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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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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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武将除了正室之外,至少都拥有数名的侧室。妾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也是武士的泄欲工具,因此侧室的地位极为低下,表面上也没有任何权势,只有在偶尔侧室比元配先生下男孩时,可能会与正室的地位倒转过来外,地位十分渺小。何况,这也是生子以後的事,在未生子之前的情况自不待言。因此侧室不会举行婚礼,即使举行,也只是在内部举行简单的交杯仪式:但有时甚至连这种仪式都没有。侧室多半是靠床上关系来维系,晴信与阿谷之间的关系便是如此。
  里美的情形却不同。因为这并不像由晴信身边的婢女挑选出来当作侧室那么简单。里美是弥津氏的闺女,并曾遭受一些险遇才来到古府中,因此必须把她的身分加以区别。
  晴信虽然想举行第二次婚礼,但又顾忌到三条氏,故而作罢。但他认为邀集武将及土豪、国人,公开宣布迎娶里美的消息应当无妨。同时,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宣扬武田的威势。
  晴信向甲斐、信浓的城主或豪主们发出请帖,他说将在迎娶弥津家闺女里美的时候举行诗会,请大家务必参加。虽然表达的方式不同,但这无异是晴信第二次婚礼的喜宴。
  天文十一年进入十二月时,接到晴信邀请函的邻近豪主们,曾经商讨过是否要接受这项邀请,并仔细考虑国土的安全问题。最後,他们集合在古府中,对晴信的邀请表示心悦诚服,毫无异心。
  但也有一些人深怕他是藉举行诗会而侮辱他们,因而托故不往。
  晴信也把诗会的帖子寄给远方的今川义元,同时也寄给小笠原长时和村上义清。尤其是北佐久、南佐久和小县的豪主们都一一发出请帖,毫无遗漏。
  在上伊那各地打仗的板垣信方,许久以来第一次回到古府中来向晴信问安。
  「已经集合多少人了?」
  「大约有百分之八十。」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信方对於举行诗会,非但不反对,反而十分赞扬晴信的构想。许多老臣认为诗会不妨延後举行:或者认为即使已经拿下诹访,也不应太过骄傲:或者认为应顾虑到正室三条氏的立场,避免过分铺张。唯独信方支持晴信,这使晴信感到十分欣慰。
  「只有一个人让我担心,那就是小县的长洼城主大井贞隆。」
  「他是否拒绝接受邀请?」
  「他的理由很气人,他说他不喜欢这种模仿公卿的行为。」
  「这么说他一定会背叛。」
  「不!是早就已经背叛了。」
  信方点点头。像是在算日子一般地说:「先加强伊那地区的防备,明年再来攻打。」
  信方没有参加诗会,只是到里美那儿问候一下便回伊那去了。
  里美是个聪明的女孩。到了虎泰邸馆的第二天,便去访问晴信的正室三条氏,并送了一匹白绢予她,还说由於自己生长在乡下,请她多多指教。三条氏问里美是否已经见过晴信,里美回答尚未见过,这使三条氏觉得里美比晴信更注意到她的面子。有关诗会的事,里美也一一请教三条氏。
  「虽然会作一些诗,但其实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乡下诗。」
  里美谦卑地说。这刺激了三条氏对京都风尚的崇拜。不仅如此,里美还细心到连诗会的礼节及该穿什么衣服都一一请教三条氏。
  诗会在午後开始。
  接到诗会邀请函的人,虽然大多不会作诗,但仍很希望见识一下诗会的盛况。真正会作诗的大约只有二十名左右。
  三条氏穿著唐衣和夹有金线的裙子坐在晴信的旁边。她看来似乎对吟诗有绝对的自信。在她旁边坐著的是面无表情的典廐信繁。
  里美在主宾的位置上入座。
  她穿著肩膀上带有装饰的短袖便衣和绋裙。当她坐下时,长而黑密的秀发几乎垂到坐垫。微笑的脸蛋如春天的和风。
  「举行诗会之前,我必须事先声明:这次诗会并不属於那一流那一派,或者可以说是依照甲斐风武田流来举行的。」
  三条氏望了一下晴信的脸,仿佛在说对方是胡说八道,诗歌应有诗歌的文法,而诗会也应有诗会的规矩。
  「换句话说,这次的诗会不必拘泥於章法形式。我认为随著时代的进步,诗歌也应有所改变才是。本来诗会就是以民间山歌为起源,因此更不是公卿们的专利。」
  三条氏一言不发,好像在说就任他大放厥辞吧。
  「正好开始下雪了,我想就以雪字为题。首先我们请本日诗会的主宾弥津公的女儿里美发表她的佳作,并请驹井高白斋担任吟诵的工作。」
  全场鸦雀无声。除了晴信对诗会的观念影响到全场的气氛外,同时也由於多数人对诗会没有深刻的认识,因为晴信要举行甲斐风的诗会而感动地静了下来。
  里美朝晴信望了一眼,拿起纸笔,援笔就立。她刹时消失了笑容,脸庞俨然如烈女。但当这张如积雪的脸被溶化时,她的嘴角又逐渐恢复了和悦的表情,绽露如前的微笑。她的笔如龙蛇般地飞动著。
  她写完後,又重新审阅一番,然後放在面前。由晴信的近侍交给驹井高白斋。
  高白斋向晴信行个礼,挺起胸膛开始吟诵:
  有幸亲临踯躅崎
  雪野依偎郎君行
  这首诗被反覆吟诵了两遍。窃窃私语此起彼落。那是里美表示要寄托终身於晴信的一首恋夫歌。有人称赞她不愧是个才女。晴信带著满足的神色深情地望著里美,心想假诗会之名举行第二次婚礼的计画已经成功了。
  「其余的诗,做好之後由驹井高白斋来吟诵……」
  晴信望著列席的众人说。他看到湖衣姬垂著头坐在角落。虽然她的面前放著笔墨纸张,但她似乎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她的样子令周围的人感到同情。
  她的父亲诹访赖重去世至今尚未半年,要她快活起来已是强人所难,何况要她作诗?
  (但是,湖衣姬是主动表示愿意参加这次的诗会。)
  湖衣姬抬起眼来。晴信怕遇到她的眼睛,因此自从诹访赖重切腹以来,他从未和湖衣姬见过面。
  晴信想转移视线,湖衣姬却一直盯著他不放。在她的视线中,并没有对晴信的责难,也没有怨恨或憎恶,而是企图从绝望中站起来,重伸女权的眼神。
  「下面让我们来欣赏诹访公的女儿湖衣姬小姐的佳作。」
  晴信才说完,便後悔不该说出这话,因为他才宣布以後的诗由高白斋来吟诵,随即又指名要湖衣姬作诗,似乎不太妥当。
  湖衣姬以目光来答谢晴信的邀请。在她的脑中似乎已经作好了一首诗。
  当她作好之後晴信的近侍正准备上前去拿,她却以低而清晰的声音说:
  「我自己作的诗,由自己来吟诵。」
  这句话不仅使晴信愣住了,在座所有宾客的视线都同时集中在湖衣姬的身上。三条氏的眼睛在燃烧著。她的眼睛明显地对於这位自大的姑娘有著很深的敌意。里美则感到非常惊异。与其说是第一次看到诹访家的闺女湖衣姬,不如说是由於对方以坚毅的表情说自己的诗要由自己来吟诵而使她感到惊异。虽然湖衣姬看起来比里美小一、二岁,但里美觉得自己一点也比不上对方的气质。
  里美早闻诹访家是弥津家的本家,因此她知道对方是神氏的後裔。在里美的眼光中充满了友爱,她以对待自己姊姊的眼神望著湖衣姬,希望她能作出一首好诗来。
  在静谧的气氛中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越军在最前方竖立了毘沙门天的旗子,大约有一万五千大军已经过了川中岛,早就来到塩崎附近。」
  五千和一万五千有很大的出入,所以会造成如此悬殊的差异,最主要是因为越军的进攻非常快速,连探马都无法确实掌握对方的兵力。
  越军来袭的消息很快地便传遍了整个甲军。那是一个未知的敌人。虽然久闻其作战能力很强,但因从未交战过,故不知其实力到底有多少。不过,越军大将长尾景虎十九岁时,曾迫使其兄晴景隐居而由自己继承长尾的家业;二十岁时,又继承越後守护官上杉定实的职位,成为越後的支配者;次年,亦即天文十九年,又迫使族人长尾政景投降,一手掌握越後的政权,仅仅数年的时间,他便已奠定了深厚的根基,成为名副其实的越後守护官。长尾景虎的政绩早已风闻於甲军,因此,如果他真的率领五千或一万五千大军来袭,那事态就极为严重了
  使甲军惊讶的还不仅於此,由於越军的出现过於突然,更使甲军感到措手不及。同时,越军派出的间谍能够瞒过甲军的耳目,使越军能从越後的春日山城沿著十八里的道路进攻过来,更可知对方决非等闲之辈。
  「越军出现了。好!让我们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好教他们再也不敢觊觎信州。」
  饭富兵部把八个军团分成三队,一旦敌军出现在八幡,将由北、西和南三面实行包围作战。当天,在能俯瞰千曲川的高雄山、稻荷山的山麓一带军队开始移动。很明显,经过如此的部署,进入八幡的越军将位於千曲川的东侧,届时,必然会受到甲军由北西南三方面的包围,而如瓮中之鳖,无处逃生。
  饭富兵部派传令兵把这事告诉留在青柳的晴信。为了防范途中受到敌军密探的突击,由仓科重兵卫及五名武功高强的仓科党武士负责。然而,很不幸,这条路上早有小笠原和村上的残党夹杂在敌军的密探中等候。当一行人来到猿马场峠即被前後包围,其中一名武士还因中箭而滚落马鞍。
  前面大约有二十名敌军分排在左右两边,似乎准备砍下马腿:另外,後面还有大约二十名密探般打扮的男人。
  道路并不宽濶,因此五匹马不可能同时并排地冲过去。顶多只能容纳三匹马。这是毫无胜算的冲锋;一旦冲过去,必然是全军覆没。
  仓科重兵卫在马上高声大喊:
  「弃马!」
  同时,从马背上跳到路旁的草丛中。跟在重兵卫後面的四名仓科党武士也随後跳下,潜伏在草丛之中。那五匹马依然保持著原来的速度,朝著敌人的方向冲锋过去。
  潜伏在草丛中的仓科重兵卫立即拿起枪,朝著山中前进:其余四人尾随在後。那儿有条羊肠小径。小径路口有数名敌人,但当仓科重兵卫的枪指向他们时,他们仿佛一点战意也无,早巳逃得无影无踪。五人进入森林中後,方才喘了口气。但,由於敌人是群密探,不久必然会将他们包围,展开攻击。所幸,他们可以森林为屏障,使箭无法射到他们。仓科重兵卫想设法脱离目前的困境,因为那怕是只有一人或两人回到本营告知此事也好;同时,连自己都遇到这种突击,那么,那些传令兵也可能遭受了同样的命运。果真如此,在本营的晴信可能还不知道越军来袭的消息,
  这实在是件极严重的事。
  仓科重兵卫拿出哨探用的地图来对照,发现沿著那条小径向东前进,可以到达孤松峠。到了那裏即有通往麻绩的路。麻绩应该有甲军驻守。
  「好!我们沿这条小径向东前进,趁敌人还未包围之前走到孤松峠。」
  小径两侧到处是一人高左右的山白竹。由於後面有追兵,因此,他们一刻也不敢歇息。同时,他们也害怕方才逃走的密探聚集在那裏等候。
  仓科党武士虽然精於骑术和枪法,且居甲军之冠:然而却不善於行军。尤其是带著长枪在山间行走,更是十分累赘,但他们却又不能把武器抛弃。
  孤松峠上果然有一群密探在那裏等候。到前面侦察回来的中泽丰藏说:
  「敌人有十五个,乍看之下并没什么了不起的。虽然一口气冲过去并不困难,但是……」
  中泽丰藏忽然住口倾耳细听周边的声音,那是从猿马场峠一直跟踪而来的密探的脚步声,随著林间的风声,清晰地传过来。
  「在下将留在孤松峠抵挡敌人,愿意和我共患难的人可以留下来。不过,仓科重兵卫兄无论如何要回到本营去。」
  中泽丰藏似乎早已抱定必死的决心。另外三名仓科党武士也同意中泽的提议。虽然仓科重兵卫也想留在那裏,和中泽等人一起并肩作战;然而,他想到自己的任务关系著甲军的命运,只得顺从中泽的意见。
  「峠顶并没有孤松,只有辛雉巨木开著白花。我们一口气冲到那棵树的地方,在那儿休息一会,然後由我们四人固守通往麻绩的道路,希望仓科兄趁机火速前进。」
  中泽丰藏说完之後,率先朝著孤松峠的峠顶冲上去。
  到了通往麻绩的小路,仓科重兵卫把枪抛下。现在已顾不得面子了。他把绑在枪上的红缨撕下,塞入怀裏,向孤松峠的方向望了一眼。在那儿正展开一场死亡之斗,辛雉巨木开著如夏云一般的白花。
  麻绩有甲军驻守。
  仓科重兵卫请求甲军火速遣派援军去帮助正在孤松峠上与敌人密探交战的中泽丰藏等人,然後借了一匹马,向青柳本营直奔而去。天色已逐渐变黑。
  晴信听完仓科重兵卫的报告後,说:
  「这么说这儿派去的传令兵可能也在半路上遇到了埋伏。」
  他自言自语般地说完後,对脸色忧郁、陪在一旁的驹井高白斋说:
  「看来这次得请你走一趟了。你立即率领二百骑兵马前去通知饭富兵部。」
  在深夜率领二百骑兵马行军实不无问题:但高白斋体谅晴信派他到八幡的心意,因此向晴信行礼之後立即出发。
  「通知饭富兵部立即撤兵到猿马场峠。倘敌人追到猿马场峠,在那裏反攻回去;但,假如敌人没有向峠道进行攻击,不要去挑衅,多派些间谍去调查敌人的动静,同时派出细作去扰乱敌人的後方。」
  晴信也将类似的命令对正越过保福寺峠、室贺峠而进攻坂木和村上的武田信繁说;并且下令在葛尾城派驻的防卫部队将狐落城烧毁後撤退。
  武田信繁接到晴信的命令後,立即收兵撤退到室贺峠,命真田幸隆去调查越军的动态,并扰乱敌人的後方。
  信繁是位谦虚的武将,既有才干,又有武功和勇略,且绝不比晴信逊色。然而,他却能认清自己的身分,凡事皆以兄长为重,从不违背晴信的意思。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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