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康科幻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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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康科幻作品集-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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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田芳子,逻辑学和心理学博士,是10名自然人中唯一的女性代表,她说:“宇宙和时间是无限的,但我们迄今未发现地球文明史前的高科技社会。为什么?只有一个解释:在宇宙的进程中,毁灭是周期性发生的,毁灭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危险,我们不要轻易撩拨它。”
  4:11,又一个反对者。
  RB丘比诺夫,这个数学家却侃侃而谈:“一个复杂系统终究是不可控制的,人类一方面在卓有成效地增加科技社会的复杂性,一方面又想用投票来中止某种进程,这种愿望是不现实的。我们要发展科学,就必须接受它的副作用。”
  13:2。
  20个人都投完了票,在5分钟的静默中,我几乎不敢接下电脑的求和键。
  这时,奥德林教授说:“在司马金先生和莎迪娜小姐公布票数之前,我们把那个游戏进行完吧。司马勇先生,你把硬币的票数统计完了吗?”
  小勇抬起头认真地说:“数完了,是154票赞成,146票反对。我又复核了两遍,肯定没有错。”
  “好吧,请把这个票数写在投影屏幕上。”
  这几个字是用手写体打入屏幕的,人们都仰面看着这几个稚拙的数字,没有人说话。“现在,请司马金先生公布投票结果。”
  我终于按下了求和键:
  赞成票,152。5;反对票,147。5。
  会场一片静寂。我的视线对准儿子,他胜利了,可以去启动那个耗时几十年的试验了,但他脸上了无喜色。赞成和反对的票数如此接近,而且世界上20个最杰出学者的投票结果竟与“骰子”掷出的点数如此接近,这使他们感到惶惑。
  奥德林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苍凉:“也许我决定自己不参加投票是一个错误,因为我的票很可能改变投票结果。不过,这种难以预计的错误,本身就是社会发展正常进程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让我们尊重上帝的选择吧。我宣布,按投票结果,授权司马林先生立即进行激发真空能的试验。”
  试验的控制大厅就在不远处,在蜂房一样的仪表和监视屏幕中是一块高大的控制板,上面有一个绿色按钮。一个红色按钮。工作人员介绍,绿色——能量储备;红色——启动。没有通常的停止按钮,这个试验是不需要停止也不能停止的。
  儿子命令工作人员按下绿钮,立时耳边响起了隐隐的嗡嗡声。在这十分钟里,全世界的电力绝大部分输往海南,储存在一个巨大的环形超导体内。数亿安倍的电流在那里不断地流动,逐步增强,环状电流产生的强大磁场使这儿瞬间成为地球的磁极。
  我知道,只要把红色按钮再摁下,这些有史以来最强大最集中的电力将在瞬间涌入环形加速器,它们推动着小夸克在长达500公里的环形轨道内加速到光速,并与逆向的光速粒子碰撞,在那儿形成一个以纳米计的极微小的真真空穴。在这个小小的真空泡中,将重现宇宙大爆炸后仅几个“滴答”的极端条件,极高温度和极高压力使小泡内的所有物质分崩离析,形成一锅沸腾着的粒子汤。然后……然后又该怎样呢?
  我们都肃立在大厅中,奥德林教授的头颅也被小心地移过来。从监视屏幕上看,强大的磁场造成了紫色的辉光,试验区内所有鸟儿的导向系统都被干扰,像炮弹一样向地面上坠落。这时屏幕上打出一行绿色的大字:“能量储备已完成,请进行后续程序。”
  儿子站在控制板旁,所有人盯着他,等着他按下那个红色电钮。儿子犹豫着,显然是临事而惧的样子了。他向我转过身,轻声说:“爸爸,我想让小勇来摁下启动按钮。”
  我忙膘一眼小勇,愤怒地低声喝道:“你疯了!你竟让7岁的孩子承担这个责任!”
  儿子微微笑道:“爸爸,我是想让小勇的名字和历史上一个最伟大的瞬间联系在一起。你不必担心,如果……那时我们也不会自责了。”
  小勇的耳朵十分灵敏,尽管我们声音很小,他已经听到了,他兴高采烈地说:“爸爸,是不是想让我摁电钮?我来!”
  生怕我再反对,他连窜带蹦地跑过来。莎迪娜看看我儿子,也跟了过来。那个电钮较高,小勇够不上,莎迪娜把他抱起来,在厅中立时响起一个清脆的童音:“爸爸,是这个按钮吗?爸爸,我要摁下了,行吗?”
  他扭回头,急不可耐地看着爸爸。我看见儿子深吸一口气,决然说;“按吧!”
  小勇正要按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扭回头,满脸通红,羞怯地、声音极低地说:“爷爷,奥德林爷爷,我错了。”
  我十分纳闷:“什么错了?”
  “票数说错了,我没有数错,但我把什么是赞成\什么是反对记反了。应该是146票赞成,154票反对。”
  我对他的马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教授笑道:“你这个小糊涂。不过,我已经说过,那只是一个游戏,它的票数没有什么法律意义。往下进行吧。”
  儿子又深吸一口气,重复道:“小勇,启动吧!”
  小勇格格笑着用力按下了那个按钮。我听见那些急不可耐的电子魔怪嘎嘎地怪叫着冲出囚笼,沿着加速器的环形轨道狂奔而去。在轨道尽头的撞击中,那个小小的真空泡即将诞生。而世界80亿人的绝大部分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仍在听音乐,跳舞,野游,亲吻儿女,拥抱恋人。除了在厅里的人,知情的只有少数世界政府首脑,他们这会儿一定也守在屏幕前,屏住呼吸等待那一刻。我想佐藤先生一定在心里重复着对我说过的那句祝福:
  GoodLuck。

  ①冷聚变:指在室温下进行的轻核聚变。轻核聚变(如氖核)能产生巨大的能量,但目前只能在高温门亿度)高压的极端条件下才能进行,无法用于和平目的。1987年美、英两位科学家声称在实验室中实现了常温27℃的核聚变,但其他科学家未能重复此结果。
  ②碳纳米管:一种以纳米尺度存在的碳的管状结构。由于它的晶体结构里几乎没有缺陷,因而强度极大,硬度超过金刚石。我希望它能满足太空升降机的特殊需要。
  又及:太空升降机是国外一个异想天开的构想,太空升降机将系在月亮上,依靠月亮对地球的轨道差无动力地提升物品。不过由于缆绳太长,即使用目前强度最高的材料制造,缆绳也会因自重而拉断。
  ③超弦理论:这是为了把引力与其它已经统一的三种力——电磁力、弱力和强力——统一而提出的一种假设,它认为宇宙中最基本的粒子像是小小的环,在低温下收缩为点,因而它的行为符合现今的低能物理学中关于点状粒子(无大小)的描述。但在高温下又扩张为具有特殊对称性的环,因而可使引力在描述上与其它力统一。
  ④磁单极理论:磁单极是一种“讨厌”的粒子。在各种尝试把自然力统一的理论中,必然出现巨量磁单极,它会使宇宙质量比目前的估算值增大10亿倍,也没有观测证据表明它存在于今天。为了克服这个矛盾,一种暴胀理论说,我们的宇宙可能从一个极小的区域(不含或只含一个磁单极)暴胀而来。


 


 


    
  



  
  楔子
  2001年8月的一个晚上,加拿大温哥华市的格利警官在阿比斯特街区例行巡逻。车上的微型电视正播放着纳特贝利体育场里1500米决赛的实况,那儿正举行世界田径锦标赛。格利警官是个田径迷,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一只眼睛盯着屏幕。忽然电话响了,是局里通知他立即赶往邓巴尔街的洛基旅馆。那儿刚打来一个报警电话,是一名女子的微弱声音,话未说完声音就断了,但电话中能听到她微弱的喘息声,很可能这会儿她的生命垂危。格利警官立即关了电视,打开警灯,警车一路怪叫着驶过去,7分钟后在那个旅馆门口停下。
  洛基旅馆门面很小,透过玻璃门,看见几个旅客在门厅里闲聊,有的在看田径比赛的实况转播。柜台经理阿瓦迪听见了警笛,紧张地注视着门外。格利匆匆进去,向他出示了警徽,说:
  “212号房间有人报警。”
  阿瓦迪立即领着他上到2楼,格利掏出手枪,侧身敲敲门,没有动静,经理忙用钥匙打开房门。格利警官闪身进去,一眼就看见一名浑身赤裸的黑人女子,半边身子溜在床外,电话筒还在床柜半腰晃荡着。屋内有浓烈的血腥气,那女子的下体浸泡在血泊中。格利在卫生间搜索一遍,未发现其他人。他摸摸女子的脉搏,还好,她没有死,便立即让柜台经理唤来救护车。
  他用被单裹住女子的身体,发现她的上半身满是伤痕,像是抓伤和咬伤。在喉咙处……竟然是两排深深的牙印!女子送走后,他仔细地检查了屋内,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地毯上丢着女子的T恤、皮短裙、黑色的长筒袜和透明的内裤,床柜上放着100美元。卫生间里的一次性小物品整整齐齐,可以看出没人使用过。
  柜台经理阿瓦迪告诉他,这名黑人女子是半小时前和一名高个男人一块来的,那个男人10分钟前已走了,“是个黄种人,身高约6英尺2英寸(1英尺=0。3048米),身材很漂亮,动作富有弹性。他留的名字是麦吉·哈德逊,当然可能不是真名。”
  “他是使用信用卡还是现款?”
  “现款,是美元。”
  这些年温哥华的华人日渐增多,华人黑社会也逐渐在温哥华扎根,这是警方很头痛的事。他问:“这个黄种人是不是本地华人?”
  经理迟疑地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看他很像是华人。”
  格利点点头,不再追问。这桩案子的脉络是很清楚的:一名不幸的妓女遇见了有虐待狂的嫖客。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上,也不会是最后一次。3年前,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家四星级饭店里,一名颇有身份的嫖客(在此之前,格利常在报上或电视上见到他的名字)把一名妓女咬得遍体鳞伤。另一次则正好相反,一名嫖客央求妓女用长筒丝袜把他的双手捆上,再用皮带狠狠抽他。这些怪癖令人厌恶,但另一个案犯的行为甚至不能用“怪癖”来描述,只能说是地地道道的兽行。在这个案例中,一家人全部被害,4岁的孩子失踪(后来在下水道里找到了她的尸体),女主人被杀死后还被割去乳房,性器官也被割开。3个月后警方抓到了凶犯,是一个骨瘦如柴、眼神恍榴的精神病患者。他没有被判刑,只是关到疯人院了。
  当警察时间长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都能遇上。妻子南希是个虔诚的浸礼会教徒,对丈夫讲述的这些奇怪行为十分不解,她总是皱着眉头问: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格利调侃地说,这证明达尔文学说是正确的。人是从兽类进化而来,因此人类的某一部分(或是正常人在某种程度上),仍保存着几百万年前的兽性,在适当的环境下,这些兽性就会复苏。南希很生气,不许他说这些“亵渎上帝”的话。但格利认为,如果抛开调侃的成分,那么自己说的并不为错。确实,他所经历的很多罪行并不是因为“理智上的邪恶”,而完全是基于“兽性的本能”。
  第二天早上他赶到医院,医生告诉他,那名女子早就醒了,她的伤势并不重,失血也不算太多,主要是因极度惊恐而导致的晕厥。格利走进病房时,那名女子斜倚在床头,雪白的毛巾被拥到下巴,脸上还凝结着昨晚的恐惧。听见门响,她惊慌地盯着来人。格利把一个塑料袋递过去,“这是你的衣服和100美元。我是警官格利,昨晚是我把你送到医院的。”
  黑人女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你,”她的声音很低,显得嘶哑干涩。格利在她的床边坐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地址?”
  女子低声说:“我叫萨拉,是美国加州人,5天前来加拿大。”
  格利点点头,知道这个黑人妓女是那种“候鸟”,随着各国运动员、记者和观众云集温哥华,她们也成群结队飞到这里淘金来了。他继续问下去,“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请你尽量回忆一下。”
  萨拉脸上又浮现出恐惧的表情,脱口喊道:“他的性能力太强了!……就像是野兽,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是吗?请慢慢讲。”
  女子心有余悸地说:“我们是在街头谈好的,那时他满身酒气,答应付我100美元。一到房间,不容我洗浴,他就把我扑到床上,后来……我受不了,央求他放开我,我也不要他付钱。那个人忽然暴怒起来,用力扇我的耳光,咬我,掐我的脖子,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格利看看她,“恐怕不是用手掐你,据我看他是用的牙齿,昨晚我就在你颈上发现两排牙印。”
  女子打个寒颤,用手摸摸脖子,把要说的话冻结在喉咙里。格利继续问道:“还是请你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辨认他的身份?”
  女子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回忆道:“他像是个运动员……”
  “为什么?”
  “他把我扑到床上后,又突然下床开了电视,电视中是田径世锦赛的实况转播。此后他似乎一直拿一只眼睛盯着屏幕。还有,他的身材!完全是运动员的体型,匀称健美,肌肉发达,老实说,当他在街头开始与我搭话时,我还在庆幸今晚的幸运呢。我没想到。”
  “他是哪国人?你知道吗?”
  萨拉毫不迟疑地说:“中国人。”
  “为什么?柜台经理告诉我他是黄种人,但为什么不会是日本人、韩国人或越南人?”
  萨拉肯定地说:“他是中国人。他说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但在性高潮时说的是中国话。我是在旧金山华人区附近长大,虽然不会说中国话,但我能听懂。”
  “那么,他也有可能是在华人区长大的华裔美国人?”
  萨拉犹豫地同意了:“也有这种可能,不过……他似乎是把中国话作为母语。”
  “他说的什么?”
  “是一些不连贯的单词。什么100米、200米、刘易斯、贝利等。”
  “你知道刘易斯和贝利是谁吗?”
  萨拉摇摇头,格利也没再告诉她。现在,他已经不怀疑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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