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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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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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後,弥津氏的城馆中举办了一场庆功会。
  在这个聚会中,弥津元直三女儿里美表演的小鼓,吸引了所有武将们的注意。虽然她还是个带有稚气的小女孩,并有一股娇憨的气息,但在众多的武将面前却能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显得拘束。她带著春晓般清新美丽的微笑。她击鼓的时候,让人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当击鼓表演结束,即将开宴的时候,诹访赖重制止将要退下的里美,请她继续留下。
  「你的意思是要把里美留在此处?」
  元直变色地说。他的表情似乎在说要他女儿出来陪酒是件无礼的要求。至少弥津家是自动求和,不应该向他提出这种要求。
  「我要她留下就得留下,你知不知道弥津家和诹访家有什么关系?」
  赖重说。弥津家本来是诹访的旁支,而他的话带著强迫性,言外之意表示赖重是本家,他所吩咐的话,岂可不从?
  「里美只是个小孩子。」元直显得十分困恼。
  「赖重公,如把里美小姐强留在此,确实有些不妥。不妨另外设席举行诗会,让里美小姐也列席参加。」
  晴信从旁插嘴进来。因为他听说弥津元直精通诗歌,因此想必他的女儿里美也会作诗,因而出此计策替对方解围。
  「哦!没想到晴信公子也会吟诗!我一向听说甲斐的武士,除了骑马玩枪外别无专长……。算了!里美小姐的事以後再说。」
  赖重露出一脸的不高兴。虽然诗会只是随便揑造的藉口,但既然晴信为了里美而与他杯葛,这时把她强留在酒席上,似乎有待商榷。赖重愤然离席。接著,晴信也起身离去。
  由於两位主宾离席而去,弥津元直慌忙地随後赶到。因为这场风波,酒宴开席之後,气氛仍显得十分僵硬。
  「无论晴信多大年纪也是个不识时务的呆子。」
  当信虎用破锣般的嗓音批评晴信时,酒席上已开始觥筹交错,欢声畅饮。
  追在赖重後面而来的弥津元直,向赖重连连道歉後,却在走回城馆时,与晴信不期而遇。晴信带著开朗的微笑说:
  「这裏的二期耕作似乎已进入情况了?」
  他指著从脚底一直沿伸而去的麦田说。
  「蒙您过奖,二期耕作最近终於稳定下来,使我们能有稳定的收获。」
  晴信望著弥津元直那张和蔼的脸,心想他绝不是一个爱好兵马厮杀的男人。
  「为了诹访家的事,阁下必定非常的担心。」
  元直频频低下头来向他点头,说:
  「诹访侯就相当於我们的主人……」
  他哽咽地说。这就是小豪族的悲哀。这天夜裏,山本勘助突然出现在晴信的阵营之中。
  「在下已经调查清楚有关诙访家的事了。」勘助说:「诹访赖重的总管(首席家将)千野伊豆入道,最近和弥津元直在小县的各豪族间走动。由此看夹,这次海野一族所以不战而退,可能是诹访与海野间也订有密约。诹访赖重很可能是利用弥津元直来当爪牙。依我的猜测,海野一族这次虽然不战而退,但等到村上、武田和诹访的兵马撤回之後,会再卷土重来。」
  勘助先把结论说出,然後把自己调查的证据一一向晴信禀告。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他们的密约中,可能包括割让芦田城作为条件。」晴信频频点头後说:
  「辛苦你了,不过还有劳你即刻赶到骏河,把这次战争的经过详细地向今川义元报告,并请他派约百名人马前来迎接。」
  「迎接什么人?」
  「你只要这样说他就会明白。」
  晴信绷著脸说。山本勘助离去之後,晴信在烛火下专心地作诗。大约半刻之後,他作好了一首诗,然後将它誊好,再召大月平左卫门进来。
  「今晚我要派人把这封信送到里美小姐那儿,我命你潜伏在里美小姐的房内,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然後回来报告。」
  「到里美小姐的房内?」大月平左卫门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必惊讶。以你的功夫,即使要潜进防卫再森严的城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你只要静静的观察,千万不可惊吓到她,因为她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晴信说她是个重要人物,同时在心裏笑著。她的确是个重要的女人,可能会成为地位仅次於阿谷的女人。晴信口中吟诵著为里美而作的诗:
  鼓音深扣征夫心
  最是难忘击鼓人
  这不能算是一首绝妙的情诗。当他出声吟诵的时候,眼前浮现赖重的脸庞:鼻子高耸的赖重打量著里美与露出冷笑的自己
  04—烟雨无情
  晴信在纸上画了一张四不像的地图。上面画有诹访的湖泊,在湖东写上诹访赖重;而在诹访湖的北边写著金刺尧存。在诹访湖稍远的北方写著小笠原氏:稍远的南方写著高远赖继。这是晴信以诹访为中心所画出来的势力分布图。在诹访赖重的祖父赖满所统一的诹访地区中,目前仍对诹访持反感的金刺一族,属於下诹访:另外,小笠原氏和高远氏也在南北方觊觎诹访。
  ×诹访赖重
  △诹访赖高
  ×千野伊豆入道
  △高远赖继
  ○弥宜满清
  ○金刺尧存
  ×表示对武田不利的对手,亦即务必予以诛除的人物;○表示可以结为盟友,亦即可能反叛对方,投靠我方的人;至於△则表示视条件而定,可以听我方任意摆布的人。金刺氏是世代继承诹访神社下社的大祝(庙祝),一向和诹访神社上社的诹访氏不和,但後来为诹访赖满所胁迫,现隶属於上社的诹访氏,因而随时有反叛的可能。满清是诹访神社上社的弥宜(神职之名称),虽然也属於诹访家的一族,但对赖重十分地反感,已经表示愿意做武田的内应。高远赖继、赖重的弟弟赖高则是视条件好坏,随时会投靠武田。又由於高远赖继出生於诹访家,故有极大的野心,企图夺取本家的地位。
  晴信写完之後,把它折成细条,将纸的前端放於烛火之上。晴信望著纸张发出比烛火更鲜艳的红光,并以严厉的表情沉思著。不久,火焰烧到了他的指头,他赶紧把火吹灭。
  屋外有人的声音传来。侍臣向他通报说大月平左卫门在外面恭候。
  「叫他进来。」
  说著,晴信把夹在指间残留的纸片扔进烛台之中,然後以恍如大梦初醒般的神情接见大月平左卫门。
  「在下已经看清楚一切,特地回来报告。」平左卫门说。
  「好,你告诉我里美小姐到底以什么表情读我的诗,她又做了些什么评语?」
  晴信把膝干挪向平左卫门说。
  「她很认真的在读。」平左卫门简单地说。
  「这还用说吗?端正姿势阅读书信是本来应有的礼节。她的表情是否有露出喜悦或期待一类的反应?」
  晴信注视著平左卫门的眼睛说。
  「里美小姐读完後露出了笑容。」
  「你说她笑了!我想那一定是很高兴的笑容。」
  「不!看起来并不像。属下以为那好像是一种冷笑。」
  「什么?里美小姐读完我的诗後露出冷笑?」
  平左卫门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个头。在晴信的脸上露出一丝混乱的神色,但他很快地掩饰过去,说:
  「里美小姐有没有说什么话?」
  「没有。正当她要讲话的时候,侍女送上第二封信,她便打开那封信。那封信好像是诹访赖重公寄来的。」
  听到赖重的名字,晴信立刻紧张起来,摆出对抗般的姿势,说:
  「你不必有所顾忌,把你所看到的事从实地告诉我。」
  平左卫门发现晴信对这件事极为关心,同时在晴信严厉的眼光下,绝不允许他有丝毫的欺瞒,因此只好不顾一切地把实情说出来:
  「里美小姐把您的信和赖重公的信放在面前,并一一地把裏面的诗吟咏加以比较:
  鼓音深扣征夫心
  最是难忘击鼓人
  那怕强折遂我心
  嫣然山村百合花
  里美小姐念了两、三次,互相比较之後说:在作诗的技巧方面,诹访公略胜一筹。她说『那怕强折』这几个字充分表现出男人的气魄。另外,她说晴信公子的诗是过气的诗了。」
  平左卫门住了口。因为他看到晴信内心的动摇。晴信的脸就像发烧般地泛红。
  「她说这一类的诗是属於平安朝的诗,不太适合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但这是晴信公子搜尽枯肠写出来的诗,有种怡人的温馨:至於诹访公的诗,技巧高妙,极适合当前的时势,并且很能打动女人的心,但是诗中似乎带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令人感到害怕。」
  平左卫门说到此处又住了口。
  「批评我的诗是搜尽枯肠作出来的,可见里美小姐是位才女。」晴信听了平左卫门的报告後,似乎颇受感动。「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提笔写了二首诗作为回信。不过,诗的内容我没有看到。等她写好回信叫侍女的时候,属下便趁机会溜回来了。」
  信虎把寺庙的大堂当作临时阵营。他坐镇在那裏,天一亮便接见不断来访的邻近土豪们。
  土豪们各自携带若干礼物进献。他们献上酒类、鸡、米、毛皮及布等,誓愿恭顺信虎,并从信虎的手中领取保证领土平安的证明书後便一一退下。
  信虎显得非常地快活。他以为几乎没有经过一场激烈的战争,却能使海野氏的领土落入武田的手中,是由於武田的威武使然。他心想,照目前的情况下去,要掌握信浓全部的土地是易如反掌的事。
  中午过後前来晋见的土豪人数略减。微微露出疲意的信虎倚著几案。虽然战争已经结束,土豪们的礼物也堆积如山的摆在眼前,他却觉得不过瘾。原因在於女人。弥津元直的酒席上美女如云。从诹访到佐久、小县亦有下少圆脸、皮肤细白柔嫩的女人。
  (当中最出色的要属弥津元直的女儿里美。)
  信虎想起里美带著微笑击小鼓的姿影,以及诹访赖重和晴信之间曾发生的奇怪争执。
  (我一定要设法得到里美,把这么漂亮的美女让给赖重或晴信简直是糟蹋。)
  他正在思量这件事时,突然听到里美的父亲弥津元直的来访,这使信虎仿佛被人识破野心一般,顿感惊慌。他命人立刻收拾房间,脸上堆出不自然的笑容迎接元直。
  「有件事实在令人困扰。」
  元直说。看他的表情,似乎真遇到了什么困难。
  「什么事让你如此困扰?不妨说来听听。」
  由於信虎心中另有企图,故在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告诉对方除非过分的要求,否则一定会依从的表情来。
  「其实是关於小女里美的事,希望能私下与您商量。」元直并没有把话说完,他的意思是希望能摒退闲人。「里美几乎同时收到晴信公子和赖重公子寄来的情诗。」
  「什么!」
  信虎不禁叫了出来。这是信虎所意想不到的。因为信虎正垂涎里美,没想到赖重与晴信却企图从旁攫取。
  「虽然里美已经各回他们一首诗,表示无法接受对方的情意。但是今天诹访公突然派人来说将举行诗会,要地到诹访的本营报到。当我正在思索要如何回覆时,不料晴信公子……」
  信虎把身子挪前问是不是也为了举行诗会?
  「晴信公子前来迎接的理由并非为了诗会。他很坦白的表示希望能迎娶里美。」
  「晴信这家伙!」
  信虎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逐渐变红。他在心中不断地駡道:真是岂有此理!在踯躅崎的城馆,每天与阿谷睡到日上三竿;一骑上马,又像炮弹般地无影无踪。这个不管事的晴信,只有对女人的事是眼明手快!这使信虎感到非常的气愤,尤其是晴信看上的女人竟是里美。
  「一个不会打仗的胆小鬼竟敢妄想!」信虎咕哝了一下,又说:「你要我怎么办?」
  「假如诹访公与晴信公都要里美的话,在下只好叫里美自尽:否则别无他法。不过,我实在不忍心这样做,因此到领主这边,希望您能从中调停。」元直低著头说。
  「这件事的确让人很为难。这样好了,你就把里美小姐交给我看管吧。」
  当信虎说把里美交给他看管时,元直的眼神显得更加的困惑。所谓交给他看管,其实就是把里美当作人质。虽然在投降时,交出人质是不得已的事:但在这种情况下,要他交出里美似乎颇有问题。同时,有关信虎的恶行早已传遍小县,尤其元直还听说信虎喜欢无故残害人命,侍女或婢妾被信虎虐待而死的更是不计其数。因此,当他听到要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信虎看管时,使他感到更加的恐惧。假如能受到正式人质的待遇还好:万一被信虎当作泄欲的玩物,那女儿岂不是太可怜了!
  「怎么样?你是否对我看管里美不放心?」
  听对方如此说,元直无话可答。
  弥津元直从信虎的面前退下。不久,板垣信方来到信虎的阵营,说:
  「老爷,刚才接到情报说上野的上杉宪政的动静十分可疑。同时,村上的军事动向也十分奇怪。在过去数日,村上的兵马全部离开了小县而集结在依田附近。」
  信虎到底下愧是个身经百战的武将,听到信方的报告後,立即命人摊开地图,加以察看。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信虎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动摇,同时为了强制镇定,因而先徵求信方的意见。这和平常信虎的作风完全下同。他似乎从这场战争的经过,觉察到隐藏在战争背後的玄机。
  「海野栋纲不战而退是件非常奇怪的事。同时,领先一里进军的诹访赖重也很可疑。特别可疑的是村上的行动。村上军原先一直催促讨伐海野,却没有采取积极的行动,只是集合大军前来这裏而已。据此推测嘛……」
  信虎表情冷冷地说:
  「我知道了。你的意见是说上杉与村上准备从左右来夹攻,而以诹访为内应,采取断绝退路的战略是吗?」
  「老爷所见甚是。当今之计,属下以为应该及早离开此地。」
  「你是要我逃走?」
  虽然信虎对信方的建议颇不以为然,但当他听信方说我们现在是在敌国境内时,也不得不予以赞同。
  「好吧!我决定明天早晨拔寨返回甲斐,你司以通知各营,同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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