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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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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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不在朝,依旧尽知朝中事。
顾瑾之嫁给朱仲钧。关乎到顾家和皇家结亲,大伯肯定很关心的。
“行啊。”朱仲钧道,“上次我让你去打听,你大伯最近和哪位门客走得近,你也没打听到。我自己去问……”
皇帝请顾延韬丁忧那件事,甚至可以做成“忠孝两全”的美事。
结果,顾延韬拒绝了。
这让朱仲钧大为意外。
这个年代,张居正的悲剧尚未出现,没人知道皇帝请求夺情真的会有什么悲惨后果。如果对权势稍有*。一念之差,就会答应皇帝的夺情请求。
顾延韬那么有权势欲。他居然拒绝了。
所以,他身边应该有个高瞻远瞩的门客。
能有远见,又能说服顾延韬,是个了不起的人,做宰相都不委屈。
那绝对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政客。
朱仲钧很想认识人才。
他更好奇,为什么那样的人才不入朝为官,只做个门客……
顾瑾之去了母亲的院子,把她想去看看大伯母的事,告诉了母亲。
八月的京城,暑气渐退。
今日又有小风,空气里满是丹桂清香。
舒适宜人的天气,最适合出门。
宋盼儿却不太想顾瑾之去,道:“京里的规矩,姑娘放了小定就不再出门。咱们家也不拘束你这些事。只是,你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这时候到处走动,旁人说咱们家没规矩……”
“我之前还去药铺帮忙呢。”顾瑾之开玩笑,道,“咱们家,就是没规矩。”
宋盼儿不悦:“胡说,治病救人是大德,比点多少长明灯都积福,怎么叫没规矩?这临嫁出门,才是真没规矩。”
“我错了,娘。”顾瑾之知道玩笑开过头了,立马道歉,“我想去看看大伯母和惜姐儿他们,行吗?”
宋盼儿想了想,到底不忍心拘束女儿,就答应了。
顾瑾之问她:“您去不去?”
“我丢不开手,你替我向大伯母问安。”宋盼儿道。
顾瑾之道是。
她和朱仲钧,乘坐了华盖朱缨马车,往老宅那边去了。
朱仲钧是外男,从前痴傻,随便进了顾家的正院,如今却要讲究。
家里有三哥、大伯和二伯。
听说朱仲钧和顾瑾之来了,小厮们先通知了外院的人,三哥就连忙迎了出来,把朱仲钧请到了大伯的书房。
那边,五姐来接顾瑾之了。
五姐今日传了大红绣黄色芙蓉的褙子,湖色马面裙,绾了个高髻,鬓角插了两把珍珠梳篦,明晃晃的细长丁香花耳坠儿。
她肌肤白,珍珠梳篦莹润的光。映衬得肤似凝脂般光洁;丁香花耳坠的细长银链子,又衬得她颈项越发修长优雅。
五姐打扮得既隆重明艳又不失格外,高贵优雅。
顾瑾之抿唇笑了笑,问五姐:“……家里来了客人?”
顾珀之一愣,道:“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顾瑾之就更加肯定了,笑:“不曾听人说。我猜的。”
顾珀之情绪一松,笑了起来:“撒谎,你还能算命不成?”
“我真的能算命。”顾瑾之道,“我不仅知道来客了。还知道来了谁。是不是苏家的人?”
五姐和苏家说了亲。
要不是她婆家人来了,她脸上不会有那种娇羞的红润。更不会打扮得如此精心了。
顾家还在孝期,虽然已经快结束了,却也不会有什么客人登门,除非是苏家的人。
顾珀之又是一愣。而后,她想了想,才道:“定是大伯母派人请了你来作陪的?”
顾瑾之笑。也不否认,姊妹俩就进了内院。
来客果然是建昭侯苏家的。
是五姐未来婆婆,带着她两个小姑上门。
二伯母、大嫂和三嫂都在作陪。
大夫人对顾瑾之的到来很意外,倒也不表现出来,只给她介绍苏大夫人和两位小姐。
苏大夫人客客气气和顾瑾之见礼。
两个小姐神情带着恭敬,也给顾瑾之行礼。
顾瑾之一一还礼。
大家重新坐定,大伯母问顾瑾之:“你娘来了吗?”
“没有。”顾瑾之笑道,“好些日子没来,想看看惜姐儿和恺哥儿他们。不成想大伯母这里待客。我唐突了。”
“一家人,说这些客套话。”三奶奶笑着起身。挽了顾瑾之的胳膊,道,“我也想着恺哥儿,大伯母,我先带七妹过去。”
她性格活泼泼辣,大伯母笑了笑,道:“去吧。”
顾瑾之又给苏夫人和苏家两位姑娘作辞,跟着三奶奶出了正院上房。
三奶奶有点不待见苏大夫人似的。
顾瑾之问三奶奶:“……苏家来做什么?”
“说你五姐的婚事。”三奶奶道,“非说他们家算过了日子,明年的五月初一是最合他们家三爷和你五姐八字的。除了这日,再也没有好日子了……”
现如今的守孝,虽说是三年,其实是二十七个月。
明年四月,顾家就除服了。
刚刚除服就嫁女儿,得是多么迫不及待啊?
“怎么急?”顾瑾之笑道,“大伯母没答应吧?”
“大伯母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你二伯母答应了。”三奶奶气愤道。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
“……大伯母没反驳了?”顾瑾之问。
“没。”
顾珀之年纪大了,已经满了二十岁。
她原本是等着进宫的,大房就耽误了她。
而后换成了六姑娘进宫,顾珀之没去成。又是守孝,她如花似玉的美貌,拖成了老姑娘。
大伯母想反驳,又觉得没有立场,索性任由二夫人做主了。
顾珀之是二夫人的女儿。
怪不得顾珀之那么一脸娇羞的模样……
顾瑾之没有再问,三奶奶也没有再说,姑嫂俩沉了走了一段路。
三奶奶想起什么,问顾瑾之:“你今日来做什么,是不是王爷的事,问你大伯的?”
顾瑾之错愕。
“您知道王爷的事?”顾瑾之问。
“昨日我娘来看恺哥儿,顺便说了。”三奶奶笑道,“她也是听家里人说起的。说王爷这事,有点棘手……”
顾瑾之都快忘了三嫂是夏首辅的孙女。
“还说了什么?”顾瑾之拉着三奶奶的胳膊,问,“您都说给我听……”
三奶奶噗嗤笑起来。
“我……我不好说。”三奶奶笑完,压了压声音道,“你也知道,我祖父是谭家老侯爷的门生。他是主力惩治庐阳王的。”
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顾瑾之低声道了句:“谢三嫂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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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节出击
顾瑾之在三奶奶的院子,说了会儿话,看了一回恺哥儿,便起身告辞。
她心不在焉的。
朱仲钧在垂花门口等她。
三奶奶亲自陪她再去了上房跟大夫人、二夫人作别,再送至垂花门口的穿堂。
她轻轻握了握顾瑾之的手,笑道:“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份压箱底的礼,过几日送给你。”
她觉得顾瑾之肯定能成亲,庐阳王的事能化险为夷。
这种安慰,比空话更加暖人心,顾瑾之笑了笑,道谢:“让三嫂破费。”
“什么破费?”三奶奶笑,“别嫌弃寒酸就好。”
然后和庐阳王行了礼,把顾瑾之送上了马车。
路上,顾瑾之就跟朱仲钧道:“这次和你作对的,是谭家。”
朱仲钧也从顾延韬那里得到了准信。
“是谭家。”朱仲钧笑了笑,“知道了敌人是谁,接下来知道敌人的目的是什么,咱们就算知己知彼了。顾瑾之,咱们明日去谭家做客……”
顾瑾之看了他一眼。
他回视顾瑾之,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顾瑾之露出一个淡笑,没有反对。
她想了想,然后问他:“你一个人去,有问题吗?”
她不想去。
朱仲钧偏头看着她,然后伸手,揽了她的肩头,暧昧道:“不和我并肩作战了?”
“我待嫁啊。”顾瑾之叹了口气,“你没听我娘说。姑娘定了亲就不能到处乱跑。我不是定亲,我是即将大婚,更不能去人家做客了。”
她理由那么充分。
越是理由充分,越算借口。
可她的理由,让朱仲钧心里充满了甜蜜。
她即将嫁给他,第二次!
没有第一次娶她的忐忑不安,只剩下了温暖和甜蜜。
他的心,仿佛终于驶进了码头,有了个停靠的港湾。
他不想再次毁了这个港湾,他要好好和顾瑾之过日子。把她放在首位。什么权势和不甘心。都要退在顾瑾之后面。
这些话,朱仲钧打死也说不出口,可他心里默默不止念叨了数十遍。
“既然如此,我不强人所难。”朱仲钧道。
顾瑾之又是微笑。推开了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说有点热。
朱仲钧顺势松开了。
马车往回赶。
沉默了一下。朱仲钧又说起今日往顾家来的另一个目的。
他想知道顾延韬身后那个高深莫测的幕僚。
“……叫罗全,是浙江人,其貌不扬的。右手还不方便,靠左手写字。我非要让他写个字我看看,写得真好,笔锋遒劲,比右手练了几十年的都好。”朱仲钧道。
说完,他大概觉得无实证不足以表达他的观点,继续道,“比你写得好。”
“咳!”顾瑾之不满。
“……比我写得好。”朱仲钧今日好脾气,连忙改口,“你想想看,你大伯什么脾气?一个手有残疾的落魄书生,他竟然那么器重他,足见罗全有真材实料。若是能为我所用……”
“人才谁都想要。”顾瑾之道,“我冷眼瞧着,那个罗全比我大伯通透百般。他能保我大伯一命,你何苦要撬他的墙角?也不一定能撬得动,还得罪我大伯。”
朱仲钧笑了笑,道:“我若是需要罗全这等人才,自然不是现在的地位。等我需要撬你大伯墙角的时候,就有能力保他命。你瞎担心。”
顾瑾之噎住。
两人说着话儿,车子就到了顾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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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朱仲钧只身去了谭家。
对于他的到来,谭家老爷子大为意外。
好在,朱仲钧仅仅是个毛头小子,谭家老爷子不忌惮他,客客气气把他请到了书房。
朱仲钧开门见山就问:“听闻您老看我不顺眼?”
饶是老谋深算的谭家老侯爷,也是心里大震。
他忙道:“王爷哪里话?老朽如何看王爷不顺眼?这等谣言,从王爷玉口里说出来,着实折煞老朽了。”
他先指责朱仲钧说话不对,再倚老卖老。
朱仲钧笑起来:“谭老,我父皇在世时,您就是一国栋梁,为国多少汗马功劳?仲钧虽然年幼无知,也不敢折煞您老啊。
只是这几日,御史弹劾我‘淫居’弄得我头疼。不少人偷偷告诉我,说是谭家在背后弄鬼,御史王献,就是谭家养了多时的走狗,连证据都拿出来了。
我哪里肯信?方才是玩笑话,老侯爷您肯定也听说了不少。我今日来,就是来澄清误会的:那些流言,绝非我背后猜测,抱怨说出去的怨气话。我相信谭老的清白啊,您也要相信我啊。”
他先说了谭家的功劳。
反其道而行,他不是来责问,而是来澄清的。
谭老侯爷深居高位几十年,也摸不准庐阳王的用意。
他脸上笑容不变,心里早就惊涛骇浪。
御史王献的确是谭家的人,可朝中无人知道啊。那是谭家蛰伏的悍将,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才启用的……
谭老侯爷如何不惊?
“有这种话?”谭老侯爷装傻,“惭愧啊王爷。老朽赋闲几年,一把老骨头,哪里只天下事?若不是王爷来说,老朽也不知王爷今日的困境。只是,竟有人说谭家的是非,挑拨谭家和王爷的关系,其心可诛。王爷明鉴啊。”
“挑拨离间,是小人常用的伎俩啊。”朱仲钧道,“您看,我不是来登门了吗?我若是相信,早就跟皇兄和母后哭诉去了。”
谭老侯爷好不容易平静了半点的心田,又起了骇浪。
他不知道朱仲钧是故意而为。还是单纯无知。
一个刚刚恢复了智力的傻子,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吗?
背后是有谁在替他出谋划策?
是皇帝!
否则,庐阳王用词就不会如此的尖锐了。
他这么直截了当袭击而来,是谭家老侯爷很少经历过的。
他从惊涛骇浪里滚过,更加小心谨慎,而不是像顾延韬那样狂妄自大。
时机没有八成熟,谭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朱仲钧侃侃而谈,说完了这件事,又看到了谭家老侯爷桌面上的孙子兵法,和他谈起了用兵之道。
谭老侯爷没有带过兵。他所有的知识。都是纸上得来的。
朱仲钧也没有带过,可是他看过的兵书,远远超过谭家老侯爷。
他是学贯中西的。
论实际年纪,他比六十多岁的谭老侯爷还要大;论阅历。他前世见过的风浪。比谭老侯爷更加惊心动魄;论学识。前世社会进步,让中西文化交流,保存了精华。去了糟粕,他的见识更加深刻而多样。
谭老侯爷越说,越觉得和朱仲钧能深入交流。
他对朱仲钧大为改观,心里隐隐就多了几分戒备。
“王爷真叫人刮目相看啊。”谭老侯爷试探着道,“如此学识,老朽佩服。”
“我小时候就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朱仲钧笑道,“纸上谈兵,让您见笑了。”
而后,他又笑道,“上次我去宫里,也拉着皇兄说这些,他就当我是卖弄,不肯与我多谈,借口去张淑妃那里,将我丢下了。还是您老好,愿意和我说这些……”
谭老侯爷心里又是一动。
皇帝在兄弟面前,都不避讳去张淑妃那里,说明皇帝很信任张淑妃啊。
谭家一直留意宫里的妃子们,竟然不知道还有这层?
皇帝做得很隐晦。
如此保护张氏,必有玄机。
要是谭家傻傻的和庐阳王较劲,让张家占了大便宜,就得不偿失了。
庐阳王说话直爽,虽然学识扎实,却是张口就来,半点也不斟酌,可见他仅仅是记性过人。
谭老侯爷的戒备又减少了三成。
说了好半天,快到了午膳的时辰,谭老侯爷留他用膳,他拒绝,告辞回家了。
回到了顾家,他直接去了顾瑾之的院子。
顾瑾之就问他:“怎么样,去谭家做了些什么?”
“首先,敲山震虎,让谭家以为皇帝、太后和我都清楚他们家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自乱阵脚。他们以为可以声东击西?做梦。然后,祸水东引,把谭家的注意力引向张家……”朱仲钧道。
“张家?”顾瑾之反问,“哪个张家?”
“张淑妃的娘家。”朱仲钧笑道,“这件事,除了皇帝和太后,只有我知道。之前他们说,要立张淑妃为后。以为我是傻子,就没有避开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这样打算的,我先拿出来挡一挡,管他呢。”
他才不管是不是把皇帝和太后看重的后族给毁了。
张家要是顶不住谭家,张氏那个皇后封了也坐不稳,迟早还是要换的。
一箭双雕,既祸水东引,又替皇帝考验考验他钦定的后族能力如何……
“我既像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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