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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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春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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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带点卷曲,本应该算得相当英俊的一张脸,但鼻边一颗黑痣破坏了这份美,让他带了点古怪的味道。“黄毛,有意思。”杜靳鹏想,在他打量少年的同时,那少年也在看着杜靳鹏,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他目光中有股藐视的味道。这时候萧云、林斐清也上得楼来,那少年一见萧云,顿感眼前一亮,贪婪的目光盯住狠狠看了几眼,却见萧云站到杜靳鹏身边,他的目光才回到后者身上,却已带了一点敌意。
“高手吗?那就换个下下,”黄毛忽然对他的对手说道,“算你输10目,怎么样?”黄毛的对手盘面落后20目以上,一条小龙还在打劫,劫败的话又得添上30目,正在为自己的钱揪心,听闻此言,如闻大赦,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马上站起来掏了50块钱放到棋盘上,让出位置来。
一时众人瞩目杜靳鹏,他本来倒想看看再下的,这时势成骑虎,只得走到棋桌前,路过老李的时候,老李小声跟他说了一句:“昨天他让我2子,我输了5目。”这句话倒让杜靳鹏定下心来,心想对方与自己是一个水平线,输不到哪里去,便坐下身来。
“让先1目五块,让两子1目10块,你选哪个?”黄毛的话顿时激怒了杜靳鹏:“不让子多少?”
“不让子这里没人是我对手,我不欺负人。”黄毛话说给杜靳鹏听,眼睛却看着萧云。
杜靳鹏见他目光斜向上,语气傲慢,怒极反笑:“好啊,那你让我两子好了。”
黄毛点点头,摆了个手势让杜靳鹏放子。
刚才老李的话萧云也听见了,但她看黄毛气定神闲的,一派高手风范,不由又不放心起来,抓了老李的手到边上仔细询问黄毛两天来的战绩。老李被她一问,倒有点模糊了,想了想,才道:“昨天他进门就说了至少让先的话,激得大家都不服气,不料想几盘下来,几个人都输了上百,我第一盘输了他20目,输了不服气让两子再下又输了50,他前后赢了9盘,每盘都赢50到100左右。今天这是第三盘,第一盘他胜了老赵15目,第二盘小宋可能是输50目的棋,是你们救了他。”“那他一共赢了多少了?”“800左右吧。”
林斐清也过来问道:“他到底有多少实力?”老李道:“应该就是业三左右吧,让我2子那盘我至少有三四个机会赢他的,老赵输15目也是因为看错了一块棋的死活。”林斐清、萧云对望一眼,老李看她们神色,知道还是放心不下,便道:“放心,我老江湖了,杭州有名的业余高手哪个我不知道,能让小杜2子的也就两三个人,他们这会都在苏州呢。”“会不会是杭州棋院的职业高手?”“职业的下彩要被开除的,入段千难万难,绝不会有人冒这个险的。”
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到棋盘前看棋。几个看客很客气的把杜靳鹏身边的位置让出一角来,萧云却发现黄毛一边下棋一边还不时抬头盯着自己看,心下不喜,索性站到了黄毛后面。




二—6
更新时间200692 4:36:00  字数:2432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如果这句话是对的,那么对面坐着的不会是个高手。40几手过去了,杜靳鹏放下心来,对方的棋很少有自己料不中的。
白棋第一手放的是右下小目,然后在三边挂角,除左上双fei之后取角外,另两个角黑都占了大半,右上白托角一子更是被黑含在口里,实地不差。而黑在上面两边都压着了,左右竖起了六路高的一道厚势,中间还有两个子接应,模样颇为可观。第45手黑在左下往中间跳了一手,压缩对方并遥遥呼应上面。
与俊朗的外表、风liu的作风不对应的,杜靳鹏的棋属于中规中矩型,四平八稳而不善于混战,这样的棋有个好处,就是对手弱于他他总是能赢,但对手强于他他也不大可能暴冷。用萧云的话说是缺少才气,用林斐清的话说却是稳重而值得信赖。半年多来他的棋循序渐进但进步缓慢,与萧云多变的风格与快速的进步都形成鲜明对比。“棋如其人,有他陪着让人放心。”林斐清对萧云如是说,但问林斐清是否喜欢杜靳鹏,则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外表有趣而内心无趣,我不喜欢。”
却说萧云看到这里点了点头,心想:杜靳鹏并没有被对方的傲慢所激怒,棋下得颇为冷静,对手很难追上让两子的差距。
黄毛却似是并没有感觉到局势不好,意态颇为潇洒,手势依旧轻飘飘的,二指拈子这么一拍,却只是左边角扳出。杜靳鹏扳住,依棋型黄毛应该连扳或接,他却断了上去。骗招!杜靳鹏不禁冷笑,心想,你这种小花招也就只能玩玩老赵他们。围棋中的骗招不是正招,这种棋,你应对不正确会损失巨大,但若应对正确对方反而要遭重创,所以只会在低水平的棋友间偶尔出现,高手之间交锋是绝对看不到这种棋的。杜靳鹏当下“啪”的一子拍下,毫不思索就把那一子关了进来。
黄毛似乎有点吃惊,看了一眼杜靳鹏,杜靳鹏嘴角微微冷笑,心道:被这种花招打败心里怎么都不会服气,怪不得老李他们一输再输,不肯罢休。
黄毛手拿着白子在棋桌上敲了几下,神情显得有些严肃了,思索片刻之后决定把那子放弃,几手交换过后,黑不仅左边略有获利,上边大空也已隐隐成型,几有80目之巨,若全部成为实空,白是怎么都不够。但接下去的几十手棋终于显露了黄毛真正的实力。白子在黑空中左右腾挪,40手之后成功在黑空中做活大龙,一举破去黑空,黑空缩减到了不到20目。这一下让2子建立以来的优势全部丧失迨尽,形势立即逆转。 
杜靳鹏紧张到耳朵根都红了,却还是没能杀死白棋,这场战役尘埃落定之后,他久久不落子,显然心情沮丧。林斐清虽然棋力不高,但这样大的落差还是看得出来的,看身边老李面部表情沉重,也知道形势不对,退将出来,悄悄拉拉老李的衣袖,示意他到窗口说话。
“这人到底什么水平?”
“我也不晓得了,能在小杜这么厚的地方这么轻松活的,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韩骏!”老李正为自己给杜靳鹏的错误信息愧疚着,连带地看着林斐清都不好意思。
“那是业六!”林斐清倒吸一口冷气,想了想,又道,“这人说话一口杭州本地口音,这样的高手你怎么会不认得?”
“我怀疑他真是棋院的,”老李搓着手,想了一想,拿出了手机,“他的样子很有特征,要真是棋院的,春海老弟肯定知道,我打电话过去问问。”
对方确实活透了,不过局面还不落后,棋盘还有三分之一空着,别想着被让2子了,只要赢就行!杜靳鹏深深吸了口气,想把刚才那场大战抛到脑后。该面对的还是要直面,不能怕,他想。
定定神,抬起头来看看对方,他首先看到的却是对面一张注视着棋盘的充满讶异的美丽面庞。心里一冷——她没有为我担心,却是在为对手的棋艺感到惊讶!杜靳鹏顿时觉得心底一股气泄了,为谁拼搏?我只是她练棋路上的一块踏脚板,目下她的棋力已经接近我,再不需要我了,他不禁在心底叹口气,苦笑了,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作为陪伴你的最后一盘棋吧。你不是经常讽刺我棋如温水,不痛不痒么,其实是你辉煌的美丽遏制了我表现的yu望,我也可以让它轰轰烈烈的,胜,或败,给你留下点印象,让以后对一个叫杜靳鹏的男孩的回忆有一个可以立足的支点。
确定活棋之后,黄毛就一直用略带讥讽的眼神看着杜靳鹏,这时候忽然看见他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还以为自己的棋哪里还有漏洞,忙定下神来细看,却不知杜靳鹏嘲笑的却是自己——。
***************
知何所从来,然后知何所从去。
方圆之所以选历史系,就是为了知道这个世界如何而来。赵君望从他的档案里判断出他高中的时候不够努力,其实是错了,也许他在高考科目上的确不够努力,比如他一直不怎么感冒英语,但他并没有像别的不努力的同学一样把时间浪费到网络游戏或者打情骂俏上去,而是把时间花在了阅读文、史书籍上。高中学校图书馆的书早早被他翻烂了,然后就跑书店,没钱不要紧啊,杭州的书店里到处是席地而坐的看书客,何妨做他们中的一员!
在大学的半年多时间同样是他疯狂阅读的日子,大学老师的课,他从没听过,因为他发现这些老师都不过是在贩卖别人的知识罢了,不值一听,一节课的时间足够让他在书里找到10倍以上的知识量了。
走进大学号称藏书三百万的图书馆,他已经没有初来时的胆怯与敬畏之情了,该看的都已经看了,然后他慢慢地感觉到了无聊。
最近他躺在图书馆前草坪上的时间要多于坐在自修室里的时间。江南四月,草长莺飞,此地虽无黄莺,疯长的草与草丛里蹦跳的蚱蜢依旧给方圆带来无比亲切的生命的气息。这是生命啊!方圆嗅着草的气息,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种力量在复苏。
学识的增加并没有让他获得问题的答案,反而让他失去了生活的乐趣。
近处的草坪上三三两两的坐着些女同学在嘻嘻哈哈的聊天,不远处林荫道上校园情侣一对对的走过,再远处传来的是运动场上打篮球的兄弟的充满力量的叫声,他们在享受、在发泄、在竞争,都在生活,而我没有,方圆想着。
也许生命不需要知道何所来与何所去,它只需要抓住现在。



二—7
更新时间200693 4:27:00  字数:2179

 “二十左右年纪,头发自然黄还带卷……鼻子边还有一颗黑痣……这是很明显的特征啊,棋院里绝对没这人。”李春海虽然有点困惑,但语气还是十分肯定,“业余的还有谁?……不好说,民间藏龙卧虎的……这样吧,马上就到中场休息时间了,吃饭的时候我问问小吴,业余界的他熟。”
为了不影响对局者,老李是到楼下打的手机,问不出黄毛的消息,他就跟李春海聊了一会晚报杯的事。时间已近正午,虽然楼里也供应小点心,但痴迷到靠点心充饥的棋友并不多,多半人已经到外面或者回家吃饭了,偌大棋室只空荡荡两三桌人,所以老李得以不受打扰的与李春海聊天。他刚挂了李春海的电话,就见老赵等几人也都步下楼来。
“小杜怎么样?”老李急急迎上去问。
老赵跟几个棋友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老赵叹了口气:“这棋输的,我怕他以后摸了棋都会恶心啊。”
老李一楞:“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老赵道:“他去强杀对方小目角,不想反而被分割得四分五裂,棋还没完,不过至少有40目,脆败啊,三岁小儿与壮汉搏斗,连拼命都算不上啊。”
老李心中一痛,拔步便要上楼,却被老赵一手拦住:“年轻人拉不下面子,终盘时没人看,他还好过些。不如跟我们一起吃饭去?”老李正犹豫着,手机却响了起来,一看正是吴哲的号,恰好林斐清也在楼梯口露出面来,忙招手让她来接电话。
杜靳鹏只觉得嘴唇发干,脑子里乱哄哄的,最后的收官都不晓得是怎么走下来的,他脸色早已经惨白,收完最后一个官子,他努力的定定神,说道:“差多少。”话已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沙哑,像是一个陌生人在另一处发出的声音。
“黑差53目。”对面传来一个很空乏的声音。
“那就是530。”杜靳鹏伸手去摸口袋。
“500就可以了,”黄毛带着点怜悯看着杜靳鹏,看他手伸不出来,知道可能钱不够,便大方的道,“付不出就欠着吧,以后每次见面请我吃饭就是。”后面那句话却是对着萧云说的,“我想我们以后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的,是吧?”萧云是在老赵他们下去的时候站到杜靳鹏身边的,听了这话有点慌乱,在对方的逼视下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不必了,”杜靳鹏恢复了镇定,冷冷的道,“我想我并不希望再见到你。我只有300,萧云你借我点吧。”萧云忙应着要去掏钱包。
“想不到全国前八强的绝顶高手会在这里骗钱!”人未到,声音先到。黄毛愕然看着从楼下跑上来的林斐清,伸出去拿钱的手停住了。
“郑恪飞,2568年全国少年围棋大赛上打入前八强,次年升为业余六段,后因定段赛失利而放弃围棋专心学业,从此不见于杭州棋界,我说的没错吧。”林斐清笑吟吟的朝黄毛郑恪飞走来,老李紧跟在她后面。
“是谁还记得我郑恪飞?”郑恪飞盯着林斐清道。
“是吴哲,”林斐清摇摇手上的手机,“怎么样,要不要跟你吴大哥聊会儿?他可想你了啊。”
“免了,”郑恪飞败兴的把钱推还给了杜靳鹏,说道,“想乘他们外出的机会搞点零花钱玩玩,不想见了光,还你了。”
杜靳鹏愕然:“赢了就是你的,还我算什么意思?”
“吴哥的朋友,我怎么能赢!”郑恪飞摆摆手,“以后我还进他们单位混碗饭吃呢。”看了看萧云,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主义,“不如这样吧,都吃午饭的时间了,你们请我随便吃顿饭,就当是赌资吧。”
老李见郑恪飞不收钱,非常高兴,他知道杜靳鹏也不是很富裕,500块得是他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听郑恪飞这么一说,连忙上来撮合:“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大家这就是朋友了么,一起吃去,我请客!今朝得见高手,饭桌上我还想讨教几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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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杜靳鹏好几天没来棋社,今天又不陪我们去,他是不是生气了啊。”又是一个周日的早晨,林斐清与萧云推着车从校门口出来。
“恩,有什么气可生的,输了就输了呗,郑恪飞是业余六段啊,输了又不可辱。”萧云并不在意杜靳鹏的缺席,今天吴哲他们已经回来了,郑恪飞也早早的发短讯来说他在西子楼等她了,只有高手对阵,她就高兴,何况还可以听吴哲聊聊比赛花絮,何等美事啊!
“你啊,”林斐清伸出中指在萧云头上点了一下,“说你笨呢你很能干,说你聪明呢,又白长了个脑袋。”
“怎么?”
“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郑恪飞就像是匹狼,他不怀好意,而杜靳鹏呢,是只大狼狗,有他在你才安全呢。”林斐清的手机忽然唱起了歌,她拿出一看,道:“萧云,我堂哥找我说有急事,我得上网跟他说会,你先去怎么样?”
“好吧,不过你不准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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