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快乐制造者 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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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快乐制造者 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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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蓓丝用纤纤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到了他颈部下方,她的嘴唇在他身上来回移动,“出了什么事?” 
  快乐学家觉得自己的脉搏在加速。“不要这样——”他说了一半,“别这样——” 
  “什么?”她用压抑的声调问道。 
  “哦,没事,那些小丑们离我们只有几码远了。” 
  “委员会的看门狗们?”她耳语道。 
  那帮人走了过来,他们穿得五彩缤纷、轻松活泼、兴高采烈,但是他们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却显得充满警惕,全神贯注。他们手持仿照古代电击棍制造的驯服枪,掀开别人的面具、检查别人的身份盘片,搜索着两边的每一张脸。他们的服饰和他们那绝无丝毫笑意的面孔之间形成了一种可怕的对比。 
  权力就是这样用快乐的服饰伪装自己,快乐学家突然想,这就是在快乐学培养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吗? 
  等到那伙人离去之后,快乐学家感到身上一阵轻松,他这才又一次意识到了蓓丝的存在。“别这样!” 
  她的嘴唇不再在他皮肤上移动了,“什么?”她轻声问道,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别那样!现在听着,我们不能冒险行事,你要用你的假身份盘片登记一个单人房间,我过后悄悄地溜进来。旅馆的职员会问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他停了一下,飞速地思考着,“你就说你是来自愿报名去新的金星移居地。有钱付押金吗?” 
  她摇摇头,芳唇在他胸口滑过,丝一般的秀发拂着他的面颊。 
  “我衬衫里面有一个口袋,口袋里有钱。你把那钱拿去。” 
  她的手伸进来,这只手凉凉的十分性感,动作很慢,她翻出钞票,把手抽了回去。尽管快乐学家努力抑制,他的呼吸却仍然加快了。接着,蓓丝便离开了他,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孤独、寒冷和寂寞。 
  她迈着年轻人特有的轻快步伐走过去登上滑行道,身影消失在那玫瑰色的大门里。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你这个老傻瓜!”他粗鲁地骂了一句,慢慢向旅馆走去。 
  旅馆的门厅非常宽阔,至少有6米见方,红色的地板仿佛富有弹性,上面撒着红砂,踩在脚下“嘎吱”作响,墙壁上是十分逼真地描绘着火星风光的立体壁画。门厅里的光源是一颗和火星上望出去大小差不多的“太阳”①,它用一根看不见的链子悬挂在天花板上。快乐学家明白,每隔一段时间,“太阳”就会熄灭,而火星的两颗卫星“德漠斯”和“福玻斯”就会匆匆地掠过天花板深蓝色的穹顶。那颗距离稍近一点的卫星从西向东运行,每天升落两次。②   
  【①火星距离太阳比地球远,因此从火星上观察,太阳的视直径要小一些。——译者注。】 
  【②火星有两颗卫星:福玻斯(火卫一)和德漠斯(火卫二)。火卫一绕火星的公转周期比火星本身的自转周期还要短,因此从火星表面看来,火卫一每天西升东落两次。——译者注。】   
  蓓丝正站在服务台前跟柜员机器人说着话。快乐学家走过的时候,她把身份盘片放到了柜员机器人的扫描器底下。快乐学家往一台新闻传真售报机里塞了枚硬币,一张纸滑到他手里。他心不在焉地拿起报纸,信步向电梯走去。电梯是那种开放式的粗糙型号,框架用简陋的管子搭成。电梯后面的墙壁呈弧形,闪闪发亮,就像宇宙飞船的外壳。快乐学家坐在一辆仿真行李车模型上,举起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20点整的快乐指数是94%。明日天气:与昨日相同,晴朗温暖,清晨有阵雨。新闻简报:20点09分出现在古城上空的闪光已被确认为一颗流星……” 
  流星,快乐学家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不快乐已经从地球上被驱逐出去了。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吗?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吗?别去承认它就行了,把它压抑下去就行了。天空中出现了闪光?闪光来自太空,闪光不属于地球。 
  快乐学家的目光重新回到报纸上。报纸的其余部分是旅馆广告,其中有一条广告写道: 
  请到充满异星情调的“火星屋”来 
  (位于大楼顶棚内) 
  在弹坑的怪诞背景下 
  品尝奇特的奢华和更为寄异的快乐 
  “愉快经历,无与伦比” 
  报纸的下端有一条脚注:“快乐学家昼夜服务,如需治疗,请按11。” 
  一阵微风掠过他的面颊,微风中有一种熟悉的芬芳。一个轻巧的小东西落到他伸出的手掌中。他身旁的电梯无声地向上升去,快乐学家抬起头来,电梯穿过蓝色的天穹拱顶消失了。落到他手上的是揉成一团的一张小纸条。在报纸的遮挡下,他把纸条摊开,纸条上写着一个号码:3129。他把纸条团成个小球塞进口袋。 
  当电梯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把报纸扔进椅子旁边的垃圾处理器,走进电梯箱。“火星屋。”他说道。 
  大楼顶棚原来在第35层,不过电梯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火星屋”里惟一的光线,来自穿过一面宽大的透明墙壁的弹坑鬼火,那摇曳的蓝光绿焰仿佛一根根手指,向这间屋子和屋子阴暗角落里蜷缩的人影攫来。快乐学家不由自主地站了一会儿,听着那不成曲调却莫名其妙地令人激动的音乐,闻着那刺鼻的生物碱和焚香发出的烟气味道。不过,当一条又高又瘦的人影悄悄从角落里向他走来,小声地向他问些什么的时候,快乐学家迅速掉转身体,找到消防安全门,一溜烟跑下了楼梯。 
  废弃的楼梯上一团漆黑,快乐学家不禁怀疑这楼梯究竟是否有人走过。转眼之间,他已站在标着3129的房门前。 
  走廊里空空荡荡。他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一下,门滑开了。他迅速闪进门去,随手把身后的门关上。 
  房间里空空如也。 
  快乐学家发狂似的在房间里搜寻着,但是,这里没有任何蓓丝可以藏身的地方。房间总共只有7。5平方米,然而她却踪影全无。 
  快乐学家一下子感到又冷又饿,仿佛那顿才吃下去不久的饭已经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是快乐学家吗?”蓓丝惊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是你吗?” 
  他猛地跳将起来,接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是我。”他答道。原来她在盥洗室里,现在他才听见门后那有点发闷的水流喷溅在地上的“哗哗”声。 
  “我马上就出来。”她说道。 
  果然如此。门打开了,蓓丝身穿一件黑色带花边的紧身衣服,擦拭着湿漉漉的发梢,快乐学家从没见过她如此诱人的模样。他的疲劳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生气勃勃。 
  “你从哪儿弄来的衣服?”他立刻问道。 
  她擦着他身旁走过,这个举动可真是令人沮丧。她按下一个按钮,桌椅折叠起来,床铺则从地板下面升了上来。“是我订购的。”她随口说道,“钱还剩下一些,我们需要不会被人认出的服装。有一些衣服是为你买的。” 
  她朝行李间的门做了个手势。他上前碰了一下,门就滑开了,门后的隔间里放着两只盒子。快乐学家打开顶上的一只,里面有一件深蓝色的束腰外衣和一条便裤。他还没来得及看另外一只盒子,身后的地板上忽然发出“砰”的一声,他转过身来。 
  床边的狭长地板上扔着一只枕头。他吃了一惊,看着蓓丝:“你这是干什么?” 
  “那儿,”她甜甜地说着,又把一条毯子扔到枕头旁边,“就是你睡觉的地方。” 
  “这我就弄不明白了,”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我们几乎已经有一个星期睡在一起了。” 
  “但是那已经结束了。”蓓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纯洁无瑕的模样。“你今天早晨就是这么说的,而现在可不是治疗的时间,除非那是你自己快乐与否的问题——” 
  他的快乐?怎么会呢?那是荒谬的,“当然不是。”他皱着眉头说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没等他说完她就打断了他的话。 
  “没什么。”他说了一声,便在坚硬的地板上安顿了下来。 
  他在黑暗中辗转反侧,试图为臀部和肩膀的骨头找一个舒适的位置,但是他找不到。 
  荒谬,他对自己说。蓓丝的行动非常古怪,一点也不像她平日所为。他打了个哈欠,一阵放松后的疲倦席卷而来,直透他的四肢百骸,这种感觉可绝对不属于快乐的范畴。 
  床足够大,足可以睡两个人……床很柔软……正好吻合那疲劳的身体的形状……而蓓丝的身体则更加柔软……          
《快乐制造者》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第九章    
  即使是在日常生活中,在爱情、友谊和婚姻中,当我们把自己的幸福托付于别人手中的时候,那是多么地没有保障啊! 
  ——威廉·黑兹利特①   
  【①威廉·黑兹利特(1778~1830),英国作家、评论家,著有《莎剧人物》、《英国戏剧概观》等。——译者注】   
  快乐学家醒了。他凝视着头顶的黑暗,极力想搞明白是什么弄醒了他。四周寂然无声,毫无动静,也没有气味。但是,房间里发生了某种变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等他弄明白这变化究竟是什么的时候,才发觉那只是一个细微的改变:蓓丝那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听不到了。 
  他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身上酸痛僵直的肌肉使他轻轻哼了一声。他打开电灯,床上空无一人,蓓丝不在房间里,那间小小的盥洗室也是空空的。 
  蓓丝不见了。 
  他把门滑开,左右扫视着大厅。大厅里漆黑一片,阒无人迹。他慢慢地让门关上,走到床前,无力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走了,蓓丝离开他走了。她在半夜三更走得悄无声息,连句话也没有,连张纸条都没留——想到纸条他突然有了希望,目光在屋子里四处搜寻,但是希望破灭了。走了,这两个字凄凉而忧郁,仿佛正与他现在的感觉相切合——一种冰冷而漫长的空虚。 
  也许她独自一人反倒会好一些,也许他对她是种危险。但是她可以跟他说呀,他是不会企图去挽留她的,他会—— 
  他压下了心中的苦闷,告诉自己这无关紧要。她走就走吧,问题是,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瞥了一眼手表,现在差不多是半夜,他已经在地板上躺了3个小时。他估计自己睡了两个小时出头一点。现在他仍然疲劳不堪,浑身更比没睡之前还要僵硬,但是他绝对不能再睡了,对这一点他确信无疑。 
  他烦躁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踱三步,转个身,踱三步,转个身——他不得不绕着床边侧身而行,这可真令人讨厌,于是他把床降到了地板下面,在地板尚未合拢之前,又把枕头和毯子也踢了进去。 
  这下好些了,但是还不够,他的踱步依旧毫无成效。他耸耸肩膀,脱下内衣走进盥洗室。热气腾腾的水流放松了他的肌肉,冰凉彻骨的水流振奋了他的精神。等身上干了之后,他查看着墙上的几台自动售货机。 
  有一台自动售货机上标有“类乙醇”字样,机器上有三个龙头,分别标着:“苏格兰威士忌”、“波旁威士忌”、“杜松子酒”。快乐学家摇摇头,他现在想提高而不是降低自己的推理能力,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不能服用新海洛因和默斯卡灵致幻剂①。他选择了标着“咖啡”字样的龙头。   
  【①默斯卡灵致幻剂,学名三甲氧苯乙胺,是一种有毒的仙人球生物碱。——译者注。】   
  怎么不是“人造咖啡”?快乐学家有点诧异地想,接着又耸了耸肩,这无疑是火星旅馆装潢方案的一部分。他往杯中注满热气腾腾的黑色液体,啜了一口,这是他所品尝过的最为可口的东西。 
  快乐学家不无讽刺地想,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安慰吧,杜邦公司已经生产出了新的一批产品,而这批产品是化学工厂迄今为止的最佳之作。 
  他告诉自己要忘掉蓓丝,他三番五次地告诉自己,他必须关注重大的事情……终于,快乐学的运用差不多成功了。尽管蓓丝没有被忘记,但是她已经被推进了他脑子的一个角落里,她被囚禁在那儿,不能在他疏忽大意的时候来分散他的思维了。 
  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生存问题上来。 
  决策:他的生存取决于能否推翻委员会。 
  问题:是否值得为他的生存而推翻委员会? 
  答案:不,推翻委员会不单单为了他的生存。他的生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地球和快乐学。 
  当他忙于对一个个病人进行治疗的时候,委员会却已经离开了快乐学的大道。委员会就像一群猎犬在错误的小径上全力追击,可他们追逐的却是一只虚幻的兔子。你不能说追逐的目标无足轻重,问题出在他们的追逐本身。除非前面的兔子真实存在,否则追逐就会毫无意义。 
  上当受骗的猎犬很快失去了捕猎的积极性。 
  委员会转向了纯粹的享乐主义,他们已经远远地后退到了亚里斯提卜和昔兰尼学派的学说:人生中惟一美好的东西就是眼前可以感知的快乐,人生真正的艺术就是每时每刻尽情享乐。 
  正如任何极端的东西一样,这是不正确的。幸福必须为将来未雨绸缪,否则将来就不存在幸福。每时每刻确实重要,但重要的不仅仅是当时的快乐,而且还有这一时刻之后的快乐。每时每刻,一个人都必须学习怎样更好地理解幸福、识别幸福、获取幸福、把握幸福。 
  这是幻觉所做不到的。虚无缥缈的满足只会降低人的感觉能力,使别种类型的满足更加遥不可及。它甚至会自掘坟墓,因为缺乏理性的满足终将变得毫无意义。 
  惟一的道路是中间道路,惟一可行的快乐主义是具有理性的快乐主义,是伊壁鸠鲁、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快乐主义。 
  地球终将意识到这一点,纯粹的享乐主义只能得逞一时。然而至关重要的是,必须从这条漫长的歧路上拯救地球。否则,最终会败坏快乐学的名誉。 
  而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使委员会名誉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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