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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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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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手指很柔软温热。
她用两根手指,贴苏如清紫青伤痕处,问她:“苏小姐能感觉到我手指吗?”
苏如清摇摇头:“不能……”
顾瑾之就加重了一点力气。再问她:“我用力按了,疼吗?”
苏如清又摇头。
顾瑾之再用力深按,几乎戳下去。
苏如清才微微不适,她道:“现能了……”
顾瑾之道了句抱歉。收回了手。
苏夫人见她如此一番,心里又浮起希望,连忙问:“七小姐,是毒吗?”
顾瑾之摇摇头。道:“不是毒……”
苏夫人和苏如清眼里浮动零星希望光芒,顿时湮灭下去。
“……是病。”顾瑾之道。
不仅仅苏氏母女,就是宋盼儿和宋妈妈也惊讶不已。
几个人又看苏如清,又看顾瑾之。
哪有这种怪病啊?
“苏小姐这病,乃是恶风所致。”顾瑾之道。
苏夫人和苏如清都不学医,平常接触也是平常病例,一时间都不知道“恶风”到底是什么病,两人看着顾瑾之。
“恶风,是什么病?”宋盼儿也一旁问。“是不是怕风?”
“怕风也叫恶风。”顾瑾之笑着道。“苏小姐这个恶风。并非怕风之意,乃是五脏之风厉气所致。”
“可清姐儿从小就这样,是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病?”苏夫人又问。她还是不太懂恶风到底是什么。
“不是。”顾瑾之道,“应该是小时候染了病。小时候染了风寒。伤了风。却又没发出来,而且上了肌表。肌表被外邪入侵,腠理开阖失司,风毒瘀滞,脸上就起了疤痕。当时应该很小,而后才慢慢发出来……”
苏夫人就仔细想苏如清这紫青疤痕是从什么时候得。
好像就是她刚满周岁时候,苏夫人抱着她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时候还就被风吹了,发热发汗。
而后,脸上就有点不对劲。
当时大夫说:胎毒发作出来了,才会如此。
说那块小小紫青,乃是胎毒。
庸医害死人啊!
苏夫人满怀歉意,看了眼苏如清。
“……之前应该是小小疤,不痛不痒,直到前几年才发作。当时也是外面染了风寒,又怕风又发冷汗,然后这疤痕越长越大?”顾瑾之继续道,“疤痕越大,越难看,依旧不痛不痒,只是微微发麻,僵硬?”
苏如清咬了咬唇。
她突然敛了衣裙,款款下拜,给顾瑾之行礼:“七小姐所言,句句对症。如清这病,求七小姐妙手赐药。”
顾瑾之就虚扶了她,让她起身。
苏夫人也连忙道:“求七小姐赐药,我们感激不。”
说罢,她也要给顾瑾之行礼。
宋盼儿就连忙扶住了,笑着道:“亲家夫人折煞孩子了,她哪里当得起?你们相信她,问到了她这里,她自当心。”
苏夫人眼眶却湿了。
“因为积病太久了,恢复如初乃是不可能。”顾瑾之道,“我只能帮着消了这肿胀,不让余毒凸起,挤了五官。肿胀消除了,脸可能还是这个颜色,只能稍微轻一点……”
“能消肿,就是大恩德了!”苏夫人忙道,“全凭七小姐做主。”
“药用也是暴悍药,像全蝎、蜈蚣之类……”顾瑾之继续道。
苏夫人身子就微颤。
大概是被全蝎这种毒悍药吓了一跳。
“……不是内服,是外敷。”顾瑾之忙道,“亲家夫人勿怕……”
苏夫人就松了口气。
“药用之后,会留下黑影,加难看,需要三个月慢慢喝药消下去……”顾瑾之先把情况都说了一遍。
如果这样还愿意让她治,她可以试试。
果然,苏夫人和苏如清似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目光殷切看着她,点头如捣蒜。
回答得太轻松了,一点后果也没有预想。
她们根本没仔细听顾瑾之话。
顾瑾之就道:“要不,你们回去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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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历史
顾瑾之提醒她们应该好好考虑,让苏家母女俩微微冷静了些。
需要考虑,肯定就是有风险。
苏夫人看了眼苏如清。
苏如清又问了遍如何用药,有哪些风险等。
“需要用悍暴之药,脸至少要黑三四个月,才能慢慢好些……”顾瑾之道,“悍暴之药苏小姐知道吧?总有些危险。万一失控……”
万一失控,还不如现这样。
苏如清沉默了下。
而后,她跟顾瑾之行礼,道:“那七小姐容我们再想想……”
顾瑾之说好,还叮嘱她说:“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我这一年半载不会离京。”
苏如清再次行礼道谢。
她行礼动作很标准柔婉,一言一行,既柔美又端庄,教养很好。
和她相比,顾瑾之就有点大大咧咧,没有进行过举止教养。
可惜了。
送走了苏家母女,宋盼儿犹自感叹:“真可怜!长成这样,难怪宁家要退亲了。”
宋妈妈则道:“苏小姐言行贞静温柔,没什么大错。宁家也太嚣张了些……”
宁席和宜延侯宁萼,都是吃不得亏人。
“不能怪人家嚣张。”宋盼儿道,“要是长得丑点就退亲,那确算嚣张欺人。可苏小姐哪里是丑?她那个,简直骇人。宁家宁席乃是长子,苏如清嫁过去就是宗族长妇。她能躲着不见人吗?就算能躲得了应酬,每年祭祖,她不得去?到时候宁家还不丢了脸?”
宋妈妈一想,宋盼儿这回倒说到了点子上,就笑着道:“还是夫人有见识。宁家那样门庭。长媳要主持中馈,苏如清那模样,会被人指指点点,太后脸上也没光……”
所以,当年宁家要退亲,苏家也没说什么,痛就退了。
这个也不能怪宁家。
只能怪自己家孩子越长越可怕。
“等脸上那疤痕消去了,脸上有个印子,至少不那么可怕狰狞。到时候选个门庭低,应该能嫁了。”宋盼儿叹了口气,“我这一生,旁也不求了,只盼孩子们健康……旁事我能忍。要是孩子有事,我先撑不住了……”
顾瑾之跟母亲身边,一直沉默听着她和宋妈妈说话,此刻微微笑起来。
她也做过母亲。
那时候榕南就是她命。
她可以容忍朱仲钧踩着她往上爬,却不能容忍他伤寒榕南。
猛然想起榕南,顾瑾之心里有点难过。
下午没事,顾瑾之又去了药铺。
药铺依旧清冷。
老爷子梢间。
林翊坐大堂一角。慢悠悠翻着书。
大哥顾辰之也抓紧时间背药书。
司笺和两个伙计阿良、贵儿小声嘀咕着什么。
朱仲钧依旧后院和孙柯练剑。
看到顾瑾之,司笺忙迎上来。
顾瑾之跟众人打了招呼,就进了梢间。
老爷子看书。
顾瑾之喊了声祖父。
老爷子抬头,示意她搬了椅子过来坐。
顾瑾之自己搬了椅子。问他:“祖父看什么?”
老爷子看书,光光外皮,居然没有封面。
老爷子道:“是王爷带过来看,我拿过来瞧瞧。原来这些都是你写……”
语气里满是感叹。
顾瑾之心里一惊。
“……我没事写着玩。”顾瑾之解释。
老爷子轻轻笑了笑。道:“紧张什么?我又不多问。只是这些医案写得很精彩。连酷热潮湿气候都能考虑进去,着实不易。值得一看……”
那是华南梅雨季节天气导致生病一些医案。
顾瑾之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将来也印出来,留给子孙们看看。”老爷子笑了笑,对顾瑾之道,“我安静看会儿书,你出去玩吧。”
顾瑾之道是,就从梢间出来了。
门口正好有买炒货担夫过去,司笺就去买了两斤瓜子,用纸包包了四份。
他给顾辰之和林翊一份,又送份给朱仲钧送了份,还给老爷子送了份,然后就和阿良贵儿嗑瓜子。
顾辰之和林翊没吃,两人正说话。
“……我念书时候,也有个字,叫扫同。”顾辰之对林翊道,“将来我坐堂,不想用这个字了。先生觉得我换个什么字好?”
手艺还没有学会,就开始想着取字。
顾瑾之笑着,坐到了他们身边。
司笺端了茶给她。
她慢悠悠喝茶,听着大哥和林翊说话。
林翊听了顾辰之话,想了想,道:“坐堂先生还要取字吗?”
坐堂先生还没有高级到需要专门取个字地步。
顾辰之就有点尴尬。
顾瑾之一旁哈哈笑。
“我想取个。将来人家请我看病,总得有个称呼。我祖籍是江苏延陵府,不如就取延陵府陵;再者,我们家住马原巷,我就叫陵原吧……”顾辰之自娱自乐,不顾林翊问话,依旧把自己想法说了出去。
“顾陵原先生……”林翊念了念,“不错呢,朗朗上口。不过,顾辰之先生,容易记住……”
他觉得顾辰之多此一举。
不过,现光阴无聊清寂。不做这些无聊之事,怎么打发?
顾瑾之正喝茶,听到“顾陵原”三个字,一个不慎,呛着了,猛烈咳嗽起来。
“慢些。”顾辰之对她道。
“顾陵原?”顾瑾之磕得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你要叫顾陵原?”
她表情很怪。
“不好听吗?”顾辰之不解,“林先生也说朗朗上口啊,又有意义……”
“不是,不是……”顾瑾之心里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捡哪句话说起。
她用一种很诡异目光,又看了眼顾辰之。
顾辰之和林翊都笑了,反复问她:“有什么不妥?”
顾瑾之哪里解释得清?
她摆摆头,起身去了后院。
朱仲钧和孙柯正歇息。
小厮阿良端了茶来。
朱仲钧自己倒了半盏,又给孙柯倒了半盏,亲自递给他。
孙柯愣住,随后半跪着接了。
“你这个人,穷讲究,跟酸书生似。”朱仲钧对孙柯道。
他脸上有细微汗水。鬓角微湿。因为练剑,脸红红,越发衬得肌肤白皙,双目流彩。
阳光筛过树梢,暖暖照他脸上。
端了茶盏。他一口气饮下,然后就看到了顾瑾之,笑着对她道:“来了?”
他孙柯面前,从来不是个傻子。
这个世上知道他不是傻子,除了顾瑾之,又添了个孙柯。
这些日子以为,孙柯态度越来恭敬。已经有了一心一意跟随朱仲钧打算。这个下属,朱仲钧彻底收服了。
顾瑾之笑了笑。
“我和王爷说会话,你进去凉凉吧。”顾瑾之对孙柯道。
孙柯道是,起身往前面去了。
顾瑾之就和朱仲钧一起。坐天井井台上。
“顾陵原?”朱仲钧也笑,“顾辰之吗?不可能吧?顾陵原那么有名,每次去你们家老宅,正堂就挂着顾陵原那位老祖宗画像。他算是你们顾家几千年里出名大夫吧?”
顾氏祖先。扬名立万,只有顾陵原。
那时候顾瑾之祖父总跟她说。顾陵原老祖宗看病,望其形而知其症,当时也是一代神医,闻名天下。
顾家医学典故和医术,都是那位老祖宗留下来。
而后,能和顾陵原媲美,几千年只有顾瑾之了……
“可不是?”顾瑾之道,“他刚刚才取字号。我真吓住了,原来我和顾家真有点渊源……你说,我是不是顾家族谱里哪位谁?”
“嫁出去女儿,你上什么族谱?”朱仲钧哈哈笑,“你们顾家出过王妃吗?”
顾瑾之仔细想了想,突然心口猛然一悸。
她豁然站起身。
顾家没出过王妃,但是顾家出过皇后。
顾陵原,不就是孝仪皇后兄长吗?
那位皇后和当时皇帝都很普通,浩浩历史长河里,没有留下太多笔墨。
顾瑾之是学医,不是学历。
她对顾陵原记得很清楚,至于什么皇后,当时爷爷也只是随口提了提,他们都没什么兴趣。
“怎么了?”朱仲钧见她反应这样大,笑着问。
顾瑾之又讪讪坐了回来。
“我们家出过皇后呢……”顾瑾之道,然后又把她隐约记得孝仪皇后事,简单说了说。
朱仲钧含笑脸,微微收敛。
一时间,他眸子深邃阴沉,情绪变得冷峻严肃。
“六姐将来会做皇后吗?”顾瑾之喃喃道。
这跟菜鸟大哥会成为神医一样不可思议。
她总觉得六姐本事有点欠火候。
不过,世事难料。
“难以置信……”顾瑾之犹自笑着,一回头,发现朱仲钧表情全敛,木然着一张脸,不知道想什么。
阳光照他脸上,没有半点温念。
他似樽雕塑,阴冷得没了生机。
“想什么?”顾瑾之轻轻推了推他胳膊,“看着渗人……”
朱仲钧回神,眼睛没了笑意,只是微微动了动唇角,努力挤出笑容:“没想什么。”
顾瑾之不明所以。
可朱仲钧没有打算再说什么。
他起身道:“出了身汗,我去换件衣裳。”就进了厢房。
顾瑾之再次进入大厅时候,顾辰之已经确定了,他以后要教陵原了。
“陵原兄。”顾瑾之听到林翊这样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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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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