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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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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濠沟及泥墙,俨然像个城堡。
  鰂浦的隔邻为荷之上市,同样由服部一族所支配。附近的居民透过宗教信仰而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只要服部左京进一声令下,他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同时,服部一族与今川家的关系一向很亲密;反之,与距离约三里外,属於织田领域的津岛,则由於经济上、地理上的利害冲突,时常导发流血事件。
  山本勘助和梁田政纲在鰂浦登陆的那日起,即乔装成皮革货郎而四处走动。他们仍沿用梁禅或山弥的称呼,假装是资深的皮革货郎。
  「销路真不错。」
  夜晚在客栈碰面时,梁田政纲对山本勘助说。他用头巾将光头裹住。
  「这一带有许多靠海上运输为业的人,由於民性强悍,因此对制造武具的薰皮特别感兴趣。」
  勘助不著痕迹地说。
  「这可能是原因之一。但更大的原因可能是由於今川公将要西上的传言所致。如果今川公决定西上,那么这一带的人可能会动员所有的船只来支持他。」
  「很有可能。连大小船只算在内,大概有二千三百艘左右吧。」
  「二千三百艘?这数字会不会太多了?据我的估计只有一千七、八百。」
  「梁禅兄的估计似乎太低了。不错!这一带的船数大约只有这些;然而,一旦战争爆发,桑名的一向宗教徒也会支援四、五百艘,因此加起来至少有这么多。」
  「这么说,那些船只将前往何处呢?」
  「首先,为了要攻打织田公的要冲大高城,可能会到黑末川的川口。当大高城被攻陷後,接著可能是热田凑。因为如果热田凑落入服部军的手中,无异是封锁了织田公的海洋而使之陷於半身不遂。」
  「山弥兄,你似乎对战争很感兴趣,但战争是不可能这么简单的。」
  「是的,也许并不这么简单;但也有可能就这么简单。」
  两人说到此突然沉默了下来。
  山本勘助和梁田政纲进入津岛(现在的爱知县津岛市,当时与现在的地形,尤其是河川的形状已有改变)时,正在下雨。虽然雨势很大,街上的行人却依然川流不息。前往牛头天王社参诣道的远来香客极多,使道路显得拥挤不堪。
  津岛是以牛头天王社为中心而发展的市镇,同时也是一个港埠。正好位於木曾川支流,黑田川和墨俣川的合流点上,河港的宽度有六町尺之大。由此北行一段距离便是胜幡。胜幡是织田信长的父亲信秀的居城。当信长诞生时,信秀不过是尾张代守护官织田族的远亲及其臣僚而已。信秀後来所以能扩张势力,与尾张的代守护官织田大和守达胜相互抗衡,便是因其居城胜幡设於津岛,能够掌握河港,使经济充裕的缘故。津岛的寺院极多,当时已有数千户民家,可以想见是个相当大的市镇。
  山本勘助和梁田政纲决定投宿於伊势屋的一家客栈。他们将装有薰皮的箱子寄存在客栈後,便相偕前往牛头天王社参拜。
  勘助在社殿前合掌膜拜,祈求晴信的武运昌隆。以前,每当他站立在神社佛阁之前,便会同时在脑中浮现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的脸;但现在已不再如此了。
  当他走出社殿,经过石阶及漫长的石子路走到外面时,前面的广场正在表演杂耍。由於雨势颇大,天色显得十分晦暗。
  「山弥兄,我们进去看看。」
  梁田政纲邀他进去。勘助没有别的理由可以反对。他的目的在於留在织田的领土内进行调查。他首先要调查的是民情,然後逐渐接近统治阶级。不能操之过急。
  两人各自买了票进场。
  光线幽暗的观众席约坐满了一半。正面的舞台上插著数支巨大的蜡烛。有个身穿短袖便衣,外披礼服的女人正在表演魔术。
  「天下太平,果树结实,鸟语花香,米麦豆等五谷丰登,秋天丰收,吉祥承平。」
  她一面唱,一面将手上的扇子翻过来。每翻一次,扇子上就会有密柑出现。她将密柑拿起,投向观众。山本勘助也接到了一个。她喘了口气,又将扇子飞地反转过来,扇子上出现了盛开的水仙花;而後是小鸟;而後是米麦豆等,几乎是层出不穷,源源而来。
  观众一面欣赏她的绝技,一面争先恐後地去拾起散落在观众席上的物品。
  勘助看著那表演绝技的女子,并随著她的视线而转动。她的视线环绕著观众的某一部分。然而,她的视线并不在於那特定的一部分,而在於周围的情况。
  勘助望向那女子视线所环绕的中心部分。那儿聚集了数名用毛巾遮住面颊,弓箭手打扮的男人。像这样打扮的男人坐在那儿并没什么稀奇;但那些男人对於女子绝妙的表演却没什么反应。这也是他们和其他观众不同的地方。
  那一伙人从来不对台上的表演表示鼓励、喝采或鼓掌;只有其中一个用毛巾遮住面颊的年轻男子,对那女子的表演拚命的鼓掌。
  「如今天下太平,不仅五谷丰收,连海产亦收获丰富,鱼虾满船。」
  她一面唱著,一面又将扇子轻轻地掩住右手的手掌。当她移开扇子时,她的右手握著一条鲜蹦活跳的鰛鱼。她叫了一声「唉哟」後,把鱼扔向观众。
  「如果有贵宾以为鰛鱼是低级的鱼,下次要我丢些什么呢?哦!来个三尺长的大鲷鱼或象徵飞黄腾达的鲤鱼如何?」
  她说著,再度将左手的扇子盖在右手的手掌上。然而,当她突然将扇子抽走时,在她手上却握著像鱼一般闪闪发亮的东西。
  「啊!」
  山本勘助大叫一声。山本勘助手上的密柑咻地飞出去,正好打中那女子的额头,一柄短刀从她的右手掉下来,挣在地板上。
  粱田政纲也跟著山本勘助跳上舞台。那女子想逃走,却被勘助制伏了。梁田政纲跑到舞台後面去了。
  杂耍场顿时一片混乱。
  「安静!嫌犯已经被捕了。」
  遮住面颊,弓箭手打扮的男子跳到舞台上大喊。这时,观众才发觉那坐在观众席上的五、六人,原来是化装成平民的武士。
  那一伙中为首的男子慢慢地走近舞台,对勘助说:
  「替她松绑,你和她一起跟我来。」
  虽然遮住了面颊,但依稀看出他是一个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的男子。
  11—晴信剃发
  拿掉遮住面颊的毛巾後,果然是一张十足武士的脸。但因他时而会张开大口笑或将腿伸向前方,因此看起来也像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然而,当他开口说话时,不仅像个武士,同时也像是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
  山本勘助猜测他是附近豪族中的名人,故意微服前来牛头天王社参拜。
  「你从那裏来?」他问山本勘助。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询问企图以短刀行刺的变魔术女子,却询问将密柑投向那女子,解救他的山本勘助。
  「草民来自骏河。」
  山本勘助立刻回答。他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并以为只要告诉对方自己是前来贩卖薰皮,将货品拿出来证明自己是来自骏河即可。
  「到骏河以前呢?——」那男子打量山本勘助及其身边的梁田政纲,说:「是不是来自甲斐?」
  (啊!)
  山本勘助显些惊叫出来。
  「哈!哈!哈……」
  那男子的笑声几乎可以震动屋宇。
  山本勘助环顾左右。当他进来时,这裏还像戏班一般地吵闹;然而,现在却静得可怕。这使山本勘助感到纳闷。
  「政纲,这位从甲斐来的客人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叫政纲的名字,山本勘助猜想他就是织田信长。
  「真正的名字还没请教他。」
  「是不是武田公属下的忍者?」
  「这点至今依然不明……」政纲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男子又将视线移到山本勘助的身上说:
  「能否将你逮著的那女子给我?」
  「您这么说,倒让我觉得莫名奇妙。」山本勘助故意装蒜。
  「她是你抓到的,应该属於你。你开价多少?」
  男人的眼光炯炯发亮。
  「您是叫我将她卖给你?」
  「是的,我想将她买下。因为像她这么标致的女子并不容易找到。」
  那女子听到别人在谈论她,却面不改色地坐著。在舞台上时,她看起来似乎只有十六、七岁;但走到旁边看来,像已有二十三、四岁。浓眉大眼,无论是眼睛、鼻子或者嘴巴都比一般女人大,带有若干男性的味道。但由於皮肤细白,并经过一番淡妆,因此别具魅力。
  「既然要我卖,在下不敢不从。不过不是以金钱来作交易,只要告诉我打算将她如何处置,我便双手奉送。」山本勘助做出捧物敬献的姿势。
  「我要她陪我同眠。」
  那男人说完,张开大嘴哈哈大笑。
  但那女子的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她似乎没有在听他们的谈话。也许她已经绝望了?
  「那不是很危险吗?她曾经企图暗杀侯爷。」
  山本勘助称对方为侯爷。虽然从对方的言谈不难猜出他可能就是信长,但因还未证实,故称他为侯爷。然而,那男于也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不错!她是想行刺我,但那并非由於憎恨使然,而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失败了,这表示她的任务也已经结束了,因此不足为虑。」
  信长说完,伸手去推那女于的肩膀,问她是不是如此?那女子默然不语。
  「怎么知道她是否憎恨侯爷?」
  「你既然是甲斐武田公手下的忍者,应该能分辨出一个人行刺别人是出於憎恨或受他人的指使。因为只要从一个人的眼睛中,便能看出他内心想些什么:同理,只要看眼睛,也能看出甲斐的忍者所以不远千里地跟踪梁田政纲而来的理由。……现在,那女子该属於我了吧?」
  他仿佛再三提醒山本勘助。然後,对刚好进来、平民打扮的部下说:
  「收拾好了没有?」
  「收拾好了。混入杂耍场的间谍,连那女的在内共三名。其余的两名,一名逃走;一名被捕。虽然严加询问,却不肯说出到底受何人指使。」
  「既然不肯说,把他斩了!」
  接著,他又命部下将那女子带到别的房间,说:
  「我想她是不会逃走。不过,万一企图逃走,格杀勿论。」
  当女的被带出去後,那男子打了一个哈欠,像是已经受够了一般地说:
  「政纲,现在我要听听有关古府中的情形。」
  「现在?」
  政纲以讶异的神情望著山本勘助。他似乎在说不该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面前说出如此重大的消息。
  「不要紧,不管这个人是武田或今川的间谍都无所谓。反正我信长派使者到武田的事,今川那边可能也早就知道了。我想知道晴信公到底如何拒绝。」
  他首次表明自己就是信长。
  山本勘助吸了口气,心想他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也因为如此,更不得不小心提防。
  「他并没有很坚决的拒绝,但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梁田政纲又瞄了山本勘助一眼,他似乎很在意对方的存在。
  「不要紧,说下去。」
  信长的眼中露出一道光芒。山本勘助认为那是一道慑人的眼神。
  「他说奸风发迷,奸字是……」
  梁田政纲正要说,信长却适时地制止他,略作思考之後说:
  「奸字可能是奸邪的奸。奸风发迷,可能是说因奸风而入迷之意。」
  梁田政纲惊讶地望著信长的脸。
  「那么,晴信公是否在嘲笑侯爷的抱负正如奸风发迷一般呢?」
  信长摇摇头,说:
  「不是的。晴信公是告诉我他自己的心情就像奸风发迷。换句话说,晴信公目前正因想出卖今川义元公而感到困扰。由於晴信公有这种迷妄,所以才派此人前来尾张,看看织田信长到底是个怎样痴呆的人。」信长睥睨著山本勘助的脸。「你在武田晴信公的情报人员中,必定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报出你的姓名来;否则将你处斩!只要说出姓名,尾张可以让你毫无保留的参观。而且,不仅是城裏的事,连洋枪的数目、人员及船只的数目,凡是你想知道的事,都可以任你调查。快将姓名说出来!」
  信长的脸细而苍白,高鼻,小口,眼睛大而明亮。当他的眼睛看著人时,会有一种慑人的压迫感。既然对方如此说,如不说出姓名很可能会被杀害。何况他现在正是杀气腾腾,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在下叫山本勘助。」
  「既然你坦诚地回答,你可以任意地参观尾张。但,山本勘助,你回古府中後,请告诉晴信公:听说甲斐有个武功高强的忍者,百闻不如一见,也不过尔尔。事实上,你从古府中出发,跟踪梁田政纲的消息,在你们到达津岛的三天前我便已经知道了。杂耍场的一切,其实也是三天前和梁田政纲私下安排的一场戏。」
  信长忍不住笑出来。他笑得将刀子扔在地上。
  山本勘助无法分辨出信长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如果是一场戏,演得过分逼真;如果是事实,却又如戏剧一般。
  「假如当时你没有把那个密柑投向那女人的额头,那把短刀就会投向你。这是我们原先的计画。」
  山本勘助这才恍然大悟。他想起当时那女子拿起短刀时,眼睛同时注意信长和自己。表面上她是要行刺信长;其实则是想对勘助下手。当那女子眼露凶光,准备行刺时,山本勘助之所以将密柑投向她的额头,不过是出於一种防患未然的心理。
  「在下惶恐。但那女子的身手似乎很高强。」
  结果,在场的五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他不是女的,而是由平手源内男扮女装,并装出女人的声音。」
  信长这次说完并没有笑而拍了三下手。
  有个侍僮打扮的男人走进来,跪在信长的面前。他脖子上残留的白粉,可以证实他就是刚才的那位「女子」。
  津岛是以牛头天王社为中心而繁荣起来的寺前街市,同时也是因位於木曾川的支流黑田川(天王川)和墨俣川的会合点而繁荣的港埠。由於来往的行人十分频繁,因此消费金额亦多,整个市镇显得非常热闹,有如堺港的缩影。镇民的表情亦很开朗,到处传来喧哗和歌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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