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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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 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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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胡子。

    “你瞧瞧哪种适合我?”

    安无忌板着脸进房来,满脸嫌恶地捏起那一团团一串串的东西细看。黑胡子,白胡子,花胡子,灰胡子,三绺稀疏长髯,齐胸浓密美髯,短髭,山羊胡,贴脸绒须,真个是应有尽有。最出格的居然还有有两撇看起来和容谦的眉毛完全一样的胡子。若不是容谦的眉毛仍然完整,他肯定会以为他是把自己的眉毛剃了做的这一副东西。这要是往脸上一贴,可不就成了个有四条眉毛的人了?

    “不用选了,我看先生刚才戴的最合适,保证谁也认不出来。”安无忌有点咬牙切齿。他觉得,就算是容谦的亲生父母魂离黄泉来探望自己的儿子,也应该认不出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那些天天手执画像,看见一个独臂人就盯着看半天的密探,还有整天派了那些人向各处名山大川找容相的皇上,就算是和戴了胡子的容谦当面擦肩而过,怕还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想想看容谦以后可能会三天两头这副打扮,留着满脸大胡子悠哉游哉左顾右盼,在大街上东摇西逛,研究这天子脚下的发展态势……安无忌有种全身爬满了毛毛虫的不适感。

 第九十五章 跃跃欲试

    安无忌全身发寒,容谦却完全不理会他那幅寒碜的表情,认真地看看手里的大胡子,又将其粘回脸上,对镜自揽,略有些烦恼地喃喃自言自语:“这副胡子确实最能掩饰容貌,但是和我的身材打扮太不协调了。”

    也是,就他现在这幅单薄的身板,半残之身,配上这样一副凶神恶煞般的胡子,怎么看也是太过刻意了些。

    安无忌额头上青筋跳三跳,终于忍无可忍地抗议:“容先生!您就不能等我走了,再继续研究您的易容大计吗?”

    容谦失笑,随手把胡子抛开。“无忌,不过是玩笑一下,你生什么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没定力。”

    安无忌腹诽。真抱歉。我以前也没发现,那个万事从容淡定,三言两语便可折服天下英雄的容相,居然是这么“风趣”,这么喜欢“开玩笑”的人。

    看着他的脸色,容谦很是无奈。人啊,为什么就这么死板呢。他不过偶尔转变一下形象,真的便这么让人不可接受吗?以前他是身居高位,责任重大,所以不敢过于轻忽,原本性子里幽默玩笑的那一面,自然都不得不小心收敛起来了。但是他自问当宰相的时候,也是一直当得很亲切很随和的嘛,至于现在脱了身份,放松下来,适当幽默一下,就让人如此大受打击吗?

    他微笑着坐下:“好了,无忌,咱们不说笑了。既然你直接进来找我,想来是有重要的消息需要让我知道。”

    安无忌也闷闷地坐下来:“先生让我注意秦国那边的动静,我一直不敢轻忽。最近秦国内部暗潮汹涌,几个王爷联起手来跟他们那位大哥玩阴的,那几个王子也不安份。朝堂上拉帮结党,斗得极欢。”

    安无忌语带讥诮:“我想秦王这段日子大约吃饭不是很香,睡觉也不是很稳。现在已经有人将手伸到燕国来了。今天两个秦国王爷的厚礼已经分别送到,还夹带着给皇上的信件……”

    容谦淡淡问:“皇上怎么说?”

    “他们的借口是为皇后庆生辰送礼,皇上也就装糊涂,大大方方把礼收下了,回了信,谢过这一位叔叔一位兄长对自家侄女妹子的关爱,然后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容谦满意至极,眉宇间便含了笑:“只是回一封滴水不漏的私信,却不回以正式国书公文?”

    安无忌也点头。他也是成精的人物了,哪能看不出燕凛现在是还不想卷进秦国的纷争中去,但是又不忘要将送到手里的线头给牢牢抓住。将来若是有了机会,这些个开门揖盗的秦国王爷皇子,便是拿在了燕国手里,可以将秦国大大割肉放血一番的几把好刀。

    容谦却又若有所思。恐怕燕凛现在不是不想利用这已到眼前的机会,而是还不能介入到秦国纷争中去……

    “杨家的女儿也快进宫了吧?”

    “是,内府的金册都送进府里了,封号也早定了是如妃。就等着过几天,吉日到了,便接进宫去。”安无忌笑道。

    这位年少的皇帝倒是有趣,亲政的时候,不肯依往例替自己大选秀女,却又接二连三地往皇宫里搬人,皇后之后又是三妃,一进宫都是极高的封号和待遇。这等帝王行事的心思意图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倒也并不会惹起任何人的反感。

    老百姓免了选秀的骚扰,朝廷也少了许多劳心劳力的琐事。以联姻的方式同各方豪强门阀,世族大家拉近关系,又可分享荣耀和利益,安定局面和人心。内外相援,从朝廷利益来说,这实在是相当惠而不费的手段。

    帝王婚姻,本就如此。宫中品阶较高的妃嫔,存在的首先大多是政治意义,谈不上什么夫妻相投,甚至连姿色品行,都不是第一重要。这种事,只要燕凛能尽量一碗水端平,不薄待了谁,基本上就可以得到的所有人的认同和支持。

    做为帝王,这是本份,也是责任,何况这四个进宫的女子都是品貌才艺俱佳,若论起来,也是很配得起他的。

    容谦却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忌,依你分析,陛下是何打算。”

    安无忌沉默了一会,才道:“皇家联姻重臣,本属常事,但如今连纳的三妃,家中都有人在军中执重权,可见,陛下对于武将所表达的亲密和善意,要先于文臣。”

    容谦点头。明妃,玉妃,如妃,三家都有父兄于军中任要职,真说起来,他多年主政,费尽心血,当然绝对不会留燕国有任何一支军队,任何一个武将,手里可能拥有足以威胁君主的力量。燕凛的联姻不是委曲求全,而是纯粹地表达亲近和信任。

    军中的威信,不是那么容易建立的。燕凛他亲政未久,真正控制了军权的亲信也不多。他所能凭恃的不过是他自己正统君主的地位,以及当年他的安排与叮咛。只是,燕凛也不能一辈子躲在他的余荫之下。

    不因为对方不是自己的亲信旧人,而意图收权,而是联姻结亲,给予对方家门至高的荣耀和恩典,让他们看到未来的光荣辉煌。只要最初能收众人之心,对军队的掌控可以如臂使指……他想来是有自信,天长日久下去,当自己展现了身为帝王的能力和胸襟时,这些当初仅为联姻而欣悦的臣子们,必能真心悦服,庆幸拥有这样的主君。燕凛的策略,不能说不合宜。

    安无忌此时也在沉思:“真说起来,我大燕虽名将多有,各军分制,但自容相之后,再无人可以一枝独秀,如果仅仅是为了内部稳定,相比这些武将,皇上更关心的应该是身在枢机的文臣。可是现在,皇上最先选择联姻的,却是武将。也就是说……”安无忌眼中闪出异彩:“皇上他可是有什么大动作了?”

    容谦苦笑:“我看皇上急于能够快捷如意,不受任何干扰地指挥军队,只是觉得现在大变和机会随时都可能来临,所以他希望可以尽快稳定局面,掌控军队,这样必要的时候,才能牢牢抓住机遇。”

    基本上,燕凛能在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后就有这样的领悟,判断和利落的行动,容谦还是很为自己的教育成功感到高兴的。只是,唉……小孩子再能干,毕竟不能跟方轻尘那种千年老狐狸相比啊。如果到时候,真的被方轻尘白白利用一场,别说燕凛,他自己也会郁闷到吐血。

    更何况,就这样,悄悄隐藏在这里,在离那个孩子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将一个个妻子娶回宫里,他的心里也是黯淡而苍凉。

    乐昌,明妃,玉妃,还有如妃。一次又一次,燕凛只是在将自己当作帝王,全然考虑着利益得失,衡量着一切。诚然,君主的婚姻不可能不与政治相干。可是如果所有一切都被抛弃,生活中只剩下了政治,剩下了权衡,没有一丝情感的容身之所,他是否还能有快乐可言?

    燕凛不会亏待身边的人,皇后和妃嫔们在他的身旁,也许不能算不幸福。甚至也许,她们会比许多国家,许多历史中的后宫嫔妃都要幸运。但是,燕凛自己呢?

    那个平静地,给自己一个个娶妻的大孩子!

    容谦莫名地一阵心痛。

    “也许……我错了。”

    这样恍恍惚惚的一句话,他几乎就要脱口说出声来。

    也许我错了。

    一直一直,我记着要教会他如何做一个好皇帝,却忘了告诉他,怎么做一个快乐的人。

    一直一直,我教导他如何善待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却从来不曾告诉他,怎样来善待他自己。

    他低头,望着自己仅余的左手。

    他是有责任,他是有错的吧?

    那个与他同在这一座京城之中,同在这一片天空下的大孩子,会死死地记得他最后那句话吧。

    做个好皇帝!

    他那样要求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到。

    只是,他也说过,要他做个快乐的人。那个孩子还记得吗?他是否也曾经努力想要让自己快乐呢?

    是不是,他那轻飘飘的最后一个要求,原来那样沉重,那样艰难。那个小小的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两全。

    他没有教过他。

    他也无处可学。

    所以,他选择当一个好皇帝,却再也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快乐的人。

    一个完美的君主,一个完全的君王。一个弃绝了正常人的生活,婚姻和情感,除了是君主,就什么也都不是了的孩子,这真的就是他身历数世,集历世教训,费尽心血,想要教出来的人吗?!

    恍惚间,耳边忽然传来安无忌的询问:“容先生,你已经决定要见他了,是吗?”

    容谦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一笑道:“看情况吧。能不见当然省事,但如果必须要见,我也无需刻意回避就是。”

    “是吗?”安无忌忍不住冷哼一声:“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一切,全是先生在为将来的相见做准备!”

    容谦苦笑了一声:“如此明显吗?”

    “先生,你借用封大人的力量在京城立足,几乎无所顾忌。以封大人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所受的圣眷,他是如何被世人瞩目,你很明白。先生却还是选择公开与封大人扯上关系,此事岂有长久掩人耳目之理。更何况,先生你……你……”安无忌目光间终于露出痛楚与不忿,在容谦身上转了一转:“你近日,实在……”

    容谦叹气:“我干什么了?我不过是努力恢复身体,吃好喝好调养好,多多锻炼,想要身体快点好起来而已,这总没错吧?”

    安无忌气结:“先生你当我是块无知无感的石头吗?先生身子受损太重,想要恢复哪里是旦夕之功。我私下问过青姑娘,先生以前在村子里时虽然也勤于练习,但绝对不是象现在这样……”

    容谦微微叹息一声,沉吟不语。

 第九十六章 尽力而为

    对于安无忌的心情,容谦不是不能了解,只是比较无奈。让安无忌看着自己这个曾经被他高山仰止的人,笨拙到极点地一次次练习着试图去做那些对于正常人来说极其简单的动作,还总是一次次失败,这的确是件很考验对方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

    他过于急切地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身体在外表上尽快好转到类似于正常,因此,他不得不支撑着残破的身体,从早到晚一刻不休地重复那些单调的练习。

    有时候他也自己在心里和自己开玩笑,他现在就是一头毛驴外加一头猪,不停地转圈外加不停地吃。每天睁眼起床,他就开始在院子里转悠着“散步”,一散往往就散到天黑。每次筋骨酸痛到实在忍受不了了,他才会靠墙坐下来,用同样隐隐作痛的手臂手指,轻轻捶打捏揉自己罢工的腿脚。

    容谦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他现在是在复健。残疾者复健肢体的过程,从来都是极折磨人的,甚至在亲人至友看来是十分残酷难堪的。更何况,他现在还将正常的复健运动量加大了几倍。

    而且,他练习的,还不仅仅是让自己能走。他要走得挺拔,平稳,自然。虽然他那千疮百孔的身躯,总是想佝偻起来才舒服些,他还是时时刻刻注意提醒自己抬头挺胸,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去习惯适应那种腰酸背痛的感觉,不要露出僵硬来。

    为了达成目标,付出加倍的辛劳和努力,经历必需的挫折和伤害,这对容谦来说并不容易。这种复健强度,若不是他心理素质好,精神力也超人,只怕也会因为丧失信心坚持不下去。他可以无视艰难痛苦,但却已经无法在锻炼的时候,将自己的疲倦和苦痛遮掩。时间紧迫,他也不可能回避这些关心他的人,不在他们面前练习。

    青姑以前在村子里也算是习惯他为了行动自由而做的努力练习了,可是这几个月,在旁边看着看着,就会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对于旁观的人来说,眼睁睁看着他挥汗如雨,喘息挣扎,却只能呆立一旁,一点忙也帮不上,实在也是很难!

    安无忌的阅历心性,都不是纯朴的青姑所能相比。然而,看着那个当年如同神一般不可撼动的人,一次次跌倒,再慢慢用颤抖的左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安无忌不能不承认,原来那样强大的人,也会如此软弱无助。

    可是正是这样的软弱无助,才让他知道了,那个人,也许比自己以前所认识到的更加强大。

    那个一头栽倒,却可以慢慢站起来,随便给自己拍拍灰尘,毫无芥蒂抬眼微笑的人。那个浑然不觉自身狼狈,一次次做着单调无聊的简单动作,丝毫没有屈辱不堪的人……

    那种从容与笑意,让安无忌面对着他,连怜惜和愤怒都不敢升起来,只惟恐那样的情绪和心态会侮辱了他。所以,看不下去,也得看!

    只是,到底只是,到底意难平,气难顺,心难安!

    安无忌的不忿让容谦很想提醒他下,他的这些努力难看是难看了点,但是效果确实是很好啊!

    他没有胡来。为了正确地复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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