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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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楼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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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了。
中午,伯荪,汪太太和曼云到了饭店,由西崽领着进了包间,坐下等了一会儿,就看见舜卿过来。他穿了一件白色西装,越发显得俊逸脱俗,伯荪见了,很是高兴,连忙站起身迎接,说道:“何先生不愧是久经商场的人,讲信用,守时!”
舜卿说道:“小侄来晚了。”说着,便由伯荪领着,坐到了曼云的对面。
几个人坐在一起,说了些家常,舜卿的眼睛偶尔落到曼云身上,又被曼云周身的冷淡折回去。曼云只不说话,众人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终于吃罢了这一餐饭。
伯荪说道:“我看下面那个大舞池子里正有舞会,我们去看看如何?”曼云知道下面的座位都是两个一桌,这分明是给她和舜卿制造机会。而她正好也有话要和舜卿说,便答应了,跟着往一楼去。
到了下面,伯荪和汪太太捡个地方坐了,舜卿则带着曼云找了个偏僻地方坐下。
曼云说道:“何先生是什么意思呢?”
舜卿连忙说道:“曼云小姐千万不要误会,这次并不是我主动邀请的。”
曼云知道十有八九是伯荪主动相邀,舜卿似乎没有什么过错,又问道:“何先生完全可以拒绝,何必答应呢?”
舜卿见曼云冷淡中还透着些愠怒,便说道:“我想见你。”
舜卿这话竟说得这样艰难!是的,他很想见她,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去天津的,可是听见汪伯荪邀请,又不由自主地答应了。自己真是中了魔,这个女孩子到底哪里好呢?漂亮有才气的大家闺秀,北京城不知几何,可是自己就是惦记着她。表面温婉,内心这样倔强,这样固执。
曼云听过世番的话,已经认定舜卿是极为无耻的人,她心里又只有佩东,听见舜卿这样说,只觉得恶心,说道:“我是一丁点也不愿意见到何先生,何先生不要再自找没趣,我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绝对不会嫁给你!”
想到伯荪也许正看着,便一脸镇定地要离开,却被舜卿拉住了手。曼云一回头,见舜卿缓缓起来,脸色难看得吓人。
舜卿一字一句说道:“汪小姐,怎么偏偏对我,你就能这么过分呢?”
曼云心里一凛,竟有些害怕,只听见舜卿继续说道:“我这样喜欢你,真是像犯贱一样。”说罢,便甩开曼云的手,说道:“汪小姐请自便。”

决裂 

曼云看着舜卿走开,不知道怎么,心里颇不是滋味。不过也不及多想,见他走开,自己也不用借口离开,便又坐下。才坐下,就看见伯荪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四爷这样生气就走了?”
曼云平静说道:“我们言语不和,吵了两句。”
伯荪见曼云如此,知道她是成心,待要责备,又不好当着外人,便说道:“都去穿衣服回去吧!弄成这个样子,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呢!”说罢就往男储衣室走。
汪太太见状,心里颇为痛快,也不理会曼云,自己往女储衣室走去。曼云叹了口气,也起了身。
曼云走到储衣室门口,却听见一个声音,极为耳熟。
“怎么?你看我不拍戏了,怕我没钱来不起这里吗?”
曼云一惊,竟然是丁子茗的声音,便停住脚步。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说以后再不与我们厮混的,现在又不算数。”
丁子茗叹了口气道:“我总要找些乐子,要不然大过年一个人冷冷清清,日子太苦了……”丁子茗刚出来,就看见曼云站在门口,顿时把话收住。
曼云见她从储衣室出来,不知汪太太有没有遇上,便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丁子茗想起曼云向汪太太告密的事情,心里有恨,现在听曼云这样说,她自然以为不怀好意。便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你是大家小姐,我是平民戏子,你来得,我就来不得?”
曼云听她语气不善,加之自己还有些麻烦要解决,便说道:“那丁小姐请自便。”说着就要往储衣室走,却被丁子茗截住。
丁子茗说道:“汪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是瞧我不起的,但求今天在这里遇见我的事情你再不要说出去,我就感激你了。”
曼云见她说得奇怪,说道:“我说过你们的事情我不会问也不会管的。”
丁子茗与她一起进了储衣室,说道:“虽然你是世番的妹妹,我却要对你以礼相待,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认识世番?你也算半个媒人,当初你待我也是再好不过的,以后也万万不要为难我。我和世番已经没有缘分了,我也不想让他误会我,你一定不能说见过我。”
曼云想起汪太太似乎进去就没有再出来,心里不安,便说道:“虽然太太知道你们的事情,但不是我说的,今天的事我也不会提,你尽管放心。我真的要走了。”
丁子茗想起上次她也是这么说,转身就告诉了汪太太,心里不由得恶心,觉得曼云实在两面三刀令人生厌,便也不多说,和自己朋友走了出去。
曼云穿上自己的大衣,走出来,见伯荪已经出来,却不见汪太太。过了一会儿,汪太太才从女储衣室出来,曼云心道不好,不敢多说。伯荪在气头上,也不肯多说,三个人上了车一直拉着脸,直到进了汪府。
一进门,伯荪便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四爷是最文雅客气不过,你平时也是最和顺,怎么会吵起来!”
曼云进屋,说道:“父亲也该想想,吵架总是两个人的事情,也未必就都是我的错。”
伯荪说道:“那你们到底为了什么闹得这样不愉快!”
曼云站在大厅里,说道:“父亲,女儿本来就表了态度,绝对不会嫁给何先生的。”
伯荪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好坏,父母给你挑的,绝对是最好的。”
曼云说道:“何舜卿生活放浪,女儿真嫁给他,只怕一世受苦。父亲你心疼我一下,让我自己做主吧!”
伯荪叹口气,说道:“你也太刚烈了。你去北京城里转一转,但凡房子不错,又是一个人呼奴唤婢住下的,都是有钱人的外室,这种事情实在是常见得很。你非要人家一心一意,别人还要说你不贤惠。况且,他真的浪荡,有我们给你做主,他也不敢娶回家来,决计不会委屈了你!再者说,我看舜卿对你实在上心,也未必会这样。”
曼云说道:“女儿心意已决,是不会妥协的。”
伯荪气得无计可施,说道:“简直是冥顽不灵!早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蠢笨的人!四爷再不好,嫁给他轰轰烈烈,一辈子吃穿不愁,还求什么呢?”
曼云说道:“我只要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
伯荪说道:“跟着四爷不能好好过日子,难道阮佩东能给你这种日子吗?”
曼云见他这样说,知道自己和佩东的事情伯荪已经知晓,便说道:“我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
伯荪本来只是试探,没想到试出了曼云的心意,顿时觉得急火攻心,没想到最器重的女儿竟是这样无能。指着曼云,却说不出话来。
汪太太连忙抚着伯荪的胸口说道:“老爷别急,云儿是一时糊涂,一定是被阮佩东花言巧语蒙蔽了……”
曼云见她这样说,打断道:“佩东从来没说过什么花言巧语,是我自己喜欢上他的。”
伯荪更是气得无法可施,便说道:“你母亲说话,哪有你打断的道理!”
曼云瞪大眼睛说道:“她并不是我的母亲。”
汪太太连忙接着曼云的话说道:“我不是你的亲妈,这些年怎么巴结你,你也不正眼瞧我,我也认了。老爷总是你的父亲吧,你这样气他,世番也是你的亲哥哥吧?你撺掇着丁子茗那个狐狸精勾引他,他身败名裂于你有什么好处,要这样算计!”
曼云一惊,说道:“你不要胡说,我没这么做过!”
汪太太说道:“怎么?你和丁子茗刚才在饭店时说的那些话,你全不记得了?丁子茗说,要不是你,世番也不会认识她,你竟还算他们的媒人了!你还说要替她保守秘密,原来你早知道,竟瞒着我们!”
伯荪听说,站起身来,问道:“这是真的?简直是黑心烂肺。”
曼云见伯荪这样相信汪太太,便说道:“父亲认定了,我说有什么用呢?”
汪太太说道:“我不敢求你把我当母亲,世番待你总是很好吧?你怎么狠得下心。”说着,汪太太捂着心口坐下。
曼云冷笑一声,说道:“还有什么帐,尽管算到我头上来,我是不能反驳也不能反抗的。”
汪太太说道:“你若是曼珺,我且不跟你算账,先打死算。”
曼云说道:“幸亏我不是曼珺才逃过了这一劫,你没生我没养我,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打我?”
这话刚出口,曼云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声,脸就偏到了一边,面颊上立刻火辣辣地疼,耳边也嗡嗡作响,竟是挨了伯荪一巴掌。
伯荪气得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生你养你,总能打这一巴掌吧!我真是认不出你来了,真恨不得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曼云终于等到这句话,便说道:“我没有出息,有辱门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说着,曼云跪了下来,朝伯荪磕了个头,起身就走。伯荪怔住,等到曼云推开门要走,才察觉她竟是有心跟这个家决裂。顿时火气更盛,说道:“你且站住!你走可以,这家里的东西,你一样也不能带走!”
伯荪这样说,只是为了拦住曼云,曼云缓缓回头,说道:“我既然与家庭决裂,自然不会拿汪家一样东西。”
汪太太说道:“这旱獭皮的披风,也要好几百块呢。”
曼云听见,将衣服解开,只穿一身驼绒长袍走了出去。伯荪瞪了汪太太一眼,说道:“你混说什么!这大冷天,岂不要冻死她?”
汪太太一脸委屈:“我总以为说了这话,她会害怕犹豫一下,谁知道她竟是铁了心不认家人了。”
伯荪听见“不认家人”这四个字,不由得寒了心,说道:“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竟比不上人家几个月!”
汪太太说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成仇。她是下定了决心了,今天这些话,仔细想想,竟是引着我们这么说的。”
伯荪越发不愿意回想,说道:“由她去吧!这样的女儿,就当没养过。”
汪太太心里难得的畅快,说道:“老爷消消气,过些日子她知道外面艰难,就回来了。”
伯荪说道:“哼!难道我不知道她会投奔那个阮佩东吗?啊呀,我该拦着她的,这样
出去,不是丢汪家的人么!”
汪太太说道:“她哪里敢这样明目张胆呢?”
伯荪说道:“你看她刚才那副样子,竟是什么都不顾了,她还顾什么名节廉耻!快叫人,去追她回来。”说着,便一迭声地唤罗发。
罗发急急地跑过来,说道:“老爷什么事?”
伯荪道:“三小姐呢?”
罗发说道:“三小姐刚才出去了。”
伯荪怒道:“她那副样子你也由着她出去?你的眼睛长哪里去了!”
罗发吓了一跳,说道:“我看三小姐脸色实在下吓人……我这就给您找去!”说着,罗发就往外跑。
伯荪连忙叫住是,说道:“别闹的太大,叫人看见。”
罗发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伯荪揉着太阳穴说道:“原来害怕世番丢人,结果竟是曼云做出这种事情。”
过了一会儿,罗发回来,说道:“老爷太太,三小姐走得快,没追上,估计是上电车走了……”
伯荪对汪太太说道:“一会儿你打电话去阮家问问曼云的下落。唉,真是家门不幸!”
另一边,舜卿正拉着一只箱子往外走。梦卿佩卿本来看见阴着脸回来,就有些担心,见他竟拎着行李往外走,更是诧异。梦卿说道:“这是怎么了?上午出去时还好好的,现在你是要离家么?”
舜卿说道:“父亲母亲若起来,就跟他们说我先去天津了。”
佩卿站起身,说道:“什么大事,正月里也不能缓一缓,非要你亲自过去呢?你还带着行李,难道要长住在那里不成?”
舜卿说道:“我已经与母亲说过了,她是知道的。”
梦卿说道:“母亲不是劝你年后走吗?后来你做了那笔军资的生意回来,就不愿意走了不是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舜卿此时心烦意乱,再不想说话,只是拎着行李往外走。佩卿见他脸色实在阴沉得可怕,便推一推梦卿说道:“快去叫母亲吧!”
梦卿说道:“我看他又是为汪小姐生气,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叫二哥帮忙安排吧……”
佩卿气得直跺脚,说道:“这个汪小姐,真是……唉!”
曼云冻得鼻子发酸,她上了电车,到了银行时,四肢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康先生曾经把自己儿子工厂的股份分给曼云,这笔钱就存在这家银行,数目很是不小,这家银行的大班也很熟悉曼云,见她进来,虽然诧异,也不敢多问。曼云一进来,先借了电话,一口气打到军部,听见佩东的声音,竟是百感交集:“佩东,你快过来,我这里一切都解决了!”
说着,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嫁祸 

汪家大厅上,伯荪和汪太太在上面坐着,听着罗发回话。
伯荪说道:“她倒有些廉耻,没有去投奔阮家,否则我们家的颜面算是扫地了!”
汪太太笑道:“我看云儿就快回来了。”
伯荪一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汪太太说道:“她空着手出去的,能有几个钱?阮少爷能供她一直住在六国饭店不成?不消几天,过不下去了,也就回来了。”
伯荪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佩东负担她的住宿呢?她存着几个私房钱也不一定,哪有还没嫁过去,就花起人家钱来的呢?”
汪太太笑道:“云儿已经把人家当成天一样了,花他几个钱又怎么了呢?只怕阮少爷也很乐意呢。”她看伯荪面色不快,便不敢多说。
曼珺坐在一边,说道:“我看曼云不是这样的人,她东西一向分得清楚,就是没有也不肯跟人要,哪里就肯白花别人钱了呢?”
汪太太说道:“有你什么事情?要你来嚼舌?”
曼珺不服气道:“我怎么嚼舌了呀……”她见汪太太瞪着眼睛,也不敢多说话,闭了嘴玩自己头发。
汪太太说道:“一个说定了人家的大姑娘,这个样子像什么话!”突然,汪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老爷,小珺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总要找个合适的时候办了。免得云儿的事情闹出来,耽误了小珺。”
伯荪叹了口气,说道:“这两天我消了气,也觉得云儿也不是非要和家里决裂的,她是怕我们不肯答应她和佩东的事情。我看她也做不出有辱家门的事情来,小珺的事情也不必急,哪有女家求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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