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上品寒士- 第19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桓温沉吟不答,出于某种考虑,他虽然明知谢道辊是女扮男装,却依然征召其入西府,但遣一个女子出使他国,这太匪夷所思,万一露馅,有损国体,亦必累及陈操之。踌躇道:“待我熟思之,明日再是”
  谢玄辞出后,桓温独自摇头哂笑,咄咄自语道:“真是怪哉,谢幼度竟要让其姊随陈操之出使符秦,嘿嘿,谢家女郎真是非陈操之不嫁了吗”又道:“等下传陈操之来,问他意下如何?”
  小门边、素帘外的李静妹目瞪口呆,她素来喜窃听桓温与人密谈,早知桓温有反志,更未想到今日会听到这样一个奇闻,那西府参军祝英台竟然是谢玄之姊,谢玄之姊还能有谁,当然是号称大晋第一名暖的谢道猛了,原来这谢道辊竟是痴恋陈操之
  李静妹惊奇之下,妒意横生。唇边颊上却浮起魅惑的笑意。
悠悠書擝 uUTxT.coM 铨蚊吇坂阅渎

正文 五十七、君子轻色 字数:2632
  5灯时分。少年沈赤黔来到凤凰山,向陈操之请教经史峰。沈赤黔对正始玄学不感兴趣。他爱读史论和兵书,谢道韫、谢玄都喜这少年好学
  陈操之翻开一卷《左氏春秋》,准备开讲鲁庄公十年的齐鲁长勺之战,忽想起一事,掩卷道:“赤黔,我奉桓公之命,将于下月出使氐秦,汝父现在洛阳,正是我必经之所,汝可有家书要我带去?。
  沈赤验一愕,随即大喜,长跪道:“陈师,请一定带赤黔同往,赤黔与父分别一年余。甚是思念。”
  陈操之摇头道:“你还年幼,此去长安路远山遥,又且敌国纷争,行路艰难,我不能带你去
  沈赤黔恳求道:“陈师,赤验十六岁,已经是成年丁壮,陈师也看到了,赤黔身强体健、弓马娴熟,绝不会拖累陈师的,而且赤黔有八名私兵,俱是百人敌。必要时可助陈师一臂之力,请陈师怜惜赤验一片孝心,带赤黔北上。”
  陈操之看着眼前英气勃勃的沈赤黔,略一思忖,说道:“也罢,明日我向桓大司马禀报一声,到时你就随行吧。”
  沈赤黔大喜,稽首于地,深谢陈师。
  左朗带着一名大将军府小吏进来见陈操之,说大司马请陈参军入府议事,陈操之便跟随那小吏去城西大将军府,在那素帷静室见到桓温,施礼毕,桓温即道:“祝参军欲为副使随你出使氐秦,操之意下如
  陈操之墨眉微蹙。问:“是祝参军向大司马请命的吗?”
  桓温道:“谢司马举荐祝参军,认为祝参军可为汝的力臂助。
  陈操之心道:“谢道韫诚然大才,会稽土断助我实多,与她相处,机智才辩,时时砥砺,真乃赏心乐事,但我此去长安,兵荒丐乱,她一女子如何犯此风险。而且她有时还骑不得马”说道:“祝参军报国之心可嘉,但操之以为,祝参军体质文弱,出使长安,深入敌国数千里,艰难险阻。非会稽土断所能比,愚意祝参军不宜出使。伏望大司马裁夺。”
  桓温听陈操之这样说,心道:“陈操之心志坚定,看来还是一心要娶陆氏女的,而且女子出使诚不宜也,操之识得大体。”点点头,问:“那操之愿以何人为佐贰?”
  陈操之道:“不需副使,只要吾弟陈裕领三百人随行即可。”
  桓温问:“汝弟现任何军职?”
  陈操之道:“为百人屯长。”
  桓温道:“吾侄桓石虔数言汝弟陈裕有大将之材,既如此,那就让陈裕随你出使,历练一番。”又道:“屯长军职太低,亦不便统领三百人,明日我命桓石虔擢升陈裕为千人部曲督,挑选三百西府精锐随操之北上。”
  陈操之甚喜,部曲督算是军中的中级军阶了,再往上便是有品秩的军司马,冉盛从军未满一载,这已经是越级超升。
  陈操之又说了沈石黔随行之事,桓温自无不允。
  亥时初,陈操之向桓温告辞,桓温命其第三子桓歆代他送陈操之出府,桓歆却禀道:“爹爹。母亲听说陈参军在此,想见一见陈参军。”
  这夜里去见南康公主,陈操之颇觉尴尬,眼望桓温
  桓温哈哈大笑。说道:“老妻南康在瓦官寺看了操之的佛像壁画,顿起皈依之心。回到姑孰就设下佛堂,每日诵经不般,操之精于释典,为支道林、堑法汰两大高僧盛赞,老妻想必是要向操之请教佛法吧。”
  桓温知道老妻南康公主很想把女儿桓幼娥嫁给陈操之,上回在建康便托郗超试探陈操之之意,陈操之婉拒。南康公主却不死心,反正她女儿桓幼娥新年才十一岁,陈操之间等个两年娶不到陆氏女郎,自然要另娶,那时桓幼娥就有十三、四岁,可以议婚了,男子比女子年长十岁算不得什么
  而在桓温看来。陈操之虽然门第低微,但人才实在出众,若陈操之肯舍陆氏女而做他龙亢桓氏的佳婿,桓温自是乐见其成,无论陈操之与陆氏或者谢氏联姻。桓温都是不大放心的
  这时,南康公主带着幼女桓幼娥和几个仆妇侍女过来了,李静妹亦跟在一边,入静室坐定。南康公主笑眯眯打量陈操之,对桓温道:“老奴,汝征召陈郎君入西府。可谓英明之举。”
  所谓集奴。就是老家伙、妻东西之谓也,两晋时礼法废弛,人多以放诞为清高,葛洪《抱仆子外篇》有载:“其相见也,不复叙离阔,问安否,宾则入门而呼奴,主则望客而唤狗,其或不尔,不成亲至,而弃之不与刀儿;及好会。则狐蹲牛饮,争食竞割。掣拨淼擂。无复廉片。”同此者为泰,以不尔者为劣,终日无及义之言,彻夜无筏规之益,诬引老庄,贵於率任,大行不顾细礼。至人不拘检括,啸傲纵逸,谓之体道。
  南康公主司马兴男自桓温专宠李静妹之后,就专以老奴来称呼桓温,既是昵称,亦是怨言,桓温无可奈何,敬而远之可也,这时听南康公主在陈操之面前又叫他老奴,有些不悦,说道:“陈参军是崇儒守礼之士,其纯孝之名天下知闻,我征其入西府有何稀奇。”起身道:“操之少坐,我去也。”拂袖径去。
  南康公主冷笑一声,看了看李静妹,说道:“你也去吧。”
  美艳不可方物的李静妹笑吟吟道:“妾身是专陪公主殿下来看江左卫阶的,如何就去!”
  南康公主爽直,李静妹这么说。她倒是无话可说,转头看着陈操之,神态和蔼起来。问陈操之一些家常琐话,她身边跪坐的那个垂彗女童目不转睛盯着陈操之,这女童就是桓幼娥,细眼阔嘴,鼻子高挺,与其母南康公主颇为相似,桓幼娥与润儿同岁,但与娇美可爱的润儿相比,桓幼娥就显得太粗坯了。
  南康公主问了很多陈家坞的事,又问陈操之与陆氏女郎的事,陈操之虽觉尴尬,但还是表明了自己非陆葳蕤不娶的态度,免得这南康公主要把十一岁的女儿许配给她。
  南康公主倒也不以为忤,又闲话了几句,便命桓歆送陈操之出府。
  待陈操之走后,南康公主命仆妇先带桓幼娥入内歇息,却问李静妹道:“静妹,你看这个陈操之能与陆纳的女儿成婚吗?”
  南康公主虽然不喜李静妹,但李静妹善于揣摩奉迎,颇多机智,南康公主有时会与李静妹商议一些事情一
  李静妹款款道:“听闻去年庚戌土断,陈操之与陆始长子又结怨,这还如何联姻啊。”
  南康公主点点头,又问:“若陈操之无法迎娶陆氏女,我欲将幼娥许配与他,不知能成否?”
  李静妹当然道:“公主爱女俯就。陈操之应是喜出望外才对。”
  南康公主颇有自知之明,说道:“听说那陆氏女郎极美,我女幼娥论貌应是不及那陆氏女的。”
  李静妹去年在蒋陵湖畔见过陈操之与那陆氏女郎携手同游,陆氏女郎纯美如仙,让自负美色的李静妹都生了妒意,心道:“桓老贼与司马兴男都貌丑,哪能生得出什么俊美儿女,陈操之娶不到陆氏女,也可娶谢氏女,哪会等桓幼娥那黄毛丫头”。口里道:“大将军常常赞陈操之乃有德君子,既是有德,必不重色。幼娥娘子虽不甚美丽妖娆,但亦是正大庄容,岂会配不上陈操之耶”。
  南康公主连连点头,自回内院歇息。
  李静妹独自在灯下沉思,心想:“桓老贼既察知那祝英台是谢氏女郎装扮的,何以征召其入军府?这可真是费解!不过这谢道韫实在是胆大;为追求陈操之竟跟到西府来。桓老贼今夜召见陈操之,定然是问陈操之是否愿意以谢道韫为副使。嗯,就不知陈操之是如何回答的?此事过几日便知又想:“我既知谢氏女郎的秘密,该如何利用呢?而且这秘密桓老贼也是心知肚明的,若谢道韫身份败露,陈郡谢氏声誉肯定受损,但对陈操之似乎影响不大,不过那陆氏女郎得知这事定然会伤心的,能以此事要挟陈操之吗?此事不能急。我要让陈操之越陷越深、最终无法自”
  亥时末,陈操之回到寓所。听的邻舍的谢道韫在鼓琴,正是《流水》曲,便立在门前静听,待琴曲终,乃叩门入内,向谢道韫说了方才桓温征求他意见之事,谢道韫说了一句:“阿遏多事。”心里却是啾然不乐,半晌方道:“我或可治一县、治一郡,但军旅之事诚非我所能,我入西府只是历练而已,明年我将回建康任职。就做我三叔父的属吏吧。”
  不知为什么,静夜相对,谢道韫与陈操之都觉得有些拘谨,是因为友情不再纯粹了吗?男女之间那种知己一般的情感总是难免会滋生爱恋吸引的感觉的吧,而且对方是这般超拔出色的男子和女子。
優悠书萌 UUTxt.COM 荃纹子版越镀

正文 五十八、扬州吊丧 字数:2584
  二月十二日傍晚。冉盛领着一百军十从建康回到姑孰军肿,德也跟着一起到达,同来的还有两名谢府执役,却带来一个噩耗,谢玄即将迎娶的羊氏女郎感染瘟疡,于本月初七日身故
  听到这一消息,谢玄默不作声,静静地看三叔父谢安写给他的书信,谢安的信里还夹着羊氏的报丧帖一
  一边的陈操之和谢道韫不知该如何安慰,谢玄本已打算过两日便要回建康。筹备去广陵迎娶羊氏女郎,还想着婚后便携妻赴荆州南郡任职,未想今日却得到这个哀讯!
  谢玄的属吏赶紧将此事报知大将军府主簿魏敞,魏敞报知桓温。桓温亲来谢玄寓所吊问。
  谢玄向桓温请求道:“我欲明日舟下广陵,前往吊唁。请桓公恩准。”
  桓温道:“此是常情,自无不允,谢橡也莫要过于悲伤,汝是谢家玉树,宜自珍重
  桓温回府时。陈操之跟了出来,说道:;“桓公。明日我欲随谢幼度同往,去察看一下时疫流行,建议州郡采取措施,莫使蔓延开来。”
  桓温道:“陈橡去年土断时便言要预防疡疫,各州郡虽有一定预防,但还是难避天灾,陈橡就不必去了吧。尚书台自会行文要求各地严防时疫的
  陈操之道:“去年吾师稚川先生临终留《疡气论》一书赠我,希望我能教促有司预为防治,今我随幼度同去同回,略事观察,不会多耽搁的。请大司马恩准
  桓温点头道:“陈橡诚仁爱君子也,那明日你便随谢橡同下广陵,小心莫沾染疫气,你可是桓某绮重之人。”将上车时,回头道:“祝橡也一并去吧,为我征顾恺之入西府,从广陵回来先到建康候命,待氐秦回复。我将表奏你出使。”
  陈操之回到谢玄寓所,对谢道韫、谢玄说了同去广陵之事,次日一早,谢道韫去令史处领了征召顾恺之入西府的文书,便与陈操之、谢玄乘马前往江口西府水军码头。从那里登船顺流下广陵。
  陈操之让沈赤轮和冉盛留在姑孰候命,冉盛任千人部曲督,受命挑选三百精锐军士,将随陈操之北上,陈操之准备他出使期间让婵、黄小统留在建康三兄陈尚处,所以这次便将二人带上同去扬州广陵。
  二月十三夜,泊舟毫头渚,三更时分,一轮寒月高挂中天,江流暗涌,波光耀银,月色与水气相接,上下空蒙。
  谢玄于船头置酒。举杯酹江月,唱《茬露歌》,悲音激催,数十船工倾耳听之。无不恻然有感。
  陈操之和谢道韫立在左舷一侧,看着船头白衣胜雪的谢玄在月下悲歌,生命的感伤油然而生一
  谢道韫低声道:;“阿遏从未见过那羊氏女,悲从何起啊?”又自答道:“虽未相见,但心里早有这么一个人,要终生厮守的,却突然逝去,情何以堪啊”。
  陈操之默然无语。心道:“谁能免此千古的痛苦,每个人都抗拒过死、否认过死。但最终还是要死去。陶潜诗云“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只有死亡才能凸显生之美好,晋人好挽歌,正是以悲为美的审美情怀。”
  江心月色,冷冷清清,远山静穆,挽歌悲摧,细听,水流声宏大而深沉,仿佛是从地底涌出,仿佛是唯美挽歌的背景音乐一
  十四日午前船过建康白猜洲码头,并不稍停,径向广陵而去。十五日傍晚抵达扬州广陵,陈操之早早命人准备了防疫汤药,与谢道韫、谢玄一并饮用,入羊府吊唁,方知羊氏女郎去年冬感了伤寒,今春发为瘟疡,临终前曾留书给谢玄。谢玄于灵前览信流涕。焚信拜祭出门。
  原扬州刺史王述升尚书令之后,就由桓温遥领扬州牧,是以扬州暂无刺史,以内史王幼总领扬州政务,王幼与谢玄、陈操之是旧交,请入州衙款待,说起瘟疡之事,王幼言道:“每年开春,总有疡病发作。不足为虑
  陈操之道:。去冬今春,扬州气候偏暖,干旱未得缓解。疫病极易流行,王内史切勿轻视,宜早为之计
  王幼有些不悦,说道:“葛稚”《疡气论》我已命人抄录百余份,分发至各郡少府。医药多备。无劳子重挂怀
  陈操之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次日与谢道韫、谢玄姊弟乘舟返回建康。
  自姑熟来广陵,顺流而下,不过四日。现在从广陵返回建康,两百四十里水路,鼓帆摇接
  二还要民夫拉纤。二十二日午回到了建康。谢氏姊二旨二乌衣巷,陈操之则带着小婵、黄小统和两名陈氏私兵径去横塘顾府,三兄陈尚在司徒府未归,顾恺之已知谢玄未婚妻病故之事。又知陈操之刚刚陪谢玄从扬州吊唁归来。不胜嗟叹
  午时陈尚从司徒府回来,见到陈操之,大为惊喜,匆匆用罢午餐,便陪同陈操之去拜会琅琊王司马昱,因为司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