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嫁- 第123部分

后宫，顾芷殇站在落地镜前，全身透着凉意，手在微微发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伸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严诺，原来是严诺……顾芷殇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宣布退出严氏，为什么突然去了国外杳无消息，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近况，不想让自己内疚，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顾芷殇无声的哭泣，可是严诺，现在她知道了，让她怎么回报他的付出？

现在的顾芷殇是如此的幸福，她有家，有爱人，有孩子，她都快忘了他的模样，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记得他的样子，可今天她才发现，那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完整的存在了七年，他的笑容他的温润他看着她时宠溺的眼神她都记得那样清楚。

这是严诺的眼睛，是严诺的眼睛，她重见天日可他却代替她承受了黑暗的侵袭。顾芷殇卷缩在镜子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镜中，漆黑的眼眸下是盈盈的泪光。她早该想到的，这双眼睛和自己融合的是那样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的排斥反应，因为这是严诺的眼睛啊。

韩子沾很快得到了什么消息，他在短暂的呆愣后疯了样的冲到了魔界。对严诺，他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那个男人对芷殇的影响力太大，大到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如果是平常他可以选择沉默，可这次不行。

韩子沾清楚的知道，那个叫严诺的男人对顾芷殇的爱并不比自己少，而这也正是他恐惧的地方，她是他的，在严诺放开她的那天开始，她就是他的。不管严诺有多爱她，他都不能放手。

韩子沾得到消息赶到魔界的时候，看到的是那个女人抱着膝低着头萧索而又颓然的身影，她坐在拱形的石台上，悲伤的气息团团将她围住，韩子沾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坐在落地窗前弹着钢琴的悲伤女人，那时她为了那个叫严诺的男人在哭泣，而多年后，她依旧为了那个叫严诺的男人悲伤。

韩子沾不敢惊动她，他怕看到她抬头时满脸的泪痕，那会让他的心疼到窒息。他该说什么？感谢严诺献出自己的眼睛？还是恨他再次让她因内疚而为他哭泣？那哑口无言无处发泄的憋闷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芷殇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轻轻扭头看过去，正迎上他的眼睛，四目相对，眼泪从顾芷殇的眼中无声的滑落，带着发泄，带着委屈，带着说不出的难过和愧疚。

他走过去，把她抱下石台整个人搂进怀里，低头捕捉到她的唇，狠狠咬了一口。她任他发怒，搂着他的腰，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眼泪无声的滑落，打湿他胸前的衣襟。

韩子沾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开口，各自心中都知道，严诺是个不能提的禁忌，可不说不代表这事就会这样过去，顾芷殇的愧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退，她可以为了韩子沾忍一时，却不会忍一世。

显然，韩子沾自己也知道，所以，这死心眼的家伙采取了严防死守的政策，厚着脸皮连续数日赖在魔界，说什么也不回去。

世上对待爱人的方式各有不同，韩子沾不是最聪明的那人，却是最直接最纯真的一个，他的定义中，没有成全和放手，爱了，这女人就必须是他的。所以，严诺在韩子沾的心里，一直都是排在头号傻瓜的位置，虽然，韩子沾也承认，要不是那傻瓜，自己可能这辈子也没机会追到顾芷殇。

日子流水般的滑过，两人的相处安静而祥和，当初爱恋的激情也没有那么强烈，似乎进入了瓶颈。韩子沾努力的想修复，可不知为什么，就算那女人在配合，他也找不到半分激动，因为顾芷殇的眼中，不论是笑还是哭，他都看不到她露出的半分真心。他知道，严诺是一根刺，一根横亘在他和她之间无法拔除的刺。

韩子沾设想了所有自己暂时离开魔界的可能，如果他离开，给她机会了，她会做什么？

……

没人知道严诺在想什么。

外人眼中，严诺是个神秘的存在，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突然退隐，在最春风得意的时候选择卸任，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曾经单枪匹马自立门户的年轻人会给所有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不想当等待的都快了严诺此人，都没有等待第二次奇迹的发生。蓦然想起的一天，所有人都在问，严家的大公子去了哪里？

其实，别说外人，就连严诺的家人，严肃和宋清荷都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宣布卸任最后竟出了国。本来，一切都结束了，严肃是满心希望严诺会慢慢忘掉顾芷殇，重新开始生活，毕竟，严家这多代的子孙都过来了，哪一个的最后不是妻儿满堂？宋清荷倒是知道严诺对顾芷殇的心思，可那小流氓今非昔比，还跑到国外渡了层金，如今更是以第一大少的身份入主韩氏，对顾芷殇更是高调的示爱，再加上那女人又为韩家生了个孙子，严诺是彻底没戏了。

宋清荷一直知道严诺重情义，却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痴情，想起当初自己和岳翎的父母想尽办法把他们俩凑对，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就随了他，最起码现在他不会这样痛苦。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的宋清荷夫妇也只能通过细长的电话线听到严诺偶尔打电话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嗓音，低沉的话语，礼貌温和却又疏离的让人心酸。

严诺挂了电话，想起父亲极力压抑的咳嗽，心里有些担心，有些不忍，最终却只能重重的叹口气。严诺怀念天空的颜色，怀念霓虹的闪烁，怀念周围一切曾经被他忽视的颜色和睁眼可见的光明，可怀念终究只是怀念，严诺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十七岁少女明丽的笑容清晰的刻在他的脑中，一望无际的黑暗中，他总能看到她的美丽的脸孔。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男子，毫无焦距的双目中，好不自知的滑落泪滴，怎么办？芷殇，我很努力很努力的不去想你的模样，不去听你的消息，在我的世界里摒弃掉有关你的一切，可为什么还是能记得你的样子？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一种药，能让记忆彻底消失，能真正的忘了你？


第一百五十三章

韩子沾在纠结很久以后，最终选择先离开魔界。他觉得自己太伟大了，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伟大、胸襟更广阔的男人。想想还有哪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大度到把自己的媳妇往别的男人面前送？整个地球仅他一人啊。

两个人的世界却有三个人在纠缠，韩子沾怎么也做不到这样强撑下去，可那女人纠结的心不是他能控制的，就连他都没法对严诺的付出视而不见，更何况芷殇？

那个男人曾经是顾芷殇的全部，就算她开始了新的生活，可谁都不能抹杀那个男人在她生命中存在过的痕迹，韩子沾不怨恨严诺，也不怪芷殇，他只恨为什么他整整晚了严诺七年，以致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回到韩氏的韩大少那颗心从离开魔界起就没放下过，韩斐见着小子回是回去了，可完全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拿到手的文件，所有签名的地方都莫名其妙写着“顾芷殇”的名字。

韩斐很无语，觉得儿子这样的工作状态，韩氏不出半年都毁他手里了。结果，韩大少被嫌弃的撵回家带小公子当家庭妇男去了。

韩子沾的离开减少了顾芷殇的心里压力，她冷静的想了很久，始终没法过自己心里那一关，她怎么能当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此生她不能再见严诺一面，顾芷殇觉得，自己会死不瞑目。

魔界对女王突然宣布的远行着实没法接受，以往她离开魔界回到小小的栾城众臣在万般纠结之后无奈接受，谁让女王的有个迄今为止最有利的优势，能自行隐藏体内能量的异能呢？而现在，女王离开不是前往众臣早已熟知的栾城，而是遥远的西方过度，谁知道那里会有什么样的人和物对女王不利呢？

面对着当今皇族仅存的女王陛下，众臣说什么也不愿松口放行，就连岳博都觉得女王此行太过冒险，毕竟，她现在不是普通人，而是让整个魔界的魔族都为之崇敬的一国之君。

显然，众臣没有想到女王会有决然到毫无回旋余地的心意，她带着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势头不再听从任何人的建议，大有不管不顾的架势，强硬的让人无可奈何。

众臣找不到更加有说服力的理由劝阻女王，所以女王后宫唯一的男人韩子沾立刻被魔族的老臣们盯上，他们委托岳博，把韩子沾请回了魔界。

既然谁都不能阻挡女王的步伐，到不如找个能保护女王的人一同前往，整个魔宫乃至魔界的人都知道女王身后有个能量媲美上古巫师的男人存在，虽然这个男人大多时间会被漠视。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位反覆无常不按理出牌的韩大少竟然想都没想的拒绝了。韩子沾不想跟着去吗？不，韩子沾做梦都想，想的恨不得把那女人捧在手里带到严诺面前，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女人，大刺刺的以拥有者的身份感谢他的付出，可他知道他不能。

韩子沾早已学会思考，他知道，那个叫顾芷殇的女人，只会以她自己的名义感谢严诺，为严诺保留着他的骄傲，也让他不因她的原因而亏欠严诺，那个女人，她想保全的是两个男人的尊严，所以，他选择成全她的成全。

魔族人更不待见女王的男人了，那小子竟然拒绝，真是岂有此理！

唯有女王在听到消息以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有些人，有些话，有些事，真正了解的始终只有那一人而已。

顾天祈来自人类的血统让顾芷殇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那愈发自如收敛能量的异能让她自行行走在魔界，不论魔族还是魂使都无法辨别的气息成了她最大的保护伞。

魔族的护卫被留在了魔界，女王的境地一如当年婴儿时期，没有魔族人的保护她可以平安活过每一天，魔族的靠近反而更加暴露她的行踪，所以，魔界的老臣们也只能暗自垂泪，对自己不能替女王陛下扑汤蹈火表忠心表示哀悼。所幸，那混小子自己虽然不愿护送女王，但派出的保镖阵容还是很让人满意。

韩斐很无语的看着韩子沾从韩家培养雇佣的保镖堆里挑选保镖，可以说韩家护卫队中所有的精英都被他给挑出来保护他媳妇了，不就是出国吗？谁没出去过啊？看看顾芷殇身后那一帮人，整一个黑社会大姐大，有必要整的跟女王出行似地吗？

韩子沾觉得小公子有他带着，怎么都没事，可那女人一个人出去，当然得左三层右三层的护着，谁媳妇谁疼，韩子沾很瞧不上韩斐那老光棍，

抱着小公子的超级奶爸哀怨的看着飞机在起跑线上滑行，直至呼啸着飞离地面，心也跟着悬在半空不下来，韩斐看着儿子的样子，叹口气，觉得望妻石就是这样形成的。

顾芷殇离开的第三天早上，夜枭找到了正哄儿子玩的韩子沾，韩子沾很得瑟的把小公子摆出来显摆，“小爷的儿子帅吧？”不等人家回答，自说自话，“你也不想想是谁的生的……”

夜枭认真看了看小公子，觉得小模样是挺周正的，虽说小了点，可一看现在的模板就知道是个帅哥胚子，只是他现在可没这么多时间来夸他儿子，他来是有事的，“是挺帅，你小子可算是男人了一回，哥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会跟着顾小姐后面当哈巴狗呢。”

韩子沾抬脚踹了过去，“去死，别在小爷儿子面前说小爷坏话。对了，什么大事让你巴巴跑回来？别告诉我现在还有你搞不定的事，别烦小爷，爷忙着呢，儿子给你老爸笑一个……”

夜枭有些无语的看着小公子咧着长了两颗小牙的小嘴对着他老爸笑的口水滴答，“不是我，是你家老爷子出事了。”

“什么事？”韩子沾继续逗小公子，“你一次性说完会死啊？有屁快放。”

“被扣住了，”夜枭想了想，实话实话，“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摆脱，听说对方如今不仅有物证，他们还有人证。你以前干的那些荒唐事，现在全被人家挖出来对付老爷子，老爷子这是替你顶着，现在怎么样我不清楚，我也是听王都回来的人说的，老爷子不希望这事你擦手，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让你知道，还说万一你要是升出去王都的念头，千万得拦着，一切他都能处理……”

韩子沾脸上没什么表情，小公子被他玩具似地抛了几下，笑的小嘴都合不拢，“啊啊”叫着希望再玩几次，“那老家伙不是说他能处理吗？那就让他处理，小爷懒得管。”

“子沾，”夜枭头疼，韩老爷子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没良心的冷血孙子呢，亏的他啥时都替韩子沾着想，“我是怕你以后怨我没跟你提醒，特地来告诉你的，话我带到了，剩下的随便你。”说完，夜枭接过小公子抛起来，“来，干儿子，跟干爹玩。”

“滚，谁是你干儿子？”韩子沾抢回儿子，抱在怀里直接朝院子走去，“没饭给你吃，滚回去。”

夜枭被撵走，韩子沾把小公子丢在地上乱爬，让保姆守着自己转了出去。想起夜枭的话，心里隐隐觉得这次的事韩老爷子似乎不容易搞定。要知道，平日里夜枭怎么可能会特地抽时间来他的新居？一个电话三言两语打发的事竟然特地跑来说明，说明在夜枭心目中这事挺严重，严重他都觉得不安，需要来找他寻求一个分担的地步。

说实话，韩子沾对韩老爷子没啥好感，除了没有感情，还缘于他早先时候对顾芷殇的排斥和轻视，虽然后来韩老爷子极力改正，但先入为主的印象让那可怜的老家伙被韩子沾踩在脚下，还使劲转着圈。只是，夜枭的还有句没有说的潜台词，韩老爷子对外传话一切他处理的最根本原因是他在极力保护罪魁祸首韩子沾。

不得不说，韩子沾很纠结，他也不知自己现在算什么玩意，说是魂使，可身上的能量源让他自己都觉得和魂界不沾边，可所有人都还当他是魂使存在，本是水火不容的魂魔两届也不知怎么抽风了，竟然都接受他的存在，在魂界他是魂使，在魔界他是魔族，现在的状态韩子沾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还顶着魂使的身份，天知道他有多想摆脱魂界的纠缠，这样他出入魔界的时候拿女人就不会担心被魂族人看到。

韩子沾冷静的设想了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