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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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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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全都弄妥了,走吧!阿保在楼下等我们。”他们拎着简单的行李,告别了这个住了四年的老旧公寓。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倘若在美国住得开心,他们有默契,会一直待下去。
  沿着阴暗潮湿的楼梯慢慢走下去,在门口光明乍放的那处,伫立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小羲见着了逢明。
  “你先上车去。”他转头对雀如说。
  雀如瞪了逢明一眼,朝他狠狠比出中指,然后抓着行李箱越过马路,到另一头有阿保等待的房车上。
  “有什么事吗?”小羲问着逢明。
  逢明看着小羲手里拿着的行李,说:“这里的电话打不通,变成了空号。”
  “雀如把电话停掉了。”小羲看了看表,大概还能拨几分钟跟逢明讲话。
  “你之前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小羲的表情有点不同了,逢明隐约感觉到,这样细微的差别,令他感到焦躁。
  “我要准备毕业考,太忙了。”小羲淡淡地说。不过,却笑不出来了。
  “那现在呢?忙完了吗?忙完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家了?”逢明问着,焦虑加剧。逢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是不安。
  “我没有时间了。”小羲把戴着表的那只手放下,头有些低,不想正视逢明。“阿保正要载我跟雀如去机场,我们……”
  逢明用力地抓住小羲的双肩。“你到底在干什么?去机场要干嘛?带着这包行李是要干嘛?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逢明猛力摇晃着小羲,仍然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想做什么?
  “我要去美国念书,现在得去搭飞机。”小羲挣扎着想隔开逢明的手,但逢明的力气太大,小羲被摇晃得很疼。
  “连你也要离开我?”逢明突然怒吼了起来,他用带着指责意味的眼神凝视小羲。“为什么当我说了要跟你在一起之后,你还要离开我?”
  “我……”眼泪不知怎么,掉了下来。小羲说不出话。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无法窜出,只能硬生生被卡在咽喉。
  逢明一把将小羲手里头的旅行袋扯下,扔到路中央。
  “拜托你……”小羲恳求着,恳求逢明让他走。他无法待在逢明身边了,逢明对那女人的爱,会让他窒息。
  阿保跟雀如从车上跑了下来,雀如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们两人分开,阿保则不留情地给了逢明一拳。
  逢明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唇角渗出血来,咸腥味溢满整个口腔。
  “我……”小羲不停地深呼吸,努力地想让自己能够开口。
  “我……没有办法……看到你跟她在一起……我很难过……难过……”小羲无法压抑地哭出声来。
  “那有什么办法,我最爱的人是她!”逢明怒吼着:“但我最重要的人,是你啊!”
  “对不起……”小羲闭起了眼睛。
  “你又多清高了?你敢说自己完全忘了林央了吗?你为什么又和他侄女住在一起?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再也听不进逢明任何一句呐喊嘶吼,小羲捡回行李,由逢明面前逃离,和阿保他们上了车。
  这一秒这一刻,他只愿自己从来没有耳朵,可以听不进逢明半句伤人的话;只愿自己从来没有心脏,可以感受不到由胸口骤然蔓延,叫人锥心刺骨的痛。
  几个小时后,他和雀如搭上前往美国的班机。
  从此之后,将逢明远远抛到后头。
  雀如陪着他一起哭,他们两个肩碰着肩,窝在狭窄拥挤的座位上,颤抖的手紧握着。
  第七章
  某天早上穗清打电话给他,简单地说了声:“孩子拿掉了。”
  “我们分手吧!”他告诉穗清。
  “我们早就分手了。”穗清挂上电话。
  接着他打电话给小羲,发觉号码成了空号,他去找小羲,小羲却跟一只麻雀搭上车坐飞机去美国。
  之后,他的世界恢复平静,静得什么声音也没了。
  肺炎引发的高烧让他昏昏沉沉,在房里迷迷糊糊的睡了几天,再次醒来时,人回到了医院。是老爸送他来的,听说情况很糟糕,他呈现休克状况,如果晚一步发现,可能早死了。
  他懒得说话,身体的不适让他觉得很累,他问父亲小羲有没有打电话回来,但也知道自己是白问的,小羲从没有主动打电话回家过。
  或许对小羲而言,那个家根本不是家。
  出了院,高热仍持续烧着,没有停止的迹象。支气管也跟着坏了,整天的咳,肺都快被他给咳出来。空荡荡的双人床只躺他一个人,每天他只要醒着,脑海里就会浮现小羲的身影,和小羲在这个房间时的模样。
  他和穗清分手了,以前是穗清单方面提出,现在是他决定将她的一切趋离他的生活。那个女人并不爱他,她连他的孩子都拿掉了,这点真令人伤心。
  他不禁又想,小羲如果是女的就好了,即使是妹妹,他也会用强的让小羲怀孕,然后小羲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倘若是自己,那么爱他的小羲决不会像穗清一样选择堕胎的。一定不会。
  他在即将失去小羲的那一刻,他真的打心底想要跟小羲永远在一起。
  而且是永远……
  是他和穗清在一起三年,都没想过的永远……
  这段时间里,他不断想起小羲哭泣时的脸庞。
  让小羲那么伤心,是他的错。
  几天后,他继续回报社上班,但身体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持续不停的高烧让他昏倒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报社以他无法胜任这份工作为理由,请他走路。
  开除他的主管当中,还有那个曾经勾引过他的主管。这时候的他真有种“自己只是一双被穿过的破鞋子”这种感觉。
  然后时间慢慢的过,不明白事情发生经过的老爸说,他这是得了相思病。因为小羲离开了,所以他才病得这么严重。
  懒得和老爸抬杠时,他会拿着相机到外头晃。失业中的他有时就靠着摄影来打发一天的时间。
  直到这年的十二月,一张入围某航空公司活动的摄影作品,带来了前去纽约的来回机票。
  ◇◇◇
  十二月底,浓厚的过节气氛飘散在薄薄的雪花间,带来了圣诞节的欢乐气息。
  美国东南的乔治亚州不常下雪,小羲站在窗户旁看了许久的雪花,对这样的天气感到新奇。
  门外有辆发动中的丰田日产车等了很久,楼上乒乒乓乓地传来声响,木头盖成的双层洋房有些震动,然后雀如急急忙忙地由他面前跑过。
  “我出门了!”雀如提着几天的小行李仓惶地关上门,然后钻进车里。
  小羲连早点回来这句话都来不急说,车便开走了。
  雀如和她在美国认识的朋友打算去北边渡假,听说北边的雪下得很大,银色圣诞肯定会过得很浪漫。雀如也有邀他,但是他不想出门,他需要安静一点的空间,让自己好好休息。
  放着暖气的屋子有些闷,他开了一扇门边的窗,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后,觉得无聊便整理起环境来。
  先前寄回台湾的玩具弟弟小毕应该收到了吧,小羲心里头描绘着弟弟拆开包裹时露出的欣喜神情,想着想着就笑了。
  至于另一个只会惹他伤心的异母弟弟逢明,他想不出该寄什么圣诞礼物给他,但也许逢明就算真收到他寄的礼物,也不会高兴吧!
  小羲一直记得自己离开的那天,逢明是多么愤怒。
  其实应该是自己的错啊,如果不那么想见逢明,如果不为了逢明而到那个家,他们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小羲想着,倘若所有的关系能回到原点,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突然,听见有车停在门口的声音,车门被关上后,引擎声远离,然后电铃响起。
  “雀如?”小羲疑惑着。
  是雀如临时打消主意不去渡假了吗?
  打开门的那刹那,风夹杂着雪灌进门内,白色的雪花被吹送到屋里的木制地板上,小羲穿着拖鞋的脚丫子顿时觉得有些冷。
  屋子外头站着个包裹厚重雪衣的男人,男人戴着帽子与墨镜,提着一只磨损过度的红色行李袋。
  当男人将墨镜与帽子拿下时,小羲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将木门给重重关上。
  男人猛力按起电铃来,气得破口大骂:“方晓羲,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大老远从台湾跑到美国,不停的搭飞机、转飞机、走路、拦计程车才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现在累得只剩半条命而已,你居然敢把我关在下雪的大门外,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屋外吼声不断,但稍嫌中气不足,男人还真是很累的模样。
  在屋内的小羲捱紧门板贴着,他不断地深呼吸,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居然会在这个地方看见自己心爱的弟弟“宋逢明”。
  “方晓羲,你赶快给我开门!”电铃连续不停地响,回荡在整栋木头房子内。似乎决定若是屋里头的人不开门,逢明就要给它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小羲早就呆了,他打了好几个冷颤,才回过神来。
  “方晓羲!”
  小羲根本就还没有见逢明的准备,逢明今天的突然出现,令他整个人都慌了。
  离开逢明的这几个月并不好过,小羲努力压抑自己对逢明的情感,制止自己再去想逢明,他忍耐得很辛苦,不明白经过那些事情后,逢明怎么还能前来见自己。
  他的心几乎都要碎了啊!
  没有开门的打算,小羲深吸了几口气,离开紧贴着的门板,打开电视遥控器,将音量开到最大,想要让电视的声音盖过电铃。
  但他觉得自己好象想得太简单了,无论多大的声响,始终无法阻止逢明按电铃的声音穿透过他耳膜,进入他脑海。
  “饶了我吧!”小羲捂起了双耳。
  就是知道逢明由始至终都爱着那个女人,他才选择离开逢明。他知道自己很龟,不想让太多的期待反过来伤害到自己,所以逃得远远的,到这地球的某一个角落安静过活。
  但逢明为什么要来?他始终搞不懂逢明这个人啊!
  突然,电铃声停了,小羲疑惑地转头看着玄关入口方向,对方没了动静,似乎停止抗议了。
  客厅里就剩电视机的声音响着,接着小羲却看见一只冻得发紫的手搭住还有风雪飘进来的窗子,他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想也没想就将玻璃窗用力关上。
  “哇啊——”窗外的人吃痛地叫了声,手指就这么被夹在窗缝间,狠狠地,压出了一道深深凹痕。
  小羲心里头一凛,朝后退了一步,视线由逢明的手指往上移,见到的是阔别已久,逢明愤怒的眼神。
  有种莫名其妙的酸楚,从喉头涌了上来,眼睛蒙起酸涩的热,他觉得再看见逢明的这一刻,眼泪似乎又要萌出。
  但自己明明就不是容易掉泪的人啊!为什么在逢明前面会变得好象不堪一击似的。
  镶着玻璃的木头窗喀啦喀啦地被完全拉开,攀着窗台不肯放的手撑起身体,逢明从冰冷的雪地外跃进了温暖的木头房子内。
  逢明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将小羲遗留在他那里的红色旅行袋重重丢到地上,而后关起窗户。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也没说一句就跑到美国来,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花了多少时间?”逢明将厚重的雪衣脱掉,美国的冬天真是冷死了,还下雪哩。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雪。一点温度也没有,冻到了骨子里。
  “麻烦你出去好吗?”小羲说着。
  逢明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相同色牛仔裤,小羲惊讶地发现逢明瘦了好几圈,刚刚在窗户边近距离凝视逢明的脸时,他也发觉逢明下巴都变尖,连双颊也凹陷了下来,但如此接近时才晓得,他竟变成了这样。
  逢明真的瘦了好多。小羲在心里头不断地想着。
  “这么冷的天你叫我出去?我可能会变成棒冰也不一定。”逢明咳了几声,环视了一下小羲居住的环境。有些老旧的建筑,但看起来还过得去,起码比小羲以前住的那间发霉公寓强。
  “其实我……我真的不明白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应该在台湾和你女朋友好好生活,然后我在美国读我的书……”小羲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人,逢明的出现让他好想躲回浴室里,然后放满一池的水,把自己淹死。
  “我跟她分手了。”逢明说:“这次是我提的,所以我跟她完全没关系了。”之前穗清提分手是单方面的,他仍爱她,所以不算数。这次他是真的对穗清死心了,那个女人不爱他,他也不再爱她。他的心里,如今有了另一个人。
  “这样啊……那我应该说什么呢?恭喜你?”小羲摇了摇头。“但是……还是请你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拜托!”小羲的态度让逢明觉得有些急。“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了你才来的吗?”
  “你走吧,大门就在那里!”小羲指了指玄关。“你不走的话,我会报警。真的会。”他想威胁逢明,但语气听起来却没那么坚定。
  “就算我想走,也走不了。”逢明说:“我的总财产只剩下美金五角两分。我没有钱回台湾了。”被报社开除后,存款簿坐吃山空,所以他把回程的机票卖了,换取来美国的旅费。现在如果被赶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小羲头痛了起来。“我借你钱,麻烦你赶快离开。”
  “你这个人真过分!”小羲的模样像是极度厌恶他似的,逢明没想到这么千里迢迢的来到美国,人生地不熟,英语也不会讲,千辛万苦硬着头皮找来,小羲却只想把他踢开。那种被当作“破鞋”的感觉再度浮现。
  只是谁都可以这样对他,唯有小羲不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任何人深厚,小羲的嫌恶,比任何人伤他都还要深。
  “过分的人应该是你吧!”听到逢明愤怒的声音,小羲压低了嗓子,说着:“我都放弃你让你回到女朋友身边了,还要我怎样?”
  “谁让你随随便便就放弃我的?我那天打电话给你,结果电话变空号,去找你,你却跟那只麻雀手牵手去美国,我受的打击比你还大!你别忘记是你先喜欢上我,我才努力试着跟你谈恋爱。那时候的我本来就还爱着穗清,听到她有了我的孩子,我会着急也是当然。反而是你,什么也不说就离开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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