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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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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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我很耐心地等着她哭完。

可是她没完没了。

我维持我的性子等。

还好周围一直没有人经过,不过经过也没有什么,我早是这个小城的新闻人物,在我的身上,发生什么大家都不会再好奇。

终于,我拍拍她说:“好啦,哭多了会变老的,你的新发型已经让你显得够老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你不是喜欢吗,我知道你喜欢的!”

“你胡说什么!”

“你忘不了她,我知道你忘不了她!”蒋皎抓着她的头发哭着喊,“如果是这样,你就干脆把我忘了吧,张漾,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好的。”我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开始在后悔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不过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以不变应万变。

她恨恨地看我一眼,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我往前跑。前方,一辆摩托车正疾驰而来。看她的样子,根本也不知道要闪躲,我的脑子里轰轰作响,赶紧追上去,一把把她拉到了路边。

摩托车急停下来。离我们只差一毫米。

“有病!”摩托车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骂完,重新发动车子走了。

蒋皎同学狂乱的卷发轻拂着我的面颊,痒得我有些吃不消。我想推开她一点点儿,但是她抱我抱得特别紧。

她呜咽着:“蟑螂,你别不要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一刀两断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错了,我错了。”她认错比眨眼睛还要快。

“好吧。”我轻轻推开她,“我今天很累,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送我回家好吗?”她说,“前面有段路很黑的,你也知道,我怕。”

我真的很累,并且饿得眼冒金星。不过我没办法,只能陪着她往家走。她的手牵着我的,紧紧地,不肯放松。我们走了几步,她又把我的手放到了她的腰间。转到前面的一个巷子的时候,我感到她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下周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真讨厌这里,我们离开后,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蟑螂你说好不好?”

我忘了说,蒋同学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学理工。她其实是想去上海读书的,但因为我喜欢北京,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所北京的学校。

“好的。”我说。

“我以后都不再闹了。”她说,“我会乖。”

这样的保证,我听过一千次了。

走过小巷的时候,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一些些。这条路白天和夜里完全不同,我们好像已经有很多夜里不曾经过它了。路的那边有个破旧的小房子,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冬夜,我赶到那里,蒋皎被黑人他们几个小混混用布条堵住了欤衷谇浇牵奚奈匮屎途难凵瘛?/p》黑人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着我说:“臭小子,你自己选,是我们哥们儿几个当着你的面做了你的女人,还是你自己拿着这把刀自行了断!”

那一天,是吧啦下葬的日子。天空飘着春天的最后一场细雪。

我对黑人说:“你们放了蒋皎,不关她的事!”

“关不关她的事我说了算。”黑人说,“你先抽自己十个耳光,我再决定要不要放了她,你说呢?”

我说:“十个?那么多?”

“你他妈别废话那么多!”他上前一脚踢到我的膝盖上,我疼得单腿跪了下去。

黑人用刀尖在我的脸上比划着说:“这张脸长得是不错,能骗小姑娘,确实能骗。不过我倒想问问高材生,你有没有想过骗过之后的后果呢?”

就在这时候,警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黑人吓得收回刀:“你做了什么?”

我努力站起身来,冷静地说:“我报了警。”

“你别忘了,你的手机在我手里!”黑人说,“我要是不高兴,就交到吧啦表哥的手里。”

“那又怎么样呢,”我说,“它说明不了什么。”

黑人拿着刀朝我扑过来。我一反手就夺下了他的刀。这个大而无用的东西,空长了一身横肉。我把刀架在黑人的脖子上,逼他们放了蒋皎。

被风吹过的夏天(3)

我回到市区的时候,是夜里十点钟。雨后的气温依然很高,我被雨淋过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干了。

因为打不到车,我走了很久的路。我想起那个和我一样去看吧啦的女生,她也许是经常来,不知道她是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看她那柔弱的样子,要是也走这么长时间的路,一定会累得趴下吧。

我没想到,蒋同学在我家不远处的路灯下等我。

她起初是蹲在那里,见了我,她站起身来,靠在身后的路灯上,憔悴地看着我。她已经回家换了一条新裙子,而且我发现她换了发型,暗红色的头发凌乱的,可笑地卷曲在她的头上。

我走近她。

“我十八岁了。”她说。

“生日快乐。”我说。

“我烫了头发。”她说。

“不好看。”我说。

她的脸部忽然强烈地抽动起来,然后她哭了出来。她并没有扑入我的怀抱,我有一刻试图想伸出手去拥抱她,但是我最终没有这么做。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我很耐心地等着她哭完。

可是她没完没了。

我维持我的性子等。

还好周围一直没有人经过,不过经过也没有什么,我早是这个小城的新闻人物,在我的身上,发生什么大家都不会再好奇。

终于,我拍拍她说:“好啦,哭多了会变老的,你的新发型已经让你显得够老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你不是喜欢吗,我知道你喜欢的!”

“你胡说什么!”

“你忘不了她,我知道你忘不了她!”蒋皎抓着她的头发哭着喊,“如果是这样,你就干脆把我忘了吧,张漾,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好的。”我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开始在后悔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不过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以不变应万变。

她恨恨地看我一眼,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我往前跑。前方,一辆摩托车正疾驰而来。看她的样子,根本也不知道要闪躲,我的脑子里轰轰作响,赶紧追上去,一把把她拉到了路边。

摩托车急停下来。离我们只差一毫米。

“有病!”摩托车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骂完,重新发动车子走了。

蒋皎同学狂乱的卷发轻拂着我的面颊,痒得我有些吃不消。我想推开她一点点儿,但是她抱我抱得特别紧。

她呜咽着:“蟑螂,你别不要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一刀两断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错了,我错了。”她认错比眨眼睛还要快。

“好吧。”我轻轻推开她,“我今天很累,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送我回家好吗?”她说,“前面有段路很黑的,你也知道,我怕。”

我真的很累,并且饿得眼冒金星。不过我没办法,只能陪着她往家走。她的手牵着我的,紧紧地,不肯放松。我们走了几步,她又把我的手放到了她的腰间。转到前面的一个巷子的时候,我感到她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下周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真讨厌这里,我们离开后,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蟑螂你说好不好?”

我忘了说,蒋同学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学理工。她其实是想去上海读书的,但因为我喜欢北京,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所北京的学校。

“好的。”我说。

“我以后都不再闹了。”她说,“我会乖。”

这样的保证,我听过一千次了。

走过小巷的时候,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一些些。这条路白天和夜里完全不同,我们好像已经有很多夜里不曾经过它了。路的那边有个破旧的小房子,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冬夜,我赶到那里,蒋皎被黑人他们几个小混混用布条堵住了欤衷谇浇牵奚奈匮屎途难凵瘛?/p》黑人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着我说:“臭小子,你自己选,是我们哥们儿几个当着你的面做了你的女人,还是你自己拿着这把刀自行了断!”

那一天,是吧啦下葬的日子。天空飘着春天的最后一场细雪。

我对黑人说:“你们放了蒋皎,不关她的事!”

“关不关她的事我说了算。”黑人说,“你先抽自己十个耳光,我再决定要不要放了她,你说呢?”

我说:“十个?那么多?”

“你他妈别废话那么多!”他上前一脚踢到我的膝盖上,我疼得单腿跪了下去。

黑人用刀尖在我的脸上比划着说:“这张脸长得是不错,能骗小姑娘,确实能骗。不过我倒想问问高材生,你有没有想过骗过之后的后果呢?”

就在这时候,警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黑人吓得收回刀:“你做了什么?”

我努力站起身来,冷静地说:“我报了警。”

“你别忘了,你的手机在我手里!”黑人说,“我要是不高兴,就交到吧啦表哥的手里。”

“那又怎么样呢,”我说,“它说明不了什么。”

黑人拿着刀朝我扑过来。我一反手就夺下了他的刀。这个大而无用的东西,空长了一身横肉。我把刀架在黑人的脖子上,逼他们放了蒋皎。

被风吹过的夏天(4)

她不回答我,把袋子捏得紧紧的。

“给我!”我一面伸手一面命令地说。

她坚持着不回应,但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紧张。

我觉得有趣,于是逗她说:“你不给我也行,那我就牵着你的手吧。”

我的手姑煌耆龅剿氖郑佑ι洌潘奶逦侣涞搅宋业氖种校拐媸浅痢N腋┥砦仕骸奥蛘饷炊啾始潜荆慈占锹穑俊?/p》她不理我。

我说:“问你话呢?”

她仰起小脸问我:“难道你问我我就非要答吗?”我们的脸隔得很近,公车一摇一晃间,就隔得更近了,黄昏的阳光照着她雪白的皮肤。她的皮肤真的很好,和蒋皎不同,和很多的女孩都不同,一尘不染的透明。还有那双眼睛,清澈得简直不可思议。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她的脸又红了,还是微红,微红的脸泄露她内心的慌乱,但她一直强撑着不肯投降,倔强地不肯转开眼光。

真有趣,不是吗?

她在下一站跳下了车,我跟着她跳下了车。

“谢谢你。”她说,“把袋子给我吧。”

“万一我不跟着你下车呢?”我说。

“那你一开始就不会跟着我了,”她胸有成竹地说,“你回家应该坐十一路,不是吗?”

“哦呀,”我说,“联邦密探,请问你家是住在这里的吗?”

“不是,”她手往前一指说,“前面一站才是我家。”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下?”

“我不告诉你。”她说。

我晕。

我把手臂抱起来,在黄昏的夜色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奇怪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小姑娘。她忽然又问我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你饿了吗?”

我想了想说:“有点。”

“你跟我来。”她说。

一向不可一世的张漾就这样跟着一个小姑娘,并替她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往前走了。我没有时间来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奇心真是人类最大的天敌,我就这样一路随她而去,直到她带我走进我以前常常去的那个拉面馆。

“你替我拎东西,我请你吃拉面。”她回转身来对我说。

这是一个我熟悉的地方,虽然我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过。

我在墙角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她要了两碗牛肉拉面,坐到我的对面。把其中的一碗推到我面前。我往碗里加了一大把香菜,她忽然伸出手来,把我碗里的香菜抓了一大把放到她的碗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拌面,并吃起来。

“这里这么多香菜,你干吗偏偏抓我碗里的?”我问她。

她轻笑着说:“你不知道了吧,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

我沉默半响,然后问:“是吧啦吗?”

“吧啦很喜欢吃这里的拉面。”她说,“我在这里遇到过你和她,但是你肯定不记得了。”

“是的,”我说,“我不记得了。”

“你那天去看她,在山上淋到雨了吧,”她说,“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感冒。”

“你为什么关心我?”

“我不告诉你。”她又是这一句。

她低头吃她的面,吃着吃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怎么你动也不动,你不是说饿了吗?”

我说:“我常常这样,很饿,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她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伸长了手臂,替我把面条拌好,温柔地说:“你快吃吧,面条软了,就不会好吃了。”

“你叫什么?”我问她。

“李珥。”她说,“木子李,王字旁加个耳朵的耳。”

“尤他真的是你哥哥吗?”

“不是。”她说。

“那是你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她坚决地说,“我不谈恋爱。”

“你知道吗,我很羡慕尤他,他考上清华了,那是我的理想。”

她像模像样地安慰我:“你的学校也不错啊,不是人人都能进清华的。”

我又点燃了一根烟,并把烟盒递到她面前去。她摇摇头,认真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要少抽。”

我对着她欠了欠身。然后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来递给我。如果现在有认得的人进来,多半会认为我跟她有暖昧的关系,但她很坦然自若。

那夜我坚持要送她回家。

她则坚持要走拉面馆后面的那条小路,那条路旁边的房子已经建成了,有了路灯不说,路的两边还种了一些小花小草,但除了附近居民,走的人并不多。我跟她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前面的一个地方,她忽然停了下来,问我:“你还记得这里么?”

“记得。”我说。

被风吹过的夏天(5)

“那一次你在这里揍她,是我把你拉开的。”

我强忍内心的慌乱调侃道:“要是我今天在这里揍你,你说会有谁来拉呢?”

“你不会的。”她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告诉你。”她说。

“那我们试一试!”我一把抓过她来,她吓得轻声尖叫,但只是轻声而已,她甚至没有下力气要推开我。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儿,那一刻我有股冲动,其实很想吻她,但我没有,她说对了,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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