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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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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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脱下白袍和鞋子,侧卧躺在他身边,看著他的眼睛。也许,她真的渴望喝到他酿的柠檬甜酒,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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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高原飘起雨来,梁望月的伤差下多好了。他打包行李,准备回菜园湾时,才察觉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圣徒。正确说来,是从他受伤住进医疗中心那天起,圣徒就消失了。他在医疗中心只住一晚,隔天就回多家,这期间,圣徒完全没了影子。

梁望月拉紧背包拙带,伸直交盘的长腿,从木质地板上站起身,走出客房的门。多家三楼的走道是采光廊,一排玻璃墙外,雨滴挂在鱼鳞状的屋檐下,午后的天空迷迷蒙蒙,几只高原鹤鸟朝龙鳞湖方向飞,那景象犹如泼墨画,宁静而神秘。

绕过廊弯,楼梯间的拱形大窗和赏花阳台,是典型的乔治亚风格,梁望月拾阶下楼,还没到一楼,就听见多闻甜柔的笑声传扬而来。他挑著唇,进入客厅,那女孩正被父亲多威举在半空转圈儿。

多威说:“你长大了,小闻。”他放下女儿。

多闻马上说:“爸爸举不动我,换我举你……”她抱住父亲的腰,往上提、往上提,努力地往上提,怎么也撼动不了父亲的身子,格格地笑著。

多威呵呵朗笑,斯文的脸上流露宠溺,揉揉女儿红润的小脸。

梁望月走过去,微笑地看著这对父女。“下雨天,不能出去玩,小闻心情一样很好嗯。”

多闻自父亲怀里抬头。“姑丈!”嗓音很有精神。

“你下来得正好,”多威牵著女儿落坐长沙发,执起桌上的雀博奈茶壶,倒好三杯茶。“我和小闻在等你一起喝下午茶。”

紫檀木桌上,刚烤好的南瓜派泛著阵阵香味,金黄色的起司蛋糕放在纯白瓷盘里,感觉更显可口,红亮亮的覆盆子,像宝石一样,镶在各式水果塔上,相当引人垂涎。

“我真的有点饿了。”梁望月坐进单人沙发。

多闻乖巧地将父亲切给她的南瓜派和一杯茶,栘到梁望月面前,说:“姑丈,喝茶。”

梁望月对她一笑,和蔼地说了谢谢。

多威看著梁望月,边喝茶边聊了起来。“小婕待会儿就回来,我这次休息一年,她可以安心跟你到农场好好玩玩,不用担忧小闻……”

梁望月点点头,吃了口南瓜派,啜饮热茶。

“行李都收好了吗?”多威问道。

梁望月拿开茶杯,白烟薰染他的眼镜,模糊了视线,他摘下眼镜。“还有一样东西没收——”他擦拭一下眼镜,戴回鼻梁上,转向多闻问道:“小闻,你知道圣徒到哪儿去了吗?”

多闻愣住。“圣徒……”她看向父亲,小脸奸困惑。父亲回来后,她几乎忘了圣徒,她对圣徒最后的印象,是停留在姑丈受伤那天,这之后,她也不知道圣徒到哪儿去了……

“圣徒是一只幼狼吗?”多威开口。

多闻小脸一震,猛点头。“爸爸有看到圣徒吗?”她的内心深感罪恶,那天姑丈受了伤,进医疗中心,她被一个叫泰清的叔叔带走,一见到爸爸,她根本忘了自己没好好带著圣徒,一定是这样,圣徒才走丢的!“都是我不好……”她低喃自责。

多威微笑,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慰地拍拍她,看向梁望月。“如果你说的圣徒,是我看到的那只幼狼,那我可以肯定它被莲邦带走了。”

梁望月眸光凛了凛。“那家伙……”

“莲邦要离岛时,我去送行了,亲眼见到他带著那只幼狼。”多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以为那是他的宠物——”

“我倒觉得他会扒下它的皮毛做大衣。”梁望月嗓音有点冷。

多闻在父亲怀里颤抖一下。“姑丈是说,圣徒会被杀掉吗……”她似乎已在啜泣。

多威笑了起来。“莲邦应该不是那种人,我记得他自己经营了一家专出生态读物的出版社——”

“他是个披沙图史吃素的人。”梁望月打断多威的声音,讽刺地说了句。

多威笑道:“听起来,你如果不是很了解莲邦,就是跟他感情不好。”

“我们没感情,一向只谈利益。”梁望月平声平调,拿起桌上的点心夹,将一块水果塔夹到自己的小瓷碟。

多威唇角保持著笑容。“不过,我觉得,你跟莲邦应该是朋友吧——”

粱望月挑眉看向多威,仿佛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

“容我问个问题,”多威的眸光与笑靥一样,有种睿智的包容。“你脸上那副眼镜镜框是玳瑁背甲做成的吧——”

梁望月哼笑了一声,没说话。倒是多闻在问:“爸爸……圣徒真的会被杀掉吗……”

“不会的。”多威回答女儿。“你姑丈会把它找回来。”

“真的吗?”多闻看著梁望月。

梁望月颔首。

“太好了!”多闻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多婕从外面走进来。“让小闻笑得这么开心……”

“回来了?”多威道。

“嗯,上面给我一段假期……”她停在壁炉边,拨撩微湿长发,美眸瞅著梁望月。

梁望月端著自己的热茶,起身走向多婕。“淋雨了?”

多婕摇摇头,接过他的茶杯,喝著茶,问:“换过药了吗?你今天没到医疗中心……”其实,他每天都没上医疗中心换药,他说自己至少也是个医师,虽然是兽医,但人跟动物都一样。

“我自己换就行。”梁望月看著她的红唇触及他街过的杯缘,不禁扬唇,笑得有点莫名得意。“你的行李,我整理奸了。”

多婕挑眉。“这么快呀?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梁望月答道。

“是吗……”多婕盯著他眼镜底下认真的墨绿眸子。“那——走吧,梁先生。”她优雅地微笑,将茶杯放在壁炉炉额,款步离开客厅。

第五章

再次来到农牧场医护所,天气依然美好晴朗,夕阳金灿灿地,照得多婕身上的浅草色洋装变得又轻又柔和,跟花园中央那棵橄榄树在蓝空下,被风吹动叶子时所呈现的色泽相同。

梁望月打开诊疗室的落地门,跨出门外,站在庭廊下,手搭著门框,对花园里的多婕说:“我把你的行李拿进来了。”

多婕转过身,朝他走来。“怎么好像自从我们离开后,就没人来过这儿……”医护所里,静得有一种许久没人来的味道。

“医护所是我的住处,我不在,当然不会有人来。”梁望月走进诊疗室。

这诊疗室不像诊疗室,一张橡木大床铺著晨晓白月颜色的罩单,临窗摆放。多婕绕过床边,看著梁望月走进雕刻细腻的阿拉伯屏风后,跟著走去,听见他在搪瓷盆揉拧毛巾的声音。

“你要进浴室,就在门后。”梁望月偏侧脸庞,对著斜后方一扇镶嵌雾面玻璃的翠绿木门。

“我知道。”多婕摸著细巧的刻木门把。

梁望月转过身,看著她。“这栋建筑是照你画的设计图建造,你当然知道。”他咧嘴一笑。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他就住在“她的房子”里,这每一个格局都是她的魅力,他早身陷其中。

多婕抬眸对他笑了笑,打开浴室的门。门里有一座四柱浴缸,围了荷叶般的帘幕,跟公主睡的床没两样,只差在浴缸和床。她回过头,说:“你将这儿改变了不少嗯?”

梁望月把擦手的毛巾丢回搪瓷盆。“医师也需要好好放松。”他双手环胸挑眉笑著。“制作床铺时,剩了一些木材,不好浪费资源,就钉了这座浴缸架。”

“你真的住在这儿!?”多婕惊讶了。

“你看到那张床了,不是吗?”梁望月盯著她的眼睛。

多婕关上浴室门,走到屏风外,又看了一下整间诊疗室。的确——个人物品太多,三面摆满书籍的橡木书墙,也是后来钉上的。除了床,落地窗边还有一张大理石桌、斑马纹单椅,精致炫丽的小象风铃像游乐园的旋转木马,挂在桌前水晶壁灯下方转转晃晃,那声音平滑又规律,时间似乎就是这么顺畅地流了过去。

十六年前,医护所盖好时,她把自己心爱的小象风铃拿来挂在医护所诊疗室,告诉父亲,这是她的医护所,她将来要当个医师,在这个像家一样温暖的地方,帮人抚去身心的任何病痛……

“我在这里住三年了,的确改变了一些装置,增加了不少私人用品,不过那盏风铃,我并不想拿掉。”梁望月察觉她的视线定点,边走向床铺边说。

多婕回眸看他。“你喜欢那盏风铃是吗?”

梁望月凝视著她的美颜。“我喜欢这整幢屋宇——”他沈言,大掌拍拍枕头,没脱鞋,仰身歪躺上床,长腿一段斜横出床缘,眼眸望著随风飘动的小象风铃。

“谁都不能跟我抢。我会一直住在这儿……”

多婕走过去,坐在同样以橡木成形、充当床尾凳的收纳箱上。“这里毕竟是农场医护所,而且,前不久,上面不是派了宇妥医师下来接管吗?”如果他一直住在这儿,那宇妥来菜园湾后,在哪儿行医?她开始感到奇怪了。

“喔,你说那个女的呀……”梁望月举起手,摘下眼镜,眯细双眼,目光缓缓栘至落地窗外。“农牧场的人其实很少需要医师,她来没多久,就被农场主人接到主屋当贵客。我想——她应该过得不错。”

多婕美眸一闪,站起身,行至诊疗室门口。

梁望月坐起,看著她优美的身影走出去,他戴上眼镜,下床跟著出门。

多婕记得,那天,她送来的医疗皮箱,被梁望月随手放在玄关廊厅的长椅上。

玄关的采光落地窗带进来的煦阳,像水一样洒在大陶瓮的茑萝小红花上。多婕此刻才注意到,有几幅画靠著陶瓮堆放,她拿起最显眼的一幅,画的是圣徒在花草问追著蝴蝶跑的景象。看著看著,她不自觉漾起微笑——梁望月真的把圣徒当成自己的孩子呢……

“我会叫那姓皇的家伙把它带回来。”

多婕回首。粱望月双手插在裤袋,站在斜阳余晖里,眼镜镜片反射出金光。

“你如果想念圣徒,可以把这幅画挂在床头。”多婕建议道。

“这倒不必。”他神秘一笑,走向她,在她耳畔说:“我怕它打扰我们。”

多婕表情沈静,放下画作,昂起脸庞看他。“这幢房子是我设计的,我知道还有许多房间,或者,我也可以跟宇妥医师一样,到农场主屋当贵客,你懂吗?粱先生——”

“叫我望月。”梁望月打断她。“农场主人跟我一样——正深深陷溺于高原女医师的魅力里,他一定不希望有什么贵客去当电灯泡……”他长指将她颊畔的发丝勾至耳后,低俯俊脸,几乎要吻上她。

多婕与他相凝了一会儿,不慌不乱地伸手摘下他的眼镜。“让我看看你是认真的吗——”说著,她马上又将眼镜戴回他脸上,对他露出一记灿笑,转身走到廊厅。

梁望月低笑。她一定不知道,他对她的感觉早在一见钟情之前……

“妥妥真的不在这医护所……”多婕找到长椅上的医疗皮箱。几个日子来,这皮箱果然没被动过。她提起皮箱,回身看著梁望月。“宇妥医师来菜园湾时,错拿了我的医疗——”

“我知道。”梁望月简短说了句,走回诊疗室里,好一段时间,没再出来。

多婕颦眉,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走去探究竟。

诊疗室里,梁望月站在打开门的桃木柜中间,正拿著什么东西。那桃木柜原本是用来收放医疗用具的,真不知道梁望月进驻之后,里面又藏了什么?

多婕走到他背后,说:“我得找到妥妥把自己的医疗皮箱换回来——”

梁望月突然转过身。“你的皮箱在这儿。”他提高一只皮箱。

多婕眨了眨美眸,难以置信般地盯著他手上的皮箱。

梁望月提著皮箱,走到窗边的大理石桌。多婕看一下敞开的桃木柜里,似乎东西都还在。

他的声音马上传来:“我至少是个兽医,绝对不会乱丢医疗用具。”

多婕垂眸,关上柜门。

梁望月坐在那张斑马纹翠椅,把皮箱放上桌,长指摩著皮箱侧边。多婕看著他的动作走过去,他摸的那个地方,烙了她的名字。

他说:“我很早就知道‘多婕’了。”他对她的感觉绝对是开始于一见钟情之前。

“但你却没在我第一次来时,把皮箱还我。”多婕微微一笑。

“那是因为你想跟我一起去野放圣徒。”梁望月笑笑地答道,取走她手中的皮箱,将桌上的推给她。

多婕站在他身旁,打开自己的医疗皮箱检视。

“我用过几次。”多婕什么都没问,梁望月自己就先招了。

“是用在人身上,还是动物?”多婕拿起一把手术刀,瞧了瞧。她的脸、他的脸,像在小小的刀面结合般地闪掠而过。

“都有。”梁望月撇嘴。“人和动物都一样。”

她笑了起来。人和动物都一样。这句话应该是他的名言。“好吧……既然如此,你的伤今天还没换药,我来看看嗯。”她从皮箱拿出药品、镊子、剪刀和绷带。

梁望月无所谓地笑了笑,卷起衣袖,将手放上桌。

多婕戴上手套。一阵马匹嘶鸣裹在忒楞楞的风声中,从花园传来。

“望月哥!你在不在?”好几个嗓音急声大喊著。“望月哥!桃子受伤了!快来人啊!望月哥——”

梁望月看了多婕一眼,站起身,与多婕一起跨出落地门外。

一群男人像突起的旋风骑著马冲进花园草坪。看到梁望月,男人们比军队还整齐地同时跳下马背,抱著一个女孩跑过来。

“望月哥,桃子从采果梯上跌落——”

“她额头撞到石块——”

“满脸是血——”

“进来再说。”梁望月打断男人们七嘴八舌的报告,拉著多婕回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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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队的大男人们来匆匆去匆匆,因为伤患是农牧场主人陶茬农的妹妹——陶子墨,所以这些陶茬农的“手下”特别紧张、沉不住气,连基本的止血都没做,就骑著马,将小女孩从果园一路颠到医护所来。

“梁大哥……”男人们留下一名叫米夏的大女孩在医护所听候差遗、照顾受伤的小女孩。“桃子……桃子会不会……会不会有事……”但这大女孩被小女孩受伤的事吓坏了,哭得泪涟涟,恐怕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却还想进副诊疗室陪小女孩治疗伤口。

梁望月挡在诊疗室门前,推推眼镜,抿直的唇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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