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传奇 by画楼(ssdwxys)》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玉楼传奇 by画楼(ssdwxys)- 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藏楼静静的走,不急不徐,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第六章 江南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时间在平静中溜走,追寻的脚步仍未到尽头。 
  旧朝覆灭,新朝崛起。五百年后,大陆上屹立的是威名“华”的帝国。 
  洪水、战乱、瘟疫的时代已是不算久远却足以使人忘却的历史。 
  仙魔的传说也随旧朝模糊了轮廓。 
  提起天玄宫、恒夜城,再没有人闻风丧胆,再没有人悠然神往,渐渐,再没有人提起。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记不清流过多少岁月,记不清走过多少地方,只记得每一处、每一天,都是沉沉的失望。 
  五百年,从极南蛮夷之邦到极北严寒之地,他都走过好几个来回,为什么仍不见他的踪影? 
  不知今夕何夕,已无去处,复归何方?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悱恻的。江南的城总是似曾相识的。 
  藏楼从不撑伞。雨打在脸上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西子湖畔,来来往往,书生撑起衣袖狼狈的遮挡匆忙的逃亡,狐妖撑起八十四骨的油纸伞信步断桥之上,风雨中谁把白娘子的传说在唱。 
  “呀!……小姐,抱歉!”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小姐’了?”被撞的人撑着八十四骨的油纸伞,翩翩公子打扮,却语气森森然。 
  “啊?……难道你不是女扮男装……”书生傻了眼,盯着对方的喉结死命的瞧,美成这样,竟然是男人? 
  与傻愣愣的书生对视,公子沉默得可怕。 
  片刻,公子冷哼一声,——好!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 
  八十四骨的油纸伞遮住了烟雨蒙蒙,遮住了断桥上好奇的人探究的视线,遮住了伞下公子索求的唇书生惊慌的眼。 
  胶着的四片交换的甘甜,千年不断的缘分充满牺牲的爱情,谁能不沉醉其间? 
  风雨如旧心境却改。惩罚的粗暴化作怜惜的轻柔,公子忘乎所以的吻。慌乱的抗拒化作颤抖的回应,书生天旋地转的吻。 
  远古传来了谁的声音。 
  ——我不后悔。 
  ——我害了你,我不后悔。我救了你,我不后悔。 
  ——我为你而死,我也不后悔。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 
  八十四骨的油纸伞遮住了命运的风风雨雨,牵动了轮回的一线姻缘。 
  四目相对,竟都眼角有泪。 
  “你……” 
  “你……” 
  你是谁你是谁你究竟是我的谁? 
  “我……” 
  “我……” 
  我们究竟忘记了什么? 
  “我姓云。”书生清醒过来,血气“轰”的涨红了脸,尴尬的脱离对方的怀抱。 
  “我姓狐。”公子抿唇一笑,霸道的又环住他的腰,“不是胡来的胡,是妖狐的狐哦。” 
  “妖狐……” 
  书生失神的瞬间,公子已为他撑起八十四骨的油纸伞,轻而有力的拥住他,下断桥。 
  “南屏山竹林有间竹屋,藏了我很多宝贝,我们去那里品雨前龙井。” 
  “好……” 
  “去那里朝看日升夕看日落,风听竹海雨听芭蕉。” 
  “好……” 
  “我们……似曾相识?” 
  “是啊……” 
  “不论曾经如何,我以后不想离开你了。” 
  “我也……” 
   
  远去的脚步带走远去的声音,藏楼再听不见也不想再听。 
  幸福了,都幸福了,我的幸福呢? 
  雨一直下。 
  藏楼喜欢下雨,因为下雨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 
  他一直以为很坚强,他也很坚强,可他还是忍不住流泪。 
  玉儿我真的很想很想你,还要几个五百年我才能找到你? 
   
  勉强挡雨的檐角下,小小的孩子蜷缩着,破烂的衣衫挡不住凉风的侵袭,唯有紧紧抱着自己,却仰着头,看着雨。 
  一枚铜钱滚落面前。 
  “我才不是乞丐!”小孩把铜钱砸回那个妇人身上,稚气的声音满是怒火,却因寒冷而颤抖着。 
  “啧,这孩子,怪不得没人要。” 
  小孩怒瞪,气势不输人。 
  妇人摇摇头走了。 
  一件火红的披风轻轻围了上来,小孩的世界瞬间变得温暖。 
  被怜惜的抱了起来,见到一张比任何人都美丽的脸,连爹爹最宠的小妾都差了不知多远。想到爹爹,小孩抿起嘴,大眼睛里朦胧了水汽。 
  美丽的脸温和的笑着,“几岁?” 
  “九岁。”哽咽,却仍在强忍。 
  “这个年纪,应该想哭就哭,不必忍的。” 
  小孩于是扑到他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藏楼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哭得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这孩子的倔强和骄傲,像极了小时候的他。 
  既然没人要,他就要了吧。 
   
  雨势不减。 
  藏楼抱着睡着的小鬼,运真气流转两人周身,衣发瞬间就干了。 
  雨水近不了二人的身。 
  这个时候,藏楼的眼睛才会显出一点点暗红。 
  为免惊吓到转世的玉儿,早在几百年前,他已隐藏起火瞳赤发的本来颜色。 
   
  玄冰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那个美丽的人抱着走。 
  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如果被知道醒了,又会被抛弃吧? 
  “叫什么名字?”藏楼揉揉小脑袋上湿答答的头发。那点小动作怎么逃得过他的法眼? 
  “……蓝玄冰。” 
  “……好名字。”藏楼微微的失神,每一个字都让他想起了他。 
  “不要抛弃我。……求求你。”玄冰哀哀的说。 
  玄冰以前从没求过人。即使饿晕在官道上,他也不做乞丐,求人施舍一口饭。 
  可他却开口求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不要抛弃自己。 
  因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不想再离开他了。 
  他还小,并不明白这种感觉的来由。多年以后,当他找到丢失的一切,一览众山小之时,念及今日初逢,方感慨良深,——生死轮回,哪比情之一字? 
  “为什么认为我会抛弃你?我对你不好吗?” 
  “不是……可是,爹、娘都对我好,又都抛弃我。” 
  “他们为什么抛弃你?” 
  “因为他们死了。” 
  藏楼看见小鬼的眼神只黯了一瞬,就恢复如常。 
  可他看得出那一瞬间的黯淡有多么幽深,以及其中饱含的刻骨仇恨。 
  藏得越深,往往爆发得越猛烈。 
  藏楼一眼就看透,因为他曾是同一种人。 
  “我不会死,也不会抛弃你。” 
  小鬼好像轻轻舒了一口气。 
  “我会武,你想学吗?” 
  玄冰的眼睛一亮,璨若晨星。 
  藏楼这才相信了一件事,原来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以有相似至极的眼神。 
  玄冰挣脱了藏楼的怀抱,双膝跪地,朝他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藏楼点点头。 
  “不过,我有个条件。” 
  “十年之内,不许复仇。” 

第七章 师徒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是,十年啊…… 
  玄冰倚坐在树根下,伸出双手,呆呆瞧着自己的十指。 
  然后慢慢弯曲了左手拇指和食指。 
  “才过了两年而已啊……” 
  两年而已,玄冰已将师父教的一套剑法演练的炉火纯青。 
  他领悟的极快,仿佛那套剑法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又仿佛那套剑法本就在他的记忆里,只是忘了,而今又拾起来。 
  师父曾说,剑法是一个故人的,他偷来这点儿,不及那人十分之一。 
  师父叫它“少阴冰剑”。 
  不及十分之一的少阴冰剑,已让玄冰足以跻身江湖前十。 
  而那时,他才只有十一岁。 
  玄冰想报仇想的快疯了。 
  那个害死他爹娘的死女人,他要将她的儿子、父母和所有亲近的人,全都在她面前斩首,让她痛不欲生,然后再一剑一剑折磨死她! 
  可他不能报仇,虽然以他的实力报仇易如反掌,但是他必须忍,因为他与师父有十年之约。 
  师父面前,他不敢提报仇半个字,想都不敢想。 
  他怕师父抛弃他。 
  曾有一次他忍不住说了。 
  师父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你果然不像他……他的剑法杀过无数人,却救过更多人。你不配。你走吧。 
  结果他在暴雨里跪了三天三夜,差点高烧翘掉,才让师父软了心。 
  可是病愈之后,他又十分后悔没有多跪几天多烧几天。 
  因为烧的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师父忧心的看着他。 
  师父温柔的哄他喝药,替他擦汗,全没有平时的漠然。 
  他拉着师父的手不放,师父也由着他。 
  那个时候,师父的眼里是他,他的心是飘着的。 
  可是,不过两天,烧就退的干干净净,害他装也没的装。 
  师父又是一副神游天外,对他不冷不热的样子。 
  还是生病好啊,他不止一次在心里说。 
   
  藏楼从不在一处停留超过半月。 
  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却不能停下脚步。 
  他已经习惯了无望的寻找。这种习惯融入他的骨血里,几百年了。 
  不然,他为什么还活着呢? 
  时间可以消磨一切。 
  几百年了,有时候他很努力的回想玉儿的样貌,搜索枯肠,却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紫色的影子。 
  开始忘记了吗?或者,已经忘记了吗? 
  不,藏楼可以笃定的回答。 
  如果有一天,他见到了苦苦寻找的人,哪怕只是远远的瞥一眼,哪怕是在杂乱的人群中,他也一定会在刹那间辨认出他。 
  每次想到他,心都会痛。 
  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却丝毫消磨不掉这种心痛。 
  所以他忘不了,也不想忘。 
  那是他的全部。 
   
  那个永远长不大的任性小鬼又不知道赌气赌到哪里去了。 
  真不成熟。 
  藏楼在心里有点恨恨的说。 
  只不过午前路过山下小镇的时候,遇见一个与玉儿有三分相象的女子,他驻足了几刻,交谈了几句,那个小鬼就翻脸了。 
  赌气跑掉,让他担心? 
  都十七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 
  或者叛逆期到了? 
  他不过与那女子说几句话,又不代表什么,那小鬼生个什么气? 
  不不不,就算代表什么,他也没立场生气呀! 
  现在的小孩真没教养! 
  藏楼骂了一句,忽然想到教养他的正是自己,一叹——失败! 
  颓然的铺开一张宣纸,把烦心的事抛诸脑外,藏楼挥毫泼墨—— 
  镜上胭脂眉画笔,梦里红颜朱成碧。 
  人间几回舒望眼,天涯曾经悲比翼。 
  明月自沉云自起,夕阳空落马空啼。 
  风华随便流年逝,多少胡笳与羌笛。 
  一幅狂草转眼即成。藏楼放下笔,走出这间临时落脚的竹屋。 
  他听见打斗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一方是身受重伤仍持剑顽抗的青年男子,一方是九个清一色蓝衫的刀客。 
  从刀客的眼神中,可见浓浓的杀意。 
  刀法,不凡。 
  单打独斗,男子或有胜算,以一敌九,看来……必死无疑。 
  藏楼并未想插手,这等凡人琐事,上不了他的心。 
  他只是随意向前走了一步。 
  一个白影从天而降,挡在他身前。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藏楼早就发现那个鬼鬼祟祟藏在树顶上的小鬼了。 
  “师父,这等小事,别弄脏了你的衣服。让我来吧!” 
  嗯,尊师,仗义,藏楼颔首,欣慰的展了眉,看来自己的教育还是…… 
  “你衣服脏了还不是我来洗?你那件大氅一吸水重得不得了,洗一次累掉我半条命,还不如让我解决算了……” 
  还是……失败! 
   
  男子应付得左支右绌。 
  他的剑正与一把刀相抵,另一把刀趁机斩向他的后颈。 
  几乎可以期待一个热乎乎的头颅滚落地面。 
  这时,人们听见“叮”的一声。 
  像是暗器打在金属上的声音。 
  没有人头落地,背后斩向男子的那把刀,被弹开了。 
  打斗一瞬间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有人用暗器偷袭,而是因为弹开刀客蓄力而发的一刀的那枚“暗器”,是一片树叶。 
  只是一片树叶。 
  刀客自问,他们能不能用一片树叶作暗器? 
  不能,所以他们停手。 
  然后他们看见了那个手里玩着另一片树叶的少年。 
  呆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少年。 
  那薄刀似的柳眉一起一伏间,有说不尽的俊俏。粲若晨星的眼睛灵动流转,似笑非笑,满是俏皮。斑驳的树影印在如雪肌肤上,柔似美玉。 
  他身着白锦华服,腰束暗紫锦带,紫玉冠束起如瀑黑发,长披于后。 
  他的背上,斜负一柄古朴长剑。 
  “少侠,这是十刀王与六十四门的私人恩怨,还请少侠袖手。”刀客中最年长的一位,先回过神来。 
  六十四门?玄冰一听来了兴致。 
  不知道六十四门的人,一定不是江湖人。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 
  六十四门,分六十四处分舵,营六十四种生意,传六十四套功法,立六十四条门规,定六十四种酷刑。 
  几乎没人知道六十四门有多久的历史,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众说纷纭。人们只知道,六十四门的势力,遍地皆是。 
  六十四门不是名门正派,因为除魔大军里从没有他们一兵一卒,武林盟主的号令从不被他们当回事,他们不好战。 
  六十四门当然也不是邪派,因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六十四门很富。生意太多,总是人手不够。他们从没有停止扩充人力。 
  六十四门的人,无不衣食饱足。 
  这就够了,足以成为贫苦百姓蜂拥加入的理由。 
  六十四门令一出,半分天下响应,俨然一个地下朝廷。 
  六十四门有一点很奇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