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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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3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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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抬头,去看坐在正位太师椅上的人。穿着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肃穆端坐的,正是她的主母胡婕。
“太太。。。。。。”玉珠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着急开口。
她话刚刚说话,就狠狠挨了一个嘴巴,脑袋都打得偏到了一旁。
“不准说话,太太没问话,不准喧哗。”站在胡婕身边的丫鬟厉声呵斥道。
玉珠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她被这一巴掌,打得半边脸都麻木了,牙齿酸痛得厉害,不知是口水还是血水涌了出来。
好半天,麻木劲过去,耳边传来似狂风怒吼般的咆哮耳鸣。她什么也听不见。
貌似过了很久,似乎有人在说话。
玉珠也隐约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若是玉珠有什么错儿,太太只管拿了奴婢打死。玉珠刚刚生了大少爷,又得了病,经不得这样搓揉。太太息怒,想想老爷,若是玉珠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定然要怪罪太太的。”孔妈妈哭着吼道,“奴婢和玉珠低贱之人,不敢惹得太太和老爷失和……”
她既抬出宋言昭来压胡婕,又口口声声是为了胡婕好。
孔妈妈有一口好利牙。
端坐在太师椅的胡婕,却半天没有说话。
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着孔妈妈和玉珠挣扎。
和太太争?
凭什么和太太争?
捏死你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胡婕痛快想着,才轻声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带上来”
孔妈妈不敢再哭着求饶。
她也不知道胡婕要带什么上来。
结果,带上来的,是嘴巴牙齿都被打得脱落、已经说不出话的惠风。
还有战战兢兢的小雨。
胡婕让小雨上前,跪在自己面前,然后问她:“你说,这个是谁?”
“。。。。。。是。。。。。。是惠风。。。。。。是疏烟院的丫鬟。”小雨结结巴巴说着,眼泪早已涌了出来,也不敢擦去。
“她找你做什么?”胡婕又问。
“惠风说。。。。。。。让奴婢告诉孔妈妈。。。。。。。昨夜老爷。。。。。。。老爷和太太说了什么。”小雨回禀着。
孔妈妈就知道自己这次行事太过于鲁莽。
但是。打听点消息。又是什么打错?
浩哥儿在太太那边。孔妈妈担心,乃是人之常情。
等宋言昭回来,她在花言巧语几句,宋言昭应该能体谅她。毕竟。浩哥儿在太太那边,这是孔妈妈很好的借口。
“好,你好来人,拖出去打让她涨涨记性。”
“太太”
“太太”
玉珠和孔妈妈同时出声求饶。
居然要打孔妈妈?玉珠吓住了,太太这次是来真的?
这个女人太大胆了,她就不怕老爷吗?
屋子里服侍的众人,都是胡婕带过来的。她们来的时候就带了板凳和板子,所以她们都知道,孔妈妈这顿苦头是免不了了。
太太大概要打得她屁股开花,躺三个月下不了床才行。
两个婆子把孔妈妈拉到了院子里,按在板凳上。另外两位虎背熊腰的婆子抡起板子打。
这两个打板子的婆子。都是太太的陪嫁,她们是太太的心腹。哪怕老爷回来责骂,把两个婆子赶出去,还有太太娘家撑腰。
这顿板子轻不了。
那两个打板子的婆子,是不会看着老爷就下手轻些的。
老爷刚刚出门,太太就带着二十多个婆子、丫鬟和小厮,闯了这疏烟院,把疏烟院堵得水泄不通,把丫鬟婆子们都被围堵在檐下,不许喧哗。
太太进门不多话,直接把姨娘和孔妈妈从里屋拖出来,按在地上。
然后没问几句,就打孔妈妈。
这得多大的火?
太太只怕不敢打姨娘的。
姨娘刚刚生了孩子,若是太太打了她,老爷回来会跟太太拼命的。
但是孔妈妈这顿打少不了,而疏烟院几个近身服侍的,只怕也有挨打。太太对姨娘有火,肯定要发在下人身上。
所以,听着孔妈妈鬼哭狼嚎的呼痛声,檐下丫鬟婆子众人都有点胆寒。
她们是不敢帮姨娘的。
姨娘的宠爱不能算数。若是哪天老爷不宠爱姨娘了,今天帮着姨娘和太太作对的,太太都回收拾的。
但是太太,永远都是太太,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她想打姨娘、打姨娘的母亲,只要等老爷前脚走,后脚就可以动手。
疏烟院做下人的,谁又是傻子?
她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孔妈妈被打得半死。
孔妈妈的声音,越来越细,渐渐气息微弱。
最终,她晕了过去。
打手之一的婆子进来,禀道:“太太,那老货晕过去了,可怎么办?”
“胡说”胡婕勃然大怒,“她居然敢装晕,给我打,打到她醒为止。。。。。。”
然后,她给那个婆子递了个眼色。
那婆子明白过来,到了句是,出去继续打。
板子打开皮肉的声音,在没有孔妈妈哭喊的情况下,更加清晰,更加渗人。
疏烟院的那些被堵在檐下的丫鬟婆子都很心惊:这么打,会打死孔妈妈的啊
难道太太真的敢下杀手?
不至于吧?太太这么年轻,不会这样心狠的。
一时间,人人自危。
又打了二三十板子。孔妈妈半点反应也没有。
那打手的婆子翻过来,见孔妈妈眼睛都直了,气息全无,像丢条老狗似的,把孔妈妈丢在地上,进屋对胡婕道:“太太,那老货不经用,已经死了”
屋子里猛然静了下。
人人都感觉,又骨子寒风吹过来。
连服侍胡婕的人,都带着几分怯意。看着胡婕。
玉珠则大哭大喊:“娘。娘。。。。。。”
两个婆子紧紧反剪着她。她又没有力气,半点都挣脱不开。
她哭得声嘶力竭。
没人劝她。
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仍她凄惨的哭着。
“胡氏,你这个毒妇”
一直沉默的胡婕,这个时候才道:“好,为了个下人,你竟敢辱骂主母。来人,也拖出去打”
众人一惊。
玉珠的丫鬟婆子们在檐下听到了,没人敢求饶。
而胡婕身边的丫鬟则犹豫了下。道:“太太,算了,吓吓她就好。”
胡婕狠狠刮了那丫鬟一眼。
押着玉珠的婆子们,也有点犹豫。
她们的心,是向着胡婕的。
打死了一个下人。老爷回来发作也寻不到借口,只得认了,也是太太给这个生了长子的姨娘一个教训,否则以后无法无天,不把太太放在眼里。
胡婕打死孔妈妈,她身边的婆子丫鬟都是赞同的。
她们也觉得痛快。
但是打死玉珠。。。。。。
这就彻底冷了老爷的心啊。
“太太,要不今日就算了,您也累了。”那个打手婆子也帮着说话。
她们怕胡婕太冲动,做下错事。
胡婕无力揉了揉太阳穴。
听到要活活打死,玉珠顿时就不敢再哭了,此刻梨花带雨般,想求饶,只是哭,不再骂了。
她也怕死。
“把她抬起来。”胡婕对押着玉珠的两个婆子道。
两个婆子就把玉珠架了起来。
玉珠的衣襟都开了,露出鲜红的肚兜。胸部鼓鼓,很是诱人。
她根本无法挣脱。
哪怕她好好的人,也挣脱不开这两个强壮的婆子,何况她又是产子、又是生病、又是怒气,现在想用力,也使不上。
胡婕慢慢走近玉珠。
包括玉珠在内的众人都想:太太可能会扇玉珠两巴掌,侮辱侮辱她。
玉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大家这时候,有点松懈。
胡婕站在玉珠面前,盯着她看。胡婕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色彩。她似乎在看件很可笑的东西。
她没有笑,也没有怒,就是那么看着,很诡异。
她看了很久。
她约莫看了半盏茶的功夫。
架着玉珠的两个婆子不好意思看胡婕的眼神,都撇过头去。
玉珠也是色厉内荏的,不敢和胡婕对视。
突然,玉珠猛然听到什么东西插入骨肉的声音。
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她小腹处传来。
她错愕低头,看到了胡婕那只深紫色的袖子,靠近她的小腹。袖子底下,隐隐一把匕首,泛出清冷又寒意的光。
那匕首进入,又快速抽出来,接着又没入了玉珠的小腹。
血溅了出来。
胡婕脸上,平静得近乎狰狞。她狠狠一拉,那匕首横着划破了玉珠的肚皮,肠子全部涌了出来,血溅满了胡婕一身。
她那件深紫色的褙子,染了血,看着就有了几分鬼魅。
那两个押着玉珠的婆子,吓得手发软,丢开了手。
玉珠睁大了双目,似乎想说点什么,身子却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她看到了胡婕的脸。她的脸,没有笑容,没有狠戾,就那么平静。好似这件事,她在心里计划了很久。如今这一切,只是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而已。
后来,她听到了丫鬟们鱼贯而出的声音。
再后来,玉珠瞧见了一缕缕白光,用屋顶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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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节千般愿
胡婕处理完玉珠母女,并未收尸。
她平静站在疏烟院门口,看着檐下吓破胆的丫鬟婆子们,对她自己带过来的婆子说:“先把她们都锁到偏房里,等日后在一个个处置。。。。。。”
那些丫鬟婆子,早已吓手脚发软。
胡婕的狠戾,不仅仅疏烟院的人害怕,就是她自己带过来的婆子们也害怕。
对于同类的生死,人总有种敬畏。
也许心里想杀人,未必敢下手。内宅这些女人,杀鸡都害怕,何况杀人?真正能下手,都是那狠心无情的角色。
这种人,谁都害怕。
胡婕在下人心里,从来也不是这种狠角色。
她今日跟疯了一样,这么残忍凶狠。
发疯的人,失去了理智,不管亲疏,比那无情狠心的更要可怕。
疏烟院的丫鬟婆子们,全部跪下,求太太饶命。
胡婕自己的丫鬟们,也是内心忐忑。
胡婕不再理会,直接出了门,只留下两个婆子,让她疏烟院的人,都锁在疏烟院的厢房,等宋言昭回来之后再处理。
她自己,则回了正院。
四月中旬的京城,娇红落尽,翠叶新发。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胡婕穿了件深紫色的褙子,胸前血迹斑斑,看着阴森森的。她恍若不觉,唇角微翘,似件很开心的事。
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们,个个吓都魂不附体。
胡婕杀了玉珠,着实叫人胆寒。还笑成这样,就更加叫人害怕。她真的疯魔了?要不要控制住她?
想到胡婕手里还有把匕首,这些丫鬟婆子们就没人有这个胆色了。
她们是下人,胡婕杀了她们,官府都不会过问。谁去报官呢?
直到回了正院,她们才回过神来。
回来之后,胡婕先沐浴。换了件丁香色刻丝葫芦纹样的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一头长发全部放下来。她原本有点黄的脸色,此刻竟有点红润。
越是这样,越叫人害怕。
跟着她去疏烟院的丫鬟、婆子们,至今没有回过神来。
“去把大少爷抱来给我。。。。。。”胡婕对丫鬟道。
丫鬟心里一个咯噔。
她连那孩子也不放过吗?
丫鬟腿有点抖。
想了想,丫鬟噗通给胡婕跪下:“太太,孔妈妈和玉珠那贱婢,哪怕是死了,老爷要官声。不敢告官拿太太。可若是大少爷也死了。以后太太和大小姐、二小姐在府上还怎么过活?太太。您息怒啊。”
胡婕打死孔妈妈,事情就难办了。
宋言昭那边不好交待。
等她杀死了玉珠,已经把自己逼入绝境。
宋言昭固然不敢杀妻,却又千百种手段折磨胡婕的。
跟着胡婕的人都觉得。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若是胡婕再杀了大少爷,宋言昭回来定然要杀她。
胡婕三条人命呢。
留个儿子,再找几个人来劝劝,宋言昭也许会回心转意。
若宋言昭处理完了胡婕,胡婕的这些陪嫁不是死,就是要被卖出去。
丫鬟劝着胡婕,也是给自己保命。
胡婕见丫鬟不听话,自己起身,要去隔壁抱大少爷。
“太太”那丫鬟机灵。猛然抱住了胡婕的腿。
胡婕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看着她,道:“你这么劝,无非是怕老爷牵连你们。若是再不放手,我现在就不饶你们”
胡婕平日里就比较苛刻丫鬟们。
那丫鬟吓得手一抖。松开了胡婕。
宋浩的乳娘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笑盈盈的,把宋浩交给胡婕。
胡婕抱着他,一路回来里屋。
跟前的几个丫鬟婆子,都瑟瑟发抖。
她们的命都在胡婕手里,断乎不敢反抗的。
胡婕抱了孩子,直接上了床,让丫鬟放下了锦帐。
她要在帐子里掐死孩子?
想到这里,几个丫鬟婆子后背都发毛。
她们是不敢深劝的,胡婕已经疯了。若是劝她,她可能现在就把丫鬟婆子打死;不劝她,任由她掐死孩子,回头宋言昭怎么处理,还是两说。
两害相权取其轻,丫鬟婆子们都觉得,现在被太太打死太不值了。
她们不敢。
大少爷又不是她们什么人,何必为了大少爷把自己搭进去?
几个近身服侍的人都在发抖,就听到胡婕在帐内说:“我有个黑漆象牙雕芍药花匣子,放在梳妆台下面,取来给我。。。。。。”
胡婕有这么一个小匣子,是宋言昭送的。
他们刚刚成亲的那一年,胡婕生辰,正好是八月中秋。
宋言昭有个同窗宴请,他问胡婕能不能去。
胡婕当时挺生气的,心想连她的生辰都不记得了,就赌气说:你去吧。
宋言昭不知是反话,果然就去了。
这么一去,喝酒到黄昏时分才回来,也有了几分醉意。
他还自鸣得意说:“他们还要喝,我只得自罚了三杯,回来陪你过中秋节呢。”
仍是没想起是胡婕的生辰。
胡婕也忍住一口气,也没提,看看他能不能记起来。
最终,宋言昭都没有记起来。
过了二更鼓,有点醉意的宋言昭盥沐之后,倒头就睡了。
胡婕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忘了,没什么惊喜给她。
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不仅仅是宋言昭惊动了,服侍她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惊动了。
宋言昭酒全醒了,睡意全无,问胡婕:“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胡婕不说,只是哭得更伤心了。
一旁的妈妈就提醒宋言昭:“老爷好粗心,中秋是太太贵将的日子。。。。。。”
宋言昭这才想起来,胡婕是八月中秋生辰。
他是知道的,因为胡婕和顾瑾之是一天生辰,只是忘到了脑后。
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胡婕就是止不住的哭。
胡婕哭着哭着。就说:“你不曾将我放在心上,才会忘记。你若是心里有我,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宋言昭也委屈。
又不是做寿,一个生辰干嘛这样闹腾?
一直闹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胡婕也不起床,也不理宋言昭。
宋岩送还在翰林院念书,他未曾告假,就在床边低声求胡婕:“翰林院每日都要点卯,我不能在家里赔你。昨日的事,都是我不对。我晚上回来再向你赔罪。”
胡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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