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药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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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药师+番外-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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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下令满门抄斩。娘用了所有的关系,找了所有认识的人,却无人能救兰壑。

后来娘铤而走险行贿狱卒,一个弱女子只身潜入天牢想救恩人,但事情还是败露,娘被捉了起来,而她的儿子他,也被抓进大牢里和娘团聚。

兰家七十二口问斩后轮到了他们。

那日,他始终记得,天下着小雪,一片灰呼呼地,地上也堆着雪,冷得叫人发抖。

娘说:“人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一生俯仰无愧天地,便足矣。”

娘又问:“小春,怕吗?”

他当然怕了,他怕死怕疼的,娘会不知道吗?

娘柔柔笑着,神情从来没这么温和过。

娘轻轻对着他说:“疼,也要忍着,命可以输给人,志气可不行。”

后来刀落了,娘走了。

他,在雪地里挣扎了两天两夜,却记得娘的话,志气不能输人,再疼,也不能哼一声。哼了,就输了,输给那个他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却害了娘的恩公一家、害了娘、也害了他的人。

就赌这口气,他撑到神仙师父救了他。

小春双眸低垂,眼里流光回转带着泪水晶莹。想起以前心总会酸,对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多情又那么爱笑的娘就这么没了。

杀人的人不明白,失去至亲的痛是叫人刻骨铭心记得一辈子的,将心比心,又何苦作贱人命。

就当小春睹物思亲之时,春水阁里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细细的男子哭声,小春觉得奇怪,便收起夜明珠隐去周身气息,轻手轻脚如同做贼似地慢慢往里头靠去。

春水阁似乎是被刻意留下来的,所以就算八年过了,仍是没有新主人,以前主人所用过的一切都还完好保留着,无人移动过。

梳妆台前几根取出未来得及收入的金步摇颜色有些退,然而仍安稳地放在原处,旁边一只色泽匀澜的白玉镯子静静置着,还是像多年前般莹白美丽;圆桌上一件小孩儿用的墨绿夹袄才缝了一半就被搁置,想来主人已经无法回来完成了。

屏风后头是张红木床,床上挂的纱幔经历过八年的岁月,早已显得老旧。有个男人趴在床沿,肩膀不停起伏,低低的哭声从男人喉间传出来,沙哑而悲怆。

小春眯着眼望了望那身影,认出那就是把他掳来这湮波楼,说要让他挂牌见客的现任湮波楼主罗绮。

瞧罗崎哭得比他这前春水阁主人的亲生儿子还伤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凝香才是这人的娘了哩!

“小凝……小凝我好想你……你为什么抛下我就这么走了……叫我自己苟活八年,行尸走肉八年……小春……连小春你也一起带走了,什么都没留给我……你怎么狠心啊……小凝……呜呜呜呜呜……小春……呜呜呜呜呜……”

“可我还没死呐……”小春低声说着。

小春对这人还真没什么印象,这人知道娘的名字不算奇,但知道他的名字就怪了。他以前可是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面,娘也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起他这个儿子的。

但左思右想,娘的江湖朋友、朝中知己中就真的没个叫罗绮的啊,更何况这人有能耐收了整座湮波楼,若与娘有任何渊源,他哪可能没见过他!

莫非……莫非这人是心底下偷偷爱慕娘又没说出来,直至娘香消玉殒才懊悔万分的那种?小春暗忖:若是这样,便讲得通了。

见那人哭得凄惨,沙哑哽咽泣不成声,小春叹了口气。有个不知名的男子居然在自己过世八年后还如此爱恋自己,娘知道也该心满意足含笑九泉了。

天都晚了,要再不回去肯定会让云倾担心,小春看了看外头,云倾服药的时辰也快到了,不快走不行。

但就在他举步离开的同时,耳际忽闻床边男子气息骤乱,呼吸急促大口喘息起来。

这人不妙!

小春只靠耳朵听便觉得有问题,他赶紧回头走到罗绮身旁,只见罗绮脸色苍白汗珠滚滚滑落,双手紧抓着胸口衣襟不放,疼痛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春连忙点了罗绮身上几个大|穴,一把将他提上床让他躺好,跟着拉开罗绮的衣带让他能够顺利呼气吸气,跟着抓起他的手一边为他把脉一边渡气给他,及时为他续命。

小春切了脉,眉头小小皱了一下,道:“先天病无药医,后天病才有药医。大叔你先天禀赋不足脉象细弱、气来不均,脉率不整,为代脉。心绞痛这毛病会跟你一辈子断不了根,不过其他大夫肯定也告诉过你只要忌大喜大悲,这病便没什么大碍。但你此时此刻却又哭个不停,悲伤过度导致气血虚弱、经络闭塞,七情内伤,才会再度发病。”

小春讲着讲着,吁了口气。“不过还好!遇上我替你顺了那气,现下不会有事了。”

他又从怀里掏出了红色药瓶,倒了两颗续命小药丸和水给罗绮服下。

见罗绮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小春也只是笑了笑。

“我是个大夫。”小春如是说。

见罗绮没什么大碍了,他跟着解了罗绮的|穴,道:“你这病也不是太严重,但待在这湮波楼就不太适合。杜绝七情内伤最好之法便是剃度当和尚去,常伴青灯我佛心境空明。只要别再想什么有的没的,包管你无病无痛活到一百二。”

“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救我?”罗绮问道。

“我说了啊,我是大夫。”小春把药瓶塞进怀里,说:“大夫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小春说完话,觉得自己真是耗太久了,便转身往后走,头也不回地离开。

“恩公!”后头突然爆喊了一声。“请留步,还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小春想了想,反正这人应该也是娘亲故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恩公不敢当。”他大笑了声道:“敝姓赵,师门排行第八,贱名小春,春风吹又生的春。”

“小春!”后头又爆出了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叫:“你叫赵小春,那赵凝春是你的谁?”

“当然是在下的娘啰!”小春推开春水阁的房门就要跨出,这话才说完,却听得后头一阵仓皇的脚步声,接着猛然地自己被紧紧揽入一具宽阔的胸膛里。

小春只听得那人不停喊着:“你没死、你没死、你没死!小春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呃……这位大叔,我本来就还活着。你要不要摸摸,心都还跳着呢!”贱名易活,老天爷不收,他是出了名的死不了,当然还活着。

“小春,呜呜呜呜呜,我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你!”

小春忽地又被翻了过去,罗绮望着小春那张相貌平平、顶多算是清秀的脸庞,越发越是伤感地道:“你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可偏偏又是这么不一样。难怪我在街上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如此,你笑的模样、你安慰那个小女娃的模样,你的神情眉目,都和你娘好相似。”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小春才想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如此耳熟,随即忆起这不是那日绿柳山庄见着戴着人皮面具的大师兄时,失望之下所发出的感叹之语吗?

“幸好我认出来了、幸好我把你给认出来了!呜呜呜呜呜呜!”罗绮哭得越来越伤心,猛地将小春压入怀里,抱着他就拼命地哭,半点都没有之前把小春押来时,要小春挂牌见客的那种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气度。

“小春、小春,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你的……你的……”罗绮一边哽咽着,一边岔了气,一句话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大叔,我已经有人了,你就算要做小的我也无福消受,你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可凶的。”明知人家大叔不是那意思,小春仍旧调笑说道:“更何况你年纪一大把……噢、不,是我年纪尚小,咱俩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一个大男人眼泪扑扑簌簌不停掉,抱着小春就一直哭一直哭,比方才思念他娘亲时的情绪还要激动万分。

见他哭到脸色又青又白几乎气绝貌,话也说不完整,小春遂下手点了他的昏睡|穴,暂时让他休息休息,别继续激动下去。

觉得把这人放在春水阁娘亲的闺房似乎有些不妥,小春于是把罗绮扛回自己方才被绑来的那间厢房。厢房外还是有人守着,如此倘若罗绮有任何事,房里一有动静,外面的人也能及时赶进来。

随手留了张字条压在桌上,小春又回头看了沉眠中的罗绮一眼。

这年纪三四十左右的男人眼都肿了、鼻子也红通通,娘到底是打哪儿认识来这个怪人的,哭得真是惨烈,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能哭成这样的。

跳了窗,在月色下离开湮渡楼,小春头也不回地往端王府直奔。

心里却想着:鹿茸、人参、龟板胶、鹿角胶……

这大叔心肾两虚、气淤血窒,首必重补血补气、活血化瘀……

用量嘛,则需高。先下重药控制住病情才是。而且还得让他吃个一年半载不间断,如此那外强中干的破烂身体也才会逐日稳定……

☆☆☆

奇了,回到端王府内,云倾居然还未回来。

小春倒了杯茶润润喉,坐下来等了片刻,见月都升得老高,也是时候了,云倾到底跑到哪里去,莫非在皇宫里出了什么意外?

四周有股姑娘的香粉昧,小春嗅了嗅,发现原来是自己从湮波楼带回来的。

这味让云倾闻见肯定不好,云倾那么好洁,说不定一闻觉得恶心了,就一脚把他踢出端王府去。

走到寝宫里头探了探,那个豪华的大浴池里冒着氤氲水气,小春三两下把棉袄扒了、衣裤脱了、面具扔了,就冲进池子里。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两个白衣侍女,她们走上前福了福身,就要下池帮小春沐浴净身。

“啊呀呀——”小春鬼叫了声连忙护住胸前两点,不明白怎么这里居然会有人守着。“免了免了,你们出去!”

侍女们面有难色地对看一眼,说:“但是殿下命奴婢好生伺候公子。”

“我不习惯让人洗的。”小春咧嘴,神情古怪地笑道:“这就甭了。”

侍女们闻言只好退居两侧帘后,垂眸低首回到原位。

小春见她们也不离开,只好缩进池子里这里搓搓那里搓搓,皂荚随便抹了抹,洗干净后便立刻冲了上来。

“衣衫什么的我也自己穿便成,不劳两位姐姐费心。”小春拿起干净的里衣,眼角往旁边帘幔一瞄,发觉侍女仍是乖乖低着头,这才放心地擦擦身子,把里衣披上。

然而衣裳也只才披了上去,还没来得及穿好,浴池外便走进了—个人。

那个人看着刚沐浴起身的小春,小春也一脸怔愣地看着他。

云倾没料到会见着小春一丝不挂的模样,水雾朦胧中,他湿漉漉的黑发纠结散乱着,一双明眸波光荡漾,原本蜜色的肌肤因为许久未见日晒而颜色淡了许多,浸过热水后肤色透出淡淡诱人红泽。

这副景象云倾看得喉头一紧,体内燥热之感骤然窜升。

“你……你回来啦……”小春呆了呆,随后尴尬地回过神来,才连忙将衣襟合起,衣带系上。

“朝中有事耽搁,这才回来。”云倾的声音有些紧。

“那你淋浴更衣吧,我先出去不妨碍你。”大抵也知道云倾冲进浴池是想做什么,小春把自己的东西卷了卷,连忙走到外头去。

云倾半刻后出来,小春已把该穿的都穿上了,一身稍厚的白棉里衣裹着,坐在床上把玩着一只玉镯。

小春抬头看了云倾一眼,脸色突然变了一下。

“你的药呢?”都什么时辰了,小春发觉云倾居然还没服药,那张脸简直惨白得跟鬼没两样。

云倾把天青瓶扔给小春。

小春连忙将镯子收起来,倒了颗药和着水让云倾服下,他跟着贴着云倾的背要助他散开药性,云倾却把小春的手给抓了下来。

“不用。”云倾如是说。

“为何不服药?”小春不明白地看着云倾。

云倾推了小春一把,把小春往里头的床送,跟着掀了被子径自闭眼睡下。

“我不是说过这毒凶险,之前已经隔过一日未服,若是再几次错过服下的时辰,你这命便真得交给阎罗王,谁都保不住了!”见云倾一脸漠然,不拿命当命的模样,小春不自觉有些气。

“药一直都是你喂,我习惯了。”云倾淡淡地说。从客栈那次起,天青瓶虽放在他身上,但时辰一到便是小春从他怀里拿出来,拿水掏药,让他服下。

“你不会自已吃吗?”小春叫了声。这算哪门子道理。

“哼。”云倾回给小春的是这莫名其妙的答案。

“算了算了,还好我今天早些回来没迟了时辰。”小春喃喃念了句。

其实,云倾这么将他放在心里,小春也觉得开心,只是他就不信若自己今日不回来,云倾就真忍得下不服药。云倾这话是说说或是认真小春不想往里头想,反正,两人现下这样就行了,知道得太透彻也不见得会有好处。

小春笑了笑。

而云倾见到的,又是那他所不喜欢的笑脸。

“你刚刚拿的是什么?”云倾问了句。

“啊,你说这个啊!”小春把怀里煨得暖烘烘的玉镯子拿了出来。“不就是个镯子?挺漂亮的是吧!”

云倾侧身躺卧床上,一双眼斜斜往上挑,看着小春道:“你买的?买这做什么?要送人?送给谁?”

“唉,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答呢!”小春笑叹着。

云倾忽而伸手,拿下小春掌中的玉镯,玉镯被小春煨暖了,上头尽是他身体的温度。然而不知放在小春怀里多久,这样通透的东西竟也染了他身上的草药香气。

玉镯是女儿家的东西,对男人手骨而言嫌小了。小春如不知道云倾怎么弄的,左手缩了缩往镯子中间一伸,右手使劲一套,那白玉镯便在他的手掌外侧留下一片淤红,滑入了他的腕处。

小春吓了一跳,连叫了好几声。“你怎能这样硬来,要是骨头碎了怎么办。”

“拿不出来了。”云倾凝视着小春,将手腕举至小春眼前,淡淡地说道:“除非把镯子敲碎,否则你怎么也要不回去。”

“唉……你这个人……算了算了,你要就拿去好了,不过记得小心点别摔了,这镯子可是上等暖玉做的,很难找到第二只了。”小春不舍地摸了摸他娘留下来的玉镯,哀怨地看了云倾一眼。

云倾忽地浅浅笑了,他就喜欢小春这模样,喜欢小春对他莫可奈何的神情。当小春望着他、想着他、再没有其它,那他便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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