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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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头书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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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头书生被海岛圣尼禅功阻止,脸上不由得一热,仍深深地一揖。“久闻圣尼禅功通神,奈因弟子缘浅,未曾拜见仙颜,不料在这荒山中,且适弟子受毒重伤,更蒙救助,感德无已。”
  原来铁头书生尚不知海岛圣尼,已暗中助长他功力,否则真不知道要如何感激呢?因为他本性敦厚,资质又佳,故海岛圣尼早有心成全他。
  见铁头书生温文有礼,心中大悦,说道:“贤契受毒甚深,幸赖内功基础深厚,否则寒毒早已侵入经脉之中。如时间一久,血液即将硬化,那时纵有仙丹灵药,也将无能为力,故以后遇见那黄衫老怪,务宜注意。
  这种‘寒爪冰功’,老怪自随番僧练于喜马拉雅山顶,那里有终年不解之冰,据闻老怪有十年辛苦,两爪练得有如冰柱,十年中奇寒怪毒皆蓄于两爪之内,若一旦与人相搏,故威力倍增,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铁头书生听得毛发悚然,两眼望著云天,一时竟做声不得,他这时不知是感触,还是惭愧。
  但心中却也有一丝温暖,因为那梦一样的眼波,又已站在自己面前,故脸上也有点热,心中更是狂跳不已。
  若兰楞楞地一言不发,她此刻心中,数种思想交战不已,故而眼前的情景,虽看得明白,竟有些茫然,也有些愧怍。
  皆因先前只道这俏书生,是个正直无欺的君子,濯世无俦的美少年。
  自己与他,虽然萍水相逢,但旅邸缠绵,行途密语,在这少女的芳心中,是说不出的甜蜜与温暖。
  因为她自幼随伴红衣上人,卜居泰山绝顶,云海日出,奇山怪石,是生活同伴;飞鸟走兽,是其嬉戏对象。
  不用说师父所结识那一夥人,都是粗眉大眼,长发虬须,连一个白净面皮,稍微文雅的,也不一见,何况像铁头书生这般俊秀人物……
  继而想到自己蒙红衣上人教养成人,恩深似海,虽然复得海岛圣尼教诲,且已知道红衣上人勾结匪类,妄欲称霸武林,故惹得武林高人群起而攻。
  自己既无能与武林高人相抗衡,又不能坐视红衣上人成为待宰羔羊,更后悔未遵从海岛圣尼指示,远走江南,而目前这个俏冤家,不仅竟非文弱书生,能与泰山诸雄一较长短者,恐亦非彼莫辨。
  是惊,是喜,是忧,是爱,是恨,恨自己为何生成女儿身。惹得这恩怨情仇无已,也恨红衣上人为何不守佛门戒律,更恨那俏冤家竟也来到泰山……这教她少女的芳心,怎不混乱,甚至片片欲碎呢。
  故星目中隐现泪容,是自怨自艾,是失望灰心。
  海岛圣尼一双神眸,像能透视一般。先看看铁头书生,又望望若兰姑娘,竟也微微一声轻喟,道:“兰儿,不必难过,这场大劫不是今天可了,虽然你至性仁厚,我辈武林中,以锄强扶弱,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说到这里,又是轻微地一声感喟。
  回头向铁头书生说道:“兰儿自幼失怙,今后你两人行道江湖,彼此多加看顾,她比你年轻,只当妹妹般,凡事多让她点。”
  说得站在一旁的若兰,满面通红,芳心狂跳不已,心说:“师父这是怎么啦,说话无头无尾,又是什么两人行道江湖,还要他照顾我,难道……”
  想到这里,心中更是狂跳,连颈子也红了,偷眼看铁头书生,见他也是茫然兀立当地,半天不知所答。
  终于,铁头书生开口道:“老前辈吩咐,焉敢有违,今后若得兰妹互证武学,更是小侄求之不得。”
  若兰在旁听得俏冤家当著师父一声“兰妹”,叫得好不亲热,当时心中不仅跳,简直如小鹿般乱撞,面颊更红。
  铁头书生又向海岛圣尼询问,“刚才老前辈所云,此间大劫未了,难道老魔头业已他去不成,尚望老前辈指教。”
  海岛圣尼笑道:“贤契岂不知狡兔有三窟,中原和塞外都有其经营巢穴,也是天命难违,武林浩劫,终将不可免。
  幸愿贤契以既有之成就,更加练习,这一场大难,若能消失于无形,这就要看你们今后三年的成就了……”
  铁头书生受毒刚愈,闻言即霞飞两颊,心说:“我若能力制群魔,也不致受‘寒爪冰功’寒毒之害了。”红著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海岛圣尼见他红著脸,本来俊秀的脸上,更加涂上一层凝脂,娇艳欲滴。心说:“好个俊秀儿郎,真与兰儿结成连理,堪称璧人佳偶……”
  故不断向两人注视,微笑也倏隐忽现。
  女孩儿家心思最是灵敏,一见师父这般态度,面目中慈祥而喜悦,那有看不出的,不禁芳心窃喜也更娇羞,一朵红云又骤然飞上两颊。
  原来海岛圣尼早知老友淮南子,收了个好徒儿,因为这个老人一身绝世武功,若无人继承衣钵,那神奇剑术与气功,势将与草木同朽,复因淮南子个性怪异,友好中一再劝其物色传人,终未允诺,谁知竟自己寻到,待武林三杰及海岛圣尼得信时,则早已艺成人长,且青出于蓝。
  这使得关心武林宏旨的诸俊彦,既惊且喜。
  不过此时海岛圣尼也已收录刘若兰于门墙之下,传习其伏魔剑法,虽然铁头书生行道不久,却成名甚速,故才引得海岛圣尼心动。
  一面打发爱徒若兰去江南,自己也正欲查访一下铁头书生,并顺道访问淮南子,若其真为可造之材,则玉成其婚事……
  因为她深知刘若兰身世凄凉,关系复杂,如不早为之计,则未来武林浩劫,自己这个爱徒也将涉足其间……
  谁知在瓜州渡口这两个冤家竟不期而遇,铁头书生藏而不露,不仅那无影女魔走了眼,刘若兰也一无所觉。
  经过了数日考查,这铁头书生端地资质奇佳,禀赋超人,海岛圣尼私心窃喜,心说:“但愿你们就这般好法,也免得我操这分心事。”
  及听见他们谈到泰山种种,铁头书生也曾故作不知。
  但刘若兰则有先上泰山一行之意,虽然铁头书生曾露惊容,但他立即恢复镇静,故未为若兰发觉,但海岛圣尼则更了如指掌。
  既爱这故人的衣钵传人,年纪轻轻,竟有恁般武功,深藏不露,更有如许定力,心若清泉。
  虽然两眼神光充沛,但他掩饰得恰到好处,真已臻入无我无忧,大澈大明的境地,若非自己在禅功上入于无上境界,也不易发觉他来。
  这怎不令海岛圣尼惊喜呢?故此才一路跟踪下来,但始终未为所察,等两人依依话别,始注意两人行止。
  不料若兰去而复返,连夜北上。
  五大夫松下惊异于俏冤家出现,密林中又见其力敌群魔,解梦云师太之危,飞剑克黑衣巨人,退无影女魔。
  这些都落在刘若兰眼中,初则惊,继则喜,更有一种被戏弄之感……
  若兰更未料到自己师父早在身旁,更被其察知其来泰山目的。
  这时正是泰山火警频传,正欲赶赴殿中,谒见红衣上人,尚未动身,却不知海岛圣尼已拉住自己右臂。
  若兰深知在圣尼面前,那种无穷潜力早将自己那股豪气消失,又愧未遵其指示。
  海岛圣尼先是微微一叹,并未责怪,反安慰了几句。“兰儿,你本性太过纯良,尚不知人世间险恶,虽然你一片孝心,可嘉可感,但善恶是非,总应辨识清楚,你有著血海深仇,连你自己也茫然无知。
  我虽不敢断言你父母兄弟为谁所杀,但金兰十义中人,多少有点关系,虽然红衣上人与你有师徒之谊,抚育之恩,但……”
  说到这里倏然而止,两眼神光暗射望著刘若兰,一动也不动,直看得若兰芳心狂颤,珠泪像断线般滴落。
  海岛圣尼又漫不经意地,举首遥望云天,缓缓地吁了一口气,道:“你父母在你心目中,根本毫无印象,我想你那失踪的奶妈,该还记得,我要不是她的通知,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寻找你的下落,何况你是红衣老怪的传人。古来邪正不并立……”
  海岛圣尼每字每句,都如一把有力的钢针,扎入她的心坎中,这时若兰已哭得像泪人儿般。
  今天所听所见,都是闻所未闻,虽然她已知道师父红衣上人,即是江湖所不齿的金兰十义之首,但自己却是由他抚养教育。
  她从小就未见过父母,不用说有什么印象,虽然她也时常幻想一个家,有父母的爱抚,自己依依膝下,享受天伦之乐。
  这都不过幻觉般,一晃而逝。因为这是永远无法得著的,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家,好像她是天上掉下来,或者被这世界所遗弃一样。
  当她伤心时,不免痛哭一场,有时她也问过红衣上人,总是被他用言语搪塞,或者又教她一种绝技来安慰她,若兰也时常被这些支吾过去。
  在她天真无邪的心中,只知道师父对她的爱护,是严师也是慈父,虽然海岛圣尼的话,还响在耳际,颊上泪痕犹在,但她却沉醉在回忆之中。
  那时她五六岁,师父要她习打坐练气之法,慢慢又教她习各种兵器,尤其师父同道甚多,都对她十分宠爱。
  故她在十三四岁时,已习得各派武功,不仅精湛,也堪渊博。因为来依附红衣老魔的江湖好汉,对这个女娃娃都另眼相看,为著讨红魔的欢喜,在毫无条件下都会自动将本身绝学贡献出一两招来。
  她就在这种环境下长成,武功更是一日千里,故自行道以来,鲜有在她面前走过三五招的。
  想到自己的武功,两颊自然而然绽起了微笑,抬眼见海岛圣尼注视著自己,心下微颤,又想到刚才所说的奶妈……
  这是她最亲近,也是最关心她的人,不仅关心她习剑,甚至起居饮食无不关心,但她在自己十二岁那年,山中不知一个什么宴会后,就不知去向。
  红衣老人曾大肆咆哮,也曾派人寻找,最后有人得著奶妈所穿衣服,说是被猛兽吞啮了,自己还痛哭了好几次。
  明明圣尼说奶妈送信,难道奶妈尚在人间,她怀疑的星目又看了圣尼一眼,见她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若兰心中暗忖道:“只要奶妈健在,那怕天涯海角,我总会找得著她,那时就可得著我父母的下落……”
  海岛圣尼好似看透了她心事一般,慈祥中更带严肃,右手摸著若兰秀发,道:“兰儿,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我现在先带你去看看泰山上,红衣老魔所留恶迹,到那时,问题自会得著答案。”
  若兰这时,正是心乱如麻,毫无主意,当初上山的原意,也一晃扫净,任由海岛圣尼拉著。
  海岛圣尼看来也未施出什么奇异功夫,但起步之间,就在十数丈以外,若兰仅觉得身形微晃,跟著轻飘飘地,毫不费力。
  眼看那数百尺高崖,要在平时,攀藤附葛而上,也是不易,这时随著师父,却如履平地一般。
  虽然山风劲厉,吹得藤葛飘荡,树叶纷飞,那月移松影,那里看得出人的形像,似飘风,似魅影般,随著夜风响处,瞬息即逝。
  蓦地在那悬崖绝壁之间,传来一声清澈的歌声,闻之令人顿忘“此身竟在此山中”之感。
  海岛圣尼微微一楞,对若兰说道:“兰儿,此人内功显然较我为高,可惜我们有事,不能前去一探。”
  言未既,顿觉月影一晃,面前站个白衣文士,笑容可掬地向著海岛圣尼深深一揖,道:“圣尼别来无恙。”
  海岛圣尼闻言,也立即合十当胸:“我道是谁,原来是白衣神君,但不知何时下得天山。”
  白衣神君闻言朗朗笑道:“我路过此地,见火光漫天,杀气重重,却不知你们都来赶上这场热闹。”
  说罢又是一笑,那笑声直震得树枝作响。
  若兰站在海岛圣尼身旁,觉得这个神君,看年纪只不过才三四十岁,为何武功这般高绝。
  海岛圣尼见若兰一脸惶惑疑虑之色,才吩咐道:“兰儿,这就是天山白衣神君,还不拜见。”
  若兰闻言,即欲行礼,却被一股无穷潜力所阻,偷眼见那白衣神君,身形未动,手也未抬。
  若兰姑娘本也眼高于顶,居然被人家无形功力所阻,也无所觉,这不仅不服气,更欲再次尝试,口称:“久慕老前辈武功,未得拜见。”说罢,再度屈腿。
  说也奇怪,就是跪不下去。
  海岛圣尼见若兰姑娘十分狼狈,早知爱徒用心,忙道:“兰儿,既是神君不惯俗礼,就免了罢。”
  白衣神君这才笑道:“圣尼,你好福气,物色个好徒儿,真是一朵武林奇葩,可惜杀孽太重,圣尼应多注意才好。”
  海岛圣尼尚未回答,陡然间,山顶一声巨响。
  白衣神君微笑道:“圣尼,那儿快见分晓了,还不快去。”
  海岛圣尼素知这位白衣神君武功高绝,嫉恶如仇,虽然上了年纪,但童心未泯,今天竟不去赶这趟热闹,大是不解,正欲动问。
  忽听白衣神君笑道:“淮道长既未知会我,想必有因,如果我冒然出面,反的破坏了他那诡计。”
  说罢又是一笑,道:“不过,两三年后,那场热闹,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恐怕都不能置身事外。”
  语毕,人就飘然于数十丈外,但见白影一晃,即向山脚隐去。
  海岛圣尼微微一叹:“有志者,事竟成。”白衣神君武功居然成就在心随意转之中,但看狂放不羁的态度,翩翩风姿,仍似三四十岁般,谁也看不出他竟是九十岁以上老人,曾经不可一世的风尘奇侠。
  她好似自语,又似对若兰说话,语意中,对自己年华老去,也不无感叹。
  这时,山顶更传来阵阵巨响。
  海岛圣尼又握著若兰右臂,飞越在悬崖上,似飞燕投林般。
  蓦见崖脚之下,有个小潭,由右面崖边无数般银蛇似的,潺潺下泻的山泉,汇集而成。潭水碧绿,映著这淡淡月光,波影被夜风吹起,发出闪闪绿光,与那崖上下泻的银蛇,蔚成一幅天然图画。
  潭边有块青草地,宽有数丈,那里倒卧著几具尸体,血迹斑斑,状极可怖,正有一个劲装少女,在尸体中寻找失物般,她不仅毫不畏惧,手持宝剑,那种豪气干云,即昂藏七尺男子,也不能相比。
  少女检视尸体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知她说些什么,小蛮靴猛地一顿,人也就飘然而上。
  但见她双臂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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