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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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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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神色一柔。“我本以为你不愿再踏入那个地方。”
“在最痛的时候……我的确很恨明月坊,也恨那个当家,恨她把我送到林家。不过,姐姐方才说的有道理,不知者无罪。”韶光从韶灵温热的手心之中察觉的到丝丝暖意,他眉头轻蹙,第一回主动回忆过去在明月坊的点点滴滴。“我在那里,没饿过肚子,周婶带些糕点回来的时候,我也常常很高兴,周婶说是当家的出手大方,知道她有孩子,让她顺手带来。我偶尔帮着周婶做事,见过当家,她虽然不曾对我说话,却也从未迁怒于我,或许,她当真不是有意要害我。”
韶灵在心中暗暗舒出一口气来,烛光的暖意在她的晶莹面孔上闪烁,明艳的眉目更显温柔平和,她将面颊跟他的侧脸相贴,多庆幸,他长大了,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心胸宽广。
一切,都已经过去。
阴霾和冰冷,迟早被太阳驱散和融化。
韶光前往明月坊的时候,韶灵一并前行,等待他从月娘屋子里走出来,她依靠在墙面,若有所思。
“她对我说了很多话,希望我原谅她的无心过失……”韶光站在韶灵的面前,直直望入韶灵的眼底深处,顿了顿,唇边浮现出一朵笑花,他的眼神清润,没有半点阴影。“我原谅她了。”
韶灵的心绪万千,胸口宛若惊涛骇浪,万马奔腾,到最后,终究归于平静。她搀着韶光的手,才察觉他的手心有一个小小的物什,微微的凉。
“这是什么?”她笑着低头,看他。
“当家的给我的礼物,我不肯收,她说我若不收,她死不瞑目,我才……”韶光微微怔了怔,将手心摊平,方便韶灵审视打量,他的言辞急切。
韶灵瞅着她手心的那一枚翠绿的方石,其中一缕缕殷红血丝,可见是上乘的碧血石,约莫小孩子的拳头大小,但市场上只是一个碧血石的小坠子,动辄便是百两银子,更别提这么一块完整的方石,价格绝不会低于千两。
“既然送你了,就收着吧,月娘肯定是让你刻上名字,当自己的印章吧。”韶灵浅浅一笑,眼底并无过分的起伏喜怒。
“姐姐怎么知道?我正巧缺一个印章,风大哥说我如今学书画还来得及,印章会派上不少用场的。”韶光眼前一亮,唇边的欢喜笑意更重,在他的眼底,一枚光滑好用的印石,比起它原本的价值,更加吸引他。
“我先送你回去。”韶灵这么说,跟他一道走出后厅,却见慕容烨正从门口进来,他神色不变,风度翩翩。
“七爷,我在这儿!”韶光笑着,直觉以为慕容烨来找他,要教他学射箭。
“韶光怎么也来了?”慕容烨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狐疑的眼神落在韶灵的脸上,问了一句。他记得,这几个月来,她从不让韶光踏进明月坊一步,生怕勾起了弟弟往年的可怕回忆。
“月娘想见他一面。”韶灵直言相告,唇畔扬起一抹笑意。“你要带韶光出去吗?”
“我的本意可是来见你的。”慕容烨扯唇一笑,神色自如地拉过韶光,既然她如此嘱托,他又岂会拒绝?!
韶光闻到此处,也咧嘴笑着,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两人的神色,却并不觉得尴尬,相反,能看到他们回到了以前的好感情,他更觉得自然。
韶灵只觉得有些奇怪。
她合上房门,见慕容烨依旧换了素白里衣,玉冠束发,自顾自翻阅着她书柜上的几本杂册,仿佛对其中记载的列国趣闻,很感兴趣。
“七爷,你最近怎么常常来明月坊?真的是来看我吗?”韶灵恢复了往日的直率,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隔阂,好奇的话,不必总是埋在心里。
慕容烨的目光并未移到她的身上,他饶有兴味地翻过一页,说的很是敷衍。“当然是看你,难不成是看其他的姑娘?”
并非是吃醋,她依旧觉得不太对劲。
见他浑然不觉,韶灵一把把杂册从他的手里抽出来,逼他只能看着自己,无法一句带过,轻描淡写。
他的确每回来到明月坊,常常跟她在一起,毫不介意那些不知情的姑娘在他们背后的指指点点,甚至,他像是极为享受这种乐趣。他的眼底没有装过其他女人,不管明月坊内有多么年轻娇媚的姑娘,他不曾多看两眼,他的说辞也像是真话。
韶灵眉头一皱,双目明亮如火,试探地问。“该不会是……你的红衣卫也藏在大漠,甚至是藏在明月坊吧。”
慕容烨挑了挑斜长入鬓的浓眉,将她的身子稍稍一提,双臂在书柜前锁住她,压下俊脸,好整以暇地望向说话的女子。
“你猜到了?”他不曾拐弯抹角,嗓音之中藏着笑。
“红衣卫也有女子?”韶灵狐疑的正是这一点,她年少时候看到的多为红衣男孩,而明月坊大多为女子,鲜少有过卖笑的男子。
见慕容烨但笑不语,她更是心急,一拳锤上他的胸口,可撞到坚硬如铁的胸膛,受累疼痛的反而是自己的拳头,她暗自咬牙,气道。“我怎么没见过?”
“红衣卫几千人,你要想每个人认一遍,可不太容易。”慕容烨看着她气急的模样,颇有捉弄她的意思,不过说的也是实情,红衣卫遍布全国十三城,为云门采集有用的信息。若是何时将所有红衣卫聚集在云门,那个阵仗实在是难以得见,他相信她年少时候只见过三五个训练中的红衣卫,不过是冰山一角。
韶灵瞪大眼看他,知晓了这个答案,她很是震惊,不由得揣摩,到底明月坊中的红衣卫是何人。
慕容烨不留情面地戏谑,扬声笑道:“你虽然是练武废柴,不见得每个女人都是如此。虽然大多女子体力跟身手,对武学的悟性不如男子,但总也有一两个出色的,红衣卫只有二十二人为女子,她们都是最适合练武的筋骨。”
“是金帛。”韶灵微微蹙眉,丢下这一句话,她将明月坊中几十个姑娘对了一遍,金帛平日里沉默寡言,容貌也并不出众,很容易让人忽略,但眼神看似隐忍,实则锐利。拥有这般锐利的眼神,跟其他姑娘或精明,或迟钝,或慵懒,或妩媚的眼神,全然不同。
“你知道就行了。”慕容烨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面颊,俊脸贴的更近,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并不避讳此事。“四年前,我通过她的报信,知晓牧隆城很快要沦为战火之地,命人提前逼你回中原。”
她的心中五味陈杂,过去兴许从未如此深刻地感觉的到云门的势力伸的有多深,而如今,她更清楚地察觉,他将来也许会面临更多的危险和灾难。
他的确身手超绝,但并不是完人,难道每一次都不会失手?!的确江湖上很少人看到他的真面目,但若是被红衣卫和云门近身的那些下属出卖背叛,他的模样一旦被仇敌知晓,岂会不遭来杀身之祸?他们也许如今不曾背叛他,可他难道没有一回担忧过?!
像他这样的人,对背叛这个字眼,最为禁忌吧。
她在京城想要摆脱他的时候,他问过,这算不算是背叛,面目狰狞扭曲,神态可怕骇人……她痛,他也痛。
韶灵这般想着,神色染上一道隐约的哀默,缓缓覆上他有着伤疤的左手,跟他十指相扣,迟迟默然不语。
既然她愿意成为他的女人,无论这世间有多少人恨不得他死,她承诺要成为一个一直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我不希望,在某年某日,会有心怀仇恨来杀七爷的人。”她加大了一分力道,指节越来越苍白,她拧着眉头,面色一白再白。
唯有在深爱的时候,才会将对方的命运,当成是自己的将来。她无法不担忧,无法不介怀。
慕容烨的胸口一震,嗓音低沉,跟那双眼眸四目相对。“没有人杀得了我。”他被这一句话深深撼动,或许在很多人的面前,他都是强大的,但他也只是个常人,他会伤,他会病,他也会……死。
但让他放弃云门,放弃从年少时候就养大的抱负吗?!
他已经很难收回来了。
就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云门的千千万万的根须,早已在地下蔓延了千里。一旦连根拔起,祸及的也是子子孙孙。
他的双手早已染上鲜血,一旦涉及到跟云门的敌对,他素来不留后患,但会有意外吗?就像是张太后曾经想一并除掉宫家的所有命脉,却意外地留下了韶灵跟韶光?!他们虽然活下,但一辈子都从仇恨的阴霾之中,爬不出去。他们无法跟平常人一样,毫无顾忌地活着,易名改性,苟且偷生,然后……试图找出真相,找出真凶,亲手报仇血痕?!
他并不怕将来会有无数把尖利的刀剑,对准他,只要他们有这个本事,取他的性命。这个世道,弱肉强食,他愿赌服输,技不如人,怨不得人。
可他已经有了韶灵,有了一个心爱的女人,一个将来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知道她爱他,担忧他,他舍得让这种意外发生在他的身上,然后,让她面临不亚于十年前的悲痛心酸?!
他突然犹豫了。
韶灵话一出口,才觉懊恼,虽然这几年慕容烨已经鲜少亲自动手,但云门的存在,不能说格外干净。她这么直接地袒露自己的担心,只是让慕容烨难做。他的抱负才刚刚成形,她无法扼杀,也没有扼杀的权利。
“我又胡乱说话了,厨房的饭快好了,我去看看。”韶灵仓促地说道,虽然脸上依旧有笑,但走的时候,却是慌不择路。
慕容烨自然明白,韶灵冰雪聪明,她的每一句话,都代表她的心思,这话绝不会毫无意义。
他只能由着她跑开,只因为,这一刻,他也不曾找到全身而退的方法,所以,他无法允诺。
韶灵喊来韶光,三人一起吃着热腾腾的暖锅,里面浸了新鲜肥美的牛羊肉,各类碧绿蔬菜,很是诱人,在韶光面前,他们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自如。
这件事,韶灵再也不曾提过。
直到两月之后,月娘的身子再也拖不过去,在睡梦中过失,韶灵跟如霜一道处理了丧事,如霜已经痊愈,大小事宜也颇为精通。她依旧很少对人笑,但眼神不再冰冷高傲,全身心地投入到接替当家的责任上去。
他们坐马车要走的那一日,明月坊所有姑娘都来门口送别,凤儿拉着韶灵的手,哭的不成人形。
“月娘临终前,再三嘱咐把她最喜欢的那个檀木箱子送给你,说是你出嫁的时候,总要用得到,是几十年的檀木了……月娘说,人都要死了,还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韶灵拍了拍凤儿的后背,她哭的哽咽,让她不必分心,一边哭,一边说话。既然只是个月娘平日里最喜欢的箱子,她也不必推诿,望了一眼马车上堆在众多行李之中只露出一角的木箱,微微点了点头。如今时辰到了,他们在不走,就无法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歇息。
“都别送了。”如霜一袭素白长裙,她的神色透露出几日来忙碌的疲惫憔悴,整个人愈发纤瘦,挥了挥手,示意凤儿领着所有姑娘回去。
“如霜,别辜负了月娘的心意。”韶灵的脸上,饱含着笑意,月娘不曾在病痛中死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如霜点头,自从自己从那一场羞辱和伤害自己最深的病中痊愈,她将世道认得更清,不再做不切实际的梦,救了自己的人正是韶灵,如今她成为明月坊的当家,彻底跟过去那个不谙世事,孤芳自赏的柳如霜挥别了。
今日,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如霜目送着韶灵坐上红色马车,马夫挥动马鞭,马车驶离了明月坊,她不将感激放在嘴边,但已经下了决定,这辈子都会老死在明月坊,守着明月坊。
马车到巷子口停下,韶光跟慕容烨已经在一侧等候,慕容烨独自骑马,而韶灵陪着韶光坐马车。
“要是累了就睡一觉,到了驿站我再叫醒你们。”慕容烨看着韶灵掀开一旁的布帘,他笑着说,他们回去走的是官道,不必着急赶路,走上个五六日。
韶灵面露微笑,她同样一袭月牙白色的上衣,黑色长裙,看来格外素雅。
月娘走的那个晚上,凤儿着急来请她的时候,已经是天快亮了。
她不曾落泪,毕竟这是一开始就预料到的结果,比起意料之中的限期,月娘多活了一个月,是真的放了心,才离开了人世。
但她当真满心疲惫,答应月娘的事,她已经尽力而为,她跟月娘,各不相欠。
“姐姐,你靠在我肩膀上睡会儿吧,你看起来好困。”韶光看着韶灵眼下的一圈青黑,忧心忡忡,说的体贴。
韶灵并不拒绝,将螓首轻靠在他的肩膀,他的肩膀越来越厚实,数月骑马拉弓让他看似清瘦的身子下,蓄足了很多力道,不再羸弱。
她生性自由,或许有生之年,还会再来大漠,或许是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大漠这块看似贫瘠的土地,却见证了每个时期的自己,做出的每个抉择。
混混沌沌的,她陷入了黑暗,不知睡了多久,像是连睡了三天三夜,她才彻底睁开眼。
她人在驿站,窗边站着慕容烨跟韶光,他们原本一脸凝重,看她醒来,各自的眼底有了生气。
“你总算醒了。”慕容烨的嗓音,比起往日更加低沉,眉头的褶皱,这一刻才散开。
“姐姐睡了四天了,吓坏我了。”韶光的眼底闪烁着泪光,红了眼眶,哪有人一睡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的?!
或许是这一年的疲惫,积压在心里,在回去云门的路上,她一时松懈,不由自主,陷入昏症。
“七爷请了个大夫,可他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我们只能守着,叫你好多次,你一次也没理过——”韶光的运气,多了埋怨,眼睛红得更厉害。
“我是真的没听到呀。”韶灵轻轻喟叹,怪不得,韶光跟慕容烨的嗓音都有些嘶哑,她也觉得古怪,她几乎只睡了一个晚上,却竟然睡了四天四夜,就连自己回想,也会觉得后怕。
“韶光,你回去睡觉,待会儿过来吃饭。这儿有我。”慕容烨面无表情地说,言简意赅,没有半句废话。
韶光果然顺从地走了出去。
韶灵觉得看到了最怪异的场景,微微怔然,扬唇一笑,轻声问道。“韶光怎么突然这么听你的话?到底是我弟弟,还是你弟弟?”
慕容烨闻言,却依旧不说话,他俊挺的身子,几乎挡住了一半的烛光。韶灵这才看清,他的黑眸,布满了血丝。
似乎不是她假装无事,嬉皮笑脸的时候。
他沉默的太久,韶灵的心口紧锁着,无法看清他阴沉俊脸上的表情,急忙求和,笑靥软嫩。“我好不容易醒过来,怎么不跟我说说话?”
“你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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