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听不懂。”MOMO一脸问号。
“你回美国之后可以哼哼唱唱,学习效果比较好,也不容易忘。歌词都满生活化,又有歌词可看。不懂的也可以问你妈咪,总比你现在在这里看一头雾水的连续剧来得好。”“哗!”MOMO既高兴又感动的抱住我,“盈盈真是个贴心的大好人。”
MOMO满含兴趣的翻看着我送给她的CD。 我瞥见前面玻璃长几上的一本超厚数学题库,顺手拿起来翻了翻,“作业写完了?”
“写完啦!”MOMO得意的比出胜利V 手势,“全写完啦!”
“有什么好得意的?”哉耻笑她,“你的逻辑运算能力有瑕疵。”指的不是好的解题功力。
MOMO是数学资优生,这个暑假她应该参加美国某个为期两周的数学资优夏令营,但她一心想来台湾,只得与她的数学指导教授讨价还价,最后以三百题题库成交。十四天的资优夏令营换三百题高难度数学题型,我严重怀疑她的数学程度。
MOMO没说什么,一脸甘之如饴的甜笑。
“作业写完,你可以回美国了。”我说,“你们学校也该开学了吧?”
“下星期。”MOMO说,“我下星期走。”
“是吗?”
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稍能摸出MOMO的思路轨迹。她愈强调她下星期走,我愈笃定她会在本周末以前离开台湾。
MOMO一脸心事被猜中状,吐吐舌头,笑而不答。
她不想对大猫说再见。
我识趣的移转话题:“你家那只大猫呢?死哪儿去了?”
大猫也真是奇怪,他又不是镜堂人,却老是把女朋友往镜堂丢,自己跑出去逍遥,简直把镜堂当托儿所嘛。
不过也难怪啦!镜堂环境确实比水堂单纯许多,还有我这个闲人可充任保姆嘛。哼!
“莫宰羊。”MOMO操着生硬的台语。耸耸肩,“流落街头吧,我想。”
我对她的回答感到匪夷所思。“你要不要和大猫一起去看一下精神科?我觉得你们病得挺严重。平时分隔两地拼命写电子邮件;现在好不容易有假期能小聚,却又经常各玩各的。你们这一对的怪异程度不亚于我爸妈。”
MOMO老神在在的吟起诗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错嘛!国文有进步。”
“哪里、哪里。是家母调教有方。”
“哼!”我说,“我等着看你们这般远距恋爱能维持到几时!
“哦喔,好酸喔。”MOMO的鼻子像狗似嗅了嗅。“没人爱真是寂寞哟!”“……我看你晚上好像不太想去逛夜市了哦?”
“嘿,不能混为一谈。”MOMO深怕我真的把威胁付诸实行,连忙站起身来拽着我的手臂。“走、走、走,逛夜市喽!”
有人说我的开车方式很惊悚。谣言嘛,真是!
我以时速八十拐进黑街,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摸索出前座置物厢里的车库遥控器,在距离我家一百公尺远按下车库铁卷门开关,“轰”一声,铁卷门缓缓上升,站在我家一楼车库前的几个人吓了一跳,随即很有经验地各自闪开,几乎是同时,他们前脚一跳开,我已驶到家门口,方向盘猛一转,车身立即钻进车库,安全上垒,得分!
一气呵成,利落完美。哪有惊悚呀,谣言嘛,真是!
我心情愉悦的收拾今晚的战利品,下车,走出车库,手握遥控器随意向后一按,“轰”,电动铁卷门缓缓下降。
“去收个惊吧。”看着那几个刚躲过车下亡魂恶运而惊魂未定的年轻镜堂人,我好心(?)的建议道。
“没人告诉过你,你开的是BWW 吗?”我背后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
死大猫!我转身,“那又怎样?”
“BWW 是轿车,不是跑车。”大猫带着笑意双手环胸看我。
玩世不恭的浪子、游戏人间的痞子、手长脚长的过动儿……以上特点加起来就会得出一只大猫。也就是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家伙。
“谁说我把BWW 当跑车?”我白了他一眼,“我向来把它当成砂石车开。”
大猫闻言,笑得乐不可支,频频喊妙。
轮到我双手环胸。我耐心等着看他神经病发作到何时止歇。
过一会儿,大猫终于止住笑,一边伸手揩揩眼角的泪,一边问:“对了,你送MOMO回家了吗?”
“送啦!”我心里暗自冷笑,“送她‘回去’啦。”
由于和MOMO在夜市玩得太hidl,最后送MOMO回她舅舅家时,MOMO索性对我坦白供出她明天清晨就会搭机返美。而,大猫不知道。
我很期待看见大猫得知MOMO已不告而别时的表情哦,明天下午即可揭晓,嘿嘿!
“那就好。”大猫点点头,不疑有他。
我浅笑,不动声色。心怀鬼胎。
“喂,你找我有何贵干?”大猫终于想起正事,一副无赖状。
“啁?”因为幻想大猫的凄惨下场想得太入神得意,我一时没听懂大猫的问句。
大猫觉得好笑的扬起眉,“下午说要找我的人不是你吗?还是我听错了?”
对!我恍然回神,抬起腕上的表看了看,十点二十分,很好!
“也没什么啦!”我心生一计,故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喂,你是什么意思啊?”大猫被我看得心底发毛。
“没,”我露出诡笑,“没什么大事,只是……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学会看面相断吉凶?”
“看相?”大猫非常怀疑,“你?”
“是呀。”
“……”大猫不解的问:“敢问你是把我当成笨蛋吗?”
没错!“怎么会呢?”我心里想的和嘴巴讲的完全是两回事。
“明明就是!”大猫的口气变得笃定。“你的葫芦里究竟卖些什么药?”
“哪有?”我试图做出无辜样,“你很多疑喔。”
“哼哼,”大猫斜睨着我, “说吧,你对我的面相有何高见?”
“喷喷喷。”我无比沉痛的摇摇头,一副肿瘤科医学遇见癌未患者的模样。“危险啊、危险!”
“危险什么?”大猫觉得有趣。
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
“印堂发黑,劫数难逃啊。”
大猫的反应是:毫不留情的笑出声来。
“年轻人不要不信邪。”我气定神闲,“你相不相信今晚子前和明天日出后不久会相继发生令你倒霉痛苦的事?”
这下子,大猫不笑了,探索的目光射向我,“你知道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我轻快而甜蜜的回答。
第3 章明明昨晚是抱着轻松愉悦的心情人眠,但今早却是在恶梦纠缠下醒来。莫非这是今天一整天噩运起始的征兆?
我一边呻吟着,一边努力从床上爬起身来。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毫不客气地占领本小姐的闺房。嗯哼,我最讨厌的艳阳天。
有一种拉上窗帘、窝回床上睡他个一天一夜的冲动。
我意兴阑珊地晨浴盥洗,穿制服,背书包,准备上学去。
老爸早就起床了,正坐在客厅里看晨间新闻。半退休状态的老头子。
“醒了啊?”老爸听见我的脚步声,问。
“嗯。”我边走边用梳子对抗纠结的乱发。
“我煮了粥,在厨房。”
“不吃了。上学要来不及了。”我走到客厅,正要出门。
“……盈盈啊。”
“嗯?”我停下与长发奋战的动作,抬头看向老爸。
老爸表情怪怪的,看看电视,又看我。
我疑惑的看看电视。
晨间新闻正播放一则有关青少年深夜械斗的报导。有人受伤,有人被逮。受伤的与被逮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很好。
老爸怀疑地盯着我瞧,“女儿啊,你昨天晚上除了逛夜市之外,还有没有去做了什么?”相当、相当迂回的探询法。
“什么?”我装蒜。
老爸专注的盯了我三秒,随后轻笑着:“你知不知道要识穿你说谎真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我什么也没说,把梳子放进书包里,走出门。公车虽没挤成沙丁鱼样,却也是座无虚席,真是幸运。更幸运的是,我竟然又搭到昨天下午载我回家的那位暴走族司机的车。我站在走道上,双手紧抓住身旁的椅背,很怕等一下万一紧急煞车,我会在众目睽睽下跌个狗吃屎;同时没吃早餐的我,开始眩晕欲呕。噢,真是个幸运而美丽的早晨啊!
就在我一心想着“糟糕,快吐了”的时候,书包里传出一阵细微的手机铃声适时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小心翼翼地,一手死命抓紧椅背,一手伸进书包摸出手机,深怕动作太大会引起连锁呕吐反应,也怕司机突然回转时,我会送掉一条小命。
颤巍巍的接听来电。“喂……”
“刚睡醒?”电话那端传来一位年轻男子冷冷淡淡的嗓音。
他不用自报姓名,我也能认得出他。一个没有温度的家伙。据说他和主子对话时也是这副冰样。不怪人,他生存在一个不提 高警觉就无法保命的世界,冷酷是他的保护色。
“别提了。”我的有气无力不是因为刚睡醒,而是想吐。
“……还满意吗?”
他的问句没头没脑,但,我懂他的意思。
“谢喽。”我说,“这样做,不会害你惹上麻烦吧?”
“不会。”“喂,有麻烦的话,要说出来哦,不要自己闷不吭声一肩扛。”我良心未泯的交代。
他是那种受了伤也不吭声,独自咬牙忍痛的人。
“我有糟到需要靠你拯救的地步吗?”他的声音难得地显露一丝笑意。
“没有就好。”
“那,没事了?”
“嗯,自己保重,拜。”
他默默地切断通讯。
我才要将手机塞回书包时,铃声又响了。
谁啊?
“喂……”我仍是一副垂死状态。
“嗨嗨!”电话那端传来一位年轻女子元气十足、开朗过头的嗓音。“盈盈早安呀!”
前后两通电话有如天壤之别。
唯一相同的是,她也没有自报姓名,而,我也依然认得出她。我周遭变态人物不少;热情的人不多。
“早…”。“我的声音虚弱得像空谷回音,”桃子小姐,你精神很好喔?“
“嗨!”MOMO吃了兴奋剂似地精神百倍,“美国桃子要回家了,心情特好!”“好,快回去!快回去!”
“咦?你怎么可以赶我走?”
“说要走的人可是你自己喔。”
我承认自己也不太正常,喜欢当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绪起伏,厌恶明亮的向日葵和象征纯洁的百合,喜欢不起眼的满天星;身边多是社会边缘人,鲜少出现活泼生动或勤奋乖巧的人种。
MOMO算是特例。若非她的男友是大猫,我想和她也不太可能有交集。缘分吧。
“可是,重点是……你赶我走!”MOMO发出类似小狗被踹丁一脚的哀鸣。
“好啊,那你别走哇!有种就留下来和大猫长相厮守。”我一剑刺向她的要害。
MOMO父母的婚姻,当年也是女追男,因此MOMO的妈大力支持MOMO勇敢求爱;但MOMO的爸认为女儿年纪还小,希望MOMO专心课业,对大猫也不甚满意。
“哼哼,尖锐的盈盈。”MOMO小猫咪似地喵呜着,“真想看看你谈恋爱会是什么模样!”
“除非哪天我精神失常吧。”
“……喂,你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
“你才受过伤害哩!”我像是被人踩蓟痛处,有些慌乱,“你的飞机什么时候起飞啊?再不飞,我就通知大猫去机场演十八相送喔!”
“好啦、好啦,不要威胁我。”MOMO说,“bye !”
“好,bye !”我连忙关掉手机。
呼!我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已有免疫力,却不知道多年来伤口依旧淌着血,碰也不能碰……
天真啊。我看着窗外快速流逝的街景,玻璃上映着我的苦笑。紧紧握着手机,指关节微微泛白。
到校时,其实已经迟到了。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我在校门口撞见最不想见的人。
我竟然和石狩真那一伙人同时抵达学校!s。luckyl我怀疑自已遭恶魔诅咒。霍游云朝我无声地吹口哨,“迟到呢,真难得。”
那你们昨晚那么“忙”,难得今天还会到校呀!我本想如此还以颜色,但,发现石狩真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之后,随即打消念头。装作听而不闻,视若无睹地走自己的阳关道。
当我走开之后,还隐约听见温雪的声音:“……霍,她究竟是讨厌你,还是石?”
霍游云悠哉地撇清:“不是我,我和她以前可是合作愉快的好搭档。”
“那她是讨厌石喽?”又是温雪。他实在很擅长煽风点火,火上加油。“雪啊,你这个独子最好为你爸保重性命一点。”脾气暴躁的罗妙竟也开起玩笑。哼哼,很好!
石狩真始终没开口。
一直到我进人女生部大楼前,始终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黏在我背上,感觉很熟悉,多年前我有过同样的经历。
那天,当我猛力推开他,转身逃离时,他也是用同样炙人的目光盯着我的背影。我感觉得到。
屈辱的记忆再度翻涌上心头。
我冲入离我最近的一间厕所,锁上门,蹲下来抱着膝,头埋在膝上狠狠地释放泪水从小就很少哭泣,记忆中距离今天最近的一次哭泣是在三年前……为了同一个人……
走进校门时是早自习;踏出厕所时已经是第一堂课。
我用冰凉的清水洗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陌生与骚乱。这不是我。老爸总是对外人形容他有一个“别人还在看地图找方向,她却已自信满满地找到自己的路”的女儿。不该是现在这样,脆弱不该出现在我脸上。可恶!
怔怔地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愣,我回过神来,看看手表,心想既然第一堂课已经开始,反正横竖是来不及了,不如干脆跷课。
先去填饱肚子吧,刚才流失太多水分,又饥又累。
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我慢悠悠的晃向学生餐厅。
男生部与女生部各有一间学生餐厅。男生部的餐厅位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