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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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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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劲节一笑牵了他的手:“左厢房,我领你去。”

    卢东篱眼睛不便,行动不够快捷,如今偶尔让风劲节牵手引路也习惯了,自然而然也就跟上了他。

    风劲节一边走,一边说:“此人来历诡异,以后我再同你细说。只是无论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你也不用太震惊,其实……”他莫名地叹息一声,欲言又止,看着已经走到的房门,轻轻道:“我猜他想与你单独谈。”

    东篱略一点头,也不说话,便上前推门进去了。

    风劲节怔怔站在门前,神情复杂地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良久,才摇摇头,转身复回转了苏婉贞的房里。

    在床前坐下,看了看苏婉贞的气色,伸手再替她把了把脉,感觉她的血气略旺了些,心头微舒,知道解药和毒药在苏婉贞体内的厮杀争斗已经结束,这个病弱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元气,看起来,很快就她要醒了。

    风劲节心头适然,看着苏婉贞憔悴的面容,便暗自琢磨起坏心眼了。

    既然心病只能心药医,既然他的嗓子是因为一心急着想要呼唤妻子,不知不觉中好的,那他的眼睛为什么不能因为想要看到妻子而好起来呢?是不是因为情况不够紧急?

    那么……如果他来设一个局,把苏婉贞置于险地,让卢东篱去救……

    风劲节眼睛冒光地想着。

    嗯,比如,放一把火,把苏婉贞扔到火场里的某处,卢东篱冲进来救人,却什么也看不见,一边感觉到火焰越来越猛,一边听到妻子地求救之声,一心一意,想要看到妻子在何处,以便相救,那这一急之下……

    他这里心急想治好卢东篱,一时间什么古怪的主意,都肆无忌惮地去盘算,越想越是神情诡异,眼神奇特,忽听得床上的人低低呻吟出一声。

    风劲节正心里琢磨着算计人家苏婉贞,听到苏婉贞这么一出声,立时有些心虚,连忙低头去看,却见苏婉贞双眼已在渐渐睁开,竟是终于醒过来了。

    风劲节怕她醒来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床边会有惊惧之心,忙乘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视力神智时,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道:“卢夫人,你不用惊慌,我是曲道远。当年小刀应该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我是受风公子所托之人,这些年来,负责照护于你。现在,我已将你从大内高手的手里救出来了。”

    苏婉贞极慢极慢地睁开眼,神情先是疲惫,然后是很慢很慢地转为了然,再有些虚弱地笑了笑,目光向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多年前便曾闻先生之名,不想数年来,先生一直在为我操劳。今又拖累先生了。”

    她的声音极微弱,却又极温和,神情虽然憔悴,却又异常宁静平和。

    然而,风劲节却在她举目看来时,神色微微一变,她的瞳孔,没有焦距……

    风劲节心中暗凛,低低说一声:“得罪。”探手便再次为她把脉。

    不对啊?那毒药虽然极厉害,极伤损身体,但自己的解药并非性烈之药,此刻基本上把毒都化去了,怎么会伤及眼睛呢?苏婉贞的身体原本也因为积郁而十分虚弱,但是也没理由会眼睛看不见啊。

    他仔细看着苏婉贞的眼睛,慢慢伸手,在她眼前徐徐晃动了两下,沉声问:“夫人,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

    狄三沉静地盯着那个走进门来的青衫落魄男子。

    岁月的沧桑苦难,在他的面容上,头发上,留下了永远不可抹去的痕迹,他和那图纸上,意气风发的一方大帅,已经完全不同,但是,象他这种受过严苛训练的人,一眼却也能认出来。

    他扶着床站起身,抱拳施礼:“卢大人。”

    卢东篱苦笑一下。他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而且,他现在一个天涯落魄之人,也实在担不起大人这样的称呼:“叫我卢东篱吧。”

    他说话还是不太利索,好在狄三也非常人,察言观色,对照口型,也就能估出个八分:“在下狄三,不过是个普通江湖人,自信一身武艺还过得去,也有几个武艺出众的朋友。如今卢大人身受朝廷迫害,我虽江湖草莽也颇觉不平,愿联结知友,为卢大人所驱策奔走,卫护大人的妻儿亲眷……”

    卢东篱摇摇头:“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有人告诉我,你是个一诺千金,有恩必偿的汉子,所以,能帮的忙,我一定帮的,你用不着拿性命生死未来来报答我。只是我现在也就是个落魄废人,自身尚且难保,未必能帮得到你就是。”

    狄三微微一怔,眼神略动,却立时朗笑一声:“好,既然卢大人是爽快之人,那我就不再多说废话,我求见卢大人,其实是想请卢大人为我引见一个人。”

    “谁?”

    狄三目光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到:“风劲节!”

    卢东篱如受重击,身不由己退后一步,几乎撞到房门上,怔怔看着眼前一片血色中模糊的人影,半晌才能发出声音来:“你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推波助澜

    苏婉贞眼睛不好,已经很有一段时日了。

    她多年牵念卢东篱,人前虽然可以贞静从容,但终是积郁于心,夜深人静时,几乎夜夜以泪洗面。视力便渐渐模糊了。

    然而她如今已是贵夫人,女工针指之事,已不需去做,且卢东篱不在,她也无心于此。再加上她又是未亡人的身份,平时极少四处走动,接见访客亦少。所以,视力虽然下降,她却也还不至于因此失仪。在卢家,真心关怀她的人少之又少。她不说,也就没有谁发觉她的视力已是远不如前了。

    虽说伤心忧急长年垂泪的人多会伤目,但是通常也要等到年纪大了才爆发出来。苏婉贞的眼疾本来拖个十几二十年也没有问题,可赵王的手下为了造成她重病的假象,竟然对她下毒,这隐患的病症,因为剧毒侵袭而被提前引发,让她的视力在短时间内,便几乎完全损毁。

    早在数日之前,苏婉贞就几乎完全看不清东西了。昏昏沉沉中,还一直有人不断在追问她卢东篱是生是死,现在何方?

    她虽然神智迷乱,陷于黑暗之中,却仍旧本能地记得要保护自己的丈夫。无论是昏迷之中还是短暂的清醒之时,都没有漏出一句要紧的话。保护她的丈夫,保护那个秘密,已经成为她的一种本能。就算失去眼睛,失去神智,失去清醒,当年小刀曾告诉她的话,她也绝不会泄出一个字。

    每次短暂地清醒时,无论处境怎样迷乱无助,她都尽量表现得镇定平和,只有在晕迷软弱时,才会不知不觉呼唤着丈夫的名字。无论那些宫中高手如何引诱追问,也都属枉然。这个柔婉的女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坚定,让一众大内精英遭受了挫败。

    而现在,在一片也许必将永恒的黑暗之中,她也能以尽量从容平和的态度,用最简洁的几句话,来交待自己的眼疾。

    风劲节听得神色渐渐沉重起来,内心颇为自责。他早该想到这些年,苏婉贞的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苦痛。如果他不是一直以来,诸多顾忌,而是早一点让他们夫妻团聚的话,苏婉贞也不用多受这等苦楚。如果他能早一点来探视她,苏婉贞的眼疾,也绝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待得苏婉贞平淡地说完之后,他才小心轻声问道:“夫人,我颇擅医术,可能容我冒昧……”

    苏婉贞微微一笑:“心不正,意方邪,医生与病人之间,何来男女之别?”

    风劲节倒是不奇怪她会这样回答。她本来就是洒脱不拘之人,当年她便可以大方从容,接受他这个男子送的全部首饰。虽然他是丈夫的好友,东西也是由丈夫转交,说出来也够惊世骇俗了。所以对于现在他这个“曲道远”,她自然也不会拘泥那种无聊之事。

    既然得她同意,风劲节自然也就放开手脚,倾身过去,在极近的距离,十分仔细地查看了苏婉贞的眼睛,又不断指示苏婉贞转动眼睛,或极力左右上下地望,以此观察眼睛的变化。又再细细询问了苏婉贞眼疾的发展经过,再重新为她把脉,神色终于慢慢轻松下来。

    “夫人的眼疾不算严重,只是身体太弱,又受毒力所侵,才发作得厉害罢了。”他心下释然,倒觉得赵王的这番阴谋手段施得居然也有好处。如果不是这次变生意外,逼出自己来,自己还不知道会和卢东篱在那个山窝子里浪费多少时间呢。一方面卢东篱的残疾治不好,一方面苏婉贞的眼睛也一直恶化,到最后无药可医,可就真个聚九州之铁难挽此恨了。

    现在嘛,别人肯定是治不了苏婉贞的眼疾的,但他是谁啊?且不说他的医术,这次从小楼出来的时候,为了治卢东篱的眼病,他可是将手头上所有能带的,他自己调配提纯的那些治眼睛的超时代药物全带出来了,没想到卢东篱没用上,苏婉贞却用上了。

    他微笑着从袖中掏出药水来:“我这里有一种药,夫人只需每日用这药水洗眼睛,不出两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他的语气甚是欣然,苏婉贞反而比他平静许多,只是微笑着道谢,却不见任何激动的反应。毕竟,眼睛好与不好,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了,早在多年前,知道卢东篱的冤屈和流离苦难之后,这个世界于她,便只是永远的黑暗。

    风劲节微微蹙眉,暗中叹气,这夫妻两个的精神状态可都不算好啊。他略一犹疑,终于道:“夫妻重逢,便在眼前,夫人还请珍重自身。”

    苏婉贞一惊,伸手支床欲起,偏偏双手软弱无力,身子略略向上一挺,又向下倒去。巨大的震惊和喜悦,让她甚至不敢出声问话,惟恐刚才听到的,是自己的错觉。

    风劲节轻叹一声:“夫人,当年卢大人虽不曾来投,我终不敢负托,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他。近日我已经见到了卢大人。关于夫人重病的消息,也是我们一起听说的,这次能及时赶来相救,也都是因着卢大人的关切之情。”

    苏婉贞怔怔地听着,好几回嘴唇微颤,欲说无声,只是有些迷乱地用那已经完全看不见的双眼,四下搜寻着。

    风劲节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喜事,也知她是在惊异,如果卢东篱在,为什么守在身边的不是他。

    “夫人,这些年,卢大人吃了许多苦,他没有一直守在夫人身旁,其实是不忍夫人伤心,他……”

    苏婉贞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了,尽管声音依旧虚弱:“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还是他,就好了。”

    风劲节转念一想,也是。现在卢东篱反正嗓子已经好了,眼睛虽还不成,但总比苏婉贞视力全失的状况要好许多。既然是这样,倒是不必对苏婉贞细说卢东篱的残疾之状了,于是低声安慰她道:“我这就去叫他。夫人先休息一会儿。对了,小公子就在夫人身侧,昨夜受了惊扰,又哭了很久,需要好好睡一觉,夫人也别惊醒了他。”

    苏婉贞轻轻伸手在身侧摸了一会儿,手指轻柔地碰触到爱子,脸上露出温柔之色,微微点头,声音低弱地说:“多谢先生。”

    风劲节轻轻出了房间,小心地掩上房门,走到院中。院内仍四下散布着不少苍天寨弟子,郑家三兄弟已经把一切掌控在手,也不必分散四方指挥,这时也都在院子里。

    这时见他出来,大哥郑绝想了想,忽然迎上来道:“曲公子,那个被我们救出的神秘人物莫非是公子旧识。”

    “不算旧识,不过我知道他,此人必不是敌,不用防范。”

    “那么……”郑绝迟疑一下又道:“曲公子带来的那位朋友,想来也不是卢夫人亲戚那么简单吧。虽说咱们江湖人不太讲究,可这样诗礼世家断然不能坏了规矩,曲公子您怎么会让随便一个亲戚,单独待在女子闺房几个时辰呢。”

    郑绝笑笑:“我们虽然是些大老粗,这些见识也还是有的。”

    风劲节点点头,也笑道:“他的身份,我看其实也瞒不下去了。只是此事我终要先问过他的意见,若是他不反对,待会儿我自会说明他是谁,兄弟们为我一句相托,这样豁出性命来冒险,我断不至欺瞒诸位便是。”

    他这样爽快,反倒让郑绝有些讪讪然了,只得干笑一声:“曲公子,我们没有逼迫你说明情况的意思,毕竟这世上,谁没个难言之隐呢,只是,咱们这事确实闹得大了,我们只是想尽量掌握各种情况,以便应变。我们虽毁了路,但也拖不了太长时间,长久留在这里,不是个事啊。”

    风劲节笑道:“寨主思虑得是,只是卢夫人身上的毒刚去,就算我们要带她走,她体弱也禁不起的奔波。总要我用药替她调理一两天,让她身子略略强壮些,我们才好动身。”

    郑绝心中估摸了一下时间,再待个一两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险,当下点点头,也不再多问,略一抱拳,便又退回到自己兄弟之间去了。

    风劲节这才转首去看那至今仍紧掩着的左厢房门,神色渐渐带出些怅惘来。

    “真是想不到啊,咱们这位史上第一个意志坚定重返人间的同学,居然这么胆小,还会用出让别人代自己揭破真相的昏招。”

    脑海深处带点讪笑嘲弄的声音响起来,风劲节也不生气,反而苦笑了一声。

    是啊,真的是软弱胆怯了吧。关情所至,他难以处处掩饰周到,知道自己已经破绽百出,知道卢东篱其实已渐渐查觉真相,可是从最初一片好意的隐瞒开始,每多过一天,便越觉难开口一分。

    就像逃课逃多了的学生,想想要忽然回到教室里去面对多日不见的老师和同学……总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能再多拖延一天是好。

    想到一向自命洒脱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患得患失,进退两难到这种地步,他也想大肆嘲笑自己一番,又怎么怪得张敏欣落井下石呢。

    “我说,劲节,你真的不觉得,你出的这是史上第一昏招吗?让一个什么也不清楚的狄三去替你揭穿真相,让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的卢东篱去面对那些似是而非的所谓真情?让他知道你没有死却不告诉他,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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