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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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 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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胁!

    所有的一切,为的只是那个最终的目标。然而,我爱的那个人,在乎这个我所苦苦守护的国家权势更胜于我。你们又为什么要把我,看得比一切权势利益更重要。

    我为你们做过什么?

    那些微笑,那些温柔,那些教导,那些耐心,很稀罕吗?我也曾十倍百倍给过那个人。

    那些流淌的鲜血,那些战场的伤痕,很珍贵吗?当初我为护他而得罪太子,太子借宫规想把我杖毙,竟下令打我五百棍。身在皇宫,限于身份,我为了不能让他被加罪,不能运内力抵挡,只得以一口真气护着心脉硬撑。那五百棍,有多长?五百棍打完,从背到腿,全被打烂,中间昏迷数次,鲜血染红了整个荷花池。

    那年宫变,我在源源不断的乱军中护着他,到底受过多少伤,也确实记不清了。只记得养伤时在床上,躺不得,趴不能,全身包得象木乃伊,最后居然能活下来,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

    既然他都可以放弃我,为什么你们不可以?

    为什么?

    赵永烈,凌方,卓凌云,为什么,你们要这般待我?

    一世又一世,一次又一次,我已习惯在选择中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为什么,你们偏偏不能舍弃我?

    他慢慢伸手,按在卓凌云肩上,极慢极慢地一点点抓紧。

    卓凌云感觉到他指间的力量,手掌的微微颤抖,忽觉说不出的伤痛与欢喜,一齐涌上心来,抬头深深望他,一时间,竟是连“方侯”二字都叫不出了。

    方轻尘知道他在落泪。虽然黑暗风雨中,他看不清他的面容,看不到他的泪水,然而,他知道,这个百战勇将,正痛哭得像个孩子。

    这一刻,连方轻尘都有些庆幸了。庆幸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庆幸这漫天漫地的风雨,纵然伤心,纵然泪落,也是无人能知,无人可见。

    原本是吧,早就自命演技纯熟,无人堪比,早就自知,在这种情况下,该有何等姿态,该有何等言辞。做惯做熟的事啊,可是,到最后,开口说一句话,竟是无比艰难:“凌云,你……”

    他应该摇头说,凌云,为什么这么傻?他应该叹息问,凌云,为什么,这样待我?

    然而,他问不下去。

    他只是微微一用力,把卓凌云扶起来。

    卓凌云站直身,慢慢后退一步,以一种极恭敬的姿态,让开了前行的道路。

    方轻尘没有再迟疑,再等待,安然举步,走出了房间,走进了这一片浩浩风雨之中。

    卓凌云转头面对所有人,高声大喊:“这位是方侯!”

    适时天边惊雷滚滚炸响不绝,然而,卓凌云的声音,压倒了所有的惊涛骇浪,浩浩雷鸣。在场无数兵将,俱皆惊愕至极。

    如许风雨,如许惊雷,然而,在所有人的感知中,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卓凌云的声音:“当年方侯得异人相救,得以生还,明日,我将会向天下公示当年详情,现在……”

    他语声一顿,目光凝视方轻尘,朗声道:“你们给我听清楚!这位,是方侯!”

    他的声音宏亮而坚定,每个字都有一往无回的决然。

    这一声说罢,天地俱寂。风仍狂暴雨仍疾,然而在众人心中,感觉中,如许风雨却似在这一刻,全然没有了声息。

    在极短的沉寂之后,是一声朗然高呼:“方侯!”

    凌方的这一声喊,清晰响亮又含了极深极重的敬仰与尊崇,他在风雨中再次深深拜倒,全不顾泥泞沾了满身。

    在他身后,他的部属亲卫,俱皆拜下。其他将领们愕然互望几眼,机灵应变快的,便也迅速下拜,就是那迟钝了一些的,略略一愣,看身边之人三三两两拜下,也跟着勿忙拜下。

    将军们拜倒了,亲卫军士们,自然也都拜下去了。

    只剩呼延锋与杜思远,还怔怔站着。呼延锋的手下亲卫部曲们,则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惊慌四望。

    凌方冷冷喝一声:“呼延将军,杜主薄,何以如此无礼?”

    杜思远终知事不可为,无可奈何地随众拜倒下去。呼延锋再强项,也只得跟着一起拜倒。身后的亲卫们如获大赦,赶紧跪下去行礼。

    转眼之间,整个园子里除了方轻尘和卓凌云之外,再没一个站立之人。

    卓凌云忽扬声打个忽哨,马蹄声踢踏响起,一匹纯黑骏马应声而至。

    卓凌云伸手取下马背上一个黑布包,一层层揭开防雨的油纸,将包中之物慢慢展开在方轻尘身前:“方侯,此物凌云代您保管多年,今日,终可以物归原主!”

    昏暗光影中,白袍银甲,黯无光彩,然而,方轻尘知道,也许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这更明亮更辉煌的光芒。

 第十三章 乱世轻尘

    永安城外,卓凌云手下,那些百战沙场,千劫历尽的老兵,在风雨中静静矗立。

    黎明将至,天边隐现光华。风雨渐弱,久闭的永安城门,终于大开。

    城上城下,几十盏气死风灯聚在一处,将全部的光芒聚在城门处。

    城门开处,他们看到他们的主帅,牵着马缰,冒着风雨,将坐在马上的那个人,徐徐送到他们眼前。

    白袍银甲,绝世风华。

    什么人有资格让卓凌云卓大将军为他牵马坠蹬?

    哐啷啷刀枪落地声,失控战马的嘶啼踏步声……

    这支总是骄傲宣称下刀子也不会乱的队伍,这支在风雨中雕像般默立了半个时辰的队伍,躁动了!

    那是方侯的铠甲!那是方侯的风采身姿!这些当年方轻尘犹在人间时,就在他帐下听命的老兵,几乎要不顾军令,策马飞扑向前!

    “你们没有看错!这是方侯!方侯他没有死!”卓凌云的声音如钟如鼓,响彻夜空!

    “方侯回来了……方侯回来啦!!方侯!方侯!”

    海啸般狂放的欢呼声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忙忙挺起胸膛,几千人的队伍,瞬间庄严肃穆,寂然无声!

    不是不想询问,不是不想扑到他的身前。但是,他们是兵!他们是他方侯带出来的兵!他们是他军神方侯麾下的兵!

    所以,他们铮铮列队,铁样身躯,巍然屹立,跨下战马,高高昂首!身躯纹丝不动,眼睛却紧随着那个人,风雨之中,热泪横流。

    卓凌云微笑回首,天边已经渐有曙光。

    “方侯,你看到了吧!”

    他们是我军中的骨干,没有他们,我的军令再严厉也无法传递施行。而他们,全都如此崇敬着你。我不会试图架空你,因为那绝对不可能。

    卓凌云在用他的方式,表示着诚意。

    风雨中,方轻尘一言不发。他向来亲近下属,又是过目不忘。这里每一个人,他都记得。

    这里,有他的昔年部将,有他曾教导指点过的少年将领,也有当年帐下的小小兵卒。哪怕是当年最低等的士卒,看服色,如今最少也是十夫长了。

    一个一个,看过眼前所有的人。看得到众人欢喜的热泪,看得清他们对他的尊重,爱护和依恋。

    心思遥遥,想起的,却是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人。

    “如果我选择你们的义气,我就不会遭到背叛,不会被抛弃,不会被伤害,对吗?可是,我选的是皇帝,所以注定了要被舍弃的,这没什么可伤心的。只是我为皇上做了那么多,皇上也不在乎,我又没为你们做什么,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时,为什么说这些话?是想进一步诱骗赵永烈吗?心思深沉如他,总不会是无端端喝得醉了大发感慨!

    左胸的某处,竟是莫名地痛了起来,痛得他几乎抬手去按压心口,却又立刻放下。

    虚伪凉薄,阴险如他,怎么竟然也会心虚。

    对不起,凌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你们所尊敬所爱戴的,不过是个幻像。如果有朝一日,你们有缘看破我,只希望,你们不会过于苦痛愤恨!

    卓子云,城外诸将中,唯一一个非方轻尘旧部之人,忽然拔出长刀,高举向天,朗声大喝:“方侯归来,天佑大楚!”

    无数长刀随之出鞘,千万寒刃劈开风雨,绽放光华。将领,士兵,一齐高举长刀,向他们的军神,施以最高的礼敬。

    “方侯归来,天佑大楚!”

    这高呼一声又一声,无止无息,如滚滚惊雷,涛涛疾电,伴着如许风雨,遥遥无尽。

    在天明之后,风雨之后,方轻尘重归人世的消息,便这惊雷闪电,暴雨狂风一般,让整个楚国,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方侯没有死!方侯当年得修罗教主相救,金殿剖心的不过是修罗死士!他回来了,大楚国的战神回来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随风飘散,传播得比不断张贴开去的告示还要急,还要快。

    楚国京城之内,柳恒本来很悠闲。

    天清日朗,云淡风高。有儒将之风的柳将军一大早起来,晒了会太阳,散了散步,还顺便打了趟拳,舞了回剑,神清气爽地回到厅里,此刻刚从侍女手里接过一杯热茶。

    “柳将军,八百里加急飞报!”

    柳恒茶交左手,右手接过急报,轻盈而熟练地迎风一抖。字才入目,他已是左手一颤,茶杯在他脚下跌成碎片,滚烫的热茶几乎全泼在他的双脚之上。

    周围人惊呼一声,要上来替他打理,他却已经大步向外冲去:“备马!我要去见殿下!”

    ——————————————————————————————————————

    攻入了楚京,秦旭飞却一直没有入住过皇宫。下属们虽然常常进言说,他的住处太简陋,太不气派,甚至有人上书叫他尽早称帝,他一概不管不顾。

    还是只随意选了一处宽敞的府弟居住,生活作息,一如往日军中时的规律朴素。就连早饭,也还是如同军中一般,一把炒面,加水拌成糊糊而已。

    这天早上,他还是和以往一样,慢慢侧碗,平稳地一口口嘬饮他的面糊。喝掉最后一点,又习惯性地舔去碗沿上粘着的一圈面糊,他手中这精美的细瓷碗,便如刚从水里洗过一样,半点面糊也没有剩下,光洁得能照出他的影子。

    在军中,粮食是不能浪费的。

    刚刚满意地放下碗,就见自己的好朋友好下属,喘着气直冲过来,忙大步迎上去:“出了什么事?”

    柳恒这位儒将呼哧带喘,形象大坏,话都说不出来,只把手中的密报递了过去。

    秦旭飞展开一看,双手一颤,惊喜欢呼:“他没有死!”

    柳恒苦笑:“殿下!”

    秦旭飞尴尬,垂手嘿嘿一笑:“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活着,我真的是……很高兴!”

    唇角肆意欢喜地上扬,那人活着,未来的路,自然是倍加艰难。可是……有什么,能比碰上一个好对手,更令人快活!

    “柳恒,立刻安排去把楚若鸿藏于秘处,切记隐秘,无论他方轻尘派多少探子,动用多少人力,都不能让他找到!”

    发令的声音,沉凝坚定。

    柳恒应了一声“是。”却又问道:“殿下,你认为,楚若鸿可以牵制方轻尘?”

    “不知道,不过何妨赌一赌!”秦旭飞微笑:“眼下,我们暂时也没有时间精力做更多安排。”

    柳恒小意探问:“殿下,你仍然打算先对付那些人……”

    秦旭飞有点无奈地笑了,声音是清晰明断:“柳恒,我是渴望与方轻尘重新对阵,不过我也没忘记自己的责任。”

    “但是,以方轻尘的威望手段,若不能先一步扼制其发展壮大,只怕也是……”

    “不能妥协。虽然我是秦人,但这片土地……”他遥遥扬手向外划了一个大圈:“已在我的治下,这里的百姓,已是我的属民。我不能拿他们的身家性命,去和那些人妥协交换一个尽早动兵的时机。”

    柳恒释然长笑,施礼道:“殿下的交待,末将这就去办。”

    他疾风般来了,又疾风般而去。

    这一天,柳恒都在奔忙操劳,这一天,一向勤勉的秦旭飞,却兴奋得什么公务也没有办,动不动遥望云天发呆,一直到了夜里还不时在房内转圈。

    而劳碌命的柳恒,直到深夜方得空回府,茶也无力喝一口,便累倒榻上。侍女上前,替他解衣脱鞋,惊呼一声:“大人,你的脚?!”

    “啊?”柳恒低头,这才看到自己双脚都被烫起了泡,且因奔走太急,不少已经在流脓出血,立时觉出钻心的痛来,强自忍耐,面部抽搐,心中大骂那个罪魁祸首:

    “方轻尘……”

    消息渐渐传播到异国。

    燕国京郊,城外茶摊热闹非凡,城内皇宫亦是辉煌热闹。

    宫中正为了刚刚来到燕国的秦国帝姬乐昌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锦绣烟华,富贵无限。只是满堂歌舞,满眼华彩,却不能叫年仅十三岁的公主稍展笑颜。

    一身华服锦衣,带了几斤重的帝姬凤冠。本该美丽可爱,此刻却如泥塑木雕一般的少女,让正座上的燕凛也不免心中生怜。

    她甚至尚未成人。本该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却要在这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为了秦国的尊严,穿起全套的礼服凤冠,一动不动地僵坐这里,看什么歌舞。这些皇家排场的欢迎仪式,于这个可怜少女来说,怕只是一场苦痛折磨。

    一念及此,燕凛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轻轻道:“公主远来疲惫,若是累了,便让他们散了歌舞,先行歇息如何?”

    乐昌公主抬眼看了看他,方才摇摇头:“乐昌不累,多谢陛下关怀。”

    燕凛知她想是受了教引妈妈许多叮咛,不敢失了国体,虽怜她疲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轻声安慰道:“公主即来燕国,便把这里当做是秦国一般。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或是告诉朕也无妨。”

    虽然很快就要结为夫妻,可他与她彼此交谈的语气,却只能维持如此的客气。

    乐昌点头低低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忽抬头道:“陛下,乐昌在来燕的驿站处,偶尔听人说及楚国方轻尘死而复生,不知此事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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