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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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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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求?」
  信玄露出惊讶的神情,勘助过去从未提出任何请求。
  「属下有一子勘市,现年十二岁。恳求将来让勘市随军到战场担任随军僧人之职。」
  所谓随军僧人,是在武将身边担任书记或使者的职务,或在寺院做战胜的祈愿时恢复僧人身分。换言之,平时陪在武将身边,有时也会以僧人的身分住在寺内,或前往邻国当一名使者,同时不带武器到处云游,刺探他国动静。
  「你为何要勘市做一名随军僧人?」
  信玄发现勘助脸上显出一反过去的萧索表情。
  「属下在这场战争中无意生还。因此出发前想替儿子安排一个将来的出路。」
  「你对这次战役如此慎重虽然令人欣慰,但也不必把事情看得如此严重。不过,若是为了勘市将来著想而让他当一名随军僧的话,首先他得出家,我会修书向长禅寺的岐秀大和尚推介。」
  信玄一口答应勘助的请求。
  虽然山本勘助武士的阶级身分较低,但从头至尾,信玄就将他视为亲信,并让他尽忠效命。
  当信玄写完给岐秀大和尚的书信时,心想,勘助突然提起儿子的事,或许为了善右卫门之事感到内疚,打算在此役中以死谢罪。
  「勘助,我有句话要交代,无论如何不许在这次战役中阵亡。我还有重大任务交给你。你应该知道是何事,信浓地区可能就要有结局,下一个目标是你的故乡骏河,那时更必须借重你,我再三叮咛不许你死,这是我的命令,听清楚了吗?」
  勘助跪伏在地听命。
  「属下绝对不死。」
  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想,即使叫我不死,遇到该死时也不得不死。
  泪水从勘助眼中夺眶而出。
  长禅寺的庭院颇为宽敞,一直延伸到後山的墓地,蝉鸣震耳欲聋。
  当勘助看到寺僧从正殿右手边的厅房走出来时,叫住了他。出示信玄写给岐秀大和尚的书信,并请带路。勘助和勘市被带到书房。从此处可望见内寺,池塘周围的庭木树叶经过阵雨洗涤之後,益发显得亮丽。岐秀大和尚是个蓄著白髯的老僧,读毕信玄的书信後,对勘市说:
  「你想不想当和尚?」
  勘市摇摇头。
  「你是说不想当,但奉父命不得不来?」
  勘市连续点了两三次头。
  「你很诚实,那么你想不想学习写字或读书?」
  「我喜欢学问。」
  他清楚地回答。
  岐秀大和尚很满意地点头。把寺僧召来,准备为勘市落发。山本勘助之子勘市,剃度後成为妙心寺派的僧人,而以铁以为法号,他就是後来撰写《甲阳军监》一书,在该书中描写父亲勘助为军师之人。
  永禄四年八月五日夜半,在踯躅崎城馆了望台上的哨兵,看到从甘利山上升起红色狼烟,狼烟连续升了三次。停止约一小时後又继续升上三次。第二次升起时,班长已经上楼了。
  狼烟的信号时常改变。而这一年的狼烟信号,是以颜色和数目组合来通报内容的。
  第一发的红色,表示上杉政虎进发。第二发表示越军向海津城出发。第三发表示对方兵力为两万名。
  「上杉政虎公率兵两万名向海津城进发。」
  狼烟的内容如此解释,在深夜中被通报给睡眠中的信玄。
  甲军的狼烟台安置在从海津城到古府中的沿路要地。在海津城升起狼烟後大约半小时,古府中便能接到紧急通报。
  楼上擂起鼓来。
  踯躅崎城馆各处,开始挂上灯火。居住城外的直属将士听到连续的击鼓声,也陆续到城馆集合。
  不久,从踯躅崎城馆内的狼烟台也升起一发红色狼烟。
  看到这发狼烟升起,围绕著甲府盆地所形成的山丘各处,也跟著升起狼烟。
  狼烟除了甲斐国之外,也继续传播到信浓国,这是请求各路兵马紧急出动的信号。
  狼烟之夜终於过去。
  武装的军团朝向通往信浓的道路陆续前进。
  为了连络军团的头尾部队,传令骑兵四处穿梭。
  上杉政虎率领一万三千名军士从春日山城出发是八月十四日。二天後也就是八月十六日,武田信玄也带领了一万三千名兵卒自古府中出发。途中兼并信浓军兵,到达川中岛时,预定会变成一万七千名的大军了。
  武田信玄的本队,在次日即十七日,进入诹访境内休息时,高远城主伊奈四郎胜赖的使者到达。
  「听说这一次战役,是决定武田家命运的一场大战,因此城主胜赖公请求加入作战行列,敬请准予参战。」
  使者口头陈述。
  信玄笑著回答说:
  「算不了什么大战争。今後打仗的机会还多,胜赖可以继续磨练武技以待来日,你回去这样告诉他。」
  当信玄遣回使者不久。
  「伊奈四郎公参见。」
  外面传来通报声。
  「什么?胜赖来了。」
  信玄的脸上刹那间露出喜色!但旋即克制,而以严肃的神情,命令近侍准备迎接。
  许久不见,胜赖已经长成翩翩少年。胜赖像母亲湖衣姬,有著笔挺的鼻梁、明亮的眼睛,已有大人的高度,面颊上仍带著少年的羞涩。看他依照家臣的教导而迅速行礼时,信玄想保持威严,但也不禁和颜悦色安慰他说,你来了,身体还好吗?
  「敬请准予参加此次军事行动。」
  胜赖以刚变音的沙哑声音说。
  「刚才说过,以後战争的机会还多,初次上阵不该操之过急。」
  当信玄加以劝阻时,听到弟弟到来而赶来的太郎义信从旁开口说:
  「胜赖还是个孩子。这场战争并非孩子的游戏。」
  虽然是以兄长身分劝阻弟弟,但这却伤了胜赖的心。
  「胜赖已经十四岁,不再是孩子。如果兄长硬说我是小孩,可以在这儿和兄长骑马竞技。」
  听到胜赖意外的回答,一瞬间太郎义信瞪大了眼。
  「你看!说这话便表示你还是个小孩,连使刀用枪的方法都不懂,还谈什么战争!」
  义信投以侮蔑的眼神离去了。在二十三岁的义信眼中,胜赖可能还像个小孩。
  信玄望著胜赖被义信喝斥後忍气吞声,虽然想安慰他,但碍於在场武将而不便如此。他看到跟随胜赖进来的长坂长闲,一脸困惑的神情坐在那儿时,便说:
  「长闲,你奸好告诉四郎,这次战役事先已部署妥当,无法临时把四郎安插为将。」
  然後信玄自言自语说:
  「战争不该夹杂私情,一旦夹杂私情会战败的。」
  胜赖似乎明白,但仍然面带遗憾。一直目送信玄上马,向著大门峠出发。
  (太郎这孩子真儍!身为兄长,应对弟弟好言相劝,那时甚至可以替弟弟请求准他上阵,真是个性乖僻!)
  当信玄最後一眼看著这目送自己的胜赖形影时,这么想著。
  (太郎乖僻的讲话活像他母亲!)
  眼前浮起三条氏的面容,信玄立刻想挥开她的影子,拉起马首。
  信玄到达大门峠顶,来自海津城的快马,向他报告近况。
  「越後军的先锋部队,村上义清、高梨政赖、井上昌满、须田满亲、岛津忠直等率领的信浓众,包围了海津城,总数大约两千。」
  从海津城一路更换马匹而带来此第一消息的武士,向信玄一口气陈述。
  「越军本队何在?」
  「正在向善光寺集合。」
  「到底是行动迅速!」
  信玄望著饭富三郎兵卫的脸说道。他似乎在问对方,对於越军快速的进击有何看法,但饭富三郎兵卫不语。
  「你不以为越军的行动快速吗?」
  信玄看三郎兵卫不回答,因此向在场的诸角丰後守、内藤修理、信玄之弟典厩信繁三人同时发问。
  「属下认为很快,敌人可能打算一口气攻下海津城。」
  诸角丰後守说。
  「没错。好像要趁著我方尚未到达川中岛之前以力攻的方式攻陷海津城。」
  内藤修理同意诸角丰後守的话。
  「信繁,你认为呢?」
  信繁思考片刻说:
  「敌人也该知道,其实力攻海津城也不易攻破。我以为敌人的本队,并非打算攻城,而是想在有利地点布阵,以便迎击我军。」
  信玄之弟信繁是个含蓄内叙的人。才华并不逊於其兄信玄,但从不会越过信玄来表现自己。而信玄对这谦虚的弟弟一向评价很高。
  「三郎兵卫以为如何?」
  「属下的意见和典厩公相同。我认为目前那一方先到达川中岛,那方便较有利。」
  饭富三郎兵卫似乎对自己的意见颇有自信。
  「若敌人的想法像你们所说,便下须急急前进,若太过於前进,反而使军团彼此之间会失去连络,而把运输队抛在後头。同时远路赶来的士兵到战场时,也无法立即作战,如果勉强作战必会落败。」
  「难道不要急著赶路,而像上次那样缓慢行军?」
  诸角丰後守如是说。诸角丰後守是甲军中最勇猛的将领,但性格急躁,他似乎以为敌人已来到川中岛,怎么可以采取缓慢行军,他情急之下形之於色。
  「不,我是要急著赶路,必须日以继夜地赶到川中岛。」
  信玄说道。在场诸将同时抬头,他们讶异的神情似乎在说为什么主公说话前後矛盾。
  「我之所以急著赶路,是在到川中岛之前,要装出赶路模样,如此一来,越军会以为我军是飞蛾扑火,而到处张网在等待。我正想看对方张网的方式,因为破网远比张网容易。甲军到达川中岛附近时,需要充分休息,然後观察敌军动态,再思考如何歼灭张著这些网的光头蜘蛛上杉政虎。」
  听到信玄的结论後,诸将低头行礼。当他们离去时,信玄想著如何把行军的快慢配合敌人的动态,这是信玄深谋远虑的作战方式。
  不久,响起出发的法螺声。大军团越过大门峠。
  19—敌前作法事
  武田信玄的军队向川中岛急行前进。原以为若照目前的速度,明天早上可能会遭遇越军的前哨,於是来到小县上田原城时,信玄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各军队头领都被召集在一起。
  「我要为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以及在上田原役战中阵亡的将士举行一场法事。」
  各武将原以为要召开军事会议,却不料信玄会有此举而都面面相觑。他们心想,从古府中开始日以继夜的赶到这裏,突然想举行法事是否妥当。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对信玄的一番话提出询问。其实在信玄的军事会议上,是允许自由发言的。他不拘泥於能力或年龄,只要是有建设性的意见,都被鼓励发表,若在会议中,有人顾虑到阶级意识而发言时,反而会不愉快。
  信玄预期会有某些反驳,却意外的没有人说话,於是对经常在会议中表现积极的诸角丰後守说道:
  「你去筹备一切有关法事事宜吧。」
  他认为对方必定不肯,而且会说:「板垣信方和甘利泰虎等人的法事,不妨等到把越军逐出信浓之後再举行,相信他们二人地下有知也会赞同的。」不料诸角丰後守却回答说:
  「这是无上的荣誉,丰後守遵令,即刻去准备。」
  这一口答应,使得信玄无话可说。
  「我从未遇过像上次上田原那样艰苦的战役。在村上义清的包围下,我险些丧命,若不是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二人的牺牲,我今天不可能还在这儿。板垣信方、甘利虎泰以及和他们一起成仁的许多将士,在长达二十年来征服信浓的梦想即将实现之际,我要告诉他们,我要与上杉政虎决一死战,因为说不定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上田原去向这五百余名武田得力助手们的英灵致敬了。」
  信玄说完这番话後,闭起了眼睛。
  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十三年前,天文十七年(一五四八)二月那一场天寒地冻的战役。积雪不深,却很寒冷,这股自西北吹来的寒风甚至比村上义清的军势更令人难受。几乎找不到民家,只好钻进附近一间堆放乾草的小屋,而躲避村上义清狙击队的恐怖偷袭,可以说有二个月没有合眼了。若在当时撤军,则花费牺牲代价所得来的佐久和小县就会发生叛变。诹访的人士都眼睁睁的观望这场战争的结果。晴信在寒风中坚持不肯撤军。而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这两位老家臣之死,宛如夺去了晴信的双臂一样。收到母亲大井氏来信之後,撤离此地已是三月三日了。
  「那时我还年轻,由於不听从信方和虎泰的意见,以致於牺牲他们的性命作为代价,才能全身而退。但上次在上田原的教训,却改变了我对战争的想法。」
  武将们对信玄的话铭感於心。信玄在想念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两人,表现他对部属拥有深厚的情感。他们并且深深体会到如今面临川中岛的战争,信玄誓死奋战的决心。
  在上田原阵亡的甲军有数百名,他们的子弟兵被编到各路队伍去。
  自认是武将之一的虎泰之子甘利左卫门尉,听到信玄这番话後,涕零流泪,久久抬不起头来。
  诸角丰後守於当天派遣家臣到各处寺庙邀集僧侣,并遣快马到古府中去取天文十七年於上田原之役阵亡将士的名册。
  在上田原板垣信方、甘利虎泰等阵亡将士的坟前,做法事的佛堂一切准备就绪。
  不在寺院追悼,而一定要在这古战场阵亡将士的坟前举行,也代表著紧张的气氛,士兵们称此为敌前法事。
  甲军在上田原停止前进,而为板垣信方、甘利虎泰等阵亡者举行追悼会的消息,传到部署在妻女山列阵的上杉政虎的耳中。
  「信玄玩这把戏能骗得了谁?」
  政虎的亲信对他说。
  「信玄可能在拖延时间,一定是面临了这次大战,为了想安抚信浓武士,掌握其向背,而故意在上田原做法事,信浓的武士至今仍有些心存观望,不少人表面上是在帮甲军,其实在对越军示好,他们不想参加战争,而是希望最好在参加行动时,胜负已分,或有人心中在想,等大势抵定,再协助胜算大的一方。信玄打算召集这股游离的势力。」
  「召集这些不可靠的力量,信玄到底打算如何?」
  直江实纲问他时,上杉政虎答说:
  「不久便可分晓了。」
  而未再作答。
  做好法事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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