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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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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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认为信长攻打睿山是好的啰?」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应该说是天谴,我认为睿山总有一天会陷落的。」久兵卫说著,指指外面,可是睿山那边很暗,看不清楚。
  外面的骚动依旧,不久,喝醉的和尚回去了,四周安静下来时,久兵卫说:
  「不过,如果你认为睿山只有破戒和尚的话,那就大大错了。里面也有严守戒律,拚命修行的人。我很想帮助这些僧侣从战火中脱逃出来。」
  「我们必须救出的三个和尚,风评如何呢?该不会也养妾吧?」
  「除了天台座主的觉恕公之外……」久兵卫吞吞吐吐的说。
  「毕竟也有啊!」
  昌幸露出稍稍厌恶的表情,如果他要拯救的对象是名僧智者,他还愿意;像这种破戒僧之流,他实在不想拔刀相助。
  信玄大概对这些事了若指掌,才透过市川十郎右卫门,下令指名要保护这三名僧正的。昌幸很清楚这里头有政略性的意味。
  睿山接受历代天皇的庇护,拥有广大的寺领,造成一种特权。因此,即使现在的睿山堕落了,由全国性的观点来看,睿山是日本宗教的中心地,仍然不能忽视它的力量。对於在政略上很重视宗教的信玄,睿山是一个伟大的存在。
  翌晨,两人一大早就上睿山。睿山延历寺距坂本并不远,昌幸登上很陡峭的石阶,进入寺的境内一看,首先被塔堂之多吓了一跳,接著又对一整排的僧坊瞠目而视。更令昌幸大开眼界的是僧坊的内容,因为那不是僧坊,大多是独立的房子。在这些房子的庭院上,可以看见很多女人陪著小孩子在玩耍。那些女人一看到化淡粧的少年僧走过,就像在街上看到的流莺那样猛送秋波。那里仿佛不是佛教圣地,而是山上的天堂。
  昌幸依市川十郎右卫门所说,先去拜访正觉院僧正豪盛。
  正觉院僧正豪盛人如其名,做事一副武将风范。面露红光,是个精力充沛的人。
  「什么?那个胆小鬼信长要攻打睿山……」
  豪盛听了昌幸和久兵卫的话,就这么说,并且仰天大笑。
  「要来就来看看好了,不管信长来几万的军队,睿山不是那么容易陷落的。」
  豪盛认为信长要攻打睿山是谣言,他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大坂的石山本愿寺。
  「信长要攻打南方(指大坂),为了使本愿寺那些人疏忽,就夸大说要攻打睿山。」豪盛大声的说。
  「不是的,信长从十天左右以前就宣传说要向南方发兵,尤其在最近两、三天前,还指示所有的将卒攻击石山本愿寺。表面上却完全不提睿山的事。」
  昌幸说明这才是信长心里想攻打睿山的证据,接著向山久兵卫告诉豪盛,根据岐阜来的间谍的报告,信长确实以睿山为目标。
  「你们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姑且去对座主公说吧……」
  豪盛总算答应让两个人见天台座主曼珠院门迹觉恕。
  觉恕带著正觉院豪盛与满盛院亮信两个人,与昌幸、久兵卫碰面。
  觉恕闭著眼睛听昌幸说话,当他把话说完,觉恕才猛然睁开眼睛。
  「两位的通知大概是正确的吧?信长会攻打睿山才对,而且睿山大概会被灭亡。」
  觉恕的白粗眉毛耸动著。
  「我不认为御座主公会这么说。」
  豪盛说。亮信也接著说:
  「信长攻打睿山时,就是信长以朝廷为敌,以全日本为敌的时候。我睿山与本愿寺派不同……」
  觉恕伸出手制止他,说:
  「睿山的末日到了,在应该来的时候来了。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只希望乾乾净净的结束。很感激武田的家臣们关心老朽,不过,请让愚僧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吧!我绝不临到最後关头而逃。」
  觉恕这么说著,闭上眼睛,紧紧咬著嘴唇,不再开口。
  昌幸觉得非救出觉恕不可,因为当他看到觉恕大彻大悟的脸时,心里就涌现出使命感。
  「我真田昌幸要拚命守护门迹公的性命。」
  可是,觉恕的眉毛一动也不动。
  描述当时睿山腐败的文章很多,《多闻院日记》元龟元年三月十九日的条文里写道:
  灯明如形在之,堂及坊舍也一望无际。僧众无耻、下到坂本,无限的乱行不法,怠废修学,一山相果式也。
  另外在《信长公记》的「睿山退治之事」里,记载如下:
  僧众虽镇守王城,但行体行法都违反出家人的作法,亦不以天下之嘲弄为耻,罔顾天道、大肆淫乱、食鱼鸟、收贿……
  睿山正如《多闻院日记》里所记载的一山相果之状态。
  09=睿山自取灭亡
  元龟二年(一五七一)九月十一日接近日暮之时。
  真田昌幸对向山久兵卫说:
  「既然这样,只好采取最後的手段,否则别无他法。」
  「我也这么想。今夜就把一切弄好吧!」
  久兵卫转头看一眼僧坊说。到了将近黄昏时,各处的僧坊升起了炊烟,并且传来煎鱼的味道。
  「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久兵卫想起这一天从早上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把怒气发在煎鱼的味道上,他并不是为对方是僧侣却吃鱼肉的事感到失望,而是因为他和昌幸两个人从早就一直警告对方,如果不防备信长的来袭,事态会很严重,然而睿山的和尚们竟完全不做准备,令他嫌恶到极点。
  昌幸和久兵卫在形式上透过正觉院豪盛和满盛院亮信,向天台座主曼珠院门迹觉恕转达了睿山的危机。觉恕接受了昌幸和久兵卫的话,说出睿山要灭亡的话,因此豪盛和亮信相当吃惊。天台座主觉恕的一句话,睿山的法灯要熄灭了,更加令睿山的堂塔寺社的主子们担心。他们纷纷下令各个寺社的和尚备战。
  可是,和尚们并不听他们的话。
  「什么?信长要来攻打?傻瓜,信长怎么会像呆子一样的来攻打睿山呢?攻打睿山就等於是把刀刃指向天皇,信长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从去年信长本来打算攻打睿山,结果却撤退的证据看来,这个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有和尚这么说。
  「睿山是我国有史以来的一个圣地,曾经有战火逼近过,却没有被战火烧毁过。」也有人这么叫嚷。
  「虽然不知道信长的军队是要来一万还是两万,可是还是要迎战啊!既然要迎战,就必须有所准备。首先必须准备好武器,同时也要买兵粮存起来。上面的人可有考虑到这一点吗?如果没有什么准备,只说要迎战,我们可没有那么厉害啊!」
  这个说法是指要战争就先拿出军用资金的意思。因为去年浅井、朝仓被信长的军队所逼逃到睿山时,睿山曾向他们要求巨额的藏匿费,这些和尚想到这一点,所以这么说。不过这次在根本上与浅井、朝仓的场合不同,睿山自己本身成了信长攻击的对象,虽说和尚们的堂坊被攻打,可是上层动摇的话,睿山就一定会陷落的。
  僧徒们任意的批评著,关於这件事,并不是只靠听上面的命令就不会发生战争。
  将近黄昏的时刻,正觉院豪盛的手下去打听织田军的动向回来了。
  「信长把本营设於山冈玉林所,今晚就停宿在那里,很多兵都嘴裏念著明天下午可以进入南方(大坂)。」
  豪盛听了这个报告,稍稍安心了下来。
  「根据我们探子所探得的消息,完全看不出信长要来攻打我们的迹象,是不是武田那边的探子弄错了呢?」豪盛对昌幸说。
  「同样的话说再多次也没有用,睿山要怎么做,请便吧!」
  昌幸和久兵卫相偕离去,下了睿山、来到坂本。他们要来看看街上的情形。
  来到了昨夜停宿的大津屋一看,有十人左右的武装和尚,嘴里不知在叫嚷什么,店主为难的与他们应对。
  「明天信长就要率三万大军进坂本来攻打睿山了,我们打算拚著老命守护睿山。这个店是托睿山的福才得以繁荣的,因此在这个时候施舍一些也是当然的。来,快一点拿出这个单子上所列的东西,不拿出来的话,就把店当成与信长私通的证据,要把它烧了喔!」
  每个和尚手里都拿著薙刀,用白布盖著头部。有一个穿著从前睿山僧兵的服装,像是这一群和尚的头目,把薙刀的刀柄用力往下一敲,其他的和尚们也模仿他的动作,纷纷把薙刀往下一敲。头目威胁过店主後,压低声音说:
  「嗯!老板,我们所说的并不是假话,如你所知,武田信玄和睿山交往得很密切。这次是武田信玄的左右手真田昌幸这个大将来告知信长决心攻击睿山的。」
  因此,和尚要店主捐出所有的东西来帮助作战,可是店主仍然不肯,那个头目就握住薙刀的刀柄,把刀高举起来,大叫:
  「啊!喔!」
  其他的和尚也大声附和著。
  昌幸和久兵卫对看了一眼。
  恶僧们利用信长要来攻打的消息来敲诈,甚至还举出武田信玄和真田昌幸的名字,实在万恶至极。
  他们两个人在坂本街上绕一圈,发现到处有恶僧们用同样的理由向百姓勒索,整个街上闹哄哄的。
  昌幸心想,这种情形一定会传到信长耳里,而坚定他攻击睿山的决心。
  昌幸和久兵卫在黑暗中爬上石阶,回到当天夜里停宿的僧坊。
  市川十郎右卫门手下的人和昌幸所带来的人都聚集在那里,总共加起来一共十八名,大多作庶民的打扮。
  「大概都调查好了吧?」
  昌幸说,大家都点点头。昌幸在这一天早上,曾经把手下的人分成四组,分别给与任务。
  第一组要去确认脱逃的路;第二组要研究如何带天台座主觉恕出来的方法;第三组要去睿山的堂塔寺社,在两千余名和尚当中,找出有知识、有眼光的,不问老少,都要把危急的消息转告他们;第四组则要去探索信长的动向。第四组当中有三名因为要监视信长的阵营,因此尚未回来。
  第一组组长横山总兵卫在回答昌幸的询问之前,打开地图说:
  「睿山的范围相当广大,堂塔寺社分散在整个山中。信长如果要攻打,会先以一队人马包围东边的延历寺,同时,以别队围攻西边距离二十丁左右的根本中堂。阻断了延历寺与根本中堂的联络,其他的堂社也无法防御了。信长的军队就控制通往其他堂社的道路,把逃走的僧徒一步步逼往山上。因此,要带座主公从大原敦贺街道穿过根本中堂逃往京都,就必须在信长的军兵尚未到来之前,也就是今天夜里进行。本来是还有其他的山道,可是对老僧而言,太过勉强了。」
  「你是说用尽力量也好,一定要在今晚把座主公带出来吗?」昌幸问。
  「是的,接下来……」
  横山总兵卫转头看第二组组长望月八郎太那边。望月没有准备地图,用口头说明道:
  「座主公每晚都在本堂读经读到很晚,陪伴的僧侣有两名。这两名都是相当认真的僧侣,尽心尽力做到僧侣该尽的本分。我们打算向他们说明今夜或许会出大事的情形,并且告诉他们,我们先劝座主公逃往京都,如果座主公不同意,就把他扛出去。陪僧大概会默默跟随我们出来,可是万一对方吵吵闹闹、甚至反抗我们,我们也会尽全力把座主公带出来。时刻是在丑时。」
  昌幸大为点头後,把目光移向第三组组长林茂兵卫身上。
  「能称得上名僧智者的仅有三十名左右,其他一心一意迈向僧道的年轻僧侣大约一百名左右,这些年轻僧侣当中,有为睿山的腐败而叹息的。我与横山总兵卫公商量,把紧急情况的逃离道路教给那些年轻的僧侣们。我教他们明天早上不要待在寺里,要出来外面,当织田军攻打上来时,就尽早逃到山里,走山道逃到三石岳。接著我们分手带他们去八濑。由於他们年轻,头脑转动得快,不但很明白我们所说的话,而且如果信长攻打过来,也会趁早逃走的。」
  「年轻的僧侣这样就可以了,可是老僧怎么办?」
  「堪称年老智者的僧侣们都是既顽固又瘦弱的,都说很感谢武田公的好意,可是此身愿与法灯同时熄灭,我佛慈悲等等。到了紧急的时候,不知会不会逃出来。」
  昌幸听了怃然。
  「还有正觉院豪盛公与满盛院亮信公该怎么办?」久兵卫问昌幸。
  昌幸露出突然被问倒的表情。不论是豪盛或者是亮信,都不是他所想要救出来的僧侣,可是信玄既然下令他把他们救出来,他只好非救不可了。
  「这两个人的事是我昌幸的责任,对了,久兵卫也可以帮我吧?」
  接著昌幸向第四组组长中込马之允询问织田那边後续的情形。
  「织田那边派了一些人混进睿山,他们似乎也警觉到我们想救僧侣。我们不能大意,今晚救出座主公时要特别注意。织田军的动作并不特别醒目,可是勉强要举例的话,就是他们随意说出要征伐南方的事。说出这些事的是步卒们,大将以上的人则知道睿山才是攻击的目标。他们大概等天一亮就同时向山冈出发,兵马以全速朝坂本进攻。我们从现在起也要出去监视了。」
  「好,明天早上织田军如果有动向,侦测的人通通下要留在外面,可以全撤回来。」
  昌幸商量过後续的做法後,就入睡了。他其实没有睡著,只是闭上眼睛而已。
  睿山静寂无声。
  昌幸在丑时(上午二时)前走向曼珠院,中途没有人影,也没有站岗的守卫。或许因为这是寺庙,所以不必特别守卫,不过昌幸忍不住想到睿山已经灭亡的情形。
  曾经拥有僧兵的睿山,不只有武力,也高挂著法灯,可是现在两者都已经衰废,信长的大军一来,大概不需两个小时,就可以攻下了。
  曼珠院本堂的走廊下出现几名躲在那里的黑衣人,其中一人轻轻向昌幸打个招呼之後,就对部下挥挥手。於是有两名监视的留在外面,其余三名以轻快的身手进入本堂。本堂里点著灯。
  不一会儿,本堂里传来两、三个人声,不过马上归於安静。这时抱著老僧的人出现了,在他的後面,是两个年轻的僧侣,嘴里咬著马口钳,双手被绑在後面。监视的人向黑暗中挥手,对面就走出来几名横山总兵卫的手下,簇拥著座主和两个陪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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