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性研究 作者:李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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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性研究 作者:李敖-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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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宦官魏忠贤的自己割生殖器一事,在中国五千年光荣历史上允为创举,同是也是老顽固们足以自豪的〃国粹〃之一,这当然不在〃那话儿〃之下。

    老顽固们以宦官为〃国粹〃之一,胡适之也在《信心与反省》一文中讥讽宦官是〃我们所独有的宝贝〃,这些都是不明历史的缘故。因为宦官并非〃我们所独有的宝贝〃,在古代波斯,说有这个玩意儿。当时宦官的主要来源是巴比仑(Babylonia),巴比仑要被迫供应波斯帝国宦官或小阉人五百名,还有克尔吉人(Colchians),每隔五年要供应童男女各一百名,最少的是以资比(Ethiopia),每隔三年也要送五名小童男。

    外国宦官的生殖器怎么割掉的,不在本文讨论之列,但是其为〃被割掉〃而非〃自割掉〃则无可疑。故就这一点上看,魏忠贤又可代表中国文化,自居世界自割生殖器冠军而无愧色矣!

    魏忠贤既然荣居冠军,那么亚军是谁呢?我读海明威的一本小说,居然被我找到了:海明威在《胜利者毫无所得》(Winner Take Nothing)里,有一篇叫做〃先生们,上帝使你们愉快的休息〃(God Rest You Merry,Gentlemen),记一个小男孩,他虽然祈祷,可是仍旧要犯手淫,他不能忍受天主教手淫犯罪观念的压力,最后只好请求医生做做好事,把他的〃那话儿〃割掉。医生告诉他这是普通的生理现象,算不了什么,当然不肯替他割。最后呢,这小男孩只好自己动手——做了魏忠贤第二!

    设想魏忠贤生于今日,或海明威笔下的小男孩生于今日,当然不必做宦官或小童男,他们大可一不做二不休化装成女人,到夜总会去做一番人妖表演,像法国的名〃人妖〃Bambi,Michaelli,Coccinelle,Zarah,LesLee,TonyApril,Manon等人一样,岂不更因〃无势〃而利导哉?

    在这种由男变女的过程里,惟一主要的困难还是那铅刀一割的手术。这种手术在技术上很容易发生危险,所以古代被阉割者要〃下蚕室〃。〃蚕室〃者,密不通风如养蚕之室,怕被阉者着凉而死也。

    毕竟时代是进步的,设想魏忠贤或海明威笔下的小男孩生在此时此地,他们若化雄为雌,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消到台中法院做一次刑事被告就得了!

    这话怎么说呢?原来在台中法院,的的确确闹过将男变女的杰作。这个在法院一九六四年侦字第○○○三○六号不起诉处分书里,有这样一行字:

    被告尤世景女二十二岁业自由

    住台中县梧栖镇顶和里梧栖路一六二号

    可是事实上的〃尤世景〃是什么人呢?尤世景不是别人,乃是大名鼎鼎的台中县议员!是道道地地的男人!并且已经五十一岁!尤世景在这个案子里被控以教唆妨害名誉罪,因为没有积极的证据,被台中法院不起诉处分。可是谁想到竟在这份不起诉处分书里,居然使尤世景老来少、男变女!这是何等荒唐的大笑话!试问古今中外的法院里,哪里发生过这么颟顸的大笑话?

    这种荒唐大笑话的发生,十足证明了台湾法院内部的腐败,证明了其司法人员的不负责任。

    有〃英国的孟德斯鸠〃外号的那位学者曾说过:〃除了把男变女,把女变男,英国国会什么都能做。〃现在呢,有七百多年历史的伟大议会所不能做的事,却被我们的台中法院惬惬意意地做到了!

    寄语到台中法院打官司的刑事被告吧——〃善保尔阳具,谨防被阉!〃

    一九六五年四月二十日









    长程射精的另一面









    我在《禁禁·禁禁·禁》〃李敖千秋评论丛书〃第二十三期)里,发表《长程射精和中国文化》,谈到台中看守所人犯侯贵生,把精子偷渡,使太太人工授精的事。史通看了,写信给我,他说:

    日前报上刊载,被告侯贵生已在押一年六月,但其同居人苏秀惠却已怀孕七个月,一般人都会说,这是女方偷吃野食的,但男女双方当事人却说是人工授精的,而精子是由牢里偷渡出来的!这种鬼话,只能欺骗外行人,对我来说,是绝对通不过的。在司法圈内,尤其是提送人犯的法警,几乎都知道,长年在押的被告,若想给在家的老婆留种,如果人在台北羁押,只要托人在基隆告个民事债务案子,借提应讯,并买通提送人犯的法警,一上班就把人犯从台北看守所提出,然后送到被告家属预定的旅社,幽会一整天,在下班前,送到基隆看守所就可以了。在基隆寄押数日,审理完毕后,再解还台北时,又可如法炮制一番,当然要给法警一些代价。法警收下代价后,不但上车后,即把手铐解除,他们自己一旦出差,只穿便服,所以一到旅社,便与人犯家属打成一片,外人是不知道这档事的。这种弊端,推事书记官都知道,只有法务部的大头目李元簇不知道!

    史通是我的难友,在司法界任职多年,狱中见闻很多,他的细述内幕是最有价值的。

    侯贵生事件发生后,台中看守所出狱的〃阿明〃对《自由日报》记者谈话,五月三十日刊出说:〃外传在押被告在所内可以和女人'幽会','阿明'认为这已不是新闻,侯贵生把精液送出来,让苏秀惠人工受孕这当然轻而易举,就是安排苏秀惠进入看守所和侯贵生约会,也是很容易办到的事。…'后来,苏俊模等一帮人进入看守所后,侯苏两人的力量结合,在里面更可以兴风作浪,因此,在里面开赌场,召女伴,每天加菜喝酒,当然不是空穴来风。〃这段〃阿明〃之言,也可为史通作证。

    我写《长程射精和中国文化》,重点不在人工授精真相细节,而在借此讨论〃中国匹夫匹妇们的思想型模〃,事实上,有办法的人犯似乎不必那么麻烦吧?能够搞到女人,又何必打手铳呢?

    一九八三年六月二十日









    神仙也要小便的







    我在〃千秋评论〃第二十三期《钞票·肚皮·尿》里,写过一篇《撒尿歌》,同时刊出希腊神话中大力士海克力斯(Hercules)的小便图,证明神仙也要小便的。我觉得希腊神话中人物的最大特色,不是他们神的部分而是他们人的部分。这种神具人质,更可反证出人本是根据人形造出了神(包括上帝)的。

    (《创世纪》第一章记上帝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我看正好相反。)

    因为神具人质,所以神有人的喜怒哀乐,也有人的吃喝拉撒睡。——神并不是那么严肃,严肃得高不可攀、严肃得连尿都不撒的。

    在中国古书中,神具人质,在形状方面,实在不如洋鬼子的明确。古书中有〃天体无形,人所不睹〃的话,又有〃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的话,好像是神秘兮兮的。但是《诗经》中〃大雅〃有《生民》一诗,诗中写皇后级的美姬,踩上一只很大的大脚趾脚印——〃武敏〃(〃武〃是脚印;〃敏〃是大脚趾),因而得到神胎。可见中国人的上帝自是有形的,不然何来大脚印?问题只是不见首尾而已。但是此公既有脚,自然有四肢、有肛门、有那话儿;有肛门、有那话儿,自然要大便、小便、大小便,依理自推,不在话下。

    在古书中,为了讨论天的形状,也有趣味式的雄辩文字。《金楼子》记张温问秦宓曰:〃天有头乎?〃宓曰:〃有之。〃温曰:〃何方?〃宓曰:'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若真无耳,何以听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姓刘。〃温曰:〃何以然也?〃答曰:〃今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这虽然是玩笑话,但是神具人质的意味,却是雄辩滔滔的。

    西方中世纪的神职人员,曾对天堂中有没有屎和尿,有过有趣的讨论。天堂中有上帝,上帝本人有没有呢?马丁路德郑重宣告说,上帝是没有大小便的。但是不拉屎不撒尿得便秘得尿毒是洋鬼家的事,我们中国的神仙可是要上厕所的。

    《太平广记》有〃刘安〃一条,中有〃仙伯主者奏〔刘〕安不敬,滴守都厕所三年〃的话。宋郊《元宪集》有〃默记淮南王事〃的诗,妙句云:

    室饵初尝谒帝晨,

    宫中鸡犬亦登真。

    可怜南面称孤贵,

    才作仙家守厕人!

    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有〃杂兴〃诗,说:〃升天虽可喜,削地已堪哀。早知守厕去,何须拔宅来。〃也是说同一意思。《搜神记》书中有〃厕神〃的文字,足见天上人间,都有厕所相应,人既升天为神看门,神亦降世为人守厕,人神相得大便、小便、大小便之乐,天人合一,不亦畅乎!不亦畅乎!

    一九八五年三月二十五日

    〔附记〕《搜神记》中〃厕神〃一条:厕神者,莱阳县何氏女,名婿,字廉卿,自幼读书辨利。唐垂拱三年(五八七),寿阳刺史李景纳为妾,其妻妒之,遂阴杀之,置其尸于厕中。魂绕不散。如厕。每闻啼哭声,时隐隐出现,且有兵刀呵喝状。自是大着灵异,人为尸祝之,悬箕而降,能知祸福。神死于正月十五,故独显灵于正月也。









    不随他人说短长







    清朝史学家赵翼的遭遇很奇怪,他有生之年,史学著作并没得到应有的重视,反倒以诗名于全国。他死后多年,他的〃用归纳法比较研究,以观盛衰治乱之原〃(梁启超语)的大成就,才得到现代史学家的惊叹与肯定。

    赵翼(一七二七一一八一四),字云格,号瓯北,江苏阳湖人。他是一个神童,三岁时候,就能每天认识几是个字。三十四岁中进士,后来在广西、福建做官,机警而有谋略。晚年主讲安定书院,八十八岁去世。

    因为赵翼机警而有谋略,他对赖以维生、保持自己独立的经营,也颇重视。他自己开了书局,刻印他自己的书。现在传世的湛贻堂刻本的书,就是赵翼自己刻印的。包括《瓯北集》、《瓯北诗钞》、《陔余丛考)、(二十二史劄记》、《十家诗话》等书。赵翼自述:〃北斗为文昌之府,其第一星至第四星,总名魁星,决科者咸乞灵焉。世遂就字象形,作鬼跳跃,为魁星像。近日村剧又增一手执笔、一手执银锭,盖取必得隽之意,为赴举者发佳兆也。余薄有诗名,生事亦粗足,人遂以魁星目余,谓有笔能作诗、有锭可致富,一时才竟传为口实。〃可见他的有才有财,当时已是〃万口传〃矣!

    赵翼从二十岁到八十六岁死前一年止,共写了六十七年的诗。他的诗,有的写得不错,袁枚说他的诗〃忽奇忽正,忽庄忽徘〃,蒋士拴说他的诗〃奇恣雄丽,不可迫视〃。他对自己的诗也很自负,在有人说〃君诗虽不能及杜子美,却已胜过杨诚齐〃的时候,赵翼傲然答道:〃吾自为赵诗,安知唐、宋!〃

    赵翼有论诗绝句说:

    满眼天机转化钧,天工人巧日争新。

    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说(漫)雌黄,

    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写得最活泼而有气势。

    写到这里,我想起《花花公子》(Playboy)中的一幅漫画,画的是一个身穿美国开国服装的半裸女人,一手执鹅毛笔、一手执〃独立宣言〃文件,说:〃哇!汉考克先生,你的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大号的。〃(〃Golly,Mr。Hancock,yours is the biggest of the mall。〃)汉考克是〃独立宣言〃带头签名的人,半裸之女,出此戏言,显然意存已跟所有开国先贤都有过一手,一一领教之下,乃有此〃归纳法比较研究〃结论也!漫画虽然极尽婉谑,但是半裸之女,不随他人说短长,要亲自来过、〃风骚〃过而后定评之,这种态度,倒真是史学家的认真态度呢!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九日









    生殖器引发的杂感



    ——小题大作举例



    《前进》这些小朋友,又做教人皱眉的事了。昨天看到《前进广场》第二期,把我的文章——《他们的恭维是我们的耻辱》——偷偷删改如下:

    国民党不是政治学上的一个政党,反倒是民族学上、人类学上的一个典型内婚制的大家族,一个靠裙带关系串连起来的有刀有枪有镇暴车的大家族。

    我的原稿明明是〃一个靠生殖器串连起来的有刀有枪有镇暴车的大家族〃,他们却硬割掉我的硬梆梆的〃生殖器〃,而改成软扒扒的〃裙带关系〃,这种偷天换日,是违背当初约稿的协议的。我本想一怒而〃罢工〃,继而又想:一、在这岛上〃罢工〃,是国民党不准的,按照〃戒严法〃第十一条第一项第三款:〃对于人民罢市、罢工、罢课及其他罢业,得禁止及强制其回复原状〃。可见〃罢工〃是违反〃戒严法〃的,不是好玩的;二、丘垂亮最近发表文章说:〃李敖的文采没有一个人不崇拜,但是他的专制独裁的性格,恐怕连林正杰也不能忍受。〃此番我若一怒而去,海外学人也者,必然又会说我〃专制独裁〃了林正杰。所以,我决定还是按住性子继续〃帝国主义〃下去,虽然这种种〃帝国主义〃,已经〃日薄崦嵫〃;和在香港的大英帝国一模一样。

    虽然如此,我想我还是要表示一点抗议,我决定改变一下写作的方式,我决定暂时不写〃重头文章〃给《前进》了,我决定改写一点杂感性的东西。这种在我内心里〃降低关系〃(downgrade)的〃惩罚〃,也许《前进》小朋友根本感觉不出来(告诉你:他们常常是很粗心的),甚至认为改成杂感也不错。但是不论他们有否感觉或警觉,我决心要〃惩罚〃一下了。

    一、为什么不用〃生殖器〃?

    《前进》小朋友偷偷删改〃生殖器〃为〃裙带关系〃,其中一个原因是中了〃性禁忌〃的毒,这种中毒的特色,是一种〃反对'性'的(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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