恁地一双星目,竟有一种异样的光辉,两太阳穴虽觉得杀孽太重,但星目中却泛出丝丝柔和之时,莫非他是女裙钗,易钗而弁么?”
  少年见南阳羽士,半天未语,但那双神目自上至下,不住打量,直看得他心中扑通扑通乱跳。
  登时又霞飞两颊,虽然天黑,还不太明显,那羞涩之状,溢于不言之中。
  南阳羽士何等厉害,数十年来闯荡南北,所阅人物何止千万,见少年恁般情状,早已明白大半。
  当下又是呵呵一笑道:“娃儿!你当著我老人家,也不必说明,但那一样能瞒得我这双眼睛,你只管放肆去做,我老人家必定来替你接应……”
  说得少年心中不由得疑窦丛生,但显然南阳羽士之言又毫无恶意,而且其眉目中,正而不邪。半天,才问道:“老伯伯!你怎么称呼。”
  南阳羽士早又呵呵地笑道:“哎哟!娃儿!你这不是寻我老人家开心么,既然叫老伯伯,又问我怎么称呼!”说罢,那呵呵之声,更是不绝。
  少年似被他故意做作,微生怒意,那星目含威,道:“你少倚老卖老,我这对拳头,可不认识人。”说时面露寒霜,势将一触即发。
  南阳羽士早又是一声呵呵之声,“娃儿!凭你这些,就差得太远了,还要急母难,报父仇,连我老人家也不认识,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江湖上闯。”
  说罢,竟是微微一叹,又轻声,似自语般,“只有那个娃儿,武功高绝,不亢不卑,人如玉树临风,武功则石破天惊……”倏地,竟又是呵呵之声,“娃儿!你听过有个铁头书生,能驭气飞剑吗?”
  少年先听他自言自语,又听他忽然问起铁头书生,及听他夸奖铁头书生,小心眼,早就不高兴了。
  本来他曾听见师父说过,武林中有个铁头书生,年不过二十岁,武功高不可测,心中好生渴慕,巴不得早日遇见此人,才不枉自己这……
  但此时听南阳羽士提起,不禁微愠道:“我不要认识什么铁头书生,他有什么了不起,下次我遇上,非得斗斗不可,看谁行谁不行。”
  南阳羽士原欲借重铁头书生,来向自己脸上贴金一番,不意反激怒了他,当下悄悄地睁著那双神目,一语不发,心说:“好狂妄的娃儿……”
  少年见南阳羽士不语,知其无法下台,才缓缓地说道:“在下尚有要事,老人家不必担忧……。”
  南阳羽士一听,也微怒道:“娃儿!我老人家连夜来此,岂是无因,上山刚才还有金铁交鸣之声,我老人家怎能就此走开。”
  说罢,竟不待少年作答,就纵身而上。
  少年似欲阻止,但南阳羽士欲故示武功,乃施展出平生绝技,“八步赶蝉功”,几个起落,就没入雾中。
  少年不觉幽幽地,一声长叹,是感怀,还是悲愤。
  但随著这叹息之声,白影骤然一晃,少年就顿失所在,真是快逾飞鸟,疾逾飘风,连声息也未带动。
  以他这点年纪,轻功练到恁般地步,实在难得。
  他为什么叹息,对南阳羽士不愿吐露真实,但又似关切,他是去追南阳羽士,还是另有企图,后文自有交代。
  且说南阳羽士为欲显示其武林长者,故施展其惊人绝学,几个起落就在五十丈外,适此时晨雾将起,下弦月已没入云际,天气似已转凉,西北风吹得树枝吱吱作响,是大雷雨的徵兆。
  “云”从四面合起,越集越密,本来只是黎明间的黑暗,竟加上秋雨的来临,这个宇宙也顿觉缩小了,尤其千佛山附近,更成为宇宙中独一仅存者。
  南阳羽士奔跑了半盏茶工夫,头上也冒起热气。
  顿然树林中,出现一片红墙,屋顶上几条人影晃动,但非刀剑之格斗,亦非暴喝呼嚎之声。
  数人步履如行云流水,手法快逾电光石火,都是至高的内家功力拚斗著。
  表面上看来,平淡无奇,其实都泼出了性命,一招落败,就会腿残臂折,甚至性命不保。
  这种近身相搏,本为武林大忌,若非武功高绝,决不敢轻易尝试。
  但见那呼呼之风,砭肤生寒,刺人眼目,南阳羽士看得也咋舌不已,他虽尚在二十来丈之外,但也觉得掌风凌厉。
  因为天色正黑,尚未看清搏斗之人的面目,在高人对手,都会施展平生绝学,故南阳羽士那顾得厉害,也猛地向前掠去。
  这时那几个拚命之人,已见端倪,强弱之势,虽不能立现,但任何一方,欲要轻易得手,却是十分费事。
  南阳羽士扑到当地,不禁血脉贲张,虎吼一声,一片耀眼金光,摇晃晃,夺人心魄不禁毛骨悚然。
  原来这几个人影,正是海岛圣尼和梦云师太,正与一个高逾四尺的胖老头,另一个清瘦老道,近身搏斗。
  但见四人都是面露凝霜,海岛圣尼以“般若禅功”,缓缓地,轻飘飘地,闻或觉丝丝之声;梦云师太亦以其“太乙神功”,故此一柔一刚,缠住了两个江湖人魔。
  那个矮胖老头和清瘦老道,虽是全神拒敌,但却游刃有余,不过矮胖老头,似觉心神不定,故掌力不能全部集中,威力自然减低不少。
  而海岛圣尼和梦云师太联手拒敌,一刚一柔,威力倍增,“攻则如惊霆迅雷,守则似江海凝光”,威猛之极。
  南阳羽士一见清瘦老道,顿觉血脉贲张,杀气横生,当下振声虎吼,金箫荡出朵朵寒光,人随声落,即刻扑到。
  四人听虎喝之声,都微觉一惊。
  因为此时正是半斤八两,功力相当,任何一方帮手一到,胜败立现,但反之则又只有凭自身功力之持续。
  海岛圣尼早已听出是南阳羽士声音,心说:“你千万不要冒险,否则,你若加入,我们都没有功夫来照顾你……”
  她心念未完,耀眼金光,变化莫测之箫招,可以增加不少威力,但予对方可乘之机会,则越来越大。
  她既不便喝阻南阳羽士,但却替他凭添了一份心事。
  那清瘦老道,一见南阳羽士到来,反倒哈哈一笑,“掌底亡魂,竟不知死活乃尔,道爷当日看在你女儿份上……”
  说到一半,倏然停止,跟著又是哈哈一阵狂笑。
  直震得山谷为之动摇,林中栖鸟,亦闻声惊散。
  海岛圣尼,则乘其说话分神之际,“连绵掌”连连挥出。
  清瘦老道,似早有警觉,闪避之间,至为神速,虽然他不敢硬接圣尼“连绵掌”,但小巧功夫,堪称独步。
  只有矮胖老头不仅不惧海岛圣尼“连绵掌”,且不时对上一掌,两人都会不期然后退一步。
  南阳羽士一上手就使出金箫绝技,丝丝入微,故迫得清瘦老道,既要防海岛圣尼自后掩袭,又得力拒金箫,几番连遇险招。
  不过南阳羽士若长此消耗真力拚斗,当终为力竭而败,诚如海岛圣尼所料,初一上来,勉可保持主动。
  十招过去,则形移势变,只有挨打的份儿,那凌厉绝伦,变化莫测的“旋天八招”,竟在清瘦老道的掌力下,无法施出。
  本来那面团团,笑呵呵的面孔上,早已青筋毕露。
  红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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