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九重 +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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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九重 + 番外-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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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心里藏着忧伤的缘故,聂震迷眩一会,慢慢清醒了。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皇帝情动的模样,有些茫然。
那日之后,聂琰果然绝口不提旧仇,每日散朝之后,独自关在上书房很快处置了政务,就径自到和芳斋来,痴痴缠着聂震。 
他似乎存心把这一个月用柔情蜜意填得饱满,一言一动,都是春风拂面。 
聂震实在没想到他有这样惊人的精力,似乎每天都能想出层出不穷的花样。皇帝见聂震闷得厉害,索性在和芳斋弄了一个巨大的沙盘,随便聂震在那里推演兵法,以运筹兵戈为乐。聂震看了,只是苦笑。一着之错,昔日权臣做了阶下囚,天子再是恩遇,也犹如叶上露水,折堕不过朝夕之事。 
其实也不怕死,只是面对聂琰这样烈火一般春水一般的情意,只觉生死都成了折磨。梦想了那么久的感情,最后用这样不堪的方式变成了现实……作为情人,本该欢喜。作为堂堂摄政王,却只有屈辱和痛恨。 
于是夜夜不能成眠。身子虽养好了些,神采却渐渐憔悴消沉。 
慢慢体会到了当初聂琰的心情。当初皇帝缠绵病榻几个月,心里是不是也这样水深火热地折磨着呢。 
不管再缠绵,身为王者的雄心不能折损,对昔日属下的情义不能辜负……所以,当柔情变成了居高临下的赏赐,再深的情意也是伤害。 
聂琰看在眼中,加倍恩遇。聂震是男人,皇帝不好赏赐甚么珠宝绸缎之物,便另想出很多东西。有时候是一幅好画,有时候是一坛美酒,有时候是上好的笔墨,也有时候只是简单的一张金黄树叶,上面虽然甚么也不写,聂震却明白藏着的浓浓蜜意。 
多年以前,聂琰写天高海阔,他则写了江山如画…… 
那么高远那么深厚的情思,可是,相逢的第一天开始,大概已经很难做到了吧。 
依然是日日纠缠,夜夜纠缠,只不过当初的角色彻底换了人来上演。可为什么那么痛苦?答应的一个月,如此温柔如此甜蜜的一个月,怎么变成了酷刑? 
聂震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只怕要忍得疯狂了。 
又是一夜缠绵,聂震武功即去,重伤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一夜情事过后十分困顿,皇帝何时上朝去了,他也浑然不觉。就这么一直昏昏沉沉睡到了下午,懒洋洋起来。早有宫监过来侍奉梳洗,聂震瞪着那描金走凤的贵妃盆一会,哑然失笑,忽然疯狂似的一横臂,奋力扫下所有的梳洗之物。 
丁零当啷一阵乱响,满地都是水渍。侍奉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连忙不住磕头求饶。 
聂震浑若不觉,就这么对着满地积水出神。水面清清楚楚倒映出了他的影子,清瘦如孤鹤,眼神迷惘空洞,再不是当初雄姿英发的模样。 
“啊——”他忽然失声长号。 
惊痛的嚎叫犹如悬崖边的猛虎长啸,久久不绝。众宫奴吓得战战兢兢,纷纷跪地哀求。便有胆大的太监过来,想扶他歇息,却被聂震一把扫开。他武功虽失,格斗之术早已熟练无比,那太监被他摔了一个跟头,鼻青脸肿,不敢说甚么,颤抖着退到一边。 
忽然,一双手臂坚定地抱紧了他。 
“震……震……”那个人不住地说,绵绵密密用嘴唇和双手给他最亲密的抚慰。聂震发呆一阵,僵硬地回应他的亲昵爱抚。再过一会,那人轻轻抱起了他,用最温柔的动作把聂震放倒在软榻上,示意众人都退下。 
“不要难过,日后我会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现在,先快活了再说?”皇帝柔声说。 
聂震一惊,失神的眼睛陡然闪过锐气,盯着皇帝:“你又在想甚么?” 
皇帝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觉得我暗算了你,心里其实不服气的。所以……过一个月,等你伤好得彻底了,我会让薛太医恢复你的武功,咱们公平斗一场。你若能取胜,我便放你出宫又如何?你若败了,随我处置。” 
聂震眼中寒芒一动,缓缓道:“你不怕我出宫后兴兵作乱?” 
皇帝哈哈一笑:“那也要你赢得了我再说!我要连你也胜不过,凭甚么作这江山之主?” 
聂震出神一会,忽然也笑了:“你不是已经赢了么,还要怎么赢?到底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皇帝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只想你抛下心事,陪我过足一个月快活日子。然后……然后……” 
他沉吟不语,聂震心里却犹如被纠紧了一般,忍不住道:“然后如何?” 
“然后杀了你。”皇帝眼中寒星流转,沉沉微笑:“震,我改了主意,不想折磨你一辈子了,否则只怕也要折磨我自己一辈子。” 
聂震一凛,定定看着眼前秀丽优雅如月光的男子,一时似已痴了。 
皇帝缓缓揽紧了他:“所以……我们只要一个月罢,好好的,快快活活的一个月。” 
聂震茫然出神,低声说:“快快活活的一个月……快活……是啊,我该快活才对,呵呵。” 
聂琰似笑非笑看着他,低声说:“不要答应了我,却还是这么不高兴。你不妨想,或者你能杀死我,你就痛快了……” 
这句话,皇帝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着,眼神却有些虚散缥缈。 
聂震心里一绞,暗想:我若杀了你,又有甚么痛快呢。 
但他毕竟有些傲气不能折堕,不想再分解甚么,只是淡淡一笑:“陛下说的很好,之前倒是我看不开了。” 
“好。”皇帝轻快地笑了,一低头,忽然一口咬住聂震脖子上的旧伤口。密密舔吮,似乎要把聂震一生的血液和热情都狠狠吞噬下去。 
他忽然含含糊糊地说:“真想你的伤一辈子不用好了……” 
“陛下。”聂震再难忍耐,咬牙切齿地说,竭力贴紧了他。两人犹如藤树纠缠,压得床榻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一下又一下,犹如即将断裂的碎响。
一番云雨之后,聂震躺在塌上静静出神。聂琰也不说话,只是枕在他身上,默默看着窗外染了红霞的黄昏。 
这又是一年的梨花时节,清风一过,春色和着片片芳菲溶溶而下,情形十分美丽。只是不知何处有淡淡香气,也分不出是甚么花香,只觉清新委婉,犹如一夜春雨,淡淡溶入人心。 
“是甚么香气?很好的气味。”聂震心不在焉地说。 
聂琰黑宝石似的眼睛凝视着他,微微一笑:“原来你喜欢这个——是番邦进贡的异种花树,我亡母生前十分喜欢它,赐名‘雨霖铃’。我帮你折一枝下来罢。” 
聂震一愣,本想说让太监们去就是了,转念一想,皇帝爱怎么折腾是他自己的事情,倒轮不到自己一个阶下囚多话,于是静静不语。 
聂琰一笑,亲了亲他神色清冷的眼睛,低声说:“等我一会。”忽然大鹰般一纵而起,径自跃到窗外一颗高大的花树上,惊得满树琼花微微颤抖,犹如落下一天的繁华。他倒是满不在意,就这么徐徐立在树枝上,清风吹动长袍,夕阳暗沉的金辉晕散在他身后,让他看上去越发犹如神仙出尘。 
“喜欢哪一枝?我给你折。”皇帝爽朗地笑着,双目如星,眨也不眨地看着聂震。 
聂震有些受不了他神采逼人的双眸,只好随手一指:“这个罢。”然后微微转开视线。 
为何皇帝这样看着他,这样热情和不羁,犹如把所有的情意都毫无保留地流露着,让人心里难以承受…… 
聂琰似乎没有看出他明显的疏远,笑盈盈地说:“嗯,这枝是不错……正好天色晚了,还结了点露珠——”伸长了手,轻快地折下丰盈美丽的花枝。 
曹瑞正好进来,才跨进和芳斋的门,就看到皇帝颤巍巍站在数丈高的花树上,吓得魂飞魄散,惊道:“陛下!小心!” 
聂琰不防忽然有人大叫,内力一浊,脚下用力略重,顿时树枝折断,整个人凌空飞坠而下。 
聂震大惊,想也不想一跃而起,本想护住他,只是身子一软,才起身就跌在地上。心惊肉跳之下,只见聂琰半空中鹰隼般翻转身子,把花枝咬在嘴里,双臂急速张开,轮流急扣树干,就这么一口气滑下丈余,总算抓牢实了树身,慢慢滑了下来。 
曹瑞吓得心惊肉跳,连忙跪地磕头:“是老奴不该惊动皇上,死罪,死罪!” 
聂琰一笑,挥手示意没事,小心取下嘴里衔着的花枝,拿在手上,这才说:“手指皮肉伤而已,让太医来帮我包裹一下就好。”他对下人原本宽宏,并不计较,曹瑞却十分不安,还是不住磕头。 
聂琰笑骂一声:“好了,老曹,你再唠叨,罚你一个月不许说话。”笑着把满头大汗的曹瑞撵了出去,却过来轻轻扶起聂震:“震,没吓到你吧?” 
聂震看着他不住流血的双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琰以为他看着花枝,便喜滋滋地将雪白的花枝放到聂震手上,微笑着问:“是不是很香啊?这么折下来,又和树上远远的不一样了。” 
聂震呆呆不言,心里大悔,为什么刚才不肯阻拦聂琰呢。 
聂琰总是喜欢送他一些古怪的东西,还记得当年老是在他书里夹一些写了字的树叶,更在大雪天冒着严寒给他带来一枝小梅,如今,又为了折这雨霖铃弄得双手受伤…… 
也许,在皇帝看来,金银太轻,珠宝太俗,只有这些出自亲手的花花草草才是最真实的心意罢。 
聂震慢慢接过花枝,低声说:“小琰。小琰。” 
为什么眼前有些雾气,让他看不清花瓣的样子……只觉得丰盈冰白,犹如灿烂明洁的雪意,极盛极凛冽地刺入他的心。
聂琰又恢复了睡觉时候粘手粘脚的习惯。 
总是紧紧搂着聂震,紧紧压在他身上,脑袋埋在聂震的颈窝,恨不能贴身贴肉似的,似乎打算让两个人嵌合在一起。 
他从小睡觉就是这么蛮横和亲热,一点不肯分开。想不到事隔多年,竟然还有这样相处的时候。 
聂震忍不住觉得奇怪,小皇帝为什么胆子这么大,俨然一点防范也没有的样子。难道他真的料定自己不会在这个月动手杀他?或者他另有特别的把握? 
可不知道为什么,聂震的确没有动手。 
于是只好夜夜发呆,眼睁睁看着小皇帝肆无忌惮地抱牢了自己的腰身,呼呼大睡。 
其实聂琰睡着的样子很好看,没有平时的犀利和锐气,眼帘安祥地微垂着,嘴角梨涡微现,好像随时会泛出甜蜜调侃的笑意。过去那些残忍的事情,并没有改变他的风采。 
有时候被勒得太紧,只好推醒小皇帝:“小琰,醒醒,我要不能出气了。” 
聂琰迷迷糊糊醒来,活像大山猫似的弓着身子,含糊咕噜一声,换一个姿势,依然紧紧抱着聂震。 
聂震无奈,叹息,轻轻推他:“小琰?手劲松一些……” 
“可是我喜欢抱着你。”聂琰轻轻打个呵欠:“还不抓紧,以后就没有了……” 
聂震呆住,说不出话,也不敢细想这句话里面带着的寂寞。 
聂琰已经被他推醒,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声音也柔缓得像水意和月光:“你不会知道……我多喜欢你……” 
随即,聂震眼皮一暖,却是皇帝柔软温热的嘴唇轻轻吻上他的眼睛。 
不住密吻,然后依然是紧紧缠绵,活像过一天算一天似的,因为绝望越发甜蜜着紧。 
月色明亮得让人疯狂,水一样琴声一样流淌着,清清静静,那么皎洁那么忧伤。 
两人越来越契合了,一起律动着,慢慢都到了高潮。 
从未这样快活过,不知道以后还能几回呢? 
聂震紧紧抓住聂琰的肩膀,陷入迷眩,无意中看到冰轮似的满月,忽然颤抖了一下。 
又见满月…… 
一月的约定,时间快要到期了。
02。03
聂震紧紧抓住聂琰的肩膀,陷入迷眩,无意中看到冰轮似的满月,忽然颤抖了一下。 
又见满月…… 
一月的约定,时间快要到期了。 
聂震一阵心悸,忍不住牢牢抱住聂琰,忽然深深吻住他。 
聂琰一怔,自从聂震被推下摄政王之位,从没这样主动亲热的表现,这次——真的很反常。 
“一个月……”聂震微微一笑,近乎低语地说:“小琰。我的小琰。” 
聂琰带着水意的眼神越发朦胧,也不回答,笑了笑,一低头,一下子咬在聂震身上敏感的地方。 
很痛,很刺激,却也带着强烈的快感。 
聂震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于是又是醉生梦死般的纠缠。 
是月色太撩人?是容色太动心?还是情Se太虚无? 
为什么,总是这样沉迷疯狂,却又空荡荡没一个着落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纠结在一起,喘息着,躺在床上都不想开口。 
月光透入半堂,白亮得人心都烧灼起来。 
聂琰犹如贪婪的野兽一般,小心而满怀眷恋地吞舔着聂震身上的汗水,那样子,似乎在专心呵弄着什么无双无对的珍宝。 
良久,他轻声说:“你的伤好了罢?” 
聂震的身子有些僵硬,慢慢问:“你什么时候安排决斗?” 
聂琰轻若无声地笑了笑,柔声说:“对不起,震,没有决斗,我骗你的。否则你怎么能放下一切心事和我在一起一个月。” 
聂震一呆,默然良久,居然也不吃惊的样子,居然还笑了笑。可为什么还是自嘲地笑出了声音。 
明知道这些话多么可笑多么天真多么痴情多么无聊,可因为是聂琰说的,就信了,拼命压下一切怀疑。 
就这么,陪着他,全心全意一次,醉生梦死一场。 
真是——无可救药的可笑。 
“这倒是,换了是我,也不肯冒风险放了煮熟的鸭子。”他听到一个沙哑平静的声音在说话,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自己。 
聂琰点点头:“不错,我从来不是君子,也不会给敌手任何机会。不过……你不止是我的敌手,也是我平生唯一的爱人,所以越发得用心让你快活,即使是骗你……” 
他觉得聂震的身子有些发冷,便手臂一紧,牢牢把清瘦的男子困入怀中,沉声说:“后天就是我们约定的一月之期,我本来不想提,赖到时辰再说,可你却一直没忘记那个约定。也只好提前揭底罢。” 
聂震沉默一会,呵呵地笑了,居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眼中带上了水星。 
聂琰手一紧,掰起他的下巴,柔声问:“笑什么?” 
“笑我白白为你担心了,作皇帝如此痴情,我死了之后,你可怎么办?”聂震叹道:“想不到,你其实深谙帝王之学。” 
聂琰温和地回答:“若非如此,我纵然不死在你手上,也会被杨弩梅易鹤之流干掉。” 
聂震轻轻吸口气,终于还是问出来:“我死后,你会难过么?小琰。” 
这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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