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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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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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逐渐发白,武田军登上了小高丘。
  信玄在山丘上召集兵马。没有人员伤亡。雨小了。信玄犒赏带路人之後让他们回去。
  事後消息来报,川鸣岛一带被洪水淹没。
  「幸好带了工事奉行来。」信玄对山县三郎兵卫悄悄说道。信玄在作战时,经常带著工事奉行同行。不是协助作战,而是为了丈量土地。信玄深信战争之後紧接著就是治安和经营。新的土地有新的政治,这必须借重工事奉行的智慧。战争胜利、扩张领土等,并不是真正的占领。
  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压制信浓,而今信浓已完全属於信玄。这是因为战後的政治,能让信浓的民众满足。
  信玄在山丘上布阵的同时,向四面八方传布命令:
  「全军在大营集合,攻击大宫城。」
  受洪水之胁而撤退川鸣岛的本营时,信玄正打算从这裏进攻骏河。太阳升起,信玄的本营朝北出动。信玄计画在撤往甲州的途中,攻取大宫城。
  武田军相继集中在大宫,富士兵部少辅信忠驻守的大宫城,依然安之若素。武田军来攻时,他们可以立即将神田屋布城的士兵调入大宫城,加强守备。
  大宫城位在浅间神社社殿右侧(东侧)的小山丘上(现在的城山)。城的四周挖有沟渠,引入富士山的水源。
  大宫司富士氏,乃代代神职,自平安朝起,受朝廷所赐,管理骏河到远江之间的社领,享有三万石俸禄。战国时代,地方土豪掠夺社领,最後不得不武装起来。
  富士兵部少辅信忠虽是一名神官,却有武士的气魄,三个儿子,信通、信重和信定的武将才能,犹胜於神官。
  这是富七信忠和武田军的第二次对立。半年前,也曾在此地激战过。当时进攻大宫城的是穴山信君和葛山元氏二个部队。曾是今川家重臣的葛山元氏,和富士兵部少辅是旧识,葛山元氏数度派使者向富士信忠劝降,富士信忠皆不理会。穴山信君一直主张力攻。
  「小小城池,一脚就能踏平。」
  但是,城池始终攻不下,士兵受创於城内洋枪的不在少数。
  「真棘手。」
  半夜,围城军的一角被击。富士信忠把半数士兵留在城内,半数放在外面。外敌追赶时,就逃入後面的山中。扩及富土山中腹的大森林,是躲藏的绝佳地点,一旦逃入森林,便束手无策。天黑後,他们出来袭击经过骏河和甲斐主要道路的辎重队,并偷袭包围城池的穴山、葛山两军。
  武田信玄见穴山和葛山在大宫城吃到了苦头,便让他们退到骏河。
  「这次绝下会像上一次。」富士兵部少辅信忠对部下说道。武田信玄亲自率大军前来,大势已去。如果今川灭亡,北条无援军前来,那么,不是降服就是战死。信玄的亲笔函上写道:只要归属我方,不仅保你浅间神社的社领,并归还旧有领土。但是,信忠不为所动。
  这种话谁都会说,主要看信玄的诚心。让富士族降服後,促主事者切腹,改由旁系继承,做为信玄的傀儡,这是信玄最善长的。
  「我不想步诹访神社的後尘。」
  富士信忠经常这么告诫三个孩子。诹访家的直系诹访赖重,在保存诹访神社的条件下,降服於武田,後来被带到古府中,被迫切腹。在诹访神社大祝中被骗向诹访赖重举弓的高远赖继,最後也失去城池,遭受杀害。只要了解受骗降服後再行杀害的武田信玄手段,就不会轻易降服了。
  与其降服後被杀,不如战死沙场来得光荣。这是富士信忠的想法,家仆们也都颇有同感。
  武田军将大宫城团团围住。如果武田摆出竹栅、立盾牌(在厚板上加铁板),节节推进,填沟渠、拆城墙等攻略,就无防御之策了。
  「武田军为什么要动用大军来攻击这样一个小城呢?」
  富士信忠从城内望楼俯视武田大军。难道是因为大宫城位在甲州和骏河的要道关口上?
  武田信玄只是包围大宫城,并未下令攻击。除了防止夜间偷袭之外,尽量让士兵休息。
  探子和暗桩负责督促军纪。
  「小心火烛。」
  频频颁布这样的命令。
  浅间神社是骏河的一宫,信徒遍布全国,参拜的人络绎不绝,市内充满活泼生气。到了夏季,富士山聚集了来自全国的登山者。一年中最忙禄的时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
  武田信玄迟迟不下攻击命令,似乎另有策略。
  据报抓住了敌军负责偷袭的人。信玄将之带到庭院问话。
  「浅间神社宫侍,楠田小藤太。」
  除了这一句,其他什么也不回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信玄暂将楠田小藤太关人大牢之後,叫来侍卫,传授政策。
  信玄侍卫中以口才见长的真田昌幸,化装成牢役,接近楠田小藤太。
  「明天早上就是你的大日子啦。主公下令,在祭典之前要解决所有不乾净的人。」
  「什么祭典?」小藤太睁开眼睛问道。
  「为战争祈福啊。富士信忠放弃神职,以武将自居,所以只好召下浅间宫(骏东郡须走)、吉田的浅间宫(南都留郡吉田)、一宫浅间神社(八代郡一宫)等神主,前来主持祭礼。神主们已经抵达大宫了。」
  「怎样,来一点酒吧。」真田昌幸替被绑的小藤太喂了一碗酒,自己也喝了一些。酒一下肚,昌幸的口才更是要得。说累了,昌幸就睡著了。
  楠田小藤太先把绑绳解开。只要身体自由,出牢就不是件难事。小藤太被围城的武田兵发现而追捕。
  楠田小藤太满身是伤的回到大宫城。
  「有一件事必须回来报告,所以拚了命突围而出。」楠田小藤太说道。
  富士信忠了解事情的重要性,便召集重臣。
  「信玄出兵包围浅间神社,不让闲杂人等进入,尤其注意防范火烛,表示不愿兵火殃及浅间神社。」
  楠田小藤太使用「表示」一词,引得富士信忠的注意。
  「武田兵说,富士信忠的手下一定会向神社放火。不仅如此,他还说,富士信忠本是神官,却弃神社守城池,已经不是神社之人。既然已没有神官的认同感,烧神社之类的事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烧神社之後,可以把此事嫁祸给武田军。」
  富士信忠脸色大变。
  「太过分了!真是这么说的吗?」
  「不仅如此。昨天,下浅间宫、富士浅间大菩萨宫和一宫浅间神社的神官们,已经聚集在大宫,准备祭仪。」
  「准备什么祭仪?」
  「准备浅间神社本宫的祭仪。武田信玄准备大事为战胜祈福。」
  「可恶!大宫司在此,他们想干什么。」富士信忠脸色铁青地说道。
  「可是,就连武田的兵卒都认为富士信忠弃神取剑,已经不是大宫司了。下浅间宫、富士浅间大菩萨宫和一宫浅间神社三社的宫司,似乎已经协议谁是本宫大宫司。」
  「武田信玄这个老匹夫!他以为我会沉不住气而出城应战或臣服於他?别想!浅间神社的神体已经移入城内,没有神体的本宫,就没有神。再怎么样的祭仪,也不能称为祭仪。」
  富士信忠怀疑这是敌人的策略,掩不住心中的不安。
  「谁是祭仪时的神官长?」
  「富士浅间大菩萨宫的宫司小佐野信房。」
  「什么,小佐野。」富士信忠站了起来。「吉田的富士浅间社并非浅间神社的分社。若由一宫浅间神社的宫司任神官长,还说得过去。但是吉田富士浅间社毫无渊源,让小佐野信房当神官长,实在太不像话。」
  大宫浅间神社本宫和吉田浅间神社之间,原本不合。历史上对本宫和分宫之间的关系,始终没有明确的画定。不仅如此,自古以来,总会为巡视富上山顶神领之事起纷争。富士信仰趋盛,登山者增多之後,大宫和吉田之间的问题也就愈加严重。
  「好!如果武田信玄执意要让小佐野当神官长,我就在那一天枪击祭仪场。」
  富士信忠当然不能这么做,只是借此向家仆表示他的愤怒。
  山宫大夫职宫崎久左卫门上前说道:
  「请派我为使者,前去向他们说明,一切必须依礼行事。」
  「你有腹案吗?」
  「以命相劝。我想信玄应该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
  第二天早上,宫崎久左卫门一身神官打扮出城。随行的有五位和他装束相同的神官。各个都抱著必死的决心。
  武田军并未枪击宫崎久左卫门一行人,只是将他们逮捕,带到信玄面前。
  信玄问他们为何下山。
  「听说武田公要为战胜祈福,在下山宫大夫宫崎久左卫门,以富士信忠大宫司代理人的身分前来。」宫崎久左卫门不亢不卑地回答。
  「富士信忠不是守在大宫城裏对著我武田射箭吗?他派代表人会有什么事。」
  宫崎久左卫门谈到祭仪非同小可,大宫浅间神社的历史悠久,以及神官和武士之间有何差异等等。最後,他下了一个结论。
  「即使是在战争中,神官也不会忘了侍神的职责。我已经将生命奉献给神,祭仪结束之後,可任您处置,只希望不要破坏了自神代以来的神事规则。如果真如传言所说,吉田浅间神社的小佐野信房将任神官长,神必然愤怒,不仅祸及武田公,全日本都会遭池渔之殃。神的心,在富士山中。一旦富士震怒,半个日本将埋入灰烬之中。就像武士作法一般,神事也有作法。」
  武田信玄似乎被宫崎久左卫门的雄辩说动了。三天後,信玄派宫崎久左卫门为神官长,展开战胜祈福。当天,宫崎久左卫门回到大宫城。
  「祭仪进行得十分顺利。神官长之职由富士兵部少辅信忠的代理,山宫大夫宫崎久左卫门担任。」宫崎久左卫门向富亡信忠报告。
  「武田公说了些什么?」
  富士信忠竟然对武田信玄加了「公」的称谓。
  「他说,富士信忠是一位优秀的神官,也是一名卓越的武士。他能派遣山宫大夫前来参加祭仪,实在令人佩服。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富士信忠是一位神官,就不必再攻击。明日就撤兵。」
  「撤兵?」富士信忠仍然怀疑信玄的诚意。
  「现在正是议和的时候。战败後,就没有交涉的余地了。现在大家可以彼此好好地谈一谈。」宫崎久左卫门力劝。
  召开军事会议。大部分的人倾向议和,只有富士信忠的次男信重,反对议和。
  永禄十二年七月三日,议和成立。富士信忠降服於武田信玄。领土确保。当天,信重逃出大宫,投奔德川家康。此後,他再也没有踏进这一片土地。
  从甲斐通往骏河的道路有五条:御坂道、右左口路、河内路、若彦路、睦合路。其中以右左口路的距离最短,而位居此路要冲的大宫降服於武田,等於接通了甲斐和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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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小田原之土
  「小田原比府中(骏河府)凉一些。」阿弥夫人对胜子说道。
  「是啊,这裏确实是较适合居住。」
  胜子不说凉,只回答适合居住。去年底,武田信玄进入骏河之後的转变,快得令人无法接受。无论就名就实,今川氏真失去了骏河和远江,必须信赖正室夫人阿弥的父亲北条氏康的保证。但是,阿弥并不在乎丈夫氏真能否保有领主地位,与其婢女云集,她宁愿过著平静安宁的日子。想到武田信玄入侵时,自己赤著双足逃出城门的模样,就不再奢求什么,只希望随便找一个地方过平静的日子。小田原城是她的出生地,这裏有太多的回忆,唯有在此才能获得心灵上的依靠,所以,即使是炎炎夏日,仍觉得沁凉如水。
  从她的房间可以隔著市街看到海洋。海风徐徐吹来凉意。
  「报告。」
  正当沉醉於海风中时,女仆轻步走到走廊边。胜子前去一看究竟。
  「有人送信来。」女仆递上一封涂漆的信匣。
  「咦,是武田菱的信匣,莫非又……」胜子皱起眉头。
  胜子讨厌武田。自从武田信玄侵略骏河以後,一想到武田,心裏就不舒服。
  信匣让胜子联想到阿茜。阿茜有如武田信玄的影子,这次又带来什么消息。阿茜的出现,必定带来一片血腥。胜子想起了上次从三岛翻山越岭逃到小田原的情形。武田军的枪弹自头顶飞过,那声音,一辈子也忘不了。胜子解开信匣外面的绳子,放在阿弥夫人面前。阿弥看看胜子,再看看信匣。最後,她终於打开信匣盖。一股香气迎面飘来。不出她们所料,是阿茜写来的信。
  因事情紧急,我已来到此地。事关夫人生死,务必相见说明。我在小田原城下客栈伊势屋半左卫门宅中等候。
  「又来了。」阿弥说道。
  受欢迎、又是最不想见到的客人。也是不得不见的客人。
  「要不要和主公商量?」胜子做了常理式的判断。
  不需胜子提醒,任何人入城,必须获得氏康或氏政的许可。更何况阿茜是武田的侧室。
  阿弥让胜子向氏康表示想见面谈一谈。
  当时,氏康的身体欠安,已把事务交给氏政,自己则侧身隐居。但是,武田信玄侵略骏河之事,使他不得不再出面。
  「阿弥想见我?好,告诉她我马上去。」
  氏康正和氏政及几名家臣讨论骏河方面的防卫策略。信玄已获得大宫城,铺好了攻击路线,一定会在最近进攻骏河的。该如何防卫呢?这就是这次作战会议的要点。但是,一如往昔,都是些逢迎附和的部将,没有什么特殊的见解。氏康心急如焚。
  (都是些蠢才,北条怎么会有将来。)
  最近,氏康常有这样的念头。接任的氏政,在战事上还马马虎虎,谈到策略就一无长处,没有远见,思想太单纯。遇事不是怒就是喜,冲动极了。
  「父亲,我们正在开会,阿弥的事可不可以等一会儿。」
  「军事会议有你们就够了。难道还会有什么好主意?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的只会打洞。」
  说完,氏康便起身朝阿弥的住处走去。
  氏康脸上有许多雀斑。上了年纪的人,脸上的皱纹就会沿著雀斑长出来。氏康的孩子当中谁都没有雀斑,为何独独阿弥继承了父亲的雀斑,像极了拾起的麦粒。
  「这个孩子很像我。」
  从小,阿弥特别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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