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美人与权谋的较量:宫砂泪 作者:池灵筠(出书版手打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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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砂泪美人与权谋的较量:宫砂泪 作者:池灵筠(出书版手打完结)-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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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嫃猛地捂紧了胸口,大口大口喘气,生生地将悲伤吸进肚里不着痕迹地消化掉。她极度恐惧,又必须撑下去,世上已再无亲人,最疼爱她的爹此刻就躺在不远处,等她去认,等她带他回家。她还记得,娘亲的墓穴有两口石棺,其中一口是爹留给自己的,她要带爹回到娘身边,让他们重聚。

上官嫃骤然爬起来疾步冲出寝帐,对背对着自己的司马银凤说:“我们走吧。”

此刻,查元赫正站在一丈开外,怔怔地望着她。司马银凤侧头唤他,“你也一起去好了。”说着,她便拢着防风斗篷朝小帐去了。上官嫃失魂落魄地随着司马银凤,并未在意查元赫朝自己伸来的手,只自顾自地朝前走,好似只剩下一具躯壳。查元赫抿紧了唇快步跟上她,护在她身后,生怕那摇摇欲坠的身子突然晕厥倒地。

这一段路极近,怎么好像走了一世那么长。帐里守卫的士兵掀开帘子,现出里面两排用白布遮盖的尸首。上官嫃顿了顿,垂头钻进去。

司马银凤抬了抬手示意,士兵便将白布扯开。数十名干尸呈现在眼前,那些皮肉干枯粘连在骨骼上,面容惊悚至极,头发稀疏枯黄,就像传说中的恶鬼一般。上官嫃侧目瞟了几眼,便不敢再看,肚里一阵汹涌好似翻江倒海,忍不住扭向一旁干呕起来。其实口里什么也没呕出来,只是眼泪先簌簌扑落了。查元赫揽住她的胳膊,心疼得无比复加,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可以安慰她。


司马银凤轻声道:“若是不敢,改天吧。”

上官嫃死死咬住下唇,踉跄几步冲到那些干尸当中,一面泪流,一面细细打量。查元赫在一旁看的揪心,恨不得将她拖出去,好不让她刚结痂的伤疤又再次溃烂流血。

上官嫃剧烈颤抖的手翻动着一具具干尸身上褴褛的衣裳,终于在其中一具面前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司马银凤快步走了去,瞠目端详,问:“是他么?”

“是……亵衣的袖口有娘亲绣的花纹……”上官嫃攥着尸首的袖口,隐忍的哭泣渐渐变成嚎啕,声嘶力竭。查元赫从身后抱住她,用自己的胸膛包裹住她颤抖且冰冷的身体,埋首在她颈间哽咽道:“还有我,娘子,我一直都会在……”

上官嫃渐渐伏地痛哭,她许久没这样哭过,最近的一次,仿佛是在太液池边,她以为那是便穷极了一生的眼泪,原来不是,伤痛不曾麻木,而是逐渐加深。丈夫、爹娘、家族,一丝丝从她生命中被剥离,她终究落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就算躲在大漠里,仍然逃避不了如此残酷的命运。为何要甘心忍受?为何只有无尽的忍受……她从未争过什么,但也是时候争点什么了。此仇,不共戴天……

漆黑的帐里燃起了一点火光,司马银凤提着灯笼慢慢走近床边,见上官嫃仍然坐在角落里纹丝不动,好似丢了魂一般,只是等着空洞的双眼。查元赫趴在一旁睡得正熟,轻微的鼾声中海透着几分天真。

司马银凤望着上官嫃低声说:“你知道左右命运的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自己。公孙一族因受凉王怂恿意图弑君才惨遭灭族,皇上喘疾突发全因酒中被凉王的人吓了毒,你父亲更是如此冤死在大漠之中。如今朝堂诡异,忠良陆续被害,摄政王一心培植自己的势力,罔顾社稷。上官嫃,你饱读圣贤书,知书达理,难道要做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徒有虚名的皇太后吗?”

上官嫃缓缓抬眸,晦暗的眼中再也不复往日清明,她气若游丝却无比坚定道:“我不要。我是皇太后,我要回去告诉所有人,是谁弑君,是谁逆谋,是谁在扰乱朝纲,是谁让社稷陷入风雨飘摇。”

“好,我会助你。”司马银凤慢慢走近她,用灯笼照亮了查元赫的脸庞,“可是他呢?元赫生性耿直,为人仗义,他会为你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可是你真想看见他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场面么?我承认我自私,不想他牵涉到那些无法明辨的是非当中,你可割舍得下?”

上官嫃一合眼,满眶的泪便倏然滚落,嘶哑的声线中透着一股恍若隔世的沧桑。缓缓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阳光般的笑靥,是她陈年旧梦中唯一的光亮,与其让这光亮在阴霾里渐渐湮灭,倒不如放逐他去更加光明的地方,如那些翩翩白鸽,遨游蓝天。


司马银凤已然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提着灯笼转身离去,帐内又陷入一片昏暗。上官嫃伏在查元赫身上,湿漉漉的嘴唇贴在他唇瓣辗转,“元赫……再唤我一声娘子,可好?”

可惜,凄凉的静谧中,徒有她肝肠寸断的哭泣。

弦月如钩,夜幕漆黑,不似往日的深蓝。营地间篝火寥寥,这是大漠里最后一夜,明日就要进城了。疲惫的士兵们随便吃了一阵便回营帐休息,几只骆驼也相继趴下,驼铃叮当作响。

帐内充盈着肉香,在大漠里能吃上肉便是极奢侈的,查元赫却直愣愣望着菜肴发呆,丝毫没胃口。司马银凤这一番也着实受累了,微微咳嗽了一阵,抿了口水,道:“不管你作何想,都必须打消那年头,她是你舅母,这辈子都是。回去之后,我会请求皇上将你调走,去戌边。”

查元赫戚然道:“男子汉大丈夫,焉能始乱终弃?娘,请恕孩儿不孝。”

“何止是不孝!”司马银凤气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身怀六甲,难道抛妻弃子就是大丈夫所为?”

查元赫傻傻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磕磕巴巴道:“她……她……她怀孕了?!”

“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身怀六甲……”隔着帘子,帐外的上官嫃只听清楚了这一句话。她收住已经在掀帘子的手,缓缓摸在自己的小腹上,一步步往后退,最终扭头而去。

见查元赫痛苦纠结的样子,司马银凤渐渐压下怒火,厉色道:“你现在就去帐里跟她说清楚,你们只能一刀两断,别无他选!”

查元赫跌跌撞撞冲出了长公主的寝帐,抱头瘫坐在尚有余温的沙地里。别无他选?不,他从不违背自己的内心!

帘子揭开,夜风乘隙而入。火焰摇摇晃晃,许久才稳下来,一缕缕黑烟从火柴中腾起,熏得帐内有些呛人。上官嫃在火堆边发愣,莲查元赫进来都只抬目望了一眼,继而又垂眸下去。查元赫眼见着她日益消瘦,心痛难当,面对这样形容枯槁的上官嫃,他想说的话更加难以启齿。

“你怎么不歇着?”上官嫃问道,嗓音嘶哑。

查元赫直勾勾盯着她,小心翼翼问:“明日就进城了,我知道你想送你爹回金陵去,可是我们一旦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不如……我们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就逃走吧?”

上官嫃淡淡蹙眉,胸口一阵钝痛,“逃去哪里?就算逃走了,他们也会派兵寻我们。”

查元赫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不怕,我们去西域,他们一定找不到!等我弄匹马,我们就可以连夜逃走!”

上官嫃斜斜睨着他风尘仆仆的面庞,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道:“我不走。”

“什么?”查元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近了她一些。上官嫃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走。我要回去。”

查元赫急急喘气,眸子渐渐湿润,“为何?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我会待你很好,我们去寻一片海阔天空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上官嫃移开视线,毅然打断他,“无忧无虑?我们要靠什么为生?你能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吗?还是下半辈子都要跟你颠沛流离?我过不了那样的日子!”她挤出这一番话,尾音悄然在颤抖。

查元赫怔了许久,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娘子……我们这些天过得不好么?你不快乐么?你不用吃苦,不论如何颠沛流离,我绝不让你吃苦,我可以伺候你,我可以把你当皇太后一样供着……”

上官嫃含泪吼道:“够了!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总之我要回去,你也回去,我们互不相干!”

查元赫重新攥住她的手,用尽整条胳膊的力气紧紧攥着她的手,声音颤抖着说:“互不相干……难道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还比不上那皇太后的地位?”

上官嫃僵了许久,缓缓道:“没得比。”

查元赫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却丝毫不觉,一字一句地问:“你可曾喜欢过我,淡薄也无妨,只要一点点……”

这句话,与她当日说的如出一撤,他们原来都这样傻,上官嫃苦笑着,斩钉截铁地答了两个字:“从未。”

查元赫骤然松了手,浓眉渐渐收住,仍带有几分不干苦哑追问:“既然从未,又为何委身于我?”

上官嫃喉口抽紧,强咽了半响,垂眸道:“不过是寂寞时候,聊以慰藉罢了。”

查元赫定定望着她,越看越不真切,越看越觉得模糊。跳跃的火光倒映在他双眸中竟毫无光亮,晦暗至极。上官嫃始终不敢看他,直到踏沓而沉重的步子从耳边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她才望着自己手腕上呗他掐出的红痕泫然涕下。

翌日清晨,上官嫃面无苍白地钻进篷车,瞥了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司马银凤,诺诺道:“皇姐,昨夜休息得可好?”

“不错。”司马银凤手扶她一把,笑道:“元赫已经连夜赶去跟他爹回合了,或许比我们还早到金陵。”

上官嫃恍惚了一阵,低低应道:“是么,也好。”

篷车的帘子放下来,一望无垠的大漠风光顿时缩成了一丈见方的狭窄空间,上官嫃觉得难以呼吸,紧紧捂着胸口。司马银凤和蔼道:“你暂且回道观去,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宫。”

上官嫃淡淡笑着,“皇家当初一心要我出尽,如今又绞尽脑汁送我回宫。”

“仅是不同往日,你长大了,不会由着性子来,对不对?”司马银凤侧目睨着她苍白的脸色,叹道:“你们的身份就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忘了他吧。如今我们要同心协力,对付司马琛,阻止他排除异己,还朝堂一片清明。”

“我一切听从皇姐的意思,只是有个请求。”上官嫃抬眸与她对视,坦然道:“我腹中已有元赫的骨肉,等我生下孩子,才能回宫去拼尽全力对付司马琛。”

司马银凤竟还不已,打量她几番才痛心疾首道:“若被人发现,你性命堪忧,还谈司马报仇?这孩子不能留!”

上官嫃微微扬起下颌,毅然道:“若是不能留,我便与他同归于尽。孩子有闪失,我决不独活。”

司马银凤连连摇头,“可是你要如何避人耳目?十月怀胎,莫非你终日躲在屋里不见天日?生产的时候便难以掩饰,待孩子出世,你又要将他养在何处?”

上官嫃颔首道:“这便要倚仗皇姐了。”

“你!”司马银凤语塞,黛眉微蹙,又沉沉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我的孙……我哪里会见死不救啊?罢了,你先安心在道观养着,我会暗中遣人去照应。”

“多谢皇姐成全。”上官嫃俯首以表谢意,最后那点点牵挂已经得到了解脱,再也无所顾忌。

浮椿观静谧依然,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绕着浮椿山盘旋而上。尽管没有多少护送的侍卫,行人却明白白车里坐的人是谁,纷纷驻足敬候,待马车跑远了才继续赶路。皇太后出逃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但人人皆道太厚孝悌有意,为见父亲最后一面甘愿冒犯宫规,以身涉嫌,几乎命丧大漠。一回金陵便忙于安葬父亲,并向皇帝请求守丧一年。

又是守丧,上官嫃抚着自己一袭白衣,无奈一笑。最美的年华,她都在一个又一个丧期中度过,没有娇艳,没有俏丽,只是从头到脚清清白白。

元珊早已站在院门外翘首以待,上官嫃见她消瘦了不少,未免心疼。元珊眼眶发红,紧紧拉住上官嫃的手无语凝噎。

上官嫃微微笑着,执了她的手一道进去,便问:“元珊,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多亏皇上圣恩庇护。娘娘一定吃了许多苦,如今让元珊好好服侍你。”说着,元珊领她进屋看,“瞧,这里装饰一新,是皇上吩咐的。”

上官嫃心事重重,无暇顾及其他,一径上了楼。元珊忙着稍差,接着收拾她带回来的包袱,然后沏茶。上官嫃在窗边伫立半响,回头对元珊说:“我怀孕了。”

元珊一惊,手中杯里的茶水全洒了。

上官嫃平和地笑了笑,“如今还看不大出来,好在道袍也宽松,皇姐说五个月后就瞒不过来了,要多加防范,不能让外人得知,否则我必死无疑。”

元珊将茶杯搁下,怔怔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若将孩子生下来,怎么瞒得住道观里这么多双眼睛。”

“这些自有皇姐操心,我只消安心将他生下来,然后……回宫去。”上官嫃轻轻托起元珊的手,愧疚道:“牵累你了,我总想着要给你寻个托付终身的人,可我现在无能为力。”

“娘娘,不用急着把我托付给谁,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娘你!”元珊热泪盈眶,摇头道:“不论娘娘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上官嫃深深吸了口气,晦暗的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包袱里有个胭脂盒子,是皇姐命人密制的朱砂,帮我点颗守宫砂。”

“这……”元珊疑惑地问,“管用么?”

“能维持一年,等消失了再重新点。”上官嫃挽起衣袖,睨着自己光洁的手臂发愣。守宫砂还能回来,只是那些短暂的快乐一去不返了。她闭目,想着那张神采飞扬的脸,心如刀绞。

飘儿备注:手打至189…第八章完结

第九章 巴浥行露

挂花开了,满院飘香。陶土炉上煨着的一壶挂花茶,袅袅水汽之中只望见一身涓白的衣袍尤甚天上明月。她静静合眼倚在藤椅上,若不是那水汽飘浮变幻着形状,会令人错觉这是一幅画。

不知司马轶在门外站了很久,元珊发现他的实话已过了亥时,不禁愕然。过了亥时就关城门,他却还在这里。一袭飘飘的白衣远远凝望着树下熟睡的女子,他似乎在等她醒来。

元珊正要唤上官嫃进屋去睡,哪知皇上竟等候已久,如此倒是让她为难了。于是先去请安,引司马轶进院,道:“皇上,奴婢先去禀告娘娘一声。”

司马轶神情呆滞地点点头。他并不清楚自己来找她做什么,或许只是想看她一眼,不知不觉竟看了许久。

元珊唤了几声娘娘,随后附耳与她说了几句话,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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