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天空不生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只愿天空不生云-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亏你还知道满清是怎么亡的!我很讶异你没说是被日本打败的。你别打哈哈竟是绕圈子,前年把老家的邻里都得罪光了,好险你念了第一中学,我才有借口搬上台北。 



这回你还想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你说说看这是第几次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要我上的嘛!” 



“你知不知惭!”彭青云开始细数金楞这一年半来捅出的楼子。“去年九月开学没多久,你把一个刚毕业的代课老师骗上手,害人家丢了饭碗不要紧,还毁了人家的清誉。 



十一月去联谊时又糟踢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我赔了新庄的一块地给人家才息事宁人。 



今年年初四,年还没过完,又惹到一个警官的女儿,你难道就不会愧疚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吻了那个漂亮的代课老师一下,不幸被人撞见了。联谊的那次事件,是因为我们都很好奇嘛,她自己也说不要紧的,谁知道她就想不开,一直缠着我。至于那个警官的女儿,根本与我无关,是我的同学干的。他爸爸是个教师,会把他打半死,我拔刀相助嘛!” 



“是!你拔刀相助的结果是差点被你爸活活打死、住院两个礼拜,你妈还得跟人磕头道歉才了事。”彭青云无奈地摇摇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事,学着长大?” 



“这次我是真的没碰那个‘黄花闺女’,她都二十岁了,也跟过好多人了,还跟我装腔作势。我跟您说,您别割地赔款哦,这回我有三个拜把兄弟可为我做证。” 



“做证!都给你破瓜了,还能做什么证?!” 



“她肚子大了啊!” 



“什么!你真要把我活活气死才甘心,竟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你……这回就让你爸那个畜生把你这个孽子打死算了!”彭青云说着举起颤抖的手就要挥下去。 



金楞连忙扶住彭青云微颤的手,以免他摔个筋斗,“听我说完嘛!爷爷,她肚子都突出来了,我才认识她不到一个月,不可能我这么带种,能有本事在一个月内把人家的肚皮弄到四个月那么大吧!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更何况我们连手都没牵 过!” 



“真的?” 



“我发誓!” 



彭青云松了一口气地放下手。金楞的个性是有话直说、从不撒谎的,因为他认为撒谎等于没种。“好!这次饶了你。你说你考试拿了第一名,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成绩单在我爸那边,您要看分数找他问去,别教我当飞鸽为你们传书。”金楞搔搔理成小平头的短发。 



“你爸的事业很成功?” 



金楞不耐烦的说:“就住在隔壁,您窗户一开,对墙一吼,他就可以给您回话,连电话费都省了。搞不懂您干嘛那么讨厌我爸?”他嘟哝的说,屈指算算,他跟着爷爷住也快十九年了,听腻了爷爷的数落。不过他跟父亲一向不亲,唯独犯错挨打时才得接近到人,尽管如此,他私底下却很崇拜父亲,只是不太敢在爷爷面前吐实,因为他爷爷会吃醋。 



“你爸不孝!” 



“您住的这栋别墅洋房是不孝子为您特别盖的,每年还以您的名义捐了好多钱给慈善机关。”金楞提醒道。 



“还是不孝!”彭青云固执地说:“放着祖业不管,让外人接手,不用几年都是别人的。现在你又三天两头往你外公那儿跑,竟碰些金金银银的鬼玩意儿,学学茶道不是很好吗?” 



“盖房子、珠宝,以及种茶这三项,我都有兴趣啊,难道非得挑一个才行?” 



“鼯鼠五技而穷。” 



“那我还独缺两技,所以您不用担心了。” 



“好啦!好啦!我出去料理你桶出来的楼子。如果你不是这么恶名昭彰,根本不会让人有机可趁。” 



“别出去了!她们哭一阵子,累了就会走。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您商量,我要结婚了。” 



彭青云走着走着,孙子这番话如冷风灌进他耳里,害他差点跌一跤。“大学没考,连兵都还没当过,就要结婚!找你爸去开这种玩笑吧!他的心脏比我的强。” 



“可是我爸的棍子也比您的粗,会把我打得满地找牙。”金楞可怜兮兮地说,走近墙边,取下挂在墙上的二胡,开始有模有样地拉了起来,悠扬的弦音顿时袅绕于卧室,其哀怨动人的弦韵足以令人洒泪。“我是真的爱她,也要娶她。” 



“那阿公恭喜你!”彭肯云讽刺地说:“你拿什么养人家?路边摊卖茶叶?一斤上万的好茶给我卖一千就了事?你这么没定性,今天说喜欢阿花,明天就嫌人家黏人!明天看上了阿珠,后天就说人家三八、没格调。喜欢人家的时候连塌鼻子都说是缺陷美;不喜欢人家的时候,樱桃小嘴都被你批评成鸟嘴。我看你省省吧!她是谁?阿花的妹妹? 



还是阿珠的姊姊?”彭青云根本不吃孙子这一套。 



“都不是,”金楞忍怒吞声地说:“她叫于嫱,上回带回家给您和我妈瞧过了。” 



“姓于!不是于昆城的女儿吧?” 



“是啊!是啊!您记得他!”金楞憨笑地满口应是,希望爷爷能替他撑腰。 



“他已酗酒多年了,这些年来都是他那个老婆在帮我看茶园的。你竟要娶一个酒鬼的女儿为妻!别作白日梦了,我不会答应的。”在彭青云自命高贵、陈腐守旧的观念里,有个酒鬼父亲事小,真正的症结出在她有个出生低贱的妈妈,再加上他耳闻过那个媚态动人的女娃娃品行不怎么好,更是大大的不赞同这门亲事。当然,他是永远不会在孙子面前承认,他有种族及阶级歧视的。 



“爷爷,那是于昆城的事,再说他也是因为五年前顶着一个台风夜,冒险替您守茶园,才被大水冲入北势溪的,被石头撞断了腿也不是他的错。再说于伯母贤慧得不得了,一人撑起家,又得帮您看茶园,还得抚养三个小孩……” 



“那干你什么事?你又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当然干我的事了!我就要成为她的女婿了。于嫱很聪明的,人长得清秀漂亮,书又念得好,在大学连着两年领奖学金。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总而言之,我爱上她了。” 



“你才十八岁,怎么尽交一些大姊?” 



“我十九了!也没大我多少,才两岁而已。反正只要有您一句话,爸不会反对的。” 



“即使你爸同意都不行!你还年轻,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爷爷,您就行行好,帮我这个忙。” 



“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不行,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看上彭家的家产才勾引你的?你别傻了!她那个年纪的女孩都喜欢白净斯文的男孩,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黑得跟木炭的毛头小子?用用大脑吧!”他故意贬低孙子的条件来扭转金楞的看法。 



“她不是这种拜金的人!”金楞马上为于嫱辩解,“我们是真心相爱。如果您不肯答应也可以,反正年也过了,我十九岁,没有长辈的同意,照样可以娶她。” 



“你敢!”彭青云大为震怒。“你跟你老子一样,养大后竟是专门跟我作对的。如果你要娶那个女孩,就别认我这个爷爷!” 



“爷爷!”金楞忽然一跪地,叩头说:“我爱您,也爱她,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在两者之间做选择呢?课业的事我从没让您和爸操心过,有时我的确做过火了,但这次不一样,为了她,我肯做任何事,只要您答应我们的婚事,我什么都依您。” 



彭青云看着跪地哀求的孙子,脑中不停的转着,当初那个件逆的儿子也是说得这么的好听,他无法再忍受孙子的叛离,他这般疼金楞,还不是指望他能接下自己的事业,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历史重演,金楞绝不能娶于嫱那女孩。他停了好久才说:“你不许再回金家学那些铜臭玩意,从今起得跟着师父学习茶道。还有,我不准你往你爸的建筑公司跑,连报考志愿都从建筑系给我改成农经系。” 



金楞面露沮丧之色,思量一秒才颔首。“我答应您!但是外公、外婆也很疼我,我还是得回去看他们。” 



“随你!” 



“谢谢爷爷……”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婚事待挪到你这个暑假考上大学后才能举行。” 



金楞一听还有但书,脸色马上变了。“不行!她已经怀孕了。若不赶快举行婚礼,她在学校就会被同学讥笑,届时势必得休学。” 



“我不管!就让她休学吧!反正你让她住进家里来,我也好观察观察她。” 



“可是……” 



“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不要随你!” 



金楞毕竟是赤子之心,根本没怀疑爷爷的用心,只好点头说:“好吧!” 



彭青云满意地笑了。“起来吧!反正她是跟定你了,跑不掉的。我得出去看看黄太太走了没,你就留在这儿。” 



※※※ 



尽管彭青云口头上答应金楞,但他打从心坎里就不满意这件婚事。每当他瞧见于嫱就会想起他幼时父亲找回来的姨太太,狐骚味重得很。不过他还是付了于家聘礼,替孙子做足了面子。反正能拖就拖,以金楞这毛躁的个性,要他不三心二意也难。 



于嫱进彭家大门后,金楞便收敛不少,白天念书,晚上便专心学茶道,连篮球都放弃了。对他而言,家里有了于嫱就成了世外桃源,外面缤纷的花花世界已失去了吸引力。 



八月时大学联招放榜,金楞高中台大农经系,这对他而言意味两大喜事,因为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迎娶于嫱了,美中不足的是于墙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他总觉得爷爷老是在找推托之词,不是嫌于墙肚子太大,就是他挑的日子不好。等他考上大学了,又说要等宝宝生下来或等他下成功岭。其实,这方圆百里之内的茶农谁不知道他金楞的老婆是于墙,根本没人在乎这些繁琐的面子问题。 



正当金楞忙着应付考试之时,彭青云也开始着手调查于嫱。他找了不少跟班走访于墙的学校问情况,并雇请征信杜挖掘出准孙媳妇的底细。 



跟班回报于嫱的成绩、品性零缺点;倒是征信社挖出了些眉目。 



原来,于嫱在未正式与金楞交往前,曾出入酒色场所做过两个月的舞小姐,虽不曾下海卖身过,但这污点却是彭青云最不能忍受的。更教他气绝的事是,金楞竟瞒着他,因为他就是在舞厅里认识那个小骚货的;而带金楞去花天酒地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个半途认亲的彭继祖! 



彭继祖为人极奸诈,鼓舌如簧略胜食古不化的彭青云一筹,因为从小仰人鼻息,人前必恭必敬,人后也能将所有的怨怒隐藏心中、不动声色。他深知彭老爷子只是在利用他,等利用价值一过后,便会一脚踢开他。彭青云虽然利己、自私、喜人奉承,但毕竟是大地主又是乡绅,倒从没有加害于人的念头,而且他望孙成才心切,操之过急。 



就基于他这点假道学的臭拗脾气和金楞这张手上王牌,彭继祖要把彭家搞个天翻地覆是易如反掌、探囊取物的事。刚巧,有回上酒廊时,竟让他瞧见了于嫱,这惊为天人的小妮子几乎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娃娃,平常叔叔长、叔叔短的,他也没放在心上,但在这种花街柳巷遇上时,教人不起邪念淫意也难,然而他还是忍下了这股蠢动,布下了这盘棋局,就等金楞自己走了。当金楞与于嫱陷入如火如荼的热恋时,他却偷偷地将于嫱的秘密泄漏给家中佣人,好事不出门,坏事总是传千里,更何况是在同一个屋檐下。 



彭青云在一得知消息后,便马上行动。正中下怀,真是太好了。 



首先,彭青云开门见山地告诉孙子,婚事是不可能的,这无异是激怒了金楞火爆浪子的脾气。爷孙俩几乎将彼此视为陌路人,见了招呼不打,也不请安。 



碰巧一个星期天,金楞带着于嫱到北势溪畔散心,有一个小女孩落水为金楞救起。 



当天下午就来了一个山间骤雨,这骤雨连下了两天一夜没歇息过,豆大雨滴将屋檐敲得铿然有声,节奏别有韵味,虽没有丝竹管乐“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悦耳动听,但总是敲出个名堂来了。 



很不幸地,那个落水的小女生,黄昏时就发了高烧、陷入昏迷状态。由于天雨路滑,小货车以上的交通工具都不适合在小径上行驶,所以出游的小型巴士就暂停在彭家门外,彭庄茶园内的仆人频频为她换干衣物、用酒精擦拭身子来降温。到了九点后,仍旧没有退烧的迹象。于是,脾气跟彭青云一样拗、不愿求助于爷爷的金楞便执意要送女孩就诊,与长工阿福连袂开了一辆小货车冒雨下山路。 



当金楞正做着善事时,老天爷并没有特别眷顾他,不幸的事还是照常发生了。 



那一夜,彭继祖刚从花街柳巷逛回来,已半酣的他被雨淋得全身湿透,所有的长工与女人都转至仓库照顾其余的小女生,大屋里只剩下两人,一个是有早眠习惯的彭青云,另一位就是前来为他应门的于嫱。 



当他看着怀胎已六个月、体态丰腴仍风韵十足、却不露臃肿的于嫱娇羞动人地跟他解释发生什么样的事后,想要染指她的歪念头也逐渐地在脑中成形。他看着于嫱走上三楼边间的大卧室,一等她熄灯,便刻不容缓地闯入,可怜的于嫱抗拒良久、吶喊无助,就这么的失去了清白。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彭继祖不屑地警告于嫱,以她这等贱命能人彭家做少奶奶,还是他这个媒人为她铺的路,若她能知道分寸,不吐露半点委屈给金楞的话,清福是享不尽的。 



欲哭无泪的于嫱只好忍辱,但她守口如瓶的原因并非为了享清福,而是不想让金楞瞧不起她,她害怕金楞会鄙视、怨恨她。 



反观被金楞救起来的小女孩,在住院两个礼拜后终于稳定了病情,却坚持不愿看到金楞一眼,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她竟如此讨厌一个救了她一命的人,甚至于在金楞带着怀胎七个月的于嫱去探病时,还非常厌恶地推了于嫱一把,于嫱倒地后动了胎气,虽然接受了两个礼拜的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