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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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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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回国那一时刻起,柴成全就把那一页(说白了是那一夜)人生履历翻了过去。不再翻它,不再想它,让它在心底永远死亡!    
    但是当他躺在省防疫中心的病床上被告之自己的血检呈阳性、有可能感染上艾滋病时,他不得不用自己颤抖着的心颤抖着的手去翻那一页早已泛黄的风流史。    
    为承揽一桩水电站建筑工程,柴成全作为劳务出口的一员来到非洲肯尼亚的艾戈山,艾戈山像一匹绿色的骏马,奔腾在肯尼亚西方省与乌干达的交界处。山中有一处名叫坦莱姆的瀑布,虽然没有维多利亚瀑布那样雄伟壮阔,也没有汤普逊瀑布那样险峻诡奇,但它的水利资源却是独具魅力的,在这儿建一座中型电站是肯尼亚人民很多年来的愿望。    
    柴成全和他的伙伴们住进了一个叫做姆布尤的乡村居民点中,库尤河奔腾咆哮着在脚边流淌,每当柴成全听见库尤河的涛声,看见库尤河的姿影,他便想起了家乡的那条小河。青山,碧水,绿树,所不同的是妻儿的音容笑貌,只能储存在自己甜蜜的记忆之中。    
    一切都还算顺利,水电站的建设速度也很快,一年下来,基础工程已经完工。年终总结会上,柴成全的工组受到了上级的表彰,公司决定放假五天,让工人们尽情领略领略黑色大陆的风土人情。    
    于是,柴成全和他的伙伴们乘着大轿车从西方省省会卡卡姆出发,驱车50多公里,进入尼亚扎省。在当地卢奥语中,“尼亚扎”的意思就是湖,而这个湖正是非洲第一大淡水湖——维多利亚湖。    
    维多利亚湖位于东非高原,在肯尼亚、乌干达、坦桑尼亚的交界处,赤道线横贯北部,由凹陷盆地形成这个面积6.9万平方公里的世界第二大淡水湖。维多利亚湖有着大海一样的胸襟与气魄,平静时像一块镶嵌在非洲大地上的蓝宝石;风起云涌时,雪浪排空,惊涛澎湃,犹如亿万面“达姆达姆”的非洲鼓在擂动。非洲人称它为“尼亚萨”,据说此湖是1858年英国探险家斯派克寻找尼罗河源头时发现的,发现者给它加上了当年英国女王的冠冕,取名叫“维多利亚湖”。维多利亚湖不仅是人类起源发祥地之一,还因为它流行过一种名叫“朱莉安娜”的“苗条病”而闻名于世。    
    据说“苗条病”最先起源于维多利亚湖上的一座渔村,1984年12月扩散到整个地区,成为当地报纸的一大新闻。这种“苗条病”刚开始出现时,被冠以一个美丽的名字:朱莉安娜病。据说当地的妇女与乌干达商人进行易货贸易,用性服务交换有朱莉安娜图案的漂亮布料。数日之后,这些妇女便染上严重的腹泻,不久便衰竭而死。第二年,该地区主要的城镇布科巴的医院中发现了异常情况,数十名男女患者同一天到达医院,全都或直接或通过自己的丈夫从该城的一名酒吧女郎那里染上了“朱莉安娜”病。这种病无法医治,令当地医生十分头疼,老百姓闻之胆寒,畏之如虎。究竟是什么疾病令人们恐惧万分呢?直到1985年初CDC才证实,“朱莉安娜病”正是艾滋病!维多利亚湖周遭,是它的源头和流行地区。    
    柴成全和他的伙伴们来到尼亚扎省省会基苏木,住进了位于卡维戈多港岸边的一家普通酒店。这里费用不贵,欣赏维多利亚湖的万顷波涛却是很好的地方。基苏木既是肯尼亚的渔业中心,又是肯尼亚的第三大城市,赤道纪念碑就在不远处公路一侧的山坡上。这是一个设计质朴简洁的木结构物件,碑身是一个彩色的地球仪浮雕,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赤道在东经34度48分处穿过该地。赤道碑身后是一片枝叶繁盛的松树林,碧水、蓝天、青松,映衬着纪念碑的庄严与肃穆。白天玩够了,夜色垂临,徜徉在异国他乡的都市风光中,柴成全有些醉了。在基苏木城,到处都是美丽的凤凰木,凤凰木掩映下的商摊店铺变化着梦幻般的色彩。这里虽然没有中国都市的繁华和气派,但在远离家国的游子眼中,依然有一种燃烧血液的温馨和吞噬灵肉的躁狂。    
    在旅行社导游姆亚扎的带领下,柴成全来到基苏木市的红灯区。迷离的灯光、嚎叫般的音乐使他不能自已。他走进一家夜总会,要了一杯咖啡。他也不明白自己到这地方来干啥。听音乐?他听不懂;跳舞?他更不会。这时一位衣着裸露的黑人姑娘扭着屁股走了过来,她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听懂。但那火一般热烈的眼神他却能读懂。于是他不由自主地随她上了楼,进了房间,之后颠鸾倒凤的疯狂让柴成全在一夜风流之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怎么可能呢?绝不可能!”躺在病床上的柴成全至今都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正是那一夜维多利亚湖畔的风流,把他推上了死亡的平台。而这以前,无论谁都不会相信像柴成全这样老实巴交的汉子会与风流韵事沾上边儿。    
    “输过血吗?”医生问他。    
    他努力搜索着记忆库存,出国期间他没受过伤呀!甚至医院都没进过。偶尔有点感冒,也是到卫生室找几片药吃吃而已。于是,他摇了摇头。    
    “在国外有过异性接触吗?”医生当然不相信柴成全这样的人有同性恋的。    
    柴成全不愿承认事实,只好摇头作答。    
    “回国以后呢?”    
    柴成全急了:“我是结过婚的人,跟老婆还不行?”    
    “让你爱人也来检查检查,还有孩子。”医生冷冰冰地说,那口气似乎是命令,“坐我们救护车去!”    
    不幸中的万幸,妻儿血检都呈阴性。    
    满芸哭着问道:“医生,这病能治好吗?”    
    医生取下眼镜,呵了口气,擦了擦镜片叹道:“很难说呀!现在还没有先例。”    
    “这么说,他的病——”满芸眼前飘过一道不祥的阴影。    
    医生安慰道:“住下来再说吧!不过你们也得有个思想准备,住院挺花钱的。”    
    满芸心里似乎有了一线生机:“没关系,只要能治好他的病,花多少钱都没关系!”满芸心想,折子上不是还有六七万块钱吗?她不相信那么一大堆钱还治不好丈夫的病!


第四章 伤心黑非洲他悔恨着走完人生之路

    柴成全知道自己是AIDS患者之后的前一段时间里,他对生命和未来还是充满着希望,但他从医生护士乃至传染病区的小工杂役的恐惧程度上感觉到AIDS是一种后果特别可怕的灾难,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他想到过一死了之,但他抛得开自己却抛不下老婆孩子。    
    夜已很深了,整个医院静悄悄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柴成全住的病房与其他传染病房是隔开的,此时此刻陪伴他的只有浓浓夜色与形单影只的满芸。    
    柴成全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泪花在眼眸子上闪着清冷的光泽。近些天来,他很多时间都是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偏偏岁月在天花板上面留下的那些痕迹,有的像维多利亚湖水,有的像基苏木欲燃的凤凰木,而这一切又最能刺痛他的神经。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上那些似曾相识的印记,仿佛要把什么东西看穿一样。    
    满芸躺在床边简易沙发上打了个盹儿,醒来看见柴成全还是那样痴痴地望着天花板,于是她理了理被子,安慰道:“成全,你睡一会儿吧!”    
    柴成全神经质般吼了起来:“别碰这被子,万一你也给染上了咱家就彻底毁了!”    
    满芸说:“怎么会呢?我不是检查过没有吗?”    
    柴成全声音有些嘶哑:“我叫你别碰就别碰!你看人家医生,给我发药也戴个胶皮手套,离得远远的,我不信你就传染不上!”    
    “你回国那段时间,我们吃喝拉撒住在一起,还同过房呢,怎么没传染上?”    
    当柴成全听到“同房”二字时,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眼前飘过一丝阴影。他已经暗自反省和回忆过千百遍了,自己究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染上那病的?医生说如果没有输过血那就肯定是生活不检点。在国外,柴成全“生活不检点”就那么一次呀!更何况同行的工友大都去过那些地方,人家为什么没染上这病,偏偏就他柴成全一个人给染上了呢?!许多天来,他甚至回忆搜索在卡维戈多湾酒店一夜风流的每一个细节,那位黑姑娘性欲旺盛,自己已整整两年没干那事儿了,心里憋得慌,平常干起活儿来不怎么觉得,可一静下来,特别是一进那种地方,血液一下子给点燃了,想自持也自持不了,于是便有了那疯狂的一夜,于是便有了他一生的悔恨……    
    尽管柴成全对自己在维多利亚湖畔一夜风流有着无穷无尽的悔恨,但他还是不愿相信正是自己惟一的一次“风流”给自己染上病的。正如妻子说过的那样,他回国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久别胜新婚,跟妻子“风流”且“疯狂”了多少个夜晚?怎么妻子就没染上呢?在柴成全脑子里,要么不是那事儿染上病的,要么妻子已经染上了那病,二者必居其一。    
    “满芸,咱这病怕没法治了,我们还是回家里呆着吧!留几个钱给孩子读书也好!”    
    “不行不行!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花些钱咱今后拼死拼活能挣得回来,大不了把房子卖了,我再去借些钱呗!”    
    “反正用的就是那么些药,咱带回去吃不就得了,在这地方呆着心烦,还不如回家住心情愉快些。再说孩子也有个照看,省得你两头跑,又花许多冤枉钱!”    
    满芸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拗不过柴成全的,也只好作些让步:“那你回去后,不要再干重活好吗?”    
    柴成全苦笑了一下:“你看我这骨瘦如柴的模样儿,还能干得了重活吗?”    
    “好吧,咱们回去时多带点药也行!我明天就去办出院手续?”    
    柴成全摇了摇头:“不,明天你再找医生做一次血检!”    
    “都检查过两次了,两次都没有,还检查什么呀?”    
    “对,这是第三次。如果三次血检你都没有染上这东西,我也就放心了。”    
    在丈夫的催促下满芸第三次做了血检,血检结果呈阴性,没有染上HIV。    
    住院许多天来,柴成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回到家中之后,柴成全的病情相对平静了一段时间。    
    满芸看见丈夫瘦削的脸上又开始有了红晕,她几乎看到了希望:“成全,一定要按时吃药哪!吃完了我再进城里一趟,能早一天治好就是咱家的福啊!”    
    望着妻子脸上天真的笑容,柴成全心中比刀绞还难受,因为他最明白自己的病情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但他不愿意刺伤妻子的心。不过对柴成全来说,最不愿意刺伤妻子的心的一件事就是承认自己的一夜风流而导致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早已决定,把那桩刻骨铭心的丑事与自己肮脏的身体一起带进坟墓。    
    一次,满芸从医院取药回家,突然问柴成全:“成全,你在国外同其他女人接触过没有?”    
    柴成全非常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咱施工队连烧火做饭的伙夫和打针的卫生员都是男的呀!”    
    “我说是外国女人。”    
    “咱一个小工人,外国女人还能瞧得上咱?满芸,我说你别开玩笑了好吧!”柴成全极力回避。    
    “可医生说这种病主要靠性和血液传播,你既没输过血又没干过那事儿,怎么会沾上这病的?”    
    “如果是性传播,我不早就传染给你了吗?”柴成全感到妻子对这事儿有一些疑虑,又说:“没准是哪一次吃药打针给染上的。哎!反正就是这样子了,还追根问底干吗?有些事儿,你就是追问到阎王爷那儿,也问不清楚呀!”    
    这话算是说对了,柴成全临死之前都没有把事实真相跟满芸说明白。    
    柴成全生命的旅程终于到站了。那天一早,柴成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精神特别好,让妻子把他用过的东西全部集中起来,甚至包括他坐过的小凳用过的饭碗:“满芸,我得走了,这些东西全部烧掉,埋掉,不要心疼一点儿钱了,生命才是最宝贵的!我走了后,你一定再嫁,找一个比我更实在的人最好,不过你还得跟他再作一次血检,让人家放心,我在九泉之下也好放心!”    
    满芸满眼泪花点了点头,在丈夫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看见了丈夫枯槁的眼眶边溢出了一滴硕大的泪珠。是怨恨自己?满芸不愿多想,也不愿去探个明白。


第五章 原罪感情从A到Z

    黄丹丹出身于一个艺术氛围很浓烈的家庭,父亲是国内一位较有影响的建筑设计师,偏重于艺术建筑设计,母亲是一位颇具才华的幼教工作者,唱、跳、绘画,样样在行。姐姐学音乐,后来留校任教,黄丹丹酷爱绘画艺术,特别崇尚行为艺术与装置艺术。艺术学院毕业后,他成了“北漂”的一员,来到了北京北郊圆明园福缘门,整天和一群长胡子长头发的艺术疯子们混杂一起,叫卖着自己的青春与艺术。    
    有人说这地方是艺术家的天堂,也有人说这地方是乞丐们的地狱,说天堂者认为这一带居住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超天才艺术家,与美国文化批评家考利写的那本风靡一时的《流放者的归来》中描写的格林威治村是全美国、全世界的艺术疯子朝圣之地一样,圆明园艺术村也是全中国艺术疯子们的朝圣之地。说它是地狱者则认为这里清一色的郊区农民简陋平房,铅灰一样沉重的天空,铅灰一样沉重的脸色,铅灰一样沉重的叹息,夏无凉风冬无暖气,有的是牛皮哄哄的酸气和臭气,实在与地狱相差无几。    
    黄丹丹初来这里时,也曾有过不太习惯的感受。但是这里房价低廉,吃穿随便,加之有一种刺激神经的特殊氛围,没住多久他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春节快到了,姐姐打电话要他回家团聚,说父母特想念他,而且还寄来一些钱充作旅费。    
    亲情也曾在黄丹丹的血管里燃烧了好一阵子,他也想回老家一趟,但最终他还是被一位朋友的脉脉温情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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