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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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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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嗯。”

梁望月凝视著她,异样光彩掠过眼底,他撇唇,撩高帐篷帘幕,弯低身躯的姿态,像在会情人,俊颜十分接近她。“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担心我?”

多婕盯著玳瑁框眼镜下的墨绿眸子,不说话,素手摸摸挤在两人之间的顽皮幼狼,美颜绽开谜样的笑容,退进帐篷里。

梁望月哼笑,垂眸,表情带著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拉上帘幕拉链,抱著幼狼转身。皇泰清正好扛起枪枝,上膛,朝太阳露脸的树林顶,射出一枪。那条训练有素的阿富汗猎犬,瞬间跑离车旁,追进东方的树林里。梁望月唇边浅浅的笑纹马上消失,快步走向皇泰清,大手抓住还在冒烟的枪管。

“在我面前,你最好停止这种行为!”梁望月语气强烈地道。

“我打中了一只野雁,也许可以当这小东西的早餐。”皇泰清微笑看著梁望月手里的幼狼。

梁望月皱眉,神情愠怒,似乎要动手打人了。

“够了,Luna——”落坐营火堆灰烬旁石块上的皇莲邦站起身,冷冷地开口道:“别忘了小婕的话——我们带了枪。”

梁望月眸光一闪。“那又怎样——”他哼笑,握枪管的手用力一扯,夺下皇泰清的枪,往皇莲邦跟前一丢,然后回身,走向自己的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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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吉普车开上高原主干道时,硕圆的满月已悬在夜空,辉映高原草海。车子压著月光前行,顺著地势起伏,进入矮石灯座夹道的岩面路坡,空气一下变得凉冷,仿佛是无数细小冰珠凝成。

多婕悠然转醒。在昏暗光线中,梁望月开车的身影正正映入她眼帘。

“你醒了,冷吗?”梁望月偏首问她。

多婕摇摇头,转身攀靠著窗缘,像在看路旁飞掠的景物。“进入石灯路就是龙鳞湖区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她抱起在座位下舔她脚踝的幼狼,回过脸庞,对梁望月笑著。

梁望月探掌摸她的手,果然是热的!她在这样的高海拔区域长大,早已习惯环境,没有什么不适应。

“你呢?你冷吗?”多婕抓下他的手,握住。

他的掌心异常灼烫,倒像生了什么病。她挑挑眉,观察著他的脸色。

梁望月突然将车开离车道,甩尾地穿过两座石灯中间,车轮叽叽地出声,刮起泥土草叶喷飞,最后停在月光逼洒的草原上。四周一下变得寂静,只有车子引擎空转声。多婕定了定神,下知何时放开梁望月的手,柔荑紧抱怀里的幼狼。

好一会儿,她看见车外镜上溅了些许泥点,开口道:“你转得太猛了。”嗓音像在抱怨。

梁望月摘下眼镜,侧过身面对她,月光正好将他认真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你真的要跟那两个姓皇的回高原?”他问她。

多婕望著他,月色将他墨绿的眼珠衬映得比平常更有魅力,整张脸有种不属于人间的俊美。人家都说,上了高原就是仙境,耳目所见、心灵所想的人事物,都是美得令人落泪。她在这儿生活了二十余年,此刻她比较想笑。“我发现一件事——”她笑著停顿一下,表情神秘地往下说:“梁先生,你的睫毛好长,而且鬈翘,跟女孩儿一样。”

梁望月皱皱眉。“现在不需要谈我的睫毛。”他闭一下眸,声调开始严肃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嗓音忽停,一串低抑的气音自他唇间逸出。他想好奸跟多婕讲话的,一旁的幼狼却在这时捣蛋似的舔舔他、赠赠多婕,用那还不算锐利的牙咬咬他捏在指间的眼镜,时不时对著天上的满月发出细弱不成熟的嗥声。

多婕笑了起来。“圣徒肚子饿了。”她轻轻捎著幼狼颈部柔软的茸毛,问梁望月。“你把面包放哪儿去了?”

梁望月随手往后车座探,拿起一只牛皮纸袋,往脚边空位放。幼狼立刻跳离多婕大腿,半个身体钻进纸袋中觅食。

打发了顽皮的家伙,梁望月回眸对住多婕。“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多婕注视著他的眼睛。“这里已经是高原。你跟我一起回来了,不是吗?”她婉转明净的声音,听不出她对这问题有任何在意。

梁望月眸光转深,唇畔的笑容也很沈。“我想提醒你,我们还没成功野放这家伙。”他指著啃面包啃得没天没地的幼狼。

多婕挑眉淡笑。“我记得你说过——野放不成了。”早上拔营时,他曾这么说,但她可不记得“野放”何时成了她的任务?

“从你帮它取名开始,就注定无法野放成功——”梁望月语调沈缓,带深意地转折。“你无法野放一只有名字的狼。”

多婕沉吟地盯著他的眼。“你的意思是要我养圣徒?”

“高原环境比农牧场更适合狼。”梁望月回道。

多婕垂眸看著沉醉在啃面包乐趣里的幼狼。梁望月所指的“狼”不单是圣徒吧

“莲邦他们在等我们。”多婕抬眸,美颜盈笑。

石灯路上那辆吉普车,似乎是察觉他们没跟上,正闪烁后灯,静止著,车后座的阿富汗猎犬也在吠叫,像在催促他们上路。

梁望月低哼了声,戴奸眼镜,重新将车开上路。

今早,他忙著拔营,皇莲邦和皇泰清不知跟多婕说了什么,她当下就决定和他们回高原。

她说,她只是送宇妥的医疗皮箱到农场医护所,本来就不该多待,她在高原有自己该做的工作。

他觉得她想和那两个姓皇的家伙同行,这让他不是滋味。他忘记告诉她,那两个姓皇的家伙其实是他的手下败将……

一点没错,当年两位皇家公子在牌桌上输得凄惨,承诺带他到一处适合有终身笔障的作家隐居、提升心灵的地方,所以,他来到了这座海岛。

祭家海岛高原上的主宅正在举办一场晚宴,那宴会场地设在主宅一楼后厅堂的大露台,光亮监人的大理石地板与月光相互辉映,不用点灯,整座露台就明晃晃地,宛如白昼。说是宴会,但这以家常Buffet形式举行的餐会,其实比较像为亲人接风的洗尘宴,主角自然是两位皇家公子。两位皇家公子显然面子够大,几乎所有祭家人都到齐,恭敬地向他们请安,取好餐食分坐各桌。梁望月选了一个位子,和几名少年坐同桌,多婕在他身旁坐没一会儿,就被隔壁桌的皇泰清拉走,落坐皇莲邦身边。

他们坐的是主桌,正在吃早上猎得的野雁,与这座海岛的拥有者——祭氏老太爷谈天说地。皇莲邦称呼祭老太爷“姑丈”,原来——皇家与祭家的关系,是建立在姻亲之上。

梁望月来这座海岛三年了,今晚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岛的大家长。他看著同桌的少年们,问其中一个:“隔壁桌的老先生是你们谁?”

头发微鬈的俊美少年看他一眼,没答话,从桌底下抓出幼狼圣徒。“这是你养的吗?”少年问粱望月。

梁望月垂眸,叉起餐盘里的虾肉,送进嘴。“它是多婕医师的圣徒。”嗓音低沉,像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少年微微颔首,一手抱著幼狼,一手端起餐盘,站起身,视线往梁望月后方调,说:“我曾祖父好像有话要跟你聊——”

“小子!”少年声音才结束,一只大掌就拍在梁望月肩上。“听说你在我的海岛上住了三年,现在才来拜访我,真懂礼貌啊!”除了发须见白,祭老太爷说起话来就跟年轻小伙子一样,声若洪钟,精悍的脸容甚至有一丝顽强。

梁望月起立,嗅出老人家身上的酒味。他撇唇一笑,拿起酒杯敬祭老太爷。

“敬您这座美丽的海岛,让我忘记太多事——”

老人家哈哈大笑,拉著梁望月,往主桌坐。

“老太爷喝醉了。”梁望月被挤入多婕旁边的空位,多婕小声地在他耳畔说著。

梁望月回眸望著她。她勾唇微笑,拿起口布,擦拭他的嘴角。

“沾了一点沙拉酱。”她说著。

“多婕啊,”拿著酒杯回到位子上的老人家,眼神贼溜,望住对座三名年轻人,说:“莲邦一听说我帮你安排了相亲的事,飞也似的跑来海岛……你现在还跟那小子交头接耳……太亲密了……不怕莲邦伤心……”

“姑丈,您喝太多了。”皇莲邦捏住香槟杯细瘦的杯腿,优雅地喝了一口,转头盯著坐在多婕左侧的梁望月。

梁望月也瞪著他。两个男人像在下战帖,中间的多婕站了起来,走到餐食桌去取菜。喧喧闹闹中,祭老太爷“没醉、没醉”地喊著,皇泰清逢人猛劝酒,打算今晚醉死,一些祭家女眷已先离席,在后厅堂里喝餐后茶。梁望月跟著离座,找寻多婕的身影,悠晃著。

这露台真的没点一盏灯,光靠月亮色泽染绘出夜晚的浪漫。

多婕站在餐食桌前,看似认真地在拣菜。

“你相过亲啊……”梁望月走到多婕背后,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很不经意。

多婕端执一杯酒,转过身,看著他拿下眼镜,坚定的眼神让她觉得他的话像是在问她:你跟谁相亲?

她微微一笑,举高酒杯。“这酒很好喝,你喝了吗?”

梁望月也对她笑,说:“你该喝喝我酿的酒——”

多婕神情一闪,瞪大眼。“你会酿酒!?”

梁望月戴上眼镜,握著她的手腕,将她取的酒放回餐食桌上。“你该跟我回菜园湾农场,我会请你喝我酿的酒。”他拉著她,往露台下的草原走。

一抹拿酒杯的男人影子,跟著他们走下阶级。

“小婕——”皇莲邦的嗓音在叫她。

多婕和梁望月同时回头。他们默契太好,令皇莲邦皱了一下眉头。

皇莲邦一手各拿一杯酒,朝多婕走近,看著她的眼睛,说:“我们今晚还没好奸喝一杯。”

多婕歪著头,眨了眨眼,仿佛想起了什么。“我明早要帮一个病患动手术,不能喝酒,你跟梁先生喝吧。”

梁望月一愣。不能喝酒?他刚刚明明看到她取了酒,莫非她是不想跟这个姓皇的喝……梁望月撇唇,心里有些得意,顺手接过皇莲邦左手那杯酒。

皇莲邦瞥他一眼。

“你们不是好久不见了吗,慢慢喝嗯。”多婕挣开梁望月牵她的手,走到露台阶梯坐著。

皇莲邦微微扬唇。他喜欢她摆脱梁望月大掌的举动。

多婕看著两个男人站在月光下的车原,唇角勾起美丽的弧度。

“你在笑什么?”抱著幼狼的少年走到多婕身边坐下。

“冠礼少爷。”多婕对少年一笑。

祭冠礼是祭家老太爷的长曾孙,今年要满十六了。“这狼是你的?”他将幼狼放在脚跟旁,捧著碎起司的手掌,凑在幼狼鼻端,喂食。

“它叫圣徒,是那人的病患。”多婕说道,柔荑抚著幼狼的颈背,眼眸望著草原上的男人。

“他跟表叔公都喜欢你……”祭冠礼淡淡地开口。“你呢?你喜欢谁?”

多婕转头,短暂看祭冠礼一眼,又回眸,保持笑容看著两个男人。

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皇莲邦了,他们曾经一起在菜园湾农场那棵橄榄树下听爱情故事,那时,她以为她将来只会嫁给皇莲邦。

昨天,她遇上了梁望月,他是她最欣赏的科普作家,八年前,他已透过文字抓住了她的心。

这两个男人,今天碰在一起……

“你是不是比较喜欢狼?”祭冠礼突然又丢出一个闪电似的问题。

多婕神情一恍,抱起圣徒,笑出声来。“我的确比较喜欢狼。”

第三章

梁望月送多婕回到龙鳞湖区的住处。

他将车子停在她家门外的大树广场。时间是凌晨两点,浓密的树荫遮去了月光,那幢雅致的木造楼房正门廊檐下,亮著一盏灯。

多婕下车,走向屋门。幼狼圣徒摇摇摆摆地跟在她后面,梁望月熄了汽车引擎,下车关好车门。

“今晚,麻烦你收留一晚——”他走出树影遮荫的范围,弯身抓起圣徒,单手插腰,姿态潇洒地盼著多婕的背影。

多婕站在门前的铺木走道,手摸著廊柱,旋过身来看他。

皎洁的月光在他眼镜镜片上,抹了一层神秘光雾,看不清他的眼,只见他咧嘴露出整齐的白牙,说:“我喝了不少酒,担心开夜车出事……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龙鳞湖——”

“那儿很适合搭帐篷露营。”多婕马上接了一句。

梁望月头颅斜偏,撇撇唇,举步向她靠近,一面又道:“你真的不担心我把车开进湖里吗?”

“你会吗?”多婕将幼狼圣徒抱进自己怀里。“如果你打算将车子开进龙鳞湖,那我和圣徒一定会庆幸我们提前下了车。”她打趣地说著。

幼狼圣徒嗥叫了一声。

“小叛徒。”梁望月长指朝狼耳朵拨弹,自嘲一笑。

多婕回身开屋门。“来吧,”她走进屋里的玄关,以主人的口吻对他说:“请进——”

“多谢收留。”梁望月噙笑的俊脸,有股无赖劲儿,像是真的醉了。“通过这扇屋门,我想,我会醉……”他低语著义大利文,走进她的住处,对任何男人而言,绝对是充满神圣新奇的诱惑。

多婕点亮玄关的吊灯。奶黄色光芒从水滴状灯泡释放,照亮了廊厅。廊厅直通过道,右侧梁拱挑高的开阔空间,光线昏幽,应该是客厅。梁望月站在玄关,看了看挂在廊厅左侧墙面上的几幅照片和图画。多婕把圣徒往地板放,拍拍它。圣徒大摇大摆地走起来,东嗅嗅西闻闻,笨拙地将后脚往前提,搔搔耳朵,钻进玄关桌下,占据那块丝织的波斯地毯。

“找到睡觉的地方了。”梁望月一掌按在桌缘,弯低身躯,探看蜷缩四肢,准备睡觉的幼狼。

“圣徒,”多婕也蹲下,柔荑顺顺幼狼的背毛。“好好睡,晚安喽——”

“应该说早安了……”梁望月魔魅似的嗓音近在她耳畔。

多婕脸庞朝后转。他的俊颜比他的声音更近,灼热气息吹拂她洁腻的额,撑在玄关桌的那只手臂与厚实的胸膛,伸展成一道弧壁,将她罩住。

他盯著她的眼,说:“我好像看见美丽的精灵从神秘树洞中探脸了……”

多婕美眸晶澈,凝视著梁望月,她心中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她不曾留意时,跳了一下。他说她是树洞里的精灵,那么——那棵树肯定是橄榄树,在仲夏夜里,嫩黄花絮占满枝椅,像是闪烁的流萤缀亮树身,她在树下悄悄探脸顾盼,等待花儿结成果实。

“多婕……”梁望月呼唤她的名字,脸慢慢移近她,直到鼻尖与她轻碰,他又拉开一点距离——一种暧昧且适得其所般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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