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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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祸-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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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这时候用力盯了何天亮一眼,那意思很明白: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何天亮假装没看到她的眼色,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钱是大家挣的,大家当然都有份,可是具体怎么分,分多少,还得大家商量。宝丫,你跟三立先说说,你们有什么想法?”何天亮看得出来,急着分钱的主要是宝丫,三立不是不想分,可是总还碍着面子,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于是他就先点宝丫的名,让她先发表意见。
宝丫见何天亮态度挺明朗,确实不像是想把钱捏在自己手里,也感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听到何天亮让她先发表见解,一时倒也说不出个准确主意,想了想才说:“我看还是应该先把账弄清楚,一共有多少钱,然后再商量怎么分。”
何天亮说:“行,你说怎么咱们就怎么。小草,你把账给叨叨一下。”
小草轻轻咳了一声,说:“这些事儿都是明摆着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一共卖了五千块手表,刨去给黄老板的本钱,每块手表能挣五十块钱,剩下的有二十五万。”
宝丫说:“那还有三立从股票上挣的三万多块钱呢。”
小草说:“那笔钱是用餐饮中心的备用金挣的,跟这些钱是两回事儿。”
宝丫说:“不管几回事儿,都是钱。”口气挺不客气。
小草说:“钱跟钱当然不一样,我兜里的钱跟你兜里的钱都是钱,能说是一回事吗?”
宝丫被她噎了一口,还想说什么,三立拦住了她:“你别说了,听天亮的。”
何天亮说:“钱都是放在明面上的,谁也不会谎谁,就算把那三万多块钱加上,大数是二十八万,大家说说怎么个分法?”
小草说:“钱是二十八万,难道就把这二十八万分光吃净?今后生意还做不做了?”
何天亮明白她的心思,她是想留下来一部分做流动资金,这也是开买卖做生意必需的,没有任何一个生意人会把手里的钱连本带利全都吃干花净的。他看看宝丫跟三立,他跟小草的意见不会有什么冲突,关键是这两口子打算怎么办。
宝丫跟三立也不说话,两个人板着脸,谁也不看,好像是他们两口子在斗气。何天亮说:“你们倒是说话呀,就这么多钱,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到底怎么个分法。”
三立张张嘴,想说什么,看了宝丫一眼,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宝丫说:“天亮,还是你说说吧,我们说了也没用,钱也不在我们手里。”
何天亮听着宝丫的话就觉得别扭,宝丫过去在他的印象里是个少言寡语平和温顺的人,今天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每说出一句话都咄咄逼人,让人难以接受却又不好跟她计较,也许她本来就是这种性子,只不过别人不了解而已。
“那好!”何天亮瞥了小草一眼,小草不露声色,脸面平静得像一汪池水,“我说说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你们再说。我们现在有二十八万,不管这些钱是怎么来的,总数就是这么多,这是明摆着的事儿。这些钱都是咱们的,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儿。至于这些钱怎么个分法,我的想法是咱们这个餐饮中心的流动资金要留足,剩下的按照咱们当初入股的三方,三一三十一平均分,你们看怎么样?”
三立先表态:“咋都成,就按你……”他刚说到这儿,就被宝丫打断了:“三一三十一分不对吧?咱们这儿明明是四个人哪。”
何天亮问三立:“你说呢?”
三立看看宝丫,嗫嗫嚅嚅地说:“行啊,咋地都行。”
何天亮觉得这种办法不合理,因为他们当初合伙的时候,是按三方面出资的,他跟小草各是一方,三立两口子算是一方。严格地说,三立是一方,何天亮只是为了给宝丫安排个比较好的环境,才让她到这里来开小卖店的。小卖店一直独立着,进货、卖货、收入都是宝丫自己管,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别人也不知道。没承想这个时候她倒把自己也算成了分钱的一方,这样一来,实际上等于她跟三立拿了两份。
何天亮盯着宝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觉得心里凉冰冰的,感到宝丫变成了陌生人。宝丫半垂着头,眼睛固执地死盯着前面的地面,脸像凝固了的水泥。他叹了一口气,明知她提出的要求不合理,却也拉不下脸来跟她计较:“算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们既然要这样,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小草这时候冷然说了一句:“别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我呢?”
何天亮之所以没有专门征求她的意见,原因是在他心目中他跟小草已经是一回事儿,小草从来都是维护他的,他根本没有想到小草会跟他闹对立,现在既然小草张嘴了,当然得听听她的意见:“好好好,有什么话你说。”
小草哼了一声:“别忘了,我也是股东,我出的钱不比别人少,出的力更不比别人少。分钱实际上是分利,你们说对不对?”
何天亮跟三立都连连点头:“那当然,那倒是。”
宝丫却板着脸没有吭声。
“既然是分利,就得按照股份来分,当时咱们是按几股合资的?”
何天亮知道她是不同意按照四等份儿平均分配的分法,那样做三立两口子确实是占了便宜。既然知道了她的想法,何天亮也就直截了当地说:“当初是三方合股的,你一方,我一方,三立一方。”
小草说:“既然是这样,凭什么按照四块分?总得有个道理说出来呀。”
三立看看何天亮,又看看宝丫,不敢看小草,满脸的尴尬。宝丫瞪了三立一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也绝对不是不讲道理白占谁便宜的人。我也不是不承认咱们这个买卖是三方合股干的。分钱就是分利,这也没错。可是我也要问一句,这钱是怎么挣来的呢?”
小草顶了她一句:“大家伙卖命挣来的呗。”
宝丫没有理她,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先说那三万块,那是三立炒股挣来的,虽然用的是餐饮中心的钱,可是,没有他操心劳神一万来块钱怎么也不会变成三万多块吧?再说卖表,货是我舅表叔的,大家伙一起卖的,没有用一分钱的本儿,跟咱们的股份不沾边儿,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不等别人回答,她接着往下说,“我跟三立虽然是一家的,可是他是他,我是我,既然挣钱的时候大家都出力了,分钱的时候自然也应该人人有份,不能因为我们是两口子,就只拿一个人的钱。”
小草说:“既然这样,我们当初还入什么股呢?自己做自己的生意就成了,有本事的挣来一座金山别人也不羡慕,没本事的吃糠咽菜也怪不着别人。再说了,赚了钱就要按四份分账,要是买卖做赔了,是不是也按照四份来承担亏空呢?”
宝丫撇了撇嘴,说了一句:“亏了再说亏的话,现在是说赚来的钱怎么分。再说了,我们表面上是按四份分钱,实际上是按两份分的嘛。”
小草马上问了一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宝丫嘿嘿冷笑,不搭理她。
小草的脸涨得通红,愤愤然地说:“要分钱就说分钱的事儿,别放屁崩沙子,如果这样,爱怎么办就怎么办,钱反正在我手里,要想按四份分,没门儿。”
何天亮刚开始还没明白宝丫话的意思,见到小草发怒,才恍然大悟宝丫是在暗示他跟小草的关系,特别是拿她跟三立的关系来对应他跟小草,言外之意似乎他跟小草的关系已经过了那道“杠儿”,难怪小草要发怒。何天亮也很不高兴,当下就想顶宝丫两句,可是看了看三立那坐卧不宁、尴尬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儿,就忍了下去。
宝丫听小草那么说,也是又气又急。小草如果真的执意不给他们钱,钱在她手里把着,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办法。当下就说:“你别觉得有何天亮给你撑着你就为所欲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我们的钱都让你攥着?告诉你,人家何天亮有老婆孩子,别看人家现在没在一起过,可是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你死乞白赖地缠着人家图个啥?还不是看着人家有这一院房子。想把我们的钱黑了,没门,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跟你们算账。”
三立实在有些看不过去,说了一句:“说啥事儿就说啥事儿,胡扯瞎咧咧啥。”
宝丫马上把他扯了进来:“好,我是胡扯瞎咧,你说正经的,钱在人家手里头攥着,人家不给,你能把钱要来算你有本事,少跟我吵吵。”
小草气得发抖,脸色白得像纸,发誓似的说:“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要是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我就不姓吕。”
何天亮觉得这时候自己要是不出来说个明白话,今天这事儿无法收场,也对不起小草。怎么分钱他并不十分在意,可是宝丫这么没来由地欺负小草,侮辱小草的人格他却绝对不能容让。他竭力压住自己的火气,尽量把话说得平和一些:“宝丫,你想怎么分钱咱们都可以商量,可是你不能败坏人。小草跟我清清白白,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她我还是我,她没有死乞白赖地缠我,我也不值得人家死乞白赖地缠。要是她不嫌弃我,我肯定会求她嫁给我,我没老婆,她没丈夫,合理合法,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刚才说那些话没意思,无聊,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宝丫在内心里还是惧他三分,见他脸色难看,话说得硬朗,当下也有些惴惴,没敢再说什么。何天亮掉过头对小草说:“小草,既然今天话说到这儿了,我就当着三立跟宝丫的面问你一句:要是你不嫌弃我,我想跟你结婚,求你给我当老婆,咱们一块儿过日子,你愿意不愿意?”
他在呵斥宝丫的时候,小草已经开始抹眼泪,万万没有想到他突然掉过头来朝自己求婚,一时竟然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反过劲来,看了宝丫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我愿意嫁给你,跟你过一辈子。”说罢,昂起了头,有点向宝丫示威的样子,脸却红红的。
宝丫也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三立这个时候脑筋却突然活络起来,说了一声:“操,这才够意思,好,办事的时候我来喝喜酒。”
宝丫气得骂了他一句:“你真是个包,人家订婚跟你有啥关系?钱都让人家给匿了,你真是个傻蛋,跟你我真倒八辈子霉了。”骂完三立,气恼地站起身来就朝外面走。她有残疾,坐的时间长了猛然间起来,站立不稳,她又急着离开这里,结果一跤跌倒在地。三立见状急忙赶过去扶她,匆忙中忘了撑拐杖,没把宝丫搀起来,自己反而也跟着跌倒在地,两人顿时滚在一起。
何天亮对小草跟自己的关系心里不是没有数,可是要正式向她提出求婚,却又感到心里没底,一个女人对你好和跟你结婚成家一起熬日子,并不是一回事。何天亮客观评估自己,劳改释放,离过婚的二茬货,还有一个孩子,年龄又比小草多出来一大截,迄今为止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对小草一直是有心没胆,虽然有时候也有亲热的举动,却不敢正式谈婚论嫁,万一提出来人家谢绝了,今后可就没办法在一起相处了。今天形势逼到这儿了,他光顾了维护小草,抵制宝丫对小草的恶毒攻击,把平日的顾虑扔到了一边,冲口而出,当着三立跟宝丫的面就向小草求婚,没想到小草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也算是意外收获。
小草万万没想到何天亮会在今天这种情况下突然向自己求婚,尽管她认为这是迟迟早早的事儿,可是现实场面跟她理想中的浪漫幸福情节出入太大。当时她愣了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容不得她有半点犹豫,她当即给了何天亮一个满意的回应。
宝丫和三立夫妻俩人却双双滚落在地。何天亮跟小草大吃一惊,顾不上回味品尝终身大事初定的幸福和激动,急忙奔过去把他二人搀扶起来。三立拍打着身上的灰土:“操,你们订婚我们打滚,这是什么事嘛。”
小草扶宝丫。宝丫不起来,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何天亮看着满身灰土的三立,坐在地上痛哭的宝丫,心里不是个滋味,示意小草把宝丫从地上拽起来。小草犹豫了一下,再次去拉宝丫。宝丫这次没有硬撑,扭了几下也就起来了。何天亮对她说:“宝丫,咱们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啥事不好商量,非得红脸呢?不就是几个钱的事儿吗?行了,别哭了,就按你说的办。”话说出来了,又怕小草反对,偷觑小草一眼,小草神情正常,没有不高兴的表示,就顺杆儿往上爬征求小草的意见:“你看行不?就这样算了。”
小草淡然说道:“你们都要这么办,我也没意见。”
宝丫这时候也不哭了,只是啼哭的后劲儿还没过去,不时抽泣几下。三立见宝丫哭得伤心,递了块手帕过去,手帕黑黢黢油腻腻的,宝丫接过去又扔还给他,嫌他的手绢脏。小草没吭声,拿过一盒面巾纸递给她,宝丫接了。
何天亮见她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就说:“这样吧,除了餐饮中心的流动资金,其余的钱按四份分,就咱们四个人,每人一份。”
宝丫这时候抽抽噎噎地说:“天亮,小草,你们别觉得我不讲道理,想占你们的便宜,什么事情也抬不过一个理去。如今这世道想正正经经挣钱比吃屎都难,你们凭良心说,咱们挣的这些钱我跟三立少出力了没有?我们都是半拉子人,挣钱尤其不易,你们胳膊腿一样不缺,还要跟我们争竞计较,说得过去吗?我跟三立是两口子,你们现在还没成家,可是迟早也得过到一起,现在咱们按三份分钱,实际上等于你们拿了两份,我跟三立只拿了一份,到底谁占便宜谁吃亏?你们拍拍良心自己想想。哼,我跟三立活着净受欺负了,连你们也来欺负我们……”说到这儿,她又吸吸溜溜地哭了起来。
何天亮跟小草这会儿听宝丫说得似乎也挺有道理,倒对自己刚才跟她斤斤计较惭愧起来。小草说:“你别说了,谁也没有欺负你的意思,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想法,算了,你也别委屈了,按你说的办不就行了吗。”说完看了看何天亮:“你看怎么办?马上就清账,省得宝丫跟三立心里头不踏实。”
何天亮说:“成成成,就按宝丫的意思办。”
宝丫止住哭泣,抬起头怔怔地等着他们算账。何天亮看看她,再看看三立,三立闷着头抽烟,默不作声,态度却很明显,他跟宝丫的意见是一致的。
小草见他们几个都没有异议,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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