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玉狸长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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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玉狸长虹-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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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霎那间,徐玉麟对夏侯姑娘除了深感同情之外,忽然想起这位姑娘在“饿狼谷”二次见到他的情形,以及姑娘后来对他那种姐姐的纯挚情感,此刻使他豁然大悟!

  “龙亭之会”时,他所见的夏侯姑娘,是女扮男装,而且面幪黑纱,及至“饿狼谷”相遇之后,姑娘虽然恢复女儿面目,但他却并未发觉她乃是带著付人皮面具!

  此际,夏侯姑娘摘下面具,现露真像,非但使徐玉麟深觉她那俏丽的面具制做得天衣无缝,巧妙至极,即使秦大川、杨金萍、鬼斧田吉等人,齐都惊愕不置,料不到这位相处多日,温静娴雅,颇得人缘的美貌女子,真面目竟然如此骇人!


  秦东岳对夏侯芝馨那张疤痕累累的丑脸,瞧了一阵,深长的唉叹声道:“十八年前,我把你抛进东平湖中,没有按照那老匹夫的意思,把你一刀杀死,想不到十八年后,我却要死在你的剑下,唉!这也是天意如此,往事说也说不清,你就把我一剑刺死吧,我绝不反抗!”


  一个人情知难免一死之时,往往态度会转为沉著,秦东岳在说完这些话后,双目紧闭,从容待死。

  夏侯芝馨手中剑抖了一抖,如并未问秦东岳刺下,而转向身傍怔呆的徐玉麟道:“麟弟弟,这人原名秦小虎,乃是先父惟一门下弟子,也就是与我那灭绝伦常的叔父苏文彪合谋杀死先母及满门家人的仇人,倘若弟弟你同意,姊姊想给他把剑,叫他死也死得瞑目。”


  徐玉麟答道:“既是姊姊的仇人,弟弟当然同意,不过弟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问明白,譬如说:他既是令尊之徒,却为何要与苏文彪合谋………”

  秦东岳忽的双目复睁,打断徐玉麟未完之言,道:“我秦小虎虽然叛师背门,但却并未杀你家中一人,也没有与苏文彪合谋,我只是当时年轻无知,被人利用,做下了使我永受谴责的错事,如今你就是给我柄剑,我也不会反抗的,不过,在我未死之前,我想把你们两家的真正仇人指出………”


  徐玉麟抢问道:“在下仇家是谁?”

  “济南府‘明湖镖局’的二局主徐世章。”

  “这个在下早已知道。”

  “但你却不知道逍遥山庄现下的庄主是谁?”

  “那不是苏文彪吗?”

  “当然不是,苏文彪十八年前离家外出,根本未返逍遥山庄………”

  夏侯芝馨人惑不解的急急问道:“那么现下的苏文彪又是那个?”

  秦东岳毫无考虑的截然答道:“他就是当年的徐世章!”

  “啊!他是徐世章——”徐玉麟与夏侯芝馨同时出声!

  就在这时,门外万里疯侠、青城一剑、紫阳玉女一同来到。

  徐玉麟略为凝思,对秦东岳道:“秦副庄主,可否请到大厅内,把个中因由当众说明?”

  秦东岳缓缓立起,颔首道:“当然可以。”

  ※※      ※※      ※※

  “余徐世宪,今日自绝于此,为追随百余位无辜惨死好友亡魂,以谢天下武林同道!胞弟世章婚筵,酒菜有毒,余等未察,被卸去功力,然后突来一头戴金色面具,自称‘追魂使者’之怪人,声言欲索吾等之命。

  余被点睡穴醒来之后,‘追魂使者’已去,而全局上下以及宾客二百余人,均被点死穴,无一幸免,呜呼!余之功力尽失,复仇无望,何颜偷生,徐世宪绝书。”

  徐玉麟在大厅内,当众念完手中一片衣襟上的字迹,已是泪下如雨,泣不成声!

  万里疯侠、青城一剑、紫阳玉女等等,齐为这悲惨气氛所感动,跟著泪下。

  秦东岳却坐在一边听得连连颔首,似乎是在追忆著十八年前的往事?

  一片肃静中,徐玉麟倏地向秦东岳满眼含泪的问道:“这上面所说的情形你可知道吗?”

  秦东岳毅然答道:“知道,也完全是对的。”

  徐玉麟放下那片衣襟,又从一块黑市包内,拿出了张素笺,便又读道:“字留徐玉麟老弟阁下:十八年前,有个江湖窃贼,想趁济南府明湖镖局局主婚事之夜,施展故技,谁知进入该局之后,虽然灯烛辉煌,却是一片寂然!


  “当时,我以为上下都已酒醉,要使我满载而归,殊不知全局之人均已死去,在尸横满地的大厅内,赫然发现一具尸首,原是曾经救我一命的恩人徐世宪!

  这情景使我大为震骇,所以我只窃走了令尊以鲜血写成的这片衣襟。

  “一年之后,我投靠逍遥山庄庄主苏文彪,不久我才知道副庄主秦东岳绰号‘追魂使者’,疑心他便是令先尊遗书中所指的金面怪人,但经我一再仔细调查,如未获得半点蛛丝马迹。

  “我将令尊血书保存了十八年之久,老弟忽然出现江湖,细一打听,你原是恩人徐世宪之遗孤,本想将此衣襟血书,侍机亲自交你,供尔追查仇家线索,不料你突然以余秀士之名,潜来逍遥山庄,落在苏文彪之手!

  “苏文彪虽待我不薄,委以武师,但令尊有救命大恩于我,自不能不报,以故,冒死助你脱险。倘老弟能生离逍遥山庄,以削父仇,则我死而何憾!司马青山手书X月X日。”

  徐玉麟一口气读完司马青山这篇书信,泪如泉涌,暗自想道:原来这位老武师在救他之前,已在下死志,江湖中这等恩怨分明,义薄云天的英雄,殊为难得!

  原来徐玉麟在秦东岳说出苏文彪便是徐世章的大秘后,忽然想起司马青山死别之前给他的那个荷包,并曾记得老武师对他说过,里边就是要告诉他的一切,只因后来受伤,一直昏迷,及至醒来,又急于运返飞云堡,所以曾未打开,如今念完,始知真相。


  徐玉麟睹物恩人,悲凄沉思间,夏侯芝馨、秦大川、杨金萍三人同时走向秦东岳跟前。

  秦东岳一见三人挟怨而来,霍然站起,道:“你们是不是想要知道那两对遗书中所指的‘追魂使者’究竟为谁?那我告诉你们,就是我。”

  “是你——”杨金萍随著话出,向秦东岳一掌击出。

  徐玉麟霍地跃起,把杨金萍拍出的掌势,便生生格住,道:“杨姑姑不要伤他——”说此,又对秦东岳道:“你既然就是先父所指的‘追魂使者’,自然对十八年前之事,知之颇详,能否就此说明?”

  秦东岳答道:“那么你们且安静的听著。”

  然后,他干咳了声,追述出十八年前发生在济南府那件骇人听闻的惨案,以及不久之后的逍遥山庄剧变:

  那是一个瑞雪飘飞寒冷的冬日,‘东平一尊’苏则徐带著业徒秦小虎,由冀北归来,途经济南府,恰遇好友明湖镖局局主徐世章婚期吉日,乃备厚礼往贺。

  秦小虎那时年方二十三岁,尚是个未出道的后生晚辈,所以独留旅寓,自斟自饮,藉遣风雪之寒。

  大约二更时分,秦小虎带了三分酒意,正要安寝,突被一身躯修伟的中年汉子,掩进房来,出其不意的制住,并迫他吞服了一粒药丸,然后说出这药丸乃是毒药,十二个时辰后必五脏碎裂,痛苦而死,普天之下,惟有他自己才有解药,但秦小虎如肯受他指挥,替他完成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非但可以不死,而且尚可获得黄金百两的重酬。


  在生死交关与重利的胁夸下,秦小虎终于屈服了。

  于是——

  秦小虎被那人带进明湖镖局。

  于是——

  秦小虎戴上金色面具,按照那人的吩咐,在三更时分,自称“追魂使者”出现于筵席盛开的大厅之前。

  于是——

  一件震骇江湖的无头公案因此发生。

  在这件惨案里,苏则徐首先嚼舌自戕,秦小虎按照指挥,眼看各路豪雄,一个个的倒下之后,便退出明湖镖局,回归旅寓,等候那人送来黄金重酬。

  可是他失望了,直到日上三竿,那人始终未见踪影,自己也未毒发而死。

  至此,秦小虎始知被人蒙骗利用,做下了无法挽救的大错,但已食脐莫及,痛悔而益?

  当黑夜复临,秦小虎再探“明湖镖局”时,已是静悄悄,阴森森的阒无一人,而且连具尸首也没有了。

  他在白日已经听到风声,明湖镖局于夜间二百余人的生命悉数葬送,此刻既不见尸首,自然是被官府收去,所以也不敢逗留,即速离开。

  当他怀著一颗受愚后的悲愤心情,返归逍遥山庄,伪称师父因事他往,短时间不能回来。

  那知仅仅过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忽然有人到逍遥山庄来访他,见面之下,竟是曾在济南府旅寓里找他的那人。

  冤家路窄,仇人眼红,秦小虎不由分说,就要动手。

  那体躯伟崔的中年人哈哈笑道:“秦小虎你休得妄动,你绝非我的敌手,不信我先让你三招,看看你能不能拂我半绿衣角,而且我的两足就站在这里,决不移动分毫就是。”

  秦小虎本就气愤已极,这人就是本领再大,如此不把自己放任眼里,是可忍勃不可忍?于是话也未答半句,拧腰挫身,掌指并用,回环三招,一气呵成!

  半点不假,秦小虎虽然施展了生平所学,向那人猛攻了三招,确是连半丝衣袂也未拂到,那人依然不丁不八,停如渊岳。

  武功一道,差以毫厘,谬以千里,秦小虎这点本领和人家比较起来,何啻天壤之别,那里还敢再动。

  那人复又哈哈笑道:“秦兄弟,倘若你肯放弃敌意,听我指挥,立即便有富贵可享,嘿嘿……”

  “你究竟是什么人?”秦小虎道:“你尚欠我百两黄金未付,谁能再信你!”

  那人笑道:“我就是明湖镖局的二局主,人称为‘玉面双杰’的老二徐世章,嘿嘿!百两黄金算得什么,秦兄弟倘若你肯接受我新的使命,从今以后逍遥山庄的副庄主便是你,你尽可仔细考虑一下。”

  “如果不干呢?”秦小虎犹豫道:“你已经使我失去信心。”

  “那很简单,只有叫你死!”

  “要我死………”秦小虎年华似锦,死,自然不愿选择,所以在踟蹰不定。

  徐世章一见秦小虎犹豫沉思,情知死已威胁了他,随亲切的拍拍他的肩头笑道:“秦兄弟,我当然不愿你死的,嘿嘿!这件事情我如此决定,今夜三更行事。”

  秦小虎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想怎样?”

  “把苏则徐的全家尽行杀死,然后重新整顿逍遥山庄,招纳江湖豪士,扩展势力,十年之内称雄武林,进而争霸天下!”

  “你有此把握?”

  “当然有。”

  “可是我……”

  “你对苏则徐的家人不忍心下手,是吗?”

  “是的。”

  “哈哈!用不著你动手杀人,只要你保守秘密,帮我手下把他们的尸首,抛下东平湖去就行啦。”

  “可是我………”

  徐世章未待他说完,便自离去。

  夜里,逍遥山庄上下男女,睡梦中每人挨了一刀,二十几个徐世章的同伙,把尸首搬去东平湖,打开冰冻,塞了下去。

  最后剩下了两个女婴,一个便是苏则徐惟一骨肉——苏小燕,被一个大汉剌了数刀,血肉馍糊,被秦小虎抱去,抛进东平湖的冰层上。

  另一个则是苏则徐胞弟苏文彪的爱女,年方周岁,徐世章竟然发了慈悲,留下她的小命。

  逍遥山庄依然未改,但人事全非。

  从此,徐世章戴上了付精巧面具,变做了苏文彪,也成了逍遥山庄名正言顺的庄主,秦小虎便成了追魂使者秦东岳。

  从此,逍遥山庄蒸蒸日上,而也变成了江湖亡命的渊数,不到十年,高手云集,俨然一座绿林大寨,江湖中人畏若龙潭虎穴,望之却步!

  原名秦小虎的“追魂使者”秦东岳,在冒充苏文彪的徐世章手下也练成了一种歹毒暗器——“追魂箭”,因以驰名江湖,而“追魂使者”的绰号不胫而走。

  “追魂使者”秦东岳追述至此,紧接著深长的唉叹声道:“我秦小虎是个利令智昏,怕死的儒夫,普天之下再没有会比我怯儒的了,我怕死,但是死仍然要临到头上,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苏姑娘你要怎样惩治我,尽管出手吧,我绝对不反抗,也无半句怨言!”话毕,垂下头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东岳此刻的表情态度,使全厅所有之人,无不觉得他甚为可怜!

  更侯芝馨呜咽的像个泪人儿,竟也失去了杀死秦东岳的勇气;何况如秦东岳所言:当时他假使不接照徐世章的吩咐,把她一刀两段,便将她推下冰层之下,便也没有了今日呢?

  徐玉麟觉得秦东岳固是怯儒可恨,利令智昏,但也不无情有可悯之处,一时也不知要把他怎样处置。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其余在场之人,自然不便多言。

  在场群豪中,虽然老少男女不等,但论机智才华,无人抵得上紫阳玉女,而她确也是个头脑冷静超人一等的奇女子。

  她静静的听完秦东岳的述说,觉得里边有一个很人的疑问,但在未证实之前,却不愿冒然说出,暂时还是先让人家认定现下的苏文彪便是徐世章较妥,以待泰山人会之时,再追查真像不迟。

  在肃静而哀悼的气氛,紫阳玉女盈盈起立,对徐玉麟与夏侯芝馨说道:“麟弟、馨妹、两位的家仇大恨,既已有了端倪,但不知两位要将秦东岳怎样处理?”

  “这………这………”徐玉麟这了半天,这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侯芝馨答道:“小妹觉得逍遥山庄的势力,在泰山大会的整个大局中影响极大,秦东岳既是现下逍遥山庄的副庄主,而又是徐世章(苏文彪)劣行的有力证人,紫阳姊姊既为我们的中心主宰,这件事情还是请姊姊决定吧。”


  “小弟也是这个意思。”徐玉麟忽然说道:“况且我以为秦东岳………”

  紫阳玉女纤手微摆,示意徐玉麟暂停,接著转向秦东岳道:“现在还是请秦副庄主暂时受些委曲吧。”说著招来四名飞云堡的庄丁,低低的吩咐了一番。

  四名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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