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只看两个变量间的单一联系，而将焦点放在对另→个重点
的思考，那就是，人的行为是取决于多种因素的。
任何一个具体的行为都不是由一个单一的变量引起的，而
是由许多不同的因素决定的
（Wachs，
2000）。当我们得出
变量
A和行为
B之间有因果关系时，并不意味着变量
A就是引
起行为
B的惟→因素。例如，有研究者发现，收看电视和学
业成绩之间有相关，但他们不会就此认为看电视是影响学业成
绩的惟→因素。道理很简单，学业成绩在→定程度上还受到
大量其他因素的影响（例如，家庭环境、学校教育的质量等
等）。实际上，相对于这些其他变量，看电视只是影响学业
成绩的一个次要因素而已。同样地，收看大量的暴力电视片
也不是使儿童表现出攻击行为的惟一原因，它只是众多影响因
素中的一个。
和本书中谈到的许多其他原则一样，认识到事物具有多样
的成因这一点非常重要。一方面，它提醒我们不要过于依赖
。 216 。与〃众〃不同的心理学
单一的原因解释。因为世界如此复杂，影响行为的因素也相当
繁杂。我们虽然可以证明某一变量引起了某一行为，这并不
代表已经发现了影响该行为的惟一、甚至是最重要的因素。
为了充分解释某种具体行为，研究者必须探讨各种不同的变量
对它的影响，并把这些研究结果整合起来，才能完整地描绘
出所有与该行为有关的因果关系。
另一方面，虽然说一个变量只是影响某→行为的众多因素
之一，因此它只能在很小程度上解释这一行为；但是这并不
等于说，这个变量不重要。首先，两者的这一关系可能具有
深远的理论意义。其次，这一相关关系可能具有应用价值，
尤其当那个影响变量是可以人为地来控制时，如前面提到的电
视暴力一例，是可以在电视上少播放一点儿暴力影片的。如
果控制了这一个变量，能够使每年的暴力事件降低
1％的比
率，那我想没有人会认为它是无关紧要的。总之，如果这些
负面行为会对社会造成很大影响，那么懂得如何去控制其中的
→个成因，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个成因，也已经是相当有用
了。罗森塔尔（
Rosenthal ； 1990）举过一个治疗心脏病的例
子，在一个实验中，某种治疗方案能将患者存活率提高不到
一个百分点；然而，即使这样，这个结果也被认为意义重
大，以至于出于职业道德的考虑，实验者不得不提早结束该
实验。原因很简单：既然实验治疗结果这么有效，对那些被
随机分派在控制组的病人，让他们仍然使用安慰剂，显然很
不道德。
第九章别相信有一枪声F中的〃魔弹〃
。 217 。
交豆作用的概念
原因多样化的观点引出了另一个重要概念，那就是交互作
用。这个概念在许多方法论的书上都会详细的讨论，所以这
里不再赘述，只是提一提：当影响行为的一个因素和另一个
因素共同起作用时，它们对该行为会产生与各自单独起作用时
截然不同的影响。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交互作用：一个自变量
的影响效果依赖于另外一个自变量的水平。赛蒙斯
（ Simmons ），博格森（
Burgeson ），卡尔顿…福特（
CarltonFord）
和布莱斯
（Blyth）指导的→个实验提供了这样的→个
例子（
Simmons ； Burgeson ； Ford & Blyth ； 1987）。有研
究者考察了一组青少年的学业平均成绩，想看看生活事件
（如转学、青春期发育、早恋行为、搬家和家庭破裂等）是
否会对学业产生影响。他们发现上述生活事件加在一起，是
影响学业成绩的关键变量。
另一个例子是努特（
Michael Rutter ）综述了对与儿童精
神疾病相关因素的研究，他归纳道：
最初引人注目的发现是，在实验中，那些被单性分离出
来的长期压力来源，各自并没有诱发精神疾病的危险……这些
高危因素，当羊独去看它们的作用时，都没有与儿童的精神
疾病联系在一起；这些儿童得精神疾病的风险也不会比没有家
庭压力的儿童高。然而，当任何两种不同来源的压力同时作
用时，得病的风险就上升到原来的
4倍。若是
3种或
4种压力
来源同时作用时，那么得病的风险就更是增大了好几倍。很
。 218 。与〃众〃不同的心理学
明显地，这些长期压力来源的共同作用远远超过其各自效果的
累加。那是因为几种并发压力之间有交互作用，才令其总体
效应远远大于个别压力效应的总和（
Rutter ； 1979 ； p。295）。
要理解交互作用如何发生的逻辑，我们可以像努特所描述
的那样，先想像有一个测量风险的量尺，尺上的数字
80
…110
代表低风险，
110 …125代表中等风险，而
125
…150则代表高
风险。假设我们发现儿童在无压力情况下的平均风险指数为
82，在压力因素
A作用下的平均风险指数为
84，而在压力因
素
B作用下的平均风险指数为
86。那么要同时研究因素
A和因
素
B两者对儿童的共同影响时，如果发现风险指数达到了
126，
也就是说，并发的风险指数远远超过了独立研究单一因素时所
预测的结果，就说明了因素
A和
B之间存在着交互作用。
发展心理学中也有很多类似于努特所述的例子。邦尼·
布瑞特米亚
（Bonnie
Breitmeyer）和克雷格·拉米（
Craig
Ramey）研究了两组婴儿，→组是非最佳围产期的婴儿
（ nonoptimal perinatal ），另一组是正常婴儿的（
Breitmeyer &
Ramey ； 1986）。在这两类婴儿出生后，再把他们按随机分
派成两组一一实验组及控制组。然后对实验组进行一个特别的
育婴方案，该方案是为了防止出现轻微智力迟缓而设计的。
的婴儿则没有得到任何特殊的照顾。当这些孩子长到
4
岁的时候，对他们的认知发展能力进行测试，发现在特别育
婴方案下接受照料的儿童中，在围产期不佳的情况下出生的儿
童与正常儿童在认知能力上没有明显差异。但是，没有得到
特殊照顾的控制组中，那些围产期不佳儿童的表现低于正常儿
第九章别相信有一枪即中的〃魔弹〃
。 219 。
童的认知发展水平。该研究中，生理和环境因素的交互作用
说明了，一个复杂的行为结果（认知发展）是由多样因素决
定的。当在围产期不佳的情况下出生的儿童，又得不到适当
的照顾时，就会出现最糟糕的认知发展结果。研究者们总结
道：〃这个研究结果支持了这样的一个理论架构，即对于那
些在社会经济条件低下的家庭中成长的儿童而言，一出生时的
生理缺陷会和后天不良的环境因素产生交互作用，从而成为了
他们的认知发展的一个累积性危害因素
〃（p。1151）。
同样地，另一项有关验证抑郁症的〃体质…压力理论〃
的研究
（Metalsky
& Joiner； 1992）表明，消极的生活事件
与
3种脆弱的心理因素相结合，会导致非常高的抑郁症发病
率。这
3种因素是归因方式（倾向于把消极事件归因为一些
稳定的、整体的因素），对自我进行消极推断的总体倾向，
和对任何行为后果进行消极预测的总体倾向（见
Alloy，
Abramson ； & Francis ； 1999）。
很多消极的行为和认知后果都是由相似的逻辑所造成。例
如，儿童攻击行为是由遗传基因和不良社会环境相互作用所造
成的
（Pennington
& Ozonoff； 1996）。同样地，佩迪特
（ Pettit ），贝茨（
Bates ），道奇
（Dodge）和梅斯
（Meece）
发现，青少年在成长的早期，如果在他们不受管教的情况
（例如，下课后或不在家中受父母监管时）下，有大部分时
间是与同伴交往，同时在家里也很少受到父母之监管的话，
他们会更容易表达出自吕的问题
（Pettit，
Bates ； Dodge &
Meece ； 1999）。
正面的结果也可用多样因素及其之间的交互作用来解释。
。 220 。与〃众〃不同的心理学
耐特
（Knight），约翰逊
（Johnson），卡罗（
Carlo ）和埃
森博格（
Eisenberg ）在研究
6…9岁儿童的亲社会行为时，探
研了影响儿童助人行为倾向（如：捐款给有需要的儿童）的
心理因素（
Knight ； Johnson ； Carlo & Eisenberg ； 1994）。
他们发现→些变量，诸如同情心、情感推理和对金钱的认识
等，当单独地去看它们的作用时，并不起眼，它们和亲社会
行为之间的相关很低。但是，当将这些变量放在一起来看时，
它们对亲社会行为就有很高的预测能力了。例如，具有较强的
同情心、较强的情感推理，并对金钱有所认识的儿童，他们
捐款的可能性是那些在这些变量上表现较低之儿童的
4倍。
因此，原因多样化这个概念可能比你最初想到的要复杂得
多。我们不仅要追踪并测量出影响问
可能因素，
还必须研究这些变量放在一起会产生什么作用。
做单一因果解释的诱惑
复杂事件是由多样的原因所决定的，这个观点乍看起来似
乎很容易理解。实际上，当问题没有什么太大争议时，这个
观点确实很容易掌握和运用；但是，科学工作者的强敌
事先存在的偏见（参见第三章的讨论），却往往使我们忽视
了原因多样性这一原则。我们经常昕到人们在激烈地争论一些
话题，如犯罪的原因、财富的分配、歧视妇女和未成年人、
贫困的原因、体罚的作用，以及纳税标准等时，大家的论点
似乎总是让人觉得这些问题是非常简单的，而且导致结果的原
因只有一个。这些例子进一步反映了尼斯贝特和罗斯
第九章别相信有一枪即中的〃魔弹〃
。 221 。
（ 1980 ）的说法：〃虽然人们通常也承认原因的多样性，但
是，显然地，人们在行动上的表现常常和这一观念背道而
驰，他们倾向于用单一的因果关系去解释任何事物。在某种
意义上说，人们的行为好像是基于一种认为，各种原因是一
种〃水压式〃的关系，或者各种可能原因之间存在着像是在
玩〃要不全输一要不全赢〃（俗称〃零一和〃）游戏那样，
是一个相互竞争的关系
〃（p。128）。
〃零一和〃游戏…一一一个人的所赢的正是游戏中其他对于
所输的一一常常是我们在讨论那些容易激动的问题时所采用的
思维方法。在情绪高涨的影响下，通常会忘掉原因多样性这
个原则。让我们来看看两个敌对的政党是如何讨论社会犯罪问
题的，主张自由开放的人会认为那些社会经济地位低下的人之
所以会犯罪，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恶劣社会环境（如失业、
破陋的住所、缺乏教育和对未来丧失希望等）的受害者。而
比较保守的人会争辩说，大部分的穷人也都没有犯罪啊！所以
社会经济条件并不是主要原因。因此他们认为，个人的价值
观和人格特征才是决定犯罪行为的真正原因。在这场争论中，
双方都没有谈到，造成犯罪行为的原因既有个体的，也有环
境的原因。
政治评论家理查德·科恩（
Richard Cohen ）也曾在文章
中谈到通常是如何根据先验偏见，来做〃单一原因〃的解释
的。他引用了衣阿华州一位
63岁的农场主人的例子，这位农
场主在该州农业经济进人萧条期时，因为背负上了沉重的债
务，即将被银行没收他的农场。在感到还债元门的绝望中，
他开枪打死了他借钱的那家银行的经理，随后在枪杀了他的妻
。 222 。与〃众〃不同的心理学
子之后自杀了。在讨论这→事件时，无论是他的邻居还是传
统传媒的看法都认为，这个农场主是因为遭受了巨大的财务困
难才会〃崩溃〃的。媒体的报道都对他报以极大的同情。科
恩写道：〃那位农场主被描绘成是一位勤劳的企业家，他顽
强地与大自然、银行及像是在芝加哥农业品交易市场的拍卖员
那样的人，进行搏斗。他是一个诚实的、节俭的，以及是
大多数美国人优点的化身一4也是不靠他人的个体户、自食其
力，而且崇敬上帝
〃（1985，
p。ll）。
但是，令科恩质疑的是，如果这个人真的只是因为财务
困难就去杀人和自杀的话，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用同样的单一原
因理论，去解释那些发生在贫民窟的杀人事件？〃如果对于
受困的农场主而言，这是其崩溃的原因的话，那么为什么发
生在贫民区的情况就不同了呢？为什么当我们提出贫穷、恶劣
环境、三流学校和野蛮行径是造成犯罪的原因时，会遭到如
此多的责难？
〃 （p。ll ）。在贫民区发生的同样事件会被视为
是个人的失控及责任，而且应当受到严厉的处罚，而如果当
它发生在衣阿华州的农场主人身上时，则被认为他是一个
〃环境的受害者〃，公众也因此对他表示同情。科恩进…步
指出了，在做单一性原因解释时，所产生的一个荒谬现象：
在利用单→解辉来巩固已有的偏见。他认为如果从→开始就认
识到以下所述的例子中发生农场及贫民窟的杀人事件都可能是
由多样因素决定的，那么也许就可以避免犯下这一荒谬的错
误。不论是爱荷华州的农场主杀人，还是贫民窟的人之杀人
行为都是受其个人的心理…生理特性和环境压力共同影响的。
没有一种单→的原因可以单独解释犯罪事件。犯罪行为是受许
第九章别相信有一枪即中的〃魔弹〃
。223。
多因素影响的，包括环境因素，也包括个性因素。
在讨论复杂的经济形势时也存在相类似的例子。一个曾引
起了长达几十年争论的、极具社会政策意义的重要话题是：
为什么美国的贫富差距继续不断地扩大（
Beatty ； 1996；
Bronfenbrenner； McClelIand ； Wethington ； Moen ； & Ceci ；
1996； Frank ； 1999； Frank & Cook ； 1995）。正如本书
在第六章中所提到的〃聪明汉斯〃的例子一样，这一事实不
是争论的焦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